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地转着手中钢笔的男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压低声音:“老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一句话未说完梁秦手里冰凉的金属质感的钢笔就挑起了她的下巴。
冷冰冰的钢笔抵着下巴的感觉相当不好,林暮不禁咽了口口水试图躲过那支抵在她下巴上的钢笔。
“林暮,你不记得我了?”梁秦云淡风轻的模样和他心里的波涛暗涌是相当地不符,他的尾音上扬明显的疑问句,明显的不相信,架在高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浅茶色,镜片后的黑眸平静无波。
林暮眨巴眨巴大桃花眼,“爷有脸盲症的,爷记不清别人的脸。”尤其是你丫这种长得和整容模板一模一样的标准小白脸,爷连自己亲爹的脸都记不住何况是你,一句话说完林暮自己都被故作的无辜模样恶心到了。
“哦”梁秦的那声哦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林暮刚要转身走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地按在他的胸口,林暮整个人完全懵了,她一向没有跟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大概是因为每个近体的男生都被她一记左勾拳加一记右勾拳扁成了国宝的缘故。
这样一个被强迫的拥抱让林暮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自动缩水,红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他身上浅浅的Kenzo香水味氤氲了她的眼睛,梁秦是那种很清瘦的男人,这样的姿势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清晰的骨骼,那是——肋骨。
林暮红着脸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梁秦淡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这样,你应该想起来了吧。”
这次,不是疑问句而是语气肯定的陈述句。
关于肋骨,那不是一个浪漫的往事,在别的女生已经成了男生缺失的那根肋骨的时候,彪悍而不走寻常路如林暮一头撞断了自己暗恋许久的那个男生的一根肋骨,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就在那个晚上,林暮大彻大悟了几年前他爹的好友——那个军官叔叔摸着她的头说,这孩子筋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的内涵,那句话让年幼的林暮得意了很久,只是后来才明白那隐藏含义应该是这孩子头骨坚硬出奇是块撞人的好材料。
林暮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肚子就替她叫了一声先于她做出了回应,偌大的教室里这一声尤为悠长清晰。
梁秦把玩着手里的那支钢笔抬眸看着局促的林暮,“没吃早饭?”
得到肯定回答梁秦伸手拿起搭在椅背的风衣站起身子,修长的影子被阳光打在林暮身上,那时候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快到自己肩膀了,时间,还真是一种极为美妙的东西。
梁秦微微扬起嘴角,“请你吃饭。”两句话挨在一起一模一样的肯定语气让林暮无从拒绝,更何况她为什么要拒绝,吃遍天下美食和看遍天下美男本来就是林暮的奋斗目标,程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用修长的弹钢琴的手指狠狠地戳她的额头,“没出息啊,不是看遍,最起码要睡遍,对你而言,看有用吗,看了也是白看。”
跟着梁秦走出二主楼的时候阳光正好,日光倾城,裹着风衣走在梁秦打下的阴影里林暮不自觉地想到了那句话,春天来了。
关上车门梁秦问得随意,“想吃什么?”
“金钱豹。”林暮答得坦然,却大有视死如归之势。
“吃自助?你还真是好养。”他刚好请刚才的研究生到金钱豹吃饭,不过这句话在梁秦看到桌子上堆的那整整十八个盘子的时候就消失无形了,林暮埋头苦吃大有扶墙进扶墙出之势,而且他一个没看住林暮已经又拿了第十九个盘子回来了。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梁秦看林暮专心致志的模样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动作优雅地拿纸巾擦了嘴,镜片后狭长的眼睛凝视了林暮许久才不无担忧地开口,“林暮……”
林暮一抬头就对上梁秦欲语还休的样子,有些期待地点点头就听梁秦风轻云淡的声音带着某种吸引她的巨大磁场淡淡响起,“这样下去,你会撑死的。”
话音刚落林暮就极其给面子地咳出了声音,一根鱼刺死死地卡住了喉咙让林暮满脸通红地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正难受的时候却看那双黑色皮鞋越来越远,尼玛老子白白暗恋你小白脸七年了,七年,要是生娃娃都能打酱油了,现在爷快被噎死了你丫就这样走了,林暮还没腹诽完下巴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
那只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就是什么东西灌进了自己的喉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味林暮喉咙里那根鱼刺就这样被泡软了滑了下去,林暮被呛得满脸泪水控诉地看着一脸淡然的罪魁祸首,他把手里那瓶米醋递给旁边的厨师微微点头表示感激,然后低头认真地擦着修长的手指。
事实证明,不仅话不能乱说,饭也是不能乱吃的。
真是,简单、高效!林暮说得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不客气。”梁秦说得风轻云淡,指间夹着林暮刚才弯腰掉出来的日程表,目光落在今晚安排那两个大字,“你要去相亲?林暮,你多大?”
