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的弧度非常小,但非常好看。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他,云溪突然有点想哭。可是,他还不能把这个少年牵扯进来……云溪抬起手臂,他拨开何翊的手:“别傻了,我真是为了钱。”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我需要钱,我妈在医院里每个月要好几千元的花费,我没办法啊,你相信我什么啊你根本不懂,别傻了……”
何翊站在他床边,沉默。
云溪抱着膝盖:“你和我一样,都还是高中生,你根本没那么多钱可以供我,你看你家里,也不像是多有钱的人家,是啊,我是贱啊我是要钱啊,我妈在医院里每分钟的生命都是靠钱维持,你根本不懂的,这个社会很现实,没有钱什么都不行,钱可以买到命啊,而你没有钱,”他抬起头:“但他有。”
他安静的眼神,像冬天里无风无雪的湖面。
何翊沉默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略微皱着的眉头却像一个忧伤的符号。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何翊。”云溪慢慢站起身往外走:“你不要再理我了,我只能和他在一起。”
他走出房间,再轻轻地合上门。
一扇门,像隔开两个世界。
云溪的背抵着门上,他轻声地说:“谢谢。”然后他站直身体,努力往前走去。
不是每一条路都有后路可退,他的一生,早就被那个男人毁了,那么不要再多毁一个人,何翊是个好人,他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和自己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他应该做个正常人,好好念书,以后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他该是生活在天堂里的人。
如果有地狱,自己一个人下就够了。和那个男人一起。
第 9 章
9
云溪实在是头疼地厉害,他熬不住了就去医院打吊针,医院的人和他也认识很久了,就允许他在母亲的病房里吊水,他把吊瓶挂在母亲的吊瓶旁边,坐在母亲床边。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就会想起十四岁之前的事。
他那时有点贪玩,不爱学习,因为从小长得漂亮经常被女生传情书,其实是有点高兴的,爸爸就说:小小年纪交什么女朋友,好好学习!妈妈就劝:别对小溪凶,他还小。
其实说归说,家里人还是纵容的,父母有一次聊天说不在乎他学习怎么样,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他明白的,天下父母心,他的父母只想他幸福。而他也只想他的父母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云溪觉得眼睛有点湿,他握住母亲的手,然后听见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严重吗?”谭骁在他身后说:“怎么了?”
他的声音,像噩梦开始的起点。云溪背对着他说:“我没事……”
谭骁已经抱住了他,他一手摸他的额头,叫起来:“你发烧了!怎么回事?”而他马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拖长音调说:“哦,因为我昨晚上了你……”
云溪突然叫起来,打断他的话:“闭嘴!别在我妈面前说!”
谭骁笑了:“你妈根本听不到的,来,你的身体也很想我吧……”他的手摩挲着少年的身体,声音开始因为□而略微沙哑。
他的手已经伸进少年的衣服里,云溪挣扎着:“放开我,别在这里……”他用力拉开谭骁的手,身体努力地朝一旁扭动:“放开我啊!不要在这!”
谭骁并没有理睬他,他的力气很大,手紧紧地扣在少年腰上,另一只手已经触碰到少年娇柔的前端并开始技巧性地揉搓:“瞧,仅仅是这样,你已经……”
云溪拼命挣扎着身体,他的双手徒劳地拨着谭骁的手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的手肘碰到一旁的吊瓶挂架,玻璃的盐水瓶剧烈地晃动,里面的液体晃出一圈圈的涟漪。
谭骁已经开始在脱云溪的衣服,少年被他按在病床边,长发披散下来,他无助地抬起头,看见病床上沉睡的女人。
“妈……”眼泪从他眼眶里流出来,他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一股力气,云溪拼命挣开谭骁的手,他努力站起身抓住玻璃盐水吊瓶,然后用力地砸向那个毁了他所有幸福的男人。
他听见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响。
吊瓶被打得粉碎,透明的液体溅得满地都是,鲜红的血从男人浓密的短发里流出来,流到他微微扭曲的脸上。
“你对我还手?!”谭骁并不去擦脸上的血,他反而笑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该奖励你。”他的手突然抓住少年纤细的颈项:“想让你妈看看你发情的贱样吗!”
