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横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小燕子;叔叔跟你说过的忘了吗?”小燕子低下头,半天哼唧了一声:“反正你就是我爸爸;别人都有爸爸,我跟幼儿园的朋友说了,我也有爸爸,我爸爸是解放军,她们都不敢欺负我了,所以,你当我爸爸好不好?”
周自横道:“你爸爸也是解放军,还是个英雄,但不是周叔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又安探头看了一眼,抿抿嘴,心里略微好过了一些,上面一张是自己跟周自横婚纱照的缩小版,周自横从婚纱照下面抽出一张照片来,指给小丫头说:“小燕子看,跟叔叔站在一起的才是你爸爸。”
小丫头仔细看了看,忽然道:“那我爸呢?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周自横略有些为难,又安道:“你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乖乖吃饭,好好吃药,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你爸爸就会回来看你了。”
许又安本来觉得,对孩子来说,这样的谎言是善意的,可刘金燕却突然站起来说:“你闹什么?你爸早就死了,你没爸爸,只有妈妈。”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小丫头楞了一下,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泪。
周自横皱皱眉,扫了刘金燕一眼,还真没发现,她有这么大的脾气,平常见她总是挺温和内向的。
许又安不禁暗暗冷笑,真当她是傻子了,看看表站起来道:“自横,你不是说早晨有个要紧的会议要开吗?这里就交给我,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周自横唇角扬起一个笑意,他家小媳妇儿懂起事儿来,真挺稀罕人的,周自横站起来对刘金燕说:“刚才问过医生了,孩子白血球有点高,还要做仔细检查,有什么事儿就问又安好了,虽是外科,毕竟是医生,比我明白多了,我先走了。”
刘金燕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有几分祈求的意思,柔柔弱弱分外惹人怜惜,咬着唇半天没说话。
周自横却没看她,只伸手摸摸小丫头的头,牵着又安出了病房,到了电梯口,周自横倾身在小媳妇儿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明天晚上我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又安点点头,看着电梯门阖上,又安一回头,仿佛是刘金燕的身影在楼道口一闪,又安想了想还是回了病房。
自打周自横走了,这娘俩对她就采取了不理不睬的态度,又安呆了会儿觉得,自己纯属多余,就跟刘金燕说:“我先回去上班了,主治大夫那儿已经打过招呼,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并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她。
又安出了儿童医院,心里觉得这口气憋闷的难受,可又找不到出口,明显里面那女人就不安好心,或者是周自横对她们娘俩的照顾,让她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不一定,虽说不见得能跟周自横怎么样,可这娘俩的存在,就跟一根刺一样刺进她心里,最可恶,想拔都拔不出来。
又安在医院门口发了会儿呆,就给齐佳琪打了电话,齐佳琪从班上溜出来,两人就约在儿童医院对面的肯德基里。
又安把事儿一说,齐佳琪就愤愤的道:“又安你真傻了,这还用说,人家肯定早惦记上你老公了,能给你好脸儿就新鲜了,不过,听你这么说,这女人心计够深的,这种貌似小百花似的女人最麻烦,男人面前装可怜,你家周叔叔就是个兵王,估摸也扛不住,这男人骨子里都有惜香怜玉的心思,对弱小不自觉就会去照顾,照顾来照顾去就悬了,又安,你可不能大意,得看住了你家老男人,真要是犯了什么错误,你哭都来不及。”
低头吸了两口可乐,端详又安几秒道:“看你这意思,要是真又什么,你不是哭一场醉一下就能完事的,又安,你已经太喜欢周叔叔了。”
又安也不禁苦笑,是啊!不知不觉的就喜欢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难以自拔。又安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第二天一早还是来了儿童医院,路过停车场,一眼就看见了周自横的车,又安不禁皱了皱眉,心里话,怎么周自横又来了。
又安直接上了电梯,儿童病房在十楼,没赶上直达十楼的,又安就上了到九楼的电梯,想着从九楼再走上去。
从九楼下来,刚拐进楼梯间,就听见周自横和刘金燕的声音,周自横的声音她自然很熟,而刘金燕的声线比一般人略高,也极好辨认,况且楼道空阔,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还是听得相当清楚。
又安捏紧了手里的粥,就听刘金燕哽咽的声音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燕子可是我的命啊!如今竟然是这个病,要是真治不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跟着她一起死算了……”
周自横低声安慰她:“你别太悲观了,白血病的患儿很多,也有很多治愈的,燕子的情况不是最糟的,我们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找到配型的骨髓,动了手术就能痊愈的。”“自横,总这么麻烦你,我心里也不落忍,本来想着就我们娘俩过,可燕子从小没爸爸,就喜欢粘着你,小许昨天的脸色不大好看呢,我想别是误会了,你回头好好跟她解释解释,小徐毕竟年纪小,不理解也是人之常情……”
又安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女人真够阴险,这是背着自己上眼药呢,又安几步转过去,就看见两人站在楼梯口那里,距离很近,这个角度看过去,刘金燕几乎半依在周自横怀里,周自横的手还放在刘金燕的肩膀上拍着。
又安心里就是一睹,刘金燕的脸正好冲着楼梯,因此先看见她,目光闪了闪,迅速推开周自横,颇有些吓唧唧的开口:“小,小许,你别误会,自横只是安慰我罢了!”
