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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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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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吼:凭什么管你,凭我爱你。忽然怔住了。 
  她心跳了跳,也怔住了。 
  听筒里一片死寂。 
  过一会,她冷笑,说:花花公子是不是挺擅长说这类话?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可以先砸晕一帮小女生,可惜对我不起作用。谢谢您的教诲,我会检点,先生您请放心。 
  要挂电话。 
  他说等等。 
  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你给我马上回来,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会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 
  她本想说爱等不等。又想,按他的性格是肯定会等下去的。踌躇了半晌,缓和语气说:你等不着,我在外地。 
  他哼了下,说,跟陈剑在外地?好。跟你说外地我也不管,给我马上回来。 
  她忍无可忍,说:你神经病。谁管你啊,你等好了,等到死最好。 
  啪,收下手机。坐在寂静里。 
  门缝间溜进来的昏暗光线虚虚的漂浮着,就像她脑中虚虚的影象。他在一园风姿楚楚的蜀葵前倚车而立,手里擎一缕烟尘,若有所思。 
  他会等的,真的会等。哪怕等到死。她想。 
  煎熬了一阵,她忍不住拨过去,说:你走没走? 
  他说不会走。 
  她说,我真的怕了你了,我妈病了,做大手术。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他说,为什么不能通知我却通知他,他能为你做的事我同样可以。语声,你要记住,他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哪怕你爱他。 
  她不语。心里一点点抽动似的疼。 
  他说:你在哪里?我明天过来。 
  她夸张的笑,急匆匆说不用。迅速切断,又迅速关机。 
  又坐了会,她才站起来,一点点挪动着回去面对陈剑。 
  推开门,房间里乌烟瘴气。陈剑在抽烟。对了窗子。听到声响,他回过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个人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内心。 
  他盯着她,她觉得目光很犀利,不需要言辞拷问,眼睛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她咬咬唇,想清淡地说:没事。 
  但是最终却说:求你,陈剑,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他笑,那笑有点诡异,说:你们认识?交情很不一般。快12点,打给你,用了40分钟,你还避着我。 
  她仰着脸,媚笑着说:不错陈剑,我现在单身,年纪也不小了。我有选择与谁交往的权力。冯至鸣很理想,不是么?英俊多金,潇洒多情,有什么不好的,你告诉我啊。 
  他的脸面终于滑过一丝痛楚,嘴唇哆嗦着说,语声,求你了。别折磨我,我真的很爱你。 
  她又笑,这回笑得凄凉,说:爱是什么?口口声声的爱,却可以交换来交换去,还要让我跟着背污水。就算很痛,我也要痛下决心。陈剑,我们彻底分手。 
  语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陈剑自后牢牢抱住她,闭着眼,却说不出话。 
  语声咬牙,推他。 
  他不放,头缠到她脖颈,说:我的确伤了你,但是我所做一切绝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财富,有一天你总会看到。 
  她觉得未来一片浓黑,咽了口唾沫,说:可是我只是普通女人,抱歉理解不了你。   
  10   
  冯至鸣最近有点烦。 
  那句话说出后,他知道他的痛苦要开始了。在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认真过,并不是因为他不是个认真的人,相反他是,因为太害怕自己认真的后果,所以从不敢轻易投入。 
  生日那晚,他对自己全情投入无法置信。仓促走后,在她家楼下,他久久难以平静。 
  6楼的灯亮着,将一格窗户倒映到他的车身上,窗户前趴着一个女孩子,她煞有介事地观察他,当然她不会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无须抬头却可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她托了腮,皱了眉,甚至吸了下鼻子,他都观察得很清楚。飘窗上尚摆了盆长寿花,满脑袋的星星点点,随风摇曳,像个小跟班,与她一起张望。 
  是了,就是她。他一直在等的人是她。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认真起来是非常危险的。他的心焦躁起来,就像这个焦躁的暑夜。 
  回去时候开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 
  除了家里,好几个来自史若吟。 
  不多久,她的电话又来了。他接过。 
  她说,你去了哪里?怎么老关机啊。语气有点不高兴。 
  他说祝我生日吗? 
  她说是啊,哎,猜猜我在哪里。 
  他说纽约还是洛杉矶。 
  她说都不对,给你一个超大惊喜,我在北京。 
  他一点惊喜都没有,淡淡说:怎么回了,不还要一个月吗? 