云溪被他勒得说不出话,他的身体已经因为恐惧而颤抖,他竭力地摇头,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
谭骁探过身压在他身上:“你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要是刚才我一定就放过你了,但是现在……”他突然将少年翻过来,他扣着他的腰,凑近少年的耳廓:“只会让我更不能自控呢!”
……(此处为H,为防和谐已删除)
“不要,求你……不要在这里……”云溪哭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妈妈看见……求求你……”
……(此处为H,为防和谐已删除)云溪拼命地挣扎:“求求你……我只求你这一次……以后我都听你的……求你……”
他身上的男人声音干脆而冰冷:“不行。”
……(此处为H,为防和谐已删除)
男人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发出满意的叹息。
病房里满地水渍,无机质的仪器滴答声是这场单方面施暴性AI的冷静的背景音,它轻轻地嘲笑,安安静静地讽刺。
床上的女人眼睛紧闭,她不会醒过来,早在三年前她就宣判为再也无法苏醒过来,她是彻彻底底的植物人。但是,没人知道植物人究竟能不能听到,能不能看到,能不能感受到。
她唯一孩子的痛苦与眼泪。
母亲的手就在眼前,云溪被压在她身侧,后XIE重重的撞击声持续地带来让人无法忍耐的疼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手指就在母亲已渐渐干枯的手边,而他没有去碰母亲的手。
他不配。
云溪没有再哭,他脸上的泪痕逐渐风干,纯黑色的眼眸黯淡而湿润,幽深地像再反射不出任何光彩。
第 10 章
10
保龄球馆冷气开得很足,但一直在运动的何翊还是不停地出汗,何妈妈拿水给儿子:“小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何翊托着球跑几步,轻巧地甩出去,14磅的黑色保龄球笔直地滑向前方。全中。
他转身接过妈妈递来的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何妈妈是开了两小时车从另一个城市来看儿子的,平时都要上班难得见一次面,而且和前夫离婚怎么着都觉得对不起孩子,因此她对儿子说话小心翼翼:“为什么不高兴啊?学习?还是你爸不关心你?”
何翊喝着水,摇头。
他其实不觉得母亲有多亏欠他,她亏欠的是爸爸,不是他。
何翊初二时母亲公司人事调动去了外地,父亲一个人带着儿子,开始时每周父亲都带他去看母亲,或者母亲回家,渐渐地,母亲回来地越来越少,有一次父亲带他去找她,他们住在酒店里,母亲给他钱叫他出去玩,于是他走出去。
但实际上他没有离开,男孩子虽然很少说话却敏感地发现了父母之间的疏离,他站在房门口沉默。能听见房间里父母剧烈的争吵。
他听见他们说,离婚。
何翊安静地走开。后来父亲带他回了家,他们什么都没说,依然扮演着模范夫妻三好父母的样子,依然维持着家庭和睦相敬如宾的假象。
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越发沉默,他依然是年级第一体育万能,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显出少年的俊美和坚韧。
中考之后父母和他谈了一次,他们说其实一年多之前就已经协议离婚,母亲一直低着头,她说,请原谅。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他想,如果她真的在乎他原不原谅,就不会那么轻易背弃与父亲的感情。
何医生是有点大大咧咧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何翊一样并不会把真实情绪表达出来,有一次他回家时喝多了,他对着何翊反复地说对不起。少年对父亲摇头,何医生喷着酒气,满脸通红,他说:“你妈说她没有安全感,说最需要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他妈的女人什么玩意!他妈的二十年的感情都比不上和那个男的几个月,他妈的什么玩意!”
他一遍遍地问何翊:女人,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何翊摇摇头,他当然不明白,他也不想再明白了。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他想去明白的人,那个人却很直接地拒绝了他,并且他的确也没办法满足他。
何翊又喝了口水,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没有说话。
何妈妈坐在儿子身边:“听你爸爸说了转学的事,学习不顺利吗?还是和新同学相处不顺利?”她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儿子:“妈也给不了你什么……”
何翊看着钱,不算薄的红色纸币,大概有两千吧,他没有接,何妈妈硬要把钱塞给他:“拿去买点吃的也好,你爸很忙,男人总是粗心的……”
何翊打断她的话:“知道哪能做兼职吗?”