又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金燕姐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还有,昨天我也没误会,是你多想了,我是医生,燕子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话我怎么会当真,再说,她还病着呢!”说着对周自横道:“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军区开会,怎么过来了。”
周自横道:“金燕给我打电话说,燕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就过来了。”周自横知道燕子从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体质差,三天两天就病一回,可白血病,对这个单亲的家庭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他也跟着挠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经济上的援助,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周自横根本无暇顾及两个女人之间的不对劲儿,小燕子很粘周自横,抱着周自横不撒手,周自横只能哄着她睡着了,才跟又安回家,刚进门没一会儿,刘金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孩子哭闹不休。
周自横见小媳妇儿班也没上,在医院陪了自己一天,就说:“你先睡,我去看看。”深更半夜的,又安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吗,又明明知道刘金燕的心思,还是跟着他回去了,到了儿童医院,刘金燕看见她,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道:“抱歉,孩子刚才哭闹着非得找自横,我是真没法了,才给你打电话,这会儿睡了。”
两口子才又往回返,到了家,又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周自横:“你打算怎么帮刘金燕?”又安忽然觉得,自己总这么盯着也不是事,不说自己还得上班,这事也不是她盯着就能防范的了的,而且,她觉得好累,从来没这么累过,累心又累身。
周自横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摸摸她的脸柔声道:“怎么?累了?”又安皱了皱眉:“我累什么?我就是问你打算怎么帮那母女?”
周自横道:“帮着找合适的骨髓,媳妇儿,咱支援她母女些钱,没问题吧,那母女估计连手术费的零头都没有。”
又安道:“这个不用跟我说,钱当然没问题,我说的是别的,周叔叔,不管你对哪个死去的战友有多愧疚,多想补偿,也得有个度,你明白吗?”
周自横定定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又安道:“你难道不觉得因为你的过度关心,那对母女已经对你产生了依赖吗,你不是刘金燕的丈夫,更不是燕子的爸爸。”
周自横皱着眉道:“媳妇儿,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燕子的病很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恶化,那是一条天真活泼的生命,你怎么还想这些有的没得。”
又安蹭一下站起来道:“我想这些有的没得,你难道看不出来刘金燕对你的意思吗,或许,你们俩打早就习惯了这么暧昧,你怎么不干脆娶她算了,这样又能帮她找了丈夫,又给燕子当了爸爸,你娶我做什么?”周自横脸色一沉:“又安,你这是无理取闹!”
☆、36三十六回
又安憋了一天火;早就憋不住了,本来也不是多好多懂事的性子,本质上还是个孩子,这会儿听周自横说她无理取闹,又安哪受得了:“我无理取闹;你自己也不睁眼看看;你弄这么对母女在身边挂着;三四岁的孩子张嘴闭嘴叫你爸爸;那个当妈的;没事就跟你哭诉;要不就让你安慰,周自横,我根本就是多余的;你们三才是一家三口。”
周自横脑门子的青筋一蹦一蹦的疼,昨天晚上有个夜间训练,一宿没睡,今天一早又去了医院,呆到现在,回家了,小媳妇儿还跟他闹,周自横就觉得,脑袋跟要炸了一样,他真生气了,因为小媳妇儿这些话,吃醋他理解,可有这样吃醋的,怎么也得挑个时候吧!
