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的妻子根本不在我的考虑之内,而且你显然已把她纳为己有了。我们的婚姻和你的一样,是为了利益而结合。当然我会为你们俩的私通而祝福的,难道她没告诉你,我是个明理的丈夫?”
“够了!我不是来此和你讨论你的妻子,我只关心你的间谍活动。谁送你来墨西哥的?谁支付你的费用?不可能是华瑞兹,他没有钱。为何美国政府急欲推翻我们?”
斯迪大笑,看见杜雷凡上校的眼睛在冒火:“上校,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何必问我?”
“你捣乱我们的工作,增加我们很多的困扰。你在那些无知的村民中是一个英雄,但我恐怕英雄就要变成狗熊了。你很快就会屈服在我们的鞭子下,跪地求饶,而且会把你所知道的情报都招出来!”
杜雷瓦上校开始踱步,他的手背在后面,活象他仰慕的拿破仑,斯迪已把他导人激烈的愤怒中,杜雷瓦又抬头看他,勉强放柔声调说:”算了吧,摩斯迪,我相信你是个很理智的人。我也一样,所以何必动怒呢?如果你把我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公平地对待你。你喜欢危险和冒险对不对?你喜欢这些事情同时还可以享受生活吗?
嗯,我们愿意用你这种人才。你可以替我们做事,等你一旦把华瑞兹党的人都招出来后,我们才敢相信你不会再回去。”上校眨着眼睛,“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给你优厚的待遇,而且让你的才能能在适当的地方发挥,这不是更好吗?我极为尊崇你的祖父,如果你能回心转意投效到他所效忠的旗帜下,他会多开心!你以为呢?”
斯迪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多说什么。而且,他厌恶地发现这个抢走他妻了,自大、虚荣的小人,正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出卖朋友以免肉体吃苦。
“上校,如果要我出卖我的朋友,我宁愿死。”斯迪尽量平静他说:“你也知道,你们早已败了,撤退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你个人方面,败得更惨,只要等大地主被消灭,你就完了。你是施家的客人,却抓走一个弱女子,也许你会劝她当你情妇,但等你妻子的娘家人发现时,将是何种场面?我和我祖父虽然对政治有不同的看法了:但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侮辱他的家人。他的财力雄厚,在这儿及法国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足以毁灭你。你现在唯一的逃生的机会,就是释放我,并向我道歉。”
“哼,你竟敢威胁我?可别忘了,你不过是华瑞兹的走狗、间谍,我的犯人!看谁会垮台!”
上校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走。斯迪耸耸肩。好吧,去试试看吧,只可惜他不能等着看到上校的下场。
只可异他必须站在烈阳下,浑身肌肉崩紧等着……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挨过他们的酷刑,而不招供。炙热的阳光象个燃烧的烙印般晒下来,鞭子打在身上会更痛。斯迪舔舔原已龟裂的唇,向后靠在木柱上,决意什么也不想。
好久以前,那个印度老医生就告诉过他,要空乏其身,把心、身的感觉全抛掉,专心一致地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
斯迪曾试过一次。那一次他的肩部中弹,于弹抵着骨头,附近又没有医生,他告诉自己要熬过去。后来酒吧里的酒保在斯迪威迫下,笨拙地拿着刀子替他取出于弹。他使自己不乱动,眼睛直望着天花板上的梁柱,几乎不觉得痛。他就在这种半昏迷的情况中过了好几天,直到他的肩膀开始疼痛地悸动为止。
他逐渐意识到杂沓的脚步声、低语声和小孩的叫声。
他无需睁眼就知道已有成百的人围在场上了。可恶的法国人!总想杀一儆百,他们以为他的叫声足以打击所有想投效华瑞兹党的人。让他们来作鉴定吧!看法国人如何对付他们的犯人,这将是一出滑稽的闹剧。
他的眼睛四处巡视着,落在一对特别的黑眼上,他皱起眉头。那个女人头上包了一条黑围巾,站在第二排……
他们的视线交会,她大而黑的眸于中闪着泪光;他认出她时他警告地眨了眨眼。是康妮!现在谁是白痴啊?她不应该来这儿,而且希望她也没有拟好什么大胆的计划。在法国军人层层包围下,他根本不可能逃脱,他希望她不要做傻事,这些法国人会幸灾乐祸地拷打她的。
沉重的马靴声由远而近,在他身后停住。他们粗暴地提着他的衬衫往下撕,露出整个背部。时限已到,不必再等,也不必再胡乱想了,疼痛将使他忘记一切。
斯迪的心跳加速,粘在身上的汗水转冷。他害怕了,他的胃因一种本能的、动物性的恐惧而扭紧了起来。
费达明讽刺的声音,夹着幸灾乐祸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来:“准备好了吗,摩斯迪?”
