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向鞠惠,即使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感觉到那种极深的不安在她周围散开,她眼睛在不停的转来转去,象一个被追击却无路可走的小动物,令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收近怀里去紧紧的保护。
我认识鞠惠源自于大马路上,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胸前点缀着精美褶皱和细致花边,无比明艳动人的在马路上行走,引得无数的人侧目,而我却有种莫名感觉到她整个人象是阳光下的一捧积雪,如果没人拉住她,她就会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空气中,再也无迹可寻。我厚着脸皮跑上去自我介绍,强把她拉回了我的住所,从此成为挚友。
今天我再次嗅到了那种脆弱。
一只猫和一头狼在森林里遇见了,狼给了猫三个选择,灵魂,生命,肉体。猫必须付出这三样中的其中一样,狼才会消失。你选择什么?
答案已经跳出来了对吗,肉体,用肉体来献祭,轻于鸿毛。
冷汗从我额头沁出,体内的血液似要滚泻而出,这个礼堂似拥挤得要爆炸了,我在潮涌的人群中失去了鞠惠的身影。
“樊玲。”
我乍然抬首,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柏铭涛。温热冲上我的双眸,鼻子也跟着泛酸,我揪住了他的臂膀,手在颤抖,“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邀请方鞠惠做你的舞伴,陪在她身边直到这个宴会结束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好不好?”我急急的说着,头发散乱的垂落在脸颊,我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身影微弯,静静的耐心的听着我混乱而语意不详的话语,“我知道了”他去了。
我的心静了下来,在这个紧张压抑拥挤得要爆炸了的房间里,他的话带来了一种安心的氛围,看着他,我觉得一切问题都已迎刃而解。这很象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混乱而彷徨无主时见到了大人,大人说,我带你走,这心立刻就定了。
宴会的香槟砰然开启,律师公会的会长,张易先生致辞,“说完套话之后,掀开今天的重头戏,在即将宣布的十佳律师中,我们会选出今晚最优雅的女士和最具风度的男士,TNAF集团的倪总裁将为获得此殊荣的两名男女颁奖,男士奖品为礼券一张,凭此券可在TNAF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珠宝行挑选一件珠宝。”张易先生看着众男士幽默的说,“我建议选戒指,未结婚的备用,结了婚的周年用,都省了一大笔钱。”一片笑声中他接着说,“获奖的女士将有幸成为倪总裁今晚的舞伴,有了舞伴的则列为自动弃权。另外奖品。”他一扬手,轰,惊叹声如潮水一般汹涌,一条红宝石项链,那颗颗深红色的宝石宛若烟花一般的绚烂光彩,经过棱角的折射后熠熠生辉,它所发散出来的斑斓,使得灯光都暗淡。
百分之九十八的女人眼珠子粘在它上面,无法自拔。
张易转向倪森,“倪总裁,我看这珠宝是要三层防盗啊,我这老头子都看着眼晕,难以把持,等会这会场打成一团,抢起来,你可得有准备啊。”张易半真半假的说。
“能够佩带这条项链的人,只有一个,张会长无须担心。”倪森的谈笑中尊贵强硬的气质锐不可挡。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还有一个对于在坐女士来说是极好的消息,我们今晚邀请到XXX电视台台长,柏铭涛先生,他居然是我们方鞠惠小姐的学长,他已邀请方鞠惠作为他今晚的舞伴,所以方鞠惠小姐就只能退出今晚的评选了,少了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大家是不是更有信心!”
倪森站了起来。
千帜雪 第36章
他无情的眉目微微一挑,好象哂笑,他对视着柏铭涛,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柏先生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平,这个宴会的名单上有舞伴的都已预先做了记录,没记录的则视为无舞伴,不可以临时更改,张会长,是不是柏先生位高权重,所以可以特例,可以无视规则。”他一字一顿,灯光下闪烁着他冷冽的笑容,目光的细微之处都透出垒垒的金戈之意
张会长措手不及,哑然,无言以对。
鞠惠的颈项轻垂,纤细得象是隐去了形体。
柏铭涛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堂堂的气派威仪隐隐显露,气质稳沉,他温和的看着倪森,“既然倪总裁有所质疑,那么我们不妨来略做一些修改,增加一点难度。”
殿堂内硝烟蛰动,前方倪森霸气狂野,左面柏铭涛淡如水墨,神采张狂的他和极度内敛的他站在殿堂之内,此等场景令所有参加这个宴会的人50年里回味无穷。
“小惠十岁时我第一次见到她,我还记得见到她的时候,她搂着一个洋娃娃在哭,因为在美术课上老师要她们用彩笔涂出一块美丽的图案,她涂坏了,正伤心得不得了。”柏铭涛澄澈的眸光看向鞠惠,“小惠,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鞠惠抬起美丽的脸容,似忧似思,双眸里流光颤烁,有若漫天飞雪,又见星光月色,她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意中带有点孩童似的羞涩,轻轻的铺漫开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对我说,最美丽的图案来自于最困难的开始。”她柔雅的音色流泻在殿堂中。”
“我与小惠相识15年,这个年限在坐的各位可能超越?年限之外,可有能令小惠记住的话语或者场景,如果有,我让贤。”柏铭涛的眼睛清亮,海般深沉,当他牢牢注视你的时候,仿佛穿透你的心灵。
倪森的眼睛反射出比火焰还要眩目的光芒,他视线触及鞠惠,四目一瞬不瞬的相凝,流光在他们的眼底交错,他冷硬的线条有一瞬的软化,他的唇淡淡的轻掀,“柏先生的确是无人能及。”他坐下。
鞠惠的眼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缕清浅,似凄然是释然?
