肖凌骐见到自己,并没有对她的衣着进行挖苦,这让她稍稍安下心。
然而,她害怕遇见秦昊哲,害怕他看到她和自己的亲弟弟在一起后,他们彻底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暗恋几乎让她发了疯、犯了痴,想拥有他,却走上了一条迂回曲折的路,这大抵是她今生做过最勇敢也最愚蠢的事,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她那高傲的自尊心。
如果能摒弃掉心头的顾虑,也许她能早一点触摸到爱情?
他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紧张和不安就像一个个小鼓般,在她心头敲出节奏不一的鼓点,让她心惊,让她不知所措。即便在着阳光明媚的早晨,她不安的情绪依然挥之不去。
不安归不安,车子快开到肖凌骐住的别墅时,蓝昕依然调整好情绪,方才被风吹的迷蒙的双眼,已然变得亮晶晶,如同黑色幕布的耀眼星子。
印入她眼帘的是一栋豪华而精致的别墅,共三层,上面两层的色调为白色,最下面的一层由深浅不一的浅棕色砖瓦砌成,整体的风格及不失时尚感,又不缺复古的气息。四周绿树环绕,飞鸟栖息,一派悠然闲适。
蓝昕仰起头,视线所掠过之处,无一不给她惊艳的感觉。她见过不少别墅,但还没有见到过如此壮观宏伟的。此时的阳光温度刚刚好,吻着她的脸,和煦温柔。她沉浸其中,直到看见有一扇窗户后面的白色窗帘被风掀起了一角,才赫然回神,细细凝望。
白色窗帘的后面似乎伫立着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穿着白色衬衫,却看不太真切。
不知为什么,蓝昕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人正朝自己投来炙热的目光,带着无法抗拒的热度,似云,似烟,似幻觉。
她速速低下头来,神色如常地与肖凌骐交谈:“这儿的风景很美。”
肖凌骐听闻,轻笑起来,说:“我以为你要说,传说中的秦家祖宅这么霸气外露。风景是不错,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玩。”他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别墅的右方,“后面有个游泳池,场地大,我们经常会在那儿举行露天party。”
“什么露天party,是你泡妞的绝佳场所吧?”蓝昕并没有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低垂眉眼,始终没有抬头。
“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虽然对于本少爷我来说,女人如衣服,但不至于每一件衣服我都想穿。不过,绝对是美女帅哥的集中营,可以大饱眼福。”肖凌骐微微眯起眼,一脸春风得意。
蓝昕没再接他的话茬,问出早就埋藏在心中的疑惑:“你跟你妈姓?”
肖凌骐倒是愣了下,看了一眼蓝昕,又转过头去,说:“要我夸你很聪明吗?”
“那你当初跟我们公司解约,做了乐橙的代言人,就是因为你哥哥的原因吗?”蓝昕追根刨底地问。
“以你的头脑,应该能想得出来吧,还需要我亲口说出你心中的答案吗?”肖凌骐朝正在修剪花草的园丁师傅招了招手,一点也没有明星的架子,要比平时见到的他亲切和气得多。
然而,蓝昕对上他目光时,他正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她,刻意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来我家的目的?再让我听到你提工作,我就让……”话到嘴边,又像吸果冻一样吸了进去。
蓝昕凭自己的感觉判断,他接下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大抵是一些威胁的话,便说:“临时女朋友又不是女神,也有凡间的忧愁和苦恼的。”
“要不要我赐你一杯忘忧水?或者……孟婆汤?”肖凌骐看似好心得意地说,还说得一本正经。
“免了,我愿意把我的那一杯忘忧水送给你,好让你忘记一次次被女人伤害的痛苦。”蓝昕特大方地说。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就算你送给我,我也没有用的机会。这世上,能让我伤心痛苦的女人就只有一个。”肖凌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那个已然镌刻在他心底的女人,是他不愿意去触碰的伤口,每想一次,伤痛就多一次。
蓝昕了然,便不再多问,换了个比较八卦的话题。
两人一路上说说停停,走至门前,迎面走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穿一身黑色金丝绒长袖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铂金的项链,吊坠上的钻石大而灼目,熠熠发光,蓝宝石耳钉亦是无比耀眼,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目光停留在蓝昕身上,先开了口,说:“凌骐,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吧?”说完,看向肖凌骐。
肖凌骐犹豫了下,刚想启口,秦母的身后传来低哑的男声:“妈,她是我的女朋友,蓝昕。”
(3)
蓝昕的心猛然一颤,满脸震惊。她一抬头,望向前方,看到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目光直直地望着她,许久都不曾移动,仿佛他的世界里唯有她一人。
她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依然怔怔地望着他,心中如翻涌的江河,泥沙涌动,浑浊一片,无法恢复到澄澈的画面。
蓝昕无法理解秦昊哲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投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他却神情淡然地回望她。
秦母亦是万分惊愕,转过身来,问秦昊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进屋说吧。”秦昊哲走过来,从蓝昕的手中接过礼盒,低声说,“有做秦家媳妇的潜力。”
蓝昕完全蒙了,一旁的肖凌骐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姿态,明明是他让自己来扮演他的临时女朋友的,为何此时他却不言不语?而秦昊哲的语气却那么笃定,好似她就是他的女朋友,她不由得也压低声音问:“谁是你女朋友?”
