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总是虚应着的态度,那拉氏总是看得出来的,看看冷了场便告辞走了。董愕氏要走时被素儿叫住,让月儿把补品都拿出来让董愕氏带走。董愕氏不收:“那都是给你的,今儿你给我面子不收,我记下了,可这东西我不能要。”
“别人的礼或许我能收了,独独他家的礼我不能收,如今无奈收下了只有烦劳您代为处理了。”素儿平静地说道。
“爷没看错你,虽说你对爷没有男女之情,却是跟爷站在同一边的。就为这,我为往日里慢待你的事儿道歉。”董愕氏过来握住素儿的手,诚心诚意地表示歉意。
素儿极不习惯,看着董愕氏直愣神,这古代女人的思维逻辑和自己就是不搭调,若是自己碰到情敌,哪有这般情景?不说整死对方,至少要让自己的丈夫说个明白,总之他只能选一个。
唉,管它呢,反正老九不是自己的爱人,他跟谁亲热是他的事儿,他的老婆爱怎样想就怎样想。素儿也不知怎么就烦燥起来,直想着要跟老九距离远一点,免得真的日久生了情,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岂不是会憋闷死?要在这儿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最要不得的就是爱上自己的丈夫“以后中午和晚间一起过来用膳吧,你一个人吃着多无聊?”
董愕氏眼神亮了一亮,随即暗了下去:“爷在你这儿呢,我来了不合规矩。”
“我什么时候都懒得理那些规矩,胤禟跟妹妹一起吃饭是规矩,跟福晋吃饭倒不合规矩了?”
“你就不能把爷当成你自己的丈夫?”
“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哪有巴巴地把自己的丈夫往别的女人那里推的道理?过来吃饭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反正这院里的银子都是我的帐上出的,胤禟可作不得主,我说了算,除非你觉得看着我不舒服。”
董愕氏听了倒笑出来了:“还别说,看着爷对你那么上心,还真是不舒服。”
“早看出你是个爽快人,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你过来吃饭,得把胤禟和你的那份饭钱算给我。从小到大他都吃了我多少顿了,我都记不清了,可真是亏大发了。”
“你怎么不问爷讨银子,倒来跟我说事儿?”
“他好歹是个阿哥,我哪儿敢啊?再说了,他的银子不都该由你管着吗?本来女人当家就是天经地义的,你也找个机会让他把俸银全交给你,平日里就给他些零花的,免得他把银子花到不该花的地方去。”素儿说完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壳坏了,怎么跟董愕氏说这些?
“素儿!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银子了?我又把银子花在哪些不该花的地方去了?”两个女人正说着话,不防老九一脚踏进来,看看时辰,是该吃午饭了。
“真要我说?可不要后悔啊!”
“没真要你说,看这架势我的银子该由你来管着,也免得你说我乱花银子。”老九倒并不生气,坐到桌前等着上菜。
“我可不管你的银子,还是交给嫂子是正经,我自己的帐都要找月儿算呢。”说完扯了董愕氏在老九身边坐下,又让月儿到自己旁边坐了,正式开动。
老九听得素儿叫董愕氏嫂子,眼神黯了下来,董愕氏看了轻唤一声:“爷……”老九便拍拍她的手,说道:“我没事儿,素儿现在还转不过弯来也是正常的,她和祁广德有三年时间是日日在一起的,说忘了就忘了就不是素儿了。再说了,我有你这个福晋也够了。”
素儿听得祁广德的名字,鼻子一酸,低了头自顾自扒饭,月儿也不劝,只在一边为她布菜,老九也知道不该提祁广德,却又无从劝起,也只有闷头吃饭。这四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沉闷无比。
论到情义,老九对自己可算得是情深义长的,可素儿却日日想着和祁广德在一起时的平淡岁月,人总是最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是吗?又或者自己就是不喜欢和皇室成员在一起过日子,讨厌那么多应酬和规矩。要是早知道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不如早早和祁广德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有了和老四的那档子事儿,他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反正自己接受的教育并不要求什么贞节烈妇。现在后悔又如何?再见不知何日了,还是让日子就这么过去吧。
董愕氏之后再没有过来一起吃过饭,倒是在早上常过来,一起聊聊天说说话,还送过来两套婴儿服,说是亲手缝的,素儿看了赞了一回巧手什么的便让月儿收了起来。董愕氏转脸看到月儿正缝着婴儿服,便让月儿拿来看,是一件连身的一色粉蓝的小衣,样式是素儿照着过去结婚早的老同学那里看到的那种画了给月儿的。
“这式样倒是新奇,看着粉嫩嫩的,可爱得紧。月儿才真是有双巧手,这么好的丫头你是打哪儿得的?”