斯迪深吸一口气,全身止不住地打颤。对这种无法避免的酷刑,谁能准备好?他看过人受鞭答时的惨状,而他突然知道他无法承受这种苦。虽然他的意志坚定,但也并未强壮到能阻止这种疯狂、畏缩的惧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正在逼他叫出来,要他们干脆杀了他。
他听到费达明大笑着,知道费达明已看出他的惧意,且正在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
“如果你发觉你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勇敢,还来得及改变主意。看到上校了吗?他正和你妻子站在阳台上。
他等会儿会对同情你的朋友说几句话,等他一挥手,我就要动手了。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有多害怕。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胆小鬼,没胆子家伙。对吧?”
当法国兵四处巡视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斯迪虽然不安,仍向他的右上方看去,杜雷瓦上校全身披戴着勋章缓节站在那儿。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知道,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就是珍妮。她闪亮的绿色礼服看起来好不合时宜,她的头发仍披散着,在阳光下闪耀。
上校开始演讲了,他宏亮的声音清楚地在鸦雀无声的中庭里回响。斯迪没有听,他只是在冥想,她真的这么恨他吗?竟和上校一起观赏,等着嘲笑他的下场吗?我以前真是笨得可以,给她那么多炫耀的机会。想到此,他原以为瓦解的意志又重新复苏了。他小心地回过头看着康妮。
她吓呆了,斯迪对她鼓励地笑一笑,看到她的嘴半张着。
别担心,”他真想告诉她:“事情不会如你想象得那样糟,也不要做傻事,不要让他们看出你的恐惧!”
这次,杜上校并没讲大多,他和费达明一样急着看这场戏。。
就在鞭子呼啸而下时,摩斯迪缩紧下巴,等着它猛力地划过他的肩头。这份疼痛比他预期中来得厉害,火烫的感觉在他缩紧的肌肉上绞扭着,斯迪还来不及喘口气,火辣的鞭子又斜斜地刷下来,撕裂了他的皮肤,血滴涔涔流下。“老天!”他的身体不自觉抖颤着。
费达明听到了,邪恶地大笑:“怎么了,摩斯迪?要求饶了?”
摩斯迪脑中每一分的意志、都顽强凝结起来,使他心中充满不屈不挠的毅力,排除其他的一切。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身后的木柱不时迸出许多木屑弹在他脸上和胸前。集中意志,你必须集中意志,这想法鞭策着他,使他尽量淡忘皮肉撕扯之苦。费达明失望地发现他的受害人没有吭声,就更疯狂地继续挥鞭。
皮鞭唰唰作响,穿过他的肌肉砍下去。费达明是个专家,鞭鞭打在要害,那个法国班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现在问题是,犯人在这无情的猛攻下还能支持多久?
这个犯人几乎体无完肤。他的身体垂在木柱前,只靠两手撑着。摩斯迪的内心在交战,他极力克制住尖叫的冲动,直到他的肺都快要爆炸了。他手臂上的肌肉好象已慢慢地裂开,他的手腕被钉得太紧,皮索几乎要穿透腕骨。
他屏住呼吸希望能昏死过去,然而鞭子又落下来,爆出深红色的血花,把他压向木柱,使他忍不住又大喘了口气。
他几乎受不了了,想要向费达明求饶,但是想到这等于承认他是懦夫,和任何可怜虫一样软弱时,就又再忍下去。
斯迪的思绪渴切要逃离这具正在蒙受苦难和身躯。他的耳中传来微弱的声响一他脉搏的每个跳动,都使他全身疼痛地战抖着。
集中意志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了你自己,集中心思想想其他的事吧。他心中持续的狂喊,几乎要挣脱他似的。他如在火中;如果他能找个清凉安静的地方就好了!
他开始集中他迟钝的思绪,想那深幽冰凉的水。他会在密林中看过一泓泉水,深不见底,绿意盎然,只有微弱的日光从叶中筛下,那是雨林区,满是雾气,潮湿而阴暗,只听到瀑布声。奇怪的是,那份疼痛似乎渐渐消褪,只剩下麻木的感觉。每次鞭子打在扯裂的肌肤上时,只有从身体不自觉的扭缩中才感觉得出来。他看到太平洋的浪花拍打在湿淋淋的巨岩上,在那猛烈的、令人室息的鞭打中,他终于失去了知觉。
“先生,不用再打了,他已经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上校要你住手!”
费达明觉得有种疯狂的情绪护住了他,他紧咬着唇,陷入一种狂野的挫折中。他妈的!滚下地狱吧!这和他预料中大不相同。为什么摩斯迪不大叫?为什么他不象其他人一样跪地求饶?没人能忍受费达明全力挥打时所发出的威力!