“二十,刚好够结婚,你难道不知道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吗,嫁到需时方恨老。”林暮喝一口饮料语重心长,相亲是结婚最高效的手段了,“你也该相亲了。”
“恩”梁秦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随手把林暮写满相亲对象和地点电话的纸片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并且在林暮伸手去捡之前眼疾手快地把一盘西红柿倒进了垃圾桶,在林暮刀子般愤怒的眼神里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今晚在A市有个会,你乖乖的,等我回来相你。”
“相,相,相我?”林暮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黑咖啡,食指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
“恩”梁秦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也该相亲了,我也该相亲了,所以我相你好了。”
“尼玛,你怎么不去相别人?”林暮满头黑线。
梁秦站起身子微微挑眉,镜片后的深黑色眸子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说的话却足够林暮去撞墙十次,“别人把我肋骨撞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爷真的好勤快好勤快~~~嗷嗷
☆、奈何撞错车
林暮的那句“卧槽”荡漾到嘴边又荡漾回去,算了,吃人嘴短,可是据理力争还是必要的,“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保质期了,你再来找我没用!你早干嘛了?”
梁秦修长的食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的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早的时候,你还不满二十岁。”
联想到自己刚才说二十岁刚好可以结婚了,林暮白皙的脸刷地又红了。
梁秦走出了几步看林暮还在原地一脸荡漾的表情,小姑娘白色的小礼服裹在黑色英伦学院风风衣里露出一个不规则的裙角,踩着高跟鞋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只是身上偶尔能看到曾经的样子,梁秦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
梁秦朝着林暮招招手,林暮眨眨眼睛,不会吧,因为我撞了你丫的肋骨你就要娶我?你早说啊,早说我早就给你撞断了,买一送一还包邮!压抑住脸上即将呈现出的喜色林暮几乎是蹦跶过去的。
悠闲地站在原地的梁秦等林暮满心欢喜地凑过来,才俯身凑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四个字——“你想多了。”
被戳中心事的林暮同学是绝对不会遮掩她的恼羞成怒的,那一声“呸”不仅字正腔圆,而且配合着字面意思还有一滴口水随着那个字出口喷到一向有洁癖的梁医生价值不菲的米色风衣上,晶莹而剔透。
看梁秦一脸吃了苍蝇一样嫌恶的表情,林暮同学拍拍吃得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转身高调离开。
你敬爷一尺,爷敬你一丈,你嘲笑爷,爷让你笑不出来!
回到学校林暮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跆拳道社,一走进跆拳道社的大门林暮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朝自己迎面走过来,当下熟稔地走过去跳起来胳膊搭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许良,今晚爷要去喝酒就不来了,你看着办哈。”
顾泽受宠若惊地听着美人学姐连珠炮似地布置着任务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终于等到林暮说完一长串的呼吸时间顾泽小心翼翼地开口;“学姐,你认错人了,我叫顾泽。”她难道忘了早上他把她撞了吗?
林暮放下手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本来是心血来潮的掩饰,咳到最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你怎么不早说!”
顾泽无力摊手,我没机会说,你长眼不会看吗?
许良学长还真可怜,和你携手这么久的副手你连人家长什么样的记不住吗。
林暮认真地看看身边小帅哥白净俊秀的小白脸,最大限度地发挥一个社长的关心,伸手摸摸他肿了一圈的眼眶,“咦,你脸怎么了,作为跆拳道社的一员,你丫居然被人揍了脸?是谁,老大我给你报仇,削不死他丫的!”
顾泽彻底凌乱了,靠,老子是被你揍的!他存在感有那么弱吗,有吗?
当然顾泽只是腹诽,什么都没说,毕竟林暮单挑三个男生的传说不仅是一个传说……
因为他曾是其中一个。战况之惨烈后果之严重让顾泽不忍回忆,从此以后顾泽再也不相信他们说的林暮只是一个花瓶,虽然你长得足够当一个大花瓶,但是谁说你是花瓶我把谁打成花瓶!
还好许良刚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种情况居然一点都不痛心,给了顾泽一个歉疚的表情就把林暮叫了进去,“小暮,倾慕今年给我们的赞助比去年又增加了四倍,有时间你去下问问他们有什么要求吗?”