“我和月儿也是缘份,一直拿她当自家妹妹的,只一样,她的手比我的巧,我要是做这些玩意儿准是次品,还得让月儿帮我重做了事儿。”素儿不愿说月儿是买来的丫头,把话头轻轻带过。
“赶明儿还得请月儿帮忙呢,也给我做几件小孩子的衣物,府里有个妾侍过几个月也要生了。”
“这可不行,你若要生孩子,就让月儿做几十件儿也使得,要是拿去让你装贤惠就是不行。”素儿撇过脸皱着鼻子说,“真是搞不懂你,你丈夫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跟着起什么哄?不跟丈夫闹腾已算是大贤大德了,还巴巴的送小孩子的衣物?真是闲得发慌也不带这么玩的。”
“敢情你还是个大醋坛子?还真没看出来呢!”
“不是醋坛子那么小,整个儿就是一大醋缸。凭什么女人就该吃辛吃苦地为男人操持家事、生儿育女,还要忍受他花天酒地、妻妾成群?没男人不一样养活自己个儿,我不就是自己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吗?”
“你跟八嫂真是一对宝儿,都一个调调儿。”
“嘿嘿……”
“怎么笑得这么奸?你要是生了小阿哥,定是个最陶气的小阿哥。”看素儿神色暗下来了,又道:“你若懒得带,我来。”
“想要小阿哥自己和胤禟努力去,这世上哪有白得的理儿?”
“真是个贫嘴的,这话也是女人家能说的?”
“女人家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还反了他们了。”素儿撇着嘴道,被董愕氏一指头点在脑门上,笑成一堆。
其实女人们只要不是共用着同一个丈夫,相处起来并不难,可惜在这儿,万事不由人,真要由了人还要神做什么?可是神仍旧是寂寞的,老是耍着凡人玩也会厌倦。素儿感觉自己就是被神耍烦了丢在一边的那一个,不知何时才会被想起,然后给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五十八
天气越来越显热,穿着也越来越单薄,素儿肚子越来越显,倒象是日长夜大,风吹着就能往外鼓似的。许是因为怀孕负担重了,素儿显得比往年更怕热,一动就是一头的汗,人便有些发懒。董愕氏总以过来人的姿态出现,每天都来把素儿从摇椅里拖出来到花园里逛,直逛到腰酸腿软才肯放了素儿回去吃东西。
四人帮上回见素儿那么回避大家坐一起聊天的情况,便常派了鸣凤来素儿这里坐坐,鸣凤因为曾为素儿跟董愕氏打过嘴仗,总要挑董愕氏没在的时候来找素儿,这下可好,堂堂的八福晋硬是被逼成了地下工作者,每次要过来总要派丫头来预约,劳心劳力不说,还不落好。素儿看她委屈成这样,也觉得好笑,这天鸣凤一来便站在上了发条的扇子前直嚷嚷:“这个自动的就是扇得慢,能把人给急死。”
素儿笑了道:“整得跟孙猴子过火焰山似的,急个什么劲儿?先喝口冰镇的梅子茶压压火儿,静一会儿就不热了。”
鸣凤仍站在那里拿了帕子一阵甩,也没甩出什么风来,汗倒是出得更多了,嘴里却不消停:“静什么静?过会儿估摸着董愕氏也得来了,还是先把话说了吧。”
“你是耗子她是猫?有什么见不得的?再说了,那回打嘴仗好象是你赢了的,要避也该是她,怎么你倒先躲着了?”
“唉,你就别提了,这事儿也不知怎么捅到爷跟前去了,被爷一阵儿说道,什么我给你添乱以后更难相处了拉,董愕氏人很不错的拉,七七八八的一大堆,搞得是虽胜犹败。现在看看还真是我多事,董愕氏对你真不错,挺上心的。”
素儿看她背对着自己只顾着说,董愕氏来了她也不知道,仍在那里松开领口扇风,有心不告诉她,等着看热闹,董愕氏进来后也在窗前坐下不出声,单看鸣凤何时反应得过来。鸣凤在那里自说自话,没听到素儿应声,便回了头看,见董愕氏端坐着,不由得吓了一跳:“表嫂子走道儿怎么没声?清天白日的吓唬人。”
“声音够响了,你没听到罢了,再响点素儿肚子里的孩子都嫌吵了。”
“你怎么没穿花盆底子鞋?怪道那么轻呢。”
“好好的在家里穿那个干嘛?一会儿还得拖着素儿走动走动,不然生孩子的时候该吃苦了。”
“表嫂真是有心了。对了素儿,你怀了孕不该吃生冷的东西,怎么看你还是生冷不忌的?”
