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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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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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语声,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她轻柔说,我也是。 
  的确是。他们非常相爱。地理与时间都阻隔不了,是经受住考验的。 
  他说,你能原谅我吗? 
  什么?她狐疑。 
  他又踌躇,而后说:为了事业的成功,我必须违背本性去做一件事。你可能会觉得我很无耻,但是,像我这样一无所有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有家世的人有时候必须牺牲一些东西。你知道我有抱负,我不甘人后。 
  你说。她的心开始往下沉。 
  他说:我必须去娶别的女人。 
  她没明白。只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下,横过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说:只是暂时的,我只是借助一点力量,等拥有我自己的东西后,我会离婚。 
  她才慢慢懂。天忽然昏下来。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在另一边吼:语声你没事吧。你怎样了。 
  她把电话挂了。瘫软在地。觉得天塌了。自己仰慕的男人居然以这种最无耻的方式将他们共同撑起的天压塌了。 
  没有什么可以想的。以前的甜蜜与温馨,梦想与憧憬都成了虚幻的碎片。 
  摇摇欲坠,语声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几乎没有存活下去的力量。 
  但是还是要站起来。不仅要站起来,还要活得很好。 
  依然上班。陈剑大婚这天,她依然面不改色精神抖擞地上班。 
  主编交给她一个大任务,采访刚从国外回来的冯氏家族的继承人冯至鸣,她风闻此人颇为难搞,却欣然应允,她很想用工作来砸晕自己。 
  冯至鸣的确不好突破,正规的路线走不通,她便主动出击。工作5年,凭借过硬的文字功底和执著的工作态度,她已升至编辑部主任一职。采访过的知名人物不下20号。最棘手的政界某人物也攻坚下来了,她不信自己弄不下小小一个纨绔子弟。 
  去冯至鸣执掌的瑞讯公司途中,买了份报,知道了,陈剑要迎娶的新娘正是冯氏股东之一的方圆,也知道了他们婚宴的地点。 
  陈剑也会这么无耻的。她有一阵子无法相信自己的眼光。要么他隐藏过深,要么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瓜。她想自己真的是傻吧。却也无法抹掉从前。 
  他跟她说过他的抱负,他学工科的,崇拜技术,雄心勃勃想拥有自己的企业,他说要在高新领域拥有中国人自己的自主知识产权,中国不能老做世界工厂,赚每个零部件中的几毛小钱。 
  他出生贫寒,想出人头地,毕业后没几年就做了华东区销售主管。有时候,听他说起来,除了自己努力,也是用了些手腕。但是他对人真的很好。他们一起资助着几个山区的孩子上学。每次孩子们来信,无论多忙,他都看,也亲自回,写得很温暖。暑假期间,他把孩子们召过来,破天荒的休了年假,带他们参观大学,参观城市,跟他们讲理想。她在旁边有时都嫉妒,因他从不为她休过假。逢到乞丐,他不是光施舍,如有时间,他会带他们吃饭,问他们情况,有时候,买路费送他们回家。也见义勇为,逢着抢劫,他总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有次被扎了,她心疼,嗔怪他多管闲事,他却笑,死不悔改的样子。她一直喜欢善良有爱心的人,也喜欢有追求有梦想的人,她以为他是,死心塌地地爱,爱得辛苦放不下,8年,却也只是这样的结局。 
  痛感令她无法相信。过去或者现在。 
  她想去见他。 
  冯至鸣意料中的冷漠,她也没心思。 
  赶到富丽堂皇的5星级饭店。她爱的人在门口,浅笑盈盈。一如以前,俊朗阳光的脸。她猛然想到第一次见他,眼中蒙上了雾。 
  她那时大一,他大三,做着兼职,送外卖。是她闯祸,不知当时转着脸看什么东西,突然绊住,一个趔趄,撞上他的自行车,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当然也浇了她一身。 
  他皱眉。却还是拿了未污染的纸巾给她擦。 
  她说对不起。 
  他没言语,当时她不知道他为此罚了几乎是他半年生活费的钱,也丢失了一份工作。 
  当时他没向她索取赔偿,她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几百块钱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没什么。 
  后来,因为家教的事他们又搅在一起。学校家教中心出了纰漏,分配给他们同一个服务对象。他们去找中心理论。当时,他在她宿舍楼下等她,她出去时,看到他倚墙而立,若有所思,正是黄昏时分,火红的光线踱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看上去熠熠生辉。她发现虽然他衣着鄙陋,但是五官非常俊逸。 
  他骑自行车载着她,她脚一晃一晃的,说:跟你挺有缘的。 
  他说:这样的缘我可不想要。 
  她说小气,不就撞了你一次吗,我还狼狈呢。这次让给你好了。你什么系? 