  她好像很失望,说:人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还想着给你份大礼物。可你,语气冷冰冰的。算了算了,你一贯如此,我就在你家,你快回吧。 
  他心内溅出几分不快,却还是回去了。 
  史若吟在门口迎他。看他从车中出来,跳上去就吻了他几下。他说干嘛干嘛,大小姐注意形象。 
  史若吟说,在你面前,我早就什么形象尊严都不要了。绽着笑,说:真不开心,笑一笑。 
  他无奈,皮笑肉不笑了下。她却很满足,说,你还跟以前一样,很气人。却总是拿你没办法。 
  他母亲也出来了,嗔怪说:去哪了呀,还关机。 
  他说:妈我大了吗,最烦庆祝不庆祝的。再说今天有演奏的。 
  母亲说:以为生日给你过的,生日是要让你记住你老妈受苦的一天。 
  他说:记住啦,妈最恨的就是十月辛苦怀胎生了个不肖子。 
  知道就好。母亲笑说。母子感情很好。母亲一直在他和父亲间起润滑剂的作用。 
  三人进屋,父亲果然黑着脸不理。至鸣也不理。去冲澡换衣服。出来时,母亲已吩咐李嫂煮好了长寿面做消夜。 
  至鸣一点不饿,却也陪家人吃了点。吃的时候想念语声,觉得还是她做的好吃。 
  想什么这么开心?还偷偷笑,是若吟回来了吗。母亲说。 
  至鸣一脸无辜,说,笑了吗?没啊。 
  父亲突然说:老大不小,能不能沉稳点。学学人家陈剑,晨光百货现在搞得有声有色,3X产品也被他推出去了。董事会所有人都称赞他。你要记住,这个家是要你当的,别让外姓人夺了你的光彩。 
  至鸣大概最烦父亲说教。也没回什么。但是食欲完全败光。 
  母亲转圜:呀,说这些干什么,儿子生日嘛,若吟又在,你们的事明天谈好不好。父亲才缄了口。 
  饭后,母亲推他,说:送若吟回去吧。 
  他便送。 
  车开到外道,若吟说:至鸣,去你那里,我不回去了。 
  刚回国,怎能不回家呢? 
  我跟我家里人说好了。至鸣,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去你那就知道。 
  他想了想,突然就同意了。因为想到语声。他还想试试跟语声那种关系是出于寂寞还是别的。他还不希望看到自己动心。 
  原因很简单,史家在他的计划里投入了一半以上的资金。计划已经运行,得罪史若吟,那下场是可以预料的。不仅仅是计划的问题,还有冯氏的家运。 
  进屋。史若吟像只蝴蝶一样,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就吻。 
  热切地有点黏乎乎的吻令他不太习惯。 
  他很快就中止了。说热。 
  史若吟却错意了,笑着说:好啊,你等我。 
  居然带了睡衣,去卫生间。 
  他忽然很倦殆。去阳台抽烟。 
  风静止了,天空仿佛是块僵硬的石头,硬邦邦的。热气肆虐,有种窒息的感觉。却无端想起另一种窒息的感觉。心内隐然升起一丝怅然。 
  过一阵,若吟在里边叫他,你干吗呢,洗不洗啊。 
  他进去。若吟已侧躺在床上,穿了红色蕾丝小夜衣,隐隐绰绰,风情弥满。眼底柔媚如丝,摆明了诱惑。 
  他自然不是受不了诱惑,实际上他心事重重,毫无兴致,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借此忘记什么。还是上前。她扑到他怀里。低低说:至鸣,礼物就是我。喜欢吗?吻他,边吻边喃喃说,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想我吗? 
  很快就完事。 
  他本想放慢速度,做出感觉。但是感觉却令人沮丧地没有到来。没有迷狂,没有激动,甚至纯生理的兴奋都有点压抑。他才想,身体与身体是不一样的,而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有点挑剔。 
  她不是很满足,说:你,有事? 
  他不说话。躺起来,点烟。 
  她靠到他胸上,说:为那个计划吗?资金不够,我让我爸再拿些。不要急。即便失败也没关系。 
  我不会允许失败。他说。 
  我没怀疑你,我只是更希望你开心点。至鸣,我们早点结婚吧。今年好吗? 
  他没言语。吞云吐雾。自己的心在云雾中像头迷路的羔羊。 
  几日后,冯家和史家聚了一次。矛头直指婚姻。 
  冯至鸣如徘徊悬崖,似乎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想看白骨森森,那么,忘掉那个女人。 
  他也想。摒弃内心的思念,一次次跟自己作对,硬是不见她不跟她通话。他想忘记。虽然真的如受桎梏。 
  这么了一段时间,他把精力全放在计划上。似乎是将思念压下来了。 
  一次加班,方圆突然给他打电话,似乎喝了酒,大了舌头说:至鸣,你陪我说说话。 
  他说你在哪。 
  她说某某酒吧。 
  他说陈剑呢。 
  她说,陈——剑,他去了哪,他能去哪? 