我的心情激动翻涌已非笔墨可以形容,无尽的感动感激感佩之情滚动于胸臆,柏铭涛是如斯的出色,他在最快的时间里明白了我的烦恼和纷乱,他用他的智慧和沉着,润物细无声的,抚平了这一切。
这个男人,拥有他的人,肯定会一世安定,无忧无怖。
“柏铭涛的确无人能及。”莫砾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唇角一直保持着一个恰当的弧度。
我举杯,“所以应敬柏夫人一杯,她是女性中的骄傲。”
莫砾笑叹:“好女人是所好学校,樊玲,你果真是女权的维护者。”他的酒杯轻举,一饮而尽,目光里淬过一道利光。
宽敞明丽的殿堂,继续上演着人类最优雅的交际,衣香鬓影欢声笑语,鞠惠和柏铭涛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真好,一切都好的不可思议。
“今天获得最佳优雅女士的是欧碧小姐。”尘埃落定,花属欧家。
欧碧掩着口,激动莫名,她走到倪森的面前,酒窝绽放,唇上的红色仿佛要滴落下来。红宝石项链在倪森的指尖流传,他笑容中有一种描摹不出来的。。。。,项链即将由倪森戴上欧碧的颈项,然后相拥而舞,这本是何等迤俪的场面,却有什么扭曲了原味,让人呼吸都得轻放,神经如弦。
啊,举座震惊。
一道残红铺洒而出,红宝石项链坠地,那惊国倾城的绚烂,把地面瞬间点燃,一路蔓延,如同迅速燃烧的火焰。
我的我的心都要从腔子眼里蹦出来了,而柏铭涛和鞠惠面上的神色却仿如对方不过是倾杯,君自倾杯,君自随,就连一旁的莫砾面上也是淡然不露痕迹,一个个均是王侯贵胄,我是穷苦出身,禁受不住这个,太费钱了,心尖尖都疼。我往门口梭,凉凉的长风袭来,裙角飒飒作响,一扇门的距离,隔断了奢华的喧嚣,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真实,这脚下的地面是坚硬的,不再虚浮,以后再不参加这样的盛宴了,我真的玩不起,出身决定境界啊。
我仰起头,风撩起我的长发,在月色中飞舞。星辰点点,5个月,一天86400秒,150个星辰夜空,寥廓而寂寞的星辰,繁华似锦。
我的眼睛蓦得一定,夜色中一片耀眼的光波由远而近,它穿过树影屋尖,飞驰的速度在路灯下拉出了一道银色的星痕,它在公会礼堂门口距离我三米的地方,骤然转向,停车,车门打开。
千帜雪 第37章
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出来,身着墨蓝与橙色相融的夹克衫,配色是洁净的浅蓝,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散发着点点的不羁,头发微软的垂着,象是半干,这显然是赶得很急,临时赴宴的,这是玩官兵抓强盗呢,拉人助阵以壮大声威,打群架吧?这。。。也太幼稚了,笑容无声的在我脸上扩散。他跨上几级台阶,突然定住,月光下他的瞳孔在闪,一层一层,细碎的月光在他的眼底流动,象是收拢了漫天的星光,夺人心魄!