  于是就认识。因为两人家境都不好,经常相约着一起打工,那些共患难的日子慢慢积累了情意。 
  当然,她没觉得自己爱他,她那时的目标跟其他女孩一样要找帅哥,最好家境好一点,这样约会才不会寒酸嘛。他那时的容颜在褴褛的衣裳中黯然失色,而且活得很窘迫,她是半点也不考虑的。她把他当哥们。处得还不错。她在他面前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骑车带她时,她有时会挠他痒,他拿一等奖学金,她明知他每分钱都有急用,还勒索他请客。有男孩子追求她,她还向他征询意见,说条件怎样怎样,该选哪个。那时他有点不耐烦,说:怎么这么俗,条件很重要吗?她说当然啊,要钱要貌,否则我们女孩子浪费青春干什么。 
  她大二的时候,真的处了一个男生。便不再跟他出去发传单,推销东西了。他有次居然给她打电话,说: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 
  她说想我不是? 
  他说是。 
  她忽然心一跳,忙解释:交男朋友了,约会嘛。 
  他在电话里不语。 
  后来一天晚上,他守在宿舍门口,她和那男孩拉手回,看到他,她有点不自在,却夸张地挥手,说:嗨,陈剑,等哪个女生。 
  他说就等你,拖她就走。她哎哎看那男生,那男生有点呆,没追上来,她便被他拉走。他似乎都是气,抓她的手很重,走得急,她都要跌倒,她抱怨,他不理。最后到4教后的桃林中,将她的手猛一放,她一个趔趄,他拦住,忽然拥住她。她心狂跳,看他眼里,点点都是火星。瞬间,他的吻下来了,很笨拙,但是很用心。一会后,他说:语声,不要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你。 
  就这样开始了。 
  很朴质的爱。 
  猛见到她,他的目光些些的不自然,但迅速,回复阳光。挥手,很自如地介绍给他的妻子:我的朋友,文语声。我请她来的。又说:语声,你进去坐,随便找点东西吃。 
  语气温和,仿佛她就是他邀来的朋友。她怔在那里。 
  仪式开始前几分钟,他找到她,将她拉到外面,明媚的风光不在,脸色现出无奈和痛楚,他说:对不起,语声,会很快,你要知道只是交易。 
  她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没有那么做。 
  他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她觉得枯寂。他却执她的手,说:过些时,我会告诉你全部。现在,我只告诉你,我的心里除了你没别人。 
  在自己的婚宴上,对自己老婆以外的人说爱,多么讽刺。 
  她抽手,忽然笑,说:你不知道你这样多无耻。完全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你要说爱上别人我还能忍受。 
  他说:情形就是这样,我不欺骗你,也不欺骗她。 
  然后他又罗嗦地关照她照顾自己才走。 
  她看完了他们的仪式。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浅笑。水晶灯的光泽很像初遇时趴在他身上熠熠闪光的夕晖。只不过是更加的璀璨而虚幻。 
  如果没有遇见。多好。她不会这么痛。因为爱了。这份水晶一样易碎的感情,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天长地久。 
  跟冯至鸣做爱的时候,她无法确切知道是什么感觉。是报复吗?是发泄吗?是要彻底地揉烂一切告别一切吗? 
  她选择了极端的方式。 
  她珍爱她的贞操。跟陈剑8年,很多意乱情迷的时候,她都守住了最后的防线。她要婚姻的,她只想把自己交给她的丈夫。朋友都说她保守,她也觉得。两情相悦,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气氛下做合适的事,没什么不好。但是她一直古典地向往洞房花烛夜的纯粹。 
  陈剑拿她没有办法,说,好了好了,我忙过一阵就娶你。 
  结果他一直忙,而她研究生毕业因偶然的机缘去了北京,自后,两地分居,婚姻就一直是悬在口边一直要做却一直抽不得时间做的事。她有时想他真那么忙吗? 
  现在,她忽然明白,婚姻远不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可以换很多东西。不是么? 
