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帜雪- 第10部分

　　　　人总有种种自傲的凭借。生存的空间越小，求存的欲望越炽，能力越强。

　　　　“柏台，我有3个要求，一，片子的冠名权归属于我；二，我需要一个月的筹备期；三，我下午我会让我的律师把合同带过来，如果柏台和台里的顾问律师审过没有问题的话，我希望能尽快签约。”

　　　　“樊小姐真的考虑清楚了？我可以等两天再听你的答复。”

　　　　“柏台，任何事情都需要权衡思量，只有这个不必，因为旭升公司能否起死回生在此一举，我所有的筹码都押在这里，非赢不可。”

　　　　柏鸣涛面上淡然不显痕迹，他看我的眼光不透思绪，“我答应你所提的要求，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我静侯樊小姐。”

　　　　“这是自马关条约之后我见过的最不平等的条约，樊玲，你可让我开眼界了！”鞠惠拧着眉看我，莫砾在一旁闲闲的说，“鞠惠，我看樊玲的架势是非签不可的，不过，也别着急，你我皆知，这纸合约即使签了也是一纸空文，因为任何不平等的合约均不会被法律所支持，樊玲你且大胆放心的去违约，我保证可以让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他转身到另一办公室帮我拟订合约去了。

　　　　我啼笑皆非我这还没签约呢，他们已经想好在合同上怎么让我脱身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的专业操守根本不会违约，我们就算把合约拟订得再对你有利，也是没有意义的。”鞠惠垂下眼眸，再看眼我在纸上列出的核心条款，“这是柏鸣涛开出的条件？这个人是不是名字相同却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柏鸣涛啊，他怎么能这样恃强凌弱！”鞠惠一脸的幻灭，幼时的记忆如此深刻的嵌在心里，柏鸣涛成了鞠惠界定出色男人的一块标牌，他几乎涵楷了鞠惠对于好男人的全部向往。

　　　　“正好和你想的相反，我开始认同你所说的柏鸣涛有贵族之风，对人有某种优雅的尊重”我说。

　　　　鞠惠眨眨眼睛，我爱煞她这茫然无知的样子，“你该不会有那种情结吧，对于强者有种莫名的臣服感。”

　　　　“你说的是暴虐风潮，我的自虐情结吧。”哈哈哈，我笑出声来，“柏鸣涛看似温和，然而他的温和是用极强悍的傲骨作为支架，他有强烈的自信感，但他的自信不是狂傲，是审时度势后的掌控，他开出的条件，并非刁难，确实是给我一个机会，以我现今的状况，柏鸣涛要选择和我合作，必须要有一个令众人信服的理由，而我所讲的种种都是虚拟条件，空中楼阁而已，这个世界说到底是要看实力的，惟有柏鸣涛开出一个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条件而我却做到了，我和他的合作才能在阳光经受得住所有目光的检视。商场上的空降部队看似风光，实质在背后都有着沉重的包袱，似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自己没底气不说，少不得被口诛笔伐做了一号牺牲品！在商界里给对方以足够的考验，使之能堂堂正正进驻，在人前有足以傲视的资本，这也是一种尊重！

　　　　“那现在怎么办，这种尊重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不如你进电视台吧，至少可以干你喜欢干的事业，又可以不把自己置于困境。”

　　　　“进电视台，你以为电视台缺少人才吗，我所呈交给柏鸣涛的那些方案，理论真的是那么独特，惊世骇俗？不，在电视台里有大把比我学历高，比更有见识的专家，他们的精辟资料和独特意见是我所望尘莫及的，但是他们却不会向柏鸣涛提供相关的建议，为什么，因为电视台是台大机器，齿轮转动得多而急，每只零件彼此钳制最终被磨至圆滑，只要不影响正常的速度就好，谁会多事去操心它是否能节约点时间再多转几圈，平白的操心，弄不好被上面所猜疑，得不偿失。鞠惠，别看我今天可以坐在柏鸣涛面前侃侃而谈，那是因为我身份超然，身为合作方他多层礼遇，我少层顾忌，要是我真正进了电视台，有几个上司有此肚量来接受下属的指正，又有几个下属敢有此胆量做此评述，我进电视台，他得到的将是一个比平庸还平庸点的员工，白白浪费了他的眼光。”

　　　　“樊玲，你成长的太快了，快得已经看化了世情，可以如斯淡薄潇洒的应付着种种麻烦。”鞠惠叹了口气，“虽然你所说的和我的专业相差甚远，我不太明白，但是我想柏鸣涛是明白的，他既然明白却仍然愿意把你调入电视台，为什么，你想过吗？”