我乍然一惊,从墙壁上立起身子,自己居然笑意悠然的和他面面相视,这是何等诡异的场景,而且我好象还挡住了人家进会场的路,我移动脚步,侧向旁边,礼节还是要顾及的:“宇总。”
他慢慢的走上台阶,半干的头发和这套衣服削减了他的犀利和傲慢,添了几分柔和,使得平日掩盖于他气势底下的那份俊朗愈发彰显出来,清俊尔雅,整个人显出一种慵懒的贵气。
他走到门口却没有进去,脚尖一转,站到了我的旁边,静静的站着。我和他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肩和肩只有一线的距离,对方的呼吸都异常的清晰传入耳里。
这又是什么磨人的新招,他站在我旁边,无需说话都是一种先声夺人的存在感,我甚至已经能听到叶子飘落的微响,视野聚集成了一片,连黑暗我都看不到了,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宇阳低垂着眼帘,眼睫处结下的那片阴影的扇动就像只神秘未知的灰蝴蝶,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一样,皇族贵胄,连低头的弧度都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他的脸上有一丝恍惚,高贵神俊的眉目间有着恍如被迷惑的混沌,唇角上勾着,映入网膜中,竟渗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恭喜宇总,成功的把公交广告纳入了龙腾公司的版图中,这在广告界来说真是盛举!”我清晰的声音划破沉静。
“你在千树企业的处理上又何尝不是出色,这在业界已成美谈。”宇阳清缓的声音,没有一点不快。
也是,虽然台面上我完胜,但是宇阳此举杀一儆百,震慑了不少企业,千树事件之后和龙腾公司立刻签署代理合同的不知道有多少,广告界这块蛋糕在他的切割下,越来越小,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连蛋糕都要控于他手,由他来分配了,比照而言我这样的胜利,叫惨胜!
“市场承认的实力,服从规则,它决定了谁胜出,谁出局。今天市电视台的特宣部向我回报,公交总公司声称已将旗下的车辆全数交予了贵公司代理,无法为市电视台调配出宣传的车辆,宇总叱咤风云,旭升公司不,我输了。”
柏铭涛说的对,火候很重要,在烈火烧开,在文火保持中,定下心来,才发现所谓的屹立于人前,是我自己不需要再强调时才算真正达到。宇阳要的不过是无上的胜利感,我何必苦苦和他缠斗,引得他胸中的那簇无名之火越烧越烈,我和他。。。。也该有个了结了。
宇阳攫住我的视线,直楞楞的看着我,五官僵凝,绷起的嘴角,夺人的气质瞬间凌厉的飙升,什么衣服根本压制不了他的锋锐,那根本是他操控自如的浅藏,我背脊靠着冷硬的墙壁,他的唇瓣磨了再磨,极沉淀,极缓,象是从牙缝里极力的挤出声音,“纵我赢你千回,你却只赢我一样,仍是我败。”明亮的声线转为低沉,有丝丝暗哑,到了语尾轻得近乎一声叹息。
某种冷栗的感觉顺着脊梁的慢慢的爬上四肢百骸,我脑子里有一秒的空白,随之醒过味来,太过分了,再输不起也不可能这么偏执吧,难道多年前的那场辩论竟成了一个无法打开的死结,我眉峰高耸,今天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大不了再组织一次辩论,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你就是!
我猛的缩回了墙壁,一瞬间我狠不能墙壁裂开个缝把我吞进去才好。
宇阳回头,倪森出现在他的身边,“我在想你怎么还没有到,原来是在门口拦截了。”他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冷冷横插入当中,话是对宇阳而说,而人却对着我冷刹刹的一笑,透着一缕我所不熟悉的阴毒,没有阳光的纯黑色的毒,我的影子都在瑟瑟发抖,他的身子倾近,我有种被人用刀贴着身体划来划去的冰冷,周身的气温急剧的下降,是真真正正的欲置人于死地的寒冷。魔性火焰从他眼裡燃烧而出,“我要护鞠惠,谁敢动她,我要动鞠惠,谁能保她!”
他的话震得我一阵耳鸣,先是眩晕,然后血液逆流,喉头猛地涌上一股灼热,一下子我只能听见自己骨头在音区里发狂的振动,做响,我握紧了拳头,冲了过去,却撞到一座坚实的后背上,一种淡淡的惑人的雄性味道直直扑入我的口鼻,不容拒绝地逼进胸中。宇阳坚固的矗立在我面前,他身形笔直,象是将所有的力量都蕴藏于薄薄的肌肤之下,象一座锋刃的山。
“倪森,明天松岩剑道馆,以点数论输赢,不限时间,我陪你到你觉得够本。”宇阳铮然的声音,优雅却不失阳刚的仪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凛然,足以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被挡在身后,看不见他们的面目,但是那静谧不动的身躯所散发出来的压迫力,已经漫过阴沉的夜空,空气变得稀薄,我浑身上下,无一不有警报在嚣叫,从器官到细胞都充斥着下意识的危机感,身体只余了空壳。
倪森低沉,再低沉的笑,“柏铭涛今天出来和我杠上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主,公众场合从不携伴出席,而这次居然当众选出舞伴,还是方家的人,方锦的妹妹,你认为这是谁的功劳。”倪森象是刻意的把声音放缓,好让每个字都穿进人的耳朵里,他声线过处,激起水波般的躁动,平静的夜空仿佛有千万只枭鸟呼啸着掠过。倪森头也不回的消失黑夜中。
一种怪异的状态弥漫在四周,宇阳的全身绷的紧紧,眉暗沉的凝结着,星眸间尽是阴疑,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我几近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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