周自横深吸两口气,看着她媳妇儿叉腰站在那儿,虽然气势颇大,可眼里却那么难过和委屈的小样儿,一颗心嗖一下就软了。
他叹口气伸手把又安拽到自己怀里,哄道:“媳妇儿咱不吵了行不,我就是看着这母女挺难的,照顾了一下,真没你说的那些什么暧昧心思,别说刘金燕是我战友的媳妇儿,就是她不是,我跟她也不可能,我答应你,以后跟她保持距离成不成?”说着,亲了小媳妇儿一口:“除了我媳妇儿,我眼里就装不第二个女人,累了一天也没好好吃饭,你先去泡个澡,我给你下面条,吃了面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又安忽然觉得,这架吵的挺没劲儿,为了刘金燕母女吵架算怎么回事,估计她越吵,周自横越觉得她无理取闹,又安泡在浴缸里还在自省,是不是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她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和独占欲,所以才会如此在乎刘金燕母女的存在。
洗了澡出来,刚坐在餐桌上,周自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安直直望着她,周自横看了她一眼,接起电话。
又安能清楚听见话筒那边刘金燕的哭声:“自横,自横,燕子找不着了,我看她睡的好好就出去打趟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周自横道:“你在那边找找,我马上过去。”周自横撂了电话就跟又安说:“我去看看,那孩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半夜的别真出事,乖啊,吃了饭就睡觉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结果,又安等到了早晨五点,周自横才回来,见她还没睡,周自横亲了她一下道:“怎么还不睡?”又安问他:“孩子找到了吗?”周自横揉了揉眉心:“找到了,燕子说想找我,跑出医院就迷路了,后来是个出租司机见她穿着儿童医院的病号服急忙送了回来,好了,睡吧!今天是周六正好休息。”又安头一次看到周自横累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打这儿以后,又安发现,自己平静的生活变得一团乱,刘金燕母女几乎没有一天不出状况的,就是实在没事儿,也得半夜打电话说孩子哭闹的找周自横,那孩子很粘周自横,分开一会儿都闹,而对又安却非常排斥,甚至看见她就哭闹不休,弄的周自横跟她商量,让她别跟着过去了。
又安拿不准这是不是那母女的伎俩,可那孩子已经得了绝症,她这么想,总觉得有些太不近人情,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终于骨髓配对成功,燕子做了手术,术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出院了。
又安真松了口气,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平静了,哪想到,出了院依然隔三差五半夜打电话把周自横叫过去,理由千奇百怪,基本上都是以孩子为借口。
又安觉得,自己要是再忍下去就能爆炸了,这种日子,过不过的不吃劲了,这天把刘金燕约了出来,她想了很久,她的跟刘金燕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这些事掰扯明白了,免得让这女人以为她真是傻逼呢。
两人约的是临街的咖啡馆,又安等了一会儿,刘金燕才珊珊来迟,不得不说,这女人虽然三十出头了,可颇有一股柔弱无依的味道,别说男人,就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想可怜她,背后又发生那么多不幸,这种女人简直天生就是小白花,不用装已经像了十成十,更何况,这女人还挺会装。
刘金燕看了她一眼道:“你找我谈什么?”又安道:“金燕姐,这里没外人,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你给我句实话,想怎么着,是想我跟自横离婚吗?”
刘金燕颇委屈的道:“小许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那表情真是分外无辜,又安冷笑一声:“不明白?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明白,燕子的手术做完了,并且很成功,我跟自横该做的也都做了,我想你作为一个单身带着孩子的女人,总麻烦一个有妇之夫说不过去吧!”
刘金燕咬咬唇:“我没有,小许,我想你误会了,我跟自横没什么关系,真的,他就是出于道义照顾我们娘俩罢了,如果这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以后注意,尽量不给自横打电话……”
又安忽然烦上来,这女人简直油盐不进:“金燕姐,你别张口闭口自横自横的,弄的咱俩跟封建社会的大小老婆一样,我就要你个痛快话儿,你要是想跟周自横怎么着,直接跟我说明白,我成全你,我跟他离婚,把周太太的位置让给你,也省的你总那孩子找借口把她往你那边拽,挺没意思的。”
刘金燕目光闪了闪小声道:“小许,你真误会了……呃!自横,你来了……”又安回头就看见周自横黑着一张脸站在自己身后,许又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站起来指着刘金燕笑了:“你真真厉害,这手段,我甘拜下风,周自横今儿当着刘金燕咱说清楚,我跟你俩耗不起,咱俩分开吧!你他妈别想跟古代男人一样,家里放着一个,外头还得挂着一个,我没那么贱……”话没说完,就被周自横一把抗在肩上。
又安恨上来,乱踢乱踹,毫不留情,被周自横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