何妈妈愣一下:“我帮你留意,这些钱你先拿着。”
何翊见她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就拿过钱随手塞进口袋:“别这样。”他又看了她一眼:“妈。”
何妈妈应了一声,立刻笑出来。
何翊没再说什么,只喝水,保龄球馆此起彼伏的击球声单调却并不乏味,他盯着手中蓝白的宝矿力水瓶,只觉得背上不停沁出薄薄的汗,黏腻地让他莫名地烦躁。
然后他看见隔壁几道外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下意识想回过头避开,那个人却正好眼睛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望个正着。
“何翊!”袁新走过来:“很巧啊。”
何翊只好嗯一声,何妈妈说:“你朋友?”
何翊没说话,袁新说:“是啊,阿姨您是何翊的妈妈?”
何妈妈笑:“是啊,正好你们年轻人玩,”她站起身:“小翊,妈妈那边还有事要先回去,我先走了。”
何翊站起身,对她点点头,犹豫一会说:“有空多回来。”
女人能听出一向沉默的儿子话语中的真诚,她笑笑,点头,又看了他好一会才离开。
何翊倒没怎么注视母亲的背影,袁新却一直看着女人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他说:“你妈很漂亮啊,你们有点像。”
何翊嗯一声,袁新说:“还很年轻,我刚猜她是你妈妈还不太确定,她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打扮也很合适……”
何翊突然说:“还很小女人。”
袁新坐到他身边:“女人嘛。很羡慕你啊,有妈妈可以陪打球,我都很久没见过我妈了。”
何翊望着一旁的球道,红色的保龄球晃晃悠悠地滚过去,歪歪斜斜地落到槽里。
袁新自言自语般地说:“我爸妈都在老家,我有三四年没回过老家了,其实挺想他们的,这边家再好也不是亲生父母,而且……唉……”他长长地叹口气:“我也挺没出息的,对不起他们。”
何翊眼睛望着一边,不打断也不安慰,袁新接着说:“我什么都做不好,唉,也对不起这边的父母,他们最疼的妹妹又出了这种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那天谭骁到家里,我不准他见妹妹他就发脾气,他说那些都是游戏,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是妹妹的男朋友难道不该对她忠诚吗,就算是玩也不行啊,而且对那个被包养的男孩也不好,那孩子才十几岁吧……”
何翊终于开口:“你说的对。”
他声音不大,袁新却像受了鼓励般,他说:“这些事我不能对别人说,只有你知道所以啰啰嗦嗦对你说,你会觉得我很烦吧?”
何翊停了一下,略微摇头。袁新就笑了:“和你说完我心里轻松多了,平时也难得有人听我说这么多话。”
何翊微侧脸:“是吗?”
袁新点头:“除了工作。但是工作和平时是两回事吧,我没妹妹那么能干,只能多花时间在工作上,也没什么朋友,呵呵,连女朋友也没有,”他笑了笑:“和你说话,就觉得很轻松,其实多半都是我说话而你不说,但有人听我说,我就很高兴了……”
何翊想起从小到大老师的评语,诸如该生沉默寡言不善交际望今后多加改进的看得多了,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夸沉默寡言,他看着袁新:“这是优点?”
“是啊!”袁新又笑,指了指旁边几道玩得正嗨的人:“我今天也是陪客户来玩,不过我都不会玩,参与不进去,不过他们玩的开心就好啦。”
他憨憨地笑,不再说话。何翊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三十岁的男人,被说一事无成,所有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但还是不尽如人意,一心一意担心妹妹却明显地被轻视,和同龄人价值观差异巨大反而被欺负被鄙夷,相貌乏善可陈毫无优点,没什么朋友也没女朋友,连有个人听听他说话都觉得高兴不已。
这个人的要求还真是太低。何翊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于金钱方面的要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他马上想起拒绝自己的那个少年。
那边的客户叫起来:“袁新过来玩几盘啊。”
袁新说:“不了,你们玩就好啦,我不会。”
“我帮你。”何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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