“啊?素儿,你吃什么凉东西了?这可不行。”董愕氏听了一惊。
两人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素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打马虎眼:“不过就是每日都吃些瓜果什么的,谈不上什么凉东西。”
“吃瓜果也得温着点才能吃,吃生冷的对身子不好。”
“不说这个了行吗?你们谁吃过煮熟了的西瓜桔子?再说了,又不是我自己个儿要吃,还不是宝宝要吃嘛!”
“不行,打今儿起冷的都不准再吃!”
素儿听了心里发烦,把手脚一摊,皱着一张脸道:“要不这样吧,打今儿起你们就琢磨着热得我中了暑,完了你们代我生下宝宝。”
“去,就没见过快当额娘的人还这般赖皮的。”董愕氏笑骂道。
“两位福晋就别操这心了,瓜果吃了对身体好,常年不吃瓜果蔬菜的人会得病的,但瓜果本就是生吃的,温过养份就少了。咱不说这个了,还是说些好玩的吧。”
“那就都去园子里逛逛,这总是没错的。”董愕氏坚持生命在于运动的先进理论,素儿也没理由反对,懒懒地起了身,由月儿扶着一起逛。
到花园里才逛了一会儿,远远看到四人帮正往书房的方向去,素儿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有点象恨铁不成钢似的心焦,心里想着嘴里也不闲着:“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哥儿几个怎么就象连体婴儿似的,分也分不开?”
鸣凤奇道:“素儿说什么哪?什么连体婴儿?”
素儿爱说不说的样子挺欠揍的:“就是生下来就连一块的婴儿。”
“他们哥儿几个要好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什么拉,随便一说罢了。”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暗自在想:三个臭皮匠还凑成一个诸葛亮呢,怎么四个天之骄子在一块就成了光会动小脑的低能了呢?而且这四个低能一会儿准得来找自己说事儿,要不管吧,心里又很不忍的。唉,这算是怎么回子事儿啊!
这样一来,素儿便没了聊天的兴致,一路上蔫蔫的,象被霜打了的茄子。果不其然,三人又逛了一会儿老九便过来了,不过他这次没找素儿,而是跟董愕氏商量事儿,并不避着鸣凤和自己,“你这儿还有多少现银?”
素儿听了有点不耐烦,扯了鸣凤就要走:“八嫂咱们走,你表哥讨银子呢,走远远的才是正经。”
“素儿在说什么哪?便是讨银子也不是向你开口。”老九脸上有点不好看。
“胤禟这不愁吃不愁穿的,讨银子作什么还用得素儿说?素儿远远的走了才能不碍事儿不是?”素儿扁扁嘴说道。
“噢?你知道我要银子干什么?”
“自然是为门下那些不成材的填窟窿,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儿不成?”
“猜得倒是没错,怎么听着好象很不以为然似的?”
素儿只是不答,笑着东张西望的,老九立时会意,对董愕氏道:“你们妯娌两个也是难得见面的,有人新送了几匹缎子来,你带着表妹去看看,喜欢的就留下。”董愕氏答应着拉着鸣凤去了,月儿也远远地退在一边。
“素儿你怎么看这事儿?现下里没别人,仔细说了我也好明白啊。”
“我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分不开似的,再要好也不能见天价在一块儿啊!你们虽是皇上的儿子,也是皇上的臣子,哪有几个做臣子的成天在一块粘着不招人忌讳的?这是其一。”素儿皱着眉,直白地开讲,唉,略拐个弯他们就搞不懂,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
“你们为自己的门下填窟窿,在皇上眼里是什么?往好里说那是护短,是姑息养奸,要是往坏里说那是蓄党!几年前废太子那会儿,皇上曾让诸位大臣推举储君,为什么会众口一词地推了八阿哥?”
“那不是咱们串通的。”老九的脸已是煞白了,忙解释道。
“我知道不是你们串通的,但那么万众一心的,肯定是有人去做了这件事,不是你们的人,便是别人。那么那个别人是谁?他难道真是想要八阿哥做储君?那些一致举荐八阿哥的官员又是什么居心?那么多人你们分得清谁是真心跟你们的吗?在皇上眼里,这就是结党不是吗?都吃了一次大亏了,还反复不吸取教训,早五年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了,还屡教不改的。这是其二。”
“那么现如今该当如何?”老九白着脸,却是一头的汗,问话时便带了惶恐。
“我只能出个小点子,具体怎么做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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