　　　　“为什么？”此问题直接擦过脑海，当前激荡大脑却没有任何助力的事，是不需要去想的。譬如，在前两天的财经杂志上，我看到封面上一颗冉冉升起的地产界之星，佛说，这大千世界里，有着千千万万张面孔，每一张都是千千万万的碎片，每一片其实都不完整。

　　　　所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想的呢，没有，真的没有，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的。

　　　　我跳起来，对鞠惠说，“你帮我监督莫砾让他下午把合同送过去签约，我先走了。”

　　　　“去哪儿你？”

　　　　“人才市场招聘，我急需要一名制作人员。”

　　　　我以跌断脖子的速度冲刺，“樊玲，你要演生死时速，也要确定我是不是基努里维斯，你再这样我马上就可以和你白头偕老了，樊玲，樊玲。”风声着着转在耳边盘旋，那路边的景色不断的被我抛在身后，千年前发生的往事对于现在的来说不过是风声刮过耳畔的一瞬。


千帜雪　正文　第21章

　　　　　人才市场是永远的供大于求，整个招聘大厅里挤满了人，旭升广告公司在D区15号，招聘专业制作人员是每个广告公司最头疼的，因为很难招，水平高的工资开得惊人，水平差的把你这里当成练习场，一下午我仅仅收了7份简历，其中可以复试的只有一名。“小姐，你们公司招聘的制作人员非要有工作经验吗？”

　　　　我抬头，一阵闪神，这个男孩的穿着也太夸张了，一头的黄金发，耳朵上一只银色耳环闪闪发亮，衣服更是令人侧目，他看我定目看他，他低下头嘴里嘟囔了句，转身走人，“等等，你交份简历过来。”我叫住他，他的裤子是新的，在他转身的时候，左手无意识的握紧，被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以他的这身穿着，有公司会收他简历才怪。他迅速回头，把张薄纸放在我面前，我看着这张纸菲，它的反面还是写过东西的，买张简历表不过2块钱，他东张西望，一副毫不在意随时可以走人的姿态，他的简历上没有写读过的学校，没有历来工作过的地方，只有名字…蒋峰，还有一句话，“自由将超越一切桎梏，即使是生存也要为之让步。”这是巴斯克独立运动的自由斗士们所喊的标语，“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这是谁说的。”我很随意问。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骂严峻的话”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大礼仪”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

　　　　“明朝。”

　　　　“你喜欢听什么音乐。”

　　　　“乔瓦尼的钢琴曲。”

　　　　“你的钢琴弹得好吗？”我点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他很快入坐，“还可以。”

　　　　“你对电影有什么认知？”

　　　　“把一连串的不可能组合在一起，用很多的如果来贯穿，这就是电影。”

　　　　“你平常看什么书？”

　　　　“时间和宇宙的相近轨迹。”他瞟我一眼，补充了一句，“讲时间速度的。”我听过非常生僻的一本天文学方面的书。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美术。”很言简意赅。

　　　　“你会三维制作吗，懂不懂相关软件的使用呢？”他迟疑了，半响回话，“我以前在网络上做过一些动画，我懂得软件的使用，不过影视方面我没有接触过。”我沉吟了一下，已经四点半了，大厅里的人已是稀稀落落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到公司去做片子，能不能上手很快便知。”

　　　　他站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

　　　　旭升广告公司租了一间30平米的房子，很简陋的摆放着办公桌椅，公司里现今最值钱的就是一台电脑，当初唯一留下的固定资产，用来制作广告片的。

　　　　蒋峰巡视了一圈，“这公司就你和我两个人？”

　　　　“现阶段是。”

　　　　“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他痞气十足。

　　　　“刚好相反如果你能得到这份工作，那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即将名列本城前三位的影视广告公司。”

　　　　他难以置信的眼神，我开机“看过电视台的宣传片吧，某某剧场，某某流金岁月，怀旧经典这类的宣传片头，30秒内，你按你的想法，做一个给我，我要一下子能抓住人眼睛的那种感觉，眼球焦点，你试一下。”

　　　　我埋头于清理办公室的客户资料，他埋头做他的片子，直到6点他终于做好，技术不是太熟练，但是一反传统的做法，用的是线条和颜色组合成流光异彩的绚丽画面，很抢眼，但是缺少影视元素，他完全不懂得什么叫电视广告。然而广告创意是一瞬间的火花，胜在独特，不可重复。我拉开书桌，挑出几本书和以前影视制作的几张样片，“蒋峰，今天晚上你看一下这些相关的书和碟子，我明天早上来验收你做的片子，今天你就住在这里，上面的柜子里有被子垫子，那有行军床。”

　　　　“你不怕我连夜把你的东西搬走？”