他的手臂酸痛,汗水滴人他的眼睛,浸湿他的衣服。
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家伙,这次他决意要把他的背绑在柱子上,以便大展身手。等他打完后,如果摩斯迪还不开口,他就不是人!
“他以为他是什么?英雄?”费达明大吼着。他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班长,“你到底在等什么?他不过在装死,把水倒在他脸上!我保证这次他象那些猪一样,尖叫不己!”
费达明气疯了,他举起手想再打下去,马班长却及时拉住他的手腕:“我说够了,这是上校的命令。只有他才能决定,你懂吗?”班长冷峻他说,一边注视费达明的表情。
“去他的!”这个美国人狂喊着,“他是我的人。你们的上校最好作个明智的决定,否则我们都没脸在这里混下去了。看看那些人,他们看这个间谍的表情;活象他是大神似的。告诉你;我们最好再继续下去,否则他们会以为你们都是如此软弱。”
杜雷瓦上校站在小阳台上,两手反背在后,和费达明一样沮丧。这个人已经给他够多的麻烦了,为何还如此强硬?他很清楚,费达明是专家,这个艾维特或摩斯迪早就该崩溃了。而他,杜雷瓦也个该陷入这种束手无策的境况中。
去他的!他真不该公开举行这场拷问。但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疯狂、自负、可恶的美国人!他原想惩一儆百,让这些农夫明白,高唱“爱国”“自由”的华瑞兹党人也不过如此。但斯迪骄做而不愿求饶,已经使众人视他为英雄、革命的殉难者。太过分了!艾维特只是个间谍,一个理该受罚的犯人,他应该让这些人明白,法国人会严厉处置间谍和卖国贼。
然而,他的怒气勉强平息后,又有个令人不舒服的想法涌人心中,还要考虑到这个女人。她的手腕上扣有手铐,紧锁在阳台的栏杆上,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他知道她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正如他的犯人所言,艾富兰是个极具影响力的人,也是全墨西哥最富有的大地主,他并不希望增加艾富兰的愤怒。而现在……杜雷瓦的目光忍不住又驻留在珍妮的金发上。
这个女人!当她知道她丈夫所遭遇的一切,而对他尖叫恐吓侮辱着,至今想来仍令他气得满脸通红。她说她要把他的诡计公诸于世,要找美国军队替她报仇,要她巴黎的姨父,那个皇帝的宠臣把上校撤职。然而,她又哭哭啼啼地恳求他停止这种折磨。也许他不该带她来此。可是,他忍不住想要占有她的渴望,他想要技巧地挑逗她、诱骗她、再逼她就范,享受她的身体在他抚摸下颤抖的感觉,而她竟敢威胁他!
她对她丈夫真的这么深情吗?有多深呢?或许他可以用其他手段达到目的,而不会造成任何后果,对,要不然他就不是别人戏称他的“老狐狸”或“狡猾的魔鬼”了。
他脑中灵光一现,很快对玛特班长作了个手势。玛特班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待命,还有下面围观的农人,也在等上校采取行动。艾维特无疑也在等待,他希望他在为他命运悲叹,为即将面临的酷刑颤抖。对,他要让他们知道顽强反抗是愚蠢的,而在他旁边颤抖、呜咽的她也将知道这点。
玛特班长鞠躬离去时,那个女孩红肿的眼睛瞪大了,乞求地望着他。
“不要!不要这样,看在老天的份上,我求你,可怜可怜他吧!”
他虽然暗自得意,却故作冷峻地说:“要我可怜他?他是个间谍,他威胁我,你也恐吓我。夫人,法国的上校在处决犯人时,是不会因胁迫而退缩的。”
她用身体扑向他,眼泪簌簌地流下,不停地恳求着:“求求你!哦,我发誓我什么也不会说了。我愿意照你的话去做,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可惜这里没有关犯人的恶魔岛。好了,夫人,少出丑了!”也许你的丈夫还会有更精彩的表演。”
她疯狂地大叫着,他急忙弯身,用手按住了她的嘴:‘不准叫!你别发疯!我还以为你很勇敢呢!”他强迫她看着他,声音放轻了,“如果你愿意照我的话去做,也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我这个人心肠很软,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你理智一点好吗?你不叫我才放手!”
她迟钝地点头:“我愿意做任何事,”她仿佛被催眠了喃喃地说:“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求你别杀他!看在老天爷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站起来!”他命令道,“你得站在我旁边,看着他们在你丈夫身上烙下花印,这是我们法国人标示罪犯的方法。
你若叫一声,我就叫他们再表演一次,直到他求饶为止。
明白了吗?”
她象个木娃娃一样点了点头,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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