  她主动的。喝了酒。有点醉,但这种微醺的感觉很适合做。 
  两个身体似乎一点都不陌生,像老朋友一样拥抱、婆娑,滚动,切合。心灵逐渐被升腾的热情遮蔽,迷失。 
  虽然是第一次,但她没想象中的疼。曾听闺蜜讲过第一次的经验,据说很疼,也无快感可言。可她居然如鱼得水,兴奋,甚至高潮。因为陌生,她甚至并没妨碍自己嘴里发出的那种现在想来也觉得非常羞耻的声音。 
  只是结束后,她觉得好一阵的空茫。莫名其妙就交出了初夜,最珍贵的东西。 
  床单上并没有血丝。她有点欣慰,她不想他知道她是第一次。就当她是个放浪的人好了。 
  第二次依然很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放浪。也许是吧。据说女人身体里有个小兽,她想她是把它放出来了。 
  但是,也该回家了。再也不会。   
  3   
  外面落雨。冯至鸣发现自己又开始想念那个女子。 
  雨势强劲,他的想念也如这雨一样越来越猛,最后随着雨停恍若所失起来。 
  当然,想念她,不如说想念跟她做爱。30年,头次遇见这样和谐的性爱,令他有一瞬觉得白活了。 
  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前面是各种等他处理的文件。他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 
  过一会,他打电话给助理,说:上次找我的那个《人物周刊》的记者叫什么?电话有吗? 
  助理效率很高,很快回复他姓名和电话。 
  文语声。这个名字还不赖。都是跟符号有关的玩意。他想。 
  一周已过,她并未跟他联络。他原还信心满满的觉得她一定会再找他,就像别的纠缠他的女人一样。可现在想来,她更可能只将他当别人了。他很不爽。 
  犹豫片刻,他打电话过去。 
  你好。听筒里传出一个声音,他不能分辨是不是属于她。 
  便说:你,是那个语声吗? 
  哪个?对方笑,说,这里只有一个语声。听到那笑声,他才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是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嘴角慢慢展出一抹笑。 
  我是冯至鸣,我等着你来采访。他说。 
  对方倒抽一口凉气,似乎避他惟恐不及。 
  他说,我令你恐惧了?同时放松自己的身体,是想好好跟她对话。 
  她说:谢谢,不采访了,我正考虑辞职,可能,要离开这个城市。 
  辞职?离开?他忽然觉得有点失落。说:为什么? 
  她又笑,说:我的私事。没人烦你不正合你意。 
  他想了想,说:你现在还没辞吧,就善始善终,把最后的活干完。 
  她仍是笑着说,好像你是我的上司,还善始善终。我听出来了,你想纠缠我吧? 
  纠缠,他想这两个字,似乎应该由他来忌惮。说,确实想见见你,来吧,看看你采访水平怎样?能套出我多少话。 
  哼,她说,以为我有兴趣,不就混口饭吃吗?好了,我来,什么时候? 
  三日后的午后,他终于见到了她。助理通报文语声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跳了下,说不上是紧张还是迫不及待。 
  叫她进来。他定下神,说。 
  不久后,她敲门进。依旧素面朝天,背了双肩包,像个学生。 
  看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她不美,却奇怪地吊了他的胃口。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说:不会让我一直站着吧。 
  他说请坐。 
  她四处找什么东西。 
  他说找什么。 
  她说有没有垃圾筒?眦牙,我想吐一下口香糖。他指了个方位,她看到了,顺手扯了他桌上的面巾纸,包了扔过去。 
  而后坐下,脸上有夸张的甜腻腻的笑。 
  他说:有点紧张? 
  她说是啊,紧张时才嚼口香糖。 
  他说为什么? 
  她粲然笑,说:怕你纠缠。 
  他说:我,很蹩脚吗?他一贯的自负,可这平凡女人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托着腮,审他,说:外表可打个90分,可是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顶讨厌你们这类仗着老子有点钱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 
  他略扬起头,说:可以告你诽谤。 
  她说是么?自尊受伤了?你能好到哪里去,对人没起码的礼貌。 
  他说不理会你们这帮人么?你们这些记者无中生有消遣玩弄他人生活就有礼貌吗。 
  她又笑,说:我们不吵了吧,反正谁也看不上谁。完成工作,我回去交差。拿起笔记本,纸,又说:介不介意用录音笔。 
  他说随便。 
  她却也没用。按部就班问他公司发展模式、未来蓝图以及宏观的经济方面的问题。 
  他也简要的回答。 
  一小时后,她合上本,说:行了。 
  他说:这也能交差? 
  她说:别小看我,我从不写八卦。 
  而后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谢谢你。 
  他忽然又讨厌地敏感到自己的留恋。定定看她走。 
  她背上包,双手插兜,走到门口,忽停下。他为她短暂的停留雀跃了下。她说:我想喝口水,可以吗? 
  居然忘给她倒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可原谅,虽然之前,他的确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站起身,去接水。 
  她接过,又对他笑,夸张的笑,甜媚的很。咕咚咕咚喝干。将纸杯扔了,说:谢谢。 
  他想了想,说:晚上有空吗?这样的邀约很俗滥,但他想不到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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