林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两年跆拳道社的经费完全来自倾慕——沐氏旗下的一家异军突起的网游公司,赞助费的数额更是让林暮咋舌,去年跆拳道社给每位会员发会服发各种节日礼物最后发平板才勉强把一年的经费用了一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暮点点头,她确实得找一下倾慕的负责人才行。
之后的日子过得不惊不喜,梁秦虽然说了要相她,可是林暮心急火燎地等了几天都没有再碰到梁秦,她就算彪悍也不能没脸没皮地冲去晃着梁秦的肩膀说,你丫相我呀你相呀你相呀,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重新安排了一张相亲日程表,早上还犹豫了许久要不要把梁秦的名字从最上面划掉。
一大早被安奈拽出来跑步,林暮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囧样,穿着白色运动服跑得慢悠悠地。
秋风起,林暮原地打了个寒战就看到程果从不远处一下子扑过来,晃着她的肩膀语速极快极其激动,“林暮,你知道我们商院学生会今年的指导老师是谁吗是谁吗是谁吗,是梁秦啊梁秦啊梁秦啊,你意淫了七年的梁秦啊!你是不是很难过,你是不是很后悔没加学生会。”
林暮黑线,“商院学生会?他不是医生吗?”
程果同学耸耸肩膀,“他是私立医院的院长好吧,人家是留英博士,双修了医学和MBA,他们家开私立医院的你忘了,我说你对你暗恋对象的现状了解得也太不够了!”
说完又继续人来疯地跟她得瑟,“来,我说梁秦你说嘿,梁秦嘿梁秦嘿,我说梁秦你说嘿,梁秦嘿梁秦嘿,梁秦嘿梁秦嘿……我说梁秦你说嘿,梁秦嘿梁秦嘿……”
林暮看着自己人来疯的闺蜜远目,尼玛这是哪里来的神物,耳朵边全是程果的梁秦嘿,却听到程果突然说,“梁秦?”
然后,那天雷阵阵夏雨雪的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后来每次林暮想起来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她就这样在程果的语言和心理攻势之下下意识地对着不远处站定的修长身影顺口接了一句,“嘿”
然后就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恩,你好。”
然后,林暮一抬头就对上梁秦那张斯文精致的小白脸,以及黑框眼镜后眸子里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促狭的笑意,林暮欲哭无泪地撒丫子落荒而逃。
靠,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再次邂逅,早不碰到晚不碰到,偏偏就在她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跑步的时候遇见了,尼玛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那样傻乎乎地对着梁秦说,“嘿”
林暮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听着讲台上老太太认真地读书心里还纠结着早上那悲催的一声“嘿”,突然听到一个男生清澈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林暮伸手把自己的自己的一堆书扒拉过来给男生腾出了位置,却听到那个男生惊讶地声音,“林暮学姐?我是顾泽啊。”林暮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她对小正太不感兴趣也得承认这孩子长得相当不错,“嗯,你好。”
顾泽一副熟络地样子坐过来,一手转着手里的钢笔一手伸向林暮的笔记本,“学姐,我没记笔记,你能借我抄一下吗?”
林暮点点头晕晕乎乎地就把自己的日记本递了过去继续趴在桌子上补眠,顾泽伸手接了过来嘴角上扬一个大大的微笑,手指不小心翻到后面几页就看到一张照片被小心翼翼地夹在精致的日记本中间,照片上的少年靠在一棵桑树的树干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封信,午后的阳光桑树浓密的叶子在他脸上打下一层阴影,也许是距离太远,男生的脸不太清楚却浑身散发着一种优雅淡漠的气息。
下了课的时候顾泽的笔记还没抄完,还没等他开口林暮就大方地摆摆手,“你拿回去抄吧,下次上师太的课给我就好了。”
顾泽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就看到林暮如获大赦一路冲出去打开车门钻进了一辆红色的minicooper;看到驾驶座上坐的是一个漂亮的女生顾泽才放下了心,好不容易心动一定势在必得。
程果心情难得的沉重,坐在车里林暮几次劝说未果只好舍命陪美人去喝酒。
坐在酒吧里,林暮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和几个貌似职场精英男一起喝酒的梁秦,迷醉是一家三位一体的娱乐城,真没想到像梁秦这种看起来很有禁欲气息的男人居然也会来酒吧,远远看过去,摇曳的灯光下的梁秦在几个美男里依然是鹤立鸡群,把当场的雄性都秒成了渣,当然不排除林暮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
“Dennis,那边有个小美人一直朝这里看……”江城朝着林暮的方向打了一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