“难道你以为你跟肖凌骐演的这场戏能骗过其他人,就业一定能骗过我吗?”秦昊哲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温热的气息如轻盈的羽毛掠过她的耳畔,并没有给她带来温暖的感觉,反而让她不寒而栗,身体微微一哆嗦。她岂能料到他已经知道她和肖凌骐是假情人的事,难不成是肖凌骐告诉他的,或者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猜出来的?此刻并不方便问,只能先尾随他进屋。
这时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到男方家里,拘谨又紧张,心脏怦怦怦地乱跳,但是面上却依旧佯装很淡定的样子,一进门就看到蹲在白色地毯上的棕色泰迪,见到她并没乱叫,而是非常乖顺地走到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十分友好。
秦母唤了一声“毛毛”,但一向听秦母话的毛毛像是没听到叫唤,依然亲昵地依偎在蓝昕的脚边,秦母一边问蓝昕“怕狗吗”一边蹲下身来抱起毛毛。
好在蓝昕非常喜欢小动物,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毛毛,说:“我很喜欢小动物。”
“毛毛性子烈,见到陌生人就乱叫,还好,跟你自来熟。:秦母万分宠爱地望着毛毛。
秦父也在家,他是个神采奕奕的男人,脸上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冷漠厉色。见到蓝昕,投以微笑,倒显得亲切。
周围的气氛甚好,这让蓝昕的紧张少了很多。
秦母吩咐佣人上了几杯热茶,茶香四溢,热气袅袅升起。
这次先开口的是肖凌骐,在父母面前的他,像个大男孩,身上的雅痞气少了些,说:“本来我女朋友已经答应我今天过来,没想到她有急事,来不了了。”
秦母轻抿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问:“怎么跟蓝小姐一起来的?”按理说,如果蓝昕是秦昊哲的女朋友,理应由秦昊哲去接,哪里会是肖凌骐?
肖凌骐正捉摸着该说什么时,秦昊哲接过话,声音清冽:“是我让他去接蓝昕的。”
秦母百思不得其解,蓝昕是秦昊哲的女朋友,为什么让他的弟弟去接?但碍于今天的主角在场,也就生生地把心中的疑惑压了回去。
坐在沙发上的蓝昕,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面前的茶杯,满脑子里缠绕了细细密密的线,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昊哲今日与往日截然不同,所说的话句句让她陷入云里雾里,他到底在演哪一出戏?
处于应有的礼貌,蓝昕等他们停止了对话才起身,走到秦昊哲的身边。他们挨得有些近,在旁人看来,显然是一对登对的男女朋友。
秦昊哲径自把她带到二楼的阳台,阳台上放了几盆绿萝和四季海棠,有几朵海棠花开得正盛,花朵成簇,娇艳美丽,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蓝昕本是喜欢花草之人,此时却不看它们一眼,而是仰起头,有些生气地问:“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有没有搞错?”
“蓝昕。”秦昊哲似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而是唤了她一声,继而静默少顷,幽幽启口,“你是不是在怀疑是我弟弟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不过是演戏?其实,你怀疑错了。你是当局者,怎么会察觉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戏竟会被我识破。还记得上次我把你强行从饭店带走吗?那时候我就开始对你们的关系起疑,我弟弟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将心爱之人拱手让给别人的人,但是,那次他竟然放我走了,轻易地让我带你离开了。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你们要演这么一出戏?有什么目的?我猜了很多遍,那些答案就像停不下来的雨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大脑。”
蓝昕听得心中一惊,却又保持着镇定的姿态,语气状似不经意的问:“答案是什么?”她的心脏跳动得万分厉害,就好像每一次靠近他时的那样心跳加速,却有一些不同,还夹杂着些许紧张和不安。
如果他说的答案跟真相背道而驰,那她大可不必记挂心上,更不会告诉他真相。她怕的是,如果他说的答案跟真相相符,她该如何做?是否定他所言,还是勇敢地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此时的她仿佛站在天平的两端,不知道该站在哪个位置,才能保持天平的平衡。
秦昊哲伸出双手,立刻将她贴向墙壁,把她圈在双臂之间,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非要我说出来,你才肯承认?”