　　　　“你不怕我不发你工资？”我反问，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不吭声了，“我下去叫人把盒饭送上来，记住我明早10点会上来。希望你能完成它。”

　　　　我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如果我完成了，你会录用我吗？”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不录用，我需要一名制作人员，这在招聘上写清楚了的。”

　　　　“即使我没有担保，没有家庭住址。”他问得近乎挑衅，人习惯用倨傲来掩饰脆弱。

　　　　“我不必知道每件衣服的来历，我只要知道这件衣服合适穿就行了。人不是马，不需要用血统和出身来验证他是否有价值。”我的态度沉静，18岁，多么稚嫩的年龄，不知道人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而他远远不知道怎么隐藏。

　　　　其实无论他明天早上做的那片子是什么样，我都决定录用他了，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把所有钱都用去买了一条新裤子，以期在应聘的时候给人留下好印象，因为他发紫的指甲，这个天气蜷缩在露天的坐椅上就会冻出这样的效果，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因为他良好的谈吐，即使用粗话来掩饰，用那一头黄金发来反叛，最重要的是，他在影视制作上有极敏锐的触觉。

　　　　第二天早上10点，我来到办公室，他撑着眼睛，眼角下深黑的阴影，他点开视频，让我验收他完成的广告片，30秒的广告我重复看了3遍，然后我抬起头来看他，在我的凝视下，他脸上又呈现出了那种无所谓，“我知道不怎么样，我随便做着玩的，大不了我过两天来还你的盒饭钱。”他眼睛大睁着，里面有光芒，尖锐激烈，脸色枯白。“为什么你天资如此聪颖，却对自己这么缺乏信心呢？”我很疑惑的看向他，的9b

　　　　“你，你，什么意思，说。。。说什么？”他的声音象钢丝一样细而紧。

　　　　“我说你被录取了，欢迎你成为旭升广告公司里的第一位制作人员。”我继续说，“你的广告片，大胆采用了动态的图象和线条融合，你将这两者的差异巧妙的虚拟扩大，用一种很直观的视觉震撼抢占人的眼球，这是我所见过的片头中最新奇，也是最具独创风格的。”血色一点点的铺满他的脸庞，“当然你技术上还有问题，但是你的独创性可以将之弥补，你还需要学习，我会找一个技术娴熟点的制作人员，来教你。”

　　　　破冰般的笑容呈现在他脸上，纯黑的眼睛第一次和我对视，“在我还没达到你的要求前，你可以先不发工资，管我吃住就行，我学得很快的，最多一个月。”一句话里，有好多处不自然的停顿，但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清楚，他，即使面临着不得已的窘态，却依旧还自持着一种骄傲。

　　　　“你只用学习两个星期，我相信你的天赋，你的薪金为XXXX元/月，我暂时还没有做无良老板的打算，你给的这机会我先放着，今天先预支三分之一的薪水给你，你买些必须品。”他的神色一变，“别以为我是白给你的，单是你今天做的这个片头，它就不止这个价，把它拷成碟子给我，旭升公司的未来，还指望它立头功呢。”屁小孩敏感得要死，生怕别人可怜他，说翻脸就要翻脸。

　　　　他咬着我带来的包子，把片子刻碟，“老板，你这台破电脑配置根本不行了，刻碟居然要30分钟，老板，先拿钱换一台吧。”他开始展现出与年龄相符的顽劣了。

　　　　我放下电话，已经和以前的制作人员李军说好，他每天下午拨出两个小时来教蒋峰。我挑挑眉，慢悠悠的说：“你没听过一个故事吗，一家投资公司招聘投资顾问，年薪200万，最终有一个人脱颖而出，被录用了，当他来到这家公司，看了办公室的状况，他问老板，你发得起我的200万的年薪？老板回答，这就是你到公司的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投资问题。”

　　　　蒋峰笑得打跌，“老板，你的意思是这台破电脑是我要克服的第一个问题，还有我的工资也是我以后得自己解决的问题，是不是？”

　　　　“聪明。”蒋峰听到我的赞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脸上流露出小狗似的仍然不太敢相信的喜悦。我的心坎处有些艰涩，你看过一块很昂贵的玉壁被人丢弃着角落里，使之蒙尘吗？

　　　　我移开眼睛，“蒋峰，这是下面点餐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直接让他们送吃的上来，餐馆记帐一个月结算一次，今天下午来教你的人就会到。我这段时间估计会很忙，大本营你先守着，这是钥匙。”

　　　　Yes，boss！”他行了一个军礼，很标准，“蒋峰，我对你有个建议，你最好先睡一觉，因为两个星期后你会知道能闭一下眼睛亦是一种福气。〃


千帜雪　正文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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