  他心一惊,然后听到她在电话里哭。 
  他去酒吧接了送她回家。起先两人都没说话。外面落一点点细雨,雨丝滑到车窗上,被猛然的车灯照亮,像一条条受惊吓的虫。他觉得内心在冒火,一点点的烧起来。 
  她说:至鸣我怎么办?我跟他生活越多我越离不开他,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多好,除了没给我感情什么都给了,他做得比人家有感情的还细腻还体贴,我越来越沉陷了,你知道么,他会给我亲自做饭,我只要说饿,无论多晚,他都会爬起来做。我说累,他甚至会为我捶背,我心情不好,他给我买礼物逗我开心。每天给我电话,问饮食起居。你知不知道没有男人像他那么对我好,我总是产生错觉,觉得他爱我,不爱我怎能做得那么周全。我不行了,我现在不满足交易,我贪图更多,不仅人我要心。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心里只有她。我提出后,他冷淡地拒绝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那种事也不怎么做。他也是有正当需要的男人。他不用我,自然是有—— 
  不要再说。冯至鸣切断她,说:陈剑去了哪里?我把他揪出来。 
  她苦笑,说: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昨天下午走的。我想不外乎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真的嫉妒她,我有时真想……真想…… 
  与她无关。不知怎的,居然会为她开脱,虽然他早就恨得牙痒痒的。 
  送走方圆。他去了她那里。砰砰敲门,自然无人应。他打电话,无人接。打手机,打了很久,居然真的是陈剑接的,这么晚,他们在一起,似乎她就躺在他身边。他们在干什么?他发现自己身体都颤抖了,无法忍受。 
  当“我爱你”三个字说出时,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了,然而痛苦也在瞬间降临,如此浓重的阴影。 
  他不是陈剑,不喜欢虚与委蛇。尽管脚踏两只船,更容易将事件压到最低的风浪。但是他一贯的原则是尊重自己的心。虽然这颗心要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且即便付出,那个女人也未必当他是什么。 
  他先将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说了。一次晚餐,父亲大谈史正雄(若吟的父亲)当年走私起家,眼内颇不屑时,他说:我一点都不爱若吟,我们也从没过承诺。能不能停止你们一厢情愿的撮合。 
  父母大惊失色。 
  父亲说:说归说,史正雄我是看不起,做生意太卑劣,但是,成王败寇,无话可说,说说也只为消气。你别孩子气,婚姻哪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你那计划十几亿的投入全在他手。他一撤,做了一半的计划白搭先不说,其他投资人为自己利益肯定跟着撤,再加银行追债,股票全线下跌,怎么办?整个冯氏全会毁了的。 
  母亲也急道:至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们不处得挺好?若吟是真心喜欢你。妈看得出来,你娶了她,绝对不会吃亏。 
  是啊,我就说,史正雄我斗不过,可是他没儿子,他一手创的天下不都为我们冯家准备的吗?想到这点,我就开心。父亲居然真哈哈开怀笑了。 
  冯至鸣这会觉得生意场上浸染过的人无人不卑劣。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没有感情。或者说感情全为利益开路。所以,陈剑不算卑鄙。自己跟史家的联姻只有更卑鄙。 
  便更加无法忍耐。 
  他手握成拳头,恨不能砸到桌子上。 
  憋了良久,他说:我最近在物色新的投资人。也在加强与银行的公关。 
  父亲忽地站起,起得太急,身后的椅子哐啷晃了一下。他指着至鸣说:你给我听着,你要动分手的念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怎么收拾?冯至鸣心里凝出一簇冷笑。小时候是打。没头没脑的打,他的身上现在还有很多少年时留下的伤痕。长大后,仍是暴力为主。押解去国外念书,他身边永远有保镖,不是保护他,是监视他。直到他终于绝望,停止对自由的追逐,才恢复自由,只是这个自由也只是模子里的自由了。 
  那么,现在,还能怎样?监禁?是啊,他做得出来。 
  这样的家庭,没有快乐可言,生下来,是一种灾难。 
  出去后,他的拳头还是出来了,重重击在围墙上。沙砾与石棱迅速刺穿了表皮,血顺着凹凸的墙面留下来,有些就永久地粘在凹槽里。但是几场雨几场风,就会把血抹得干干净净,这不像心里的伤,有永难愈合的疤。   
  11   
  半月后,母亲出院。语声也回京了。 
  陈剑去机场接的。她没告诉他,但大概是自己多嘴的父亲透露的。 
  这半个多月,冯至鸣的电话廖廖,每次来,问候几句,她总能感觉到他某种心不在焉,想那晚那句话多半是即兴表达了,也没怎样,总客气回,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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