蓝昕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怯弱过,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没激起她的反击,反而让她乖乖地躲藏在小小的空间里,生怕他能窥探到她的秘密。
而她以为只有她和肖凌骐知道的秘密,他早已猜透,她却不自知,把自己武装成无法攻破的模式。
她看到他轻轻启了薄唇,那些字像一颗颗跳跳糖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长了脚似的,钻进了她的耳中:“蓝昕,别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你以为把自己打扮成一朵棉花,我就会以为你是棉花?你以为有些是别人不会知道,就真的不知道?你以为爱情就是一场戏,演给喜欢的人看,让他吃醋,让他来追你?你以为你追求爱的方法让你押上了一生的赌注?但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勇敢地去表白,会为你扳回一句,赢得你所有的赌注,即便你输了,也不会后悔,毕竟你曾为爱义无反顾过。”
“别说了!”蓝昕的声音有些低哑,心控制不住地起伏着,她憋回眼中的湿润,迎上他淡然的眼神,“是,就算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哪里会像你这样,明明……”明明对我有好感,明明想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却要用那样迂回的方式把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你的父母?
后半句想说的话淹没在了她的唇齿间,他的唇舌灵巧地探了上来,一边辗转缠绵,一边低声呢喃:“你用了太久,这次换我来勇敢一次。”
她几乎忘记了要推开他,忘记了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也忘记了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恋人,随着他霸道又温柔的动作而作出回应,有些生涩和僵硬。他却似极有耐心的老师,慢慢地指引着她,吻着她的唇,继而吻上耳垂、颈脖和锁骨,惹得她的身体如同阵阵细小的电流窜过,微微发颤。
这一次,她清醒地在她温暖的城池里沉沦。
(4)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即使蓝昕沉浸其中,有些无法自拔,却依然警醒,听到声响,忽然慌了,她下意识地推开秦昊哲,疾步超前迈出一大步,却不料撞上了海棠盆栽,整个人趔趄了下,朝后倾斜。
眼见自己便要与地面亲密接触,蓝昕的心都提了上来,低呼出声,跌入他温暖的怀里,对上他一双柔情的双眼。
秦母走上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心知来得不是时候,朝他们笑笑,便转身去了她的房间。对于秦昊哲和蓝昕的男女朋友关系,她本不太信,方才的画面刚好消除了她心中的疑虑。
已从秦昊哲怀里脱离的蓝昕,心有余悸地说:“能不能换个地方聊?有些话要是被你父母听见了可不妙。”
“好。”他言简意赅地说,也不征求她的同意,便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朝他的房间走去,关上门。
他的手温润微凉,握之如玉石,令她的心小鹿乱撞,手心竟微微渗出薄汗。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轻而易举地松开她的手,微凉瞬间流失。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地搓搓手心,试图让薄汗散去。
落入她视线里的是一间洒满阳光的卧室,房里的设置与她想象中的男人卧室大相径庭,她以为男人的卧室会乱糟糟的,东西随意摆放,但是,今日所见却颠覆了她以往的想象。他的卧室极其干净,地上铺着灰色地毯,不染纤尘,黑白色系的床单、被子格外平整,不见一点褶皱。
他示意她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这一刻,时间仿佛走得万分缓慢,慢得她只想这么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他,即使没有任何言语,只要能望着他的眉眼,也不会觉得尴尬。
温和的光束倾洒了他的半张脸,多了些许柔和的意境。
他微微眯起眼睛,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忘记跟我说了?”
她垂下眼眸,盯着他脚上的那双暗灰色细格的布面拖鞋,犹豫良久,继而迎上他的目光,缓缓道:“我的小小计谋还是没能逃过你的法眼,你都猜对了。”
他刨根问底,眼中透出期待的光,“猜对了什么?”
她不依不饶,偏偏不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我和肖凌骐是假情人。”
他的眼神黯了下去,不满地望着她:“不是这个。”
她做出很为难的样子,瘪瘪嘴,说:“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