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
我找了许久至今仍心心念念的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它此时就在我手中!
翻开书页,一张卡片从中飘落下来,拾起来一看,上面笔墨飞舞地写着:
贺乔迁之喜!
柏铭涛
我兴高采烈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柏台长,谢谢你的礼物。”
“希望能锦上添花。”
此话意味深长,典型的柏式双关语。
“不,它是独一无二的,无人能夺其锋芒。”话像是渗入水中的一滴墨,悠然散开,“既然送了礼,那柏台长有没有时间过来喝杯贺酒呢?”
“什么时候?”
“明晚。”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明晚我要参加个酒会,可以过来十分钟。”
“这么赶?那就算了。”我轻弹电话旁边放着的玻璃杯,发出一声悦耳而清脆的声响,“举杯遥祝,这杯贺酒就当你已经喝到。”
柏铭涛轻笑,笑声带有磁性;“好。”
公司的庆祝在“迷醉之夜”进行,这一决定把这帮小年轻乐得,走路就跟上了发条一样。
“迷醉之夜”,店如其名,昏暗的灯光下,高分贝、快节奏的摇滚乐直接催化着人的神经,让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有融入狂野气氛的欲望。一进去,公司的这群小年轻立马投奔舞池,在音乐中摇摆,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舞,我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小樊,你最近人气极旺啊!好比最近的恒生指数,有望破新高。”特意从S市赶来庆祝旭升公司乔迁之喜的美华日化的总裁廖辉在音乐中大声地揶揄我。
我不经意地轻笑了下,俏皮地开口:“谢谢廖总夸奖,我离涨停盘还有一段距离,会继续努力的。”
廖辉大笑。
坐在他边上的销售部经理王易举起酒杯,“樊总荣辱不惊,是做大事的人!我敬你一杯。”帽子套得很大,酒也斟得够满,虽然这杯喝下去不打紧,但这一杯下去,可有得喝了。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那几位美华日化的中层,我微微一笑:
列队敬酒。“
正当我微笑着拿起酒杯的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喊响起,一列可媲美军队阵容的齐整队伍站立在我面前。
我呆呆地看着以蒋峰为首的制作部成员,他们手里均拿着两杯酒,卷高的袖子表现出他们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
“第一杯我代表制作部敬廖总。”蒋峰说。
廖辉饶有兴味地看着这阵势,“怎么,这是给我预备的?”
他扬眉看我,我很无辜地回视。这叫神兵天降!我嘴角上勾,然而蒋峰的下一句话立刻把我震晕。
“这阵势是给我老板预备的,除开这第一杯,后面全部归我老板。”
我眼睛瞪得溜圆。
廖辉狡黠一笑:“樊总,既然你下属都这般厚爱你,今天我就不喧宾夺主了。好,这杯我先干!”
他一饮而尽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你叫蒋峰吧,美华日化的这期广告片是你做的?”
蒋峰点头。
“那我得敬你一杯,美华日化的前战打得好,你功劳不小。”廖辉亲自敬他。
蒋峰也不推辞,接过来干杯,然后从容不迫地说:“谢谢廖总,美华日化的前战打得好,是因为选择了旭升公司,而我只是旭升的一员。”
廖辉眼神一定,深看了蒋峰一眼。站立着的蒋峰就像一株年轻的松树,身姿挺拔,俊美明朗,有着逼人的立体感和四溢的光华。
廖辉收回视线,回过头来对我说:“小樊,我得敬你一杯。”
他别有深意,我欣然饮之。
“老板。”蒋峰上前一步,酒临城下。
我数数他身后的人,十个,制作部一个都没落下,这小孩凭着出色的工作表现和独特的创意思维俨然成为了制作部灵魂人物,首席无可争议的首席。
我敛着笑,故作严肃地说:“这敬酒应该有敬酒词的。”
蒋峰扬手一挥,制作部齐声高唱:
哦,喧闹的城市里
有一群笨小孩
出生在80年代
年轻轻到公司
不怕那太阳晒
努力在创意时代
发现呀公司里
人人都在电脑前发呆
创意老不来
哦,时间总溜得快
我们都是笨小孩
转眼间又要交带
一年里到头来
不算好也不坏
总有被毙掉的无奈
最喜欢老板笑
客户为我们高喝彩
没有创意在脑海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
赶快想出来
不要黑屏发呆
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
你为何不来
……
他们还没有唱完,包房内的人自制力整个瓦解,全都笑得东倒西歪。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蒋峰,他最近幽默感暴涨,偶尔一露便技惊四座!
“老板,这酒你该喝吧?”蒋峰举起酒杯。
“樊总,你不喝可不行,这群青年都被你整成笨小孩了。”廖辉拍手调侃。
众人大笑不已,不依不饶,呜呼,我今天倒也。
我接过来,点着这群猴子,“你们这是造反啊。”
我无可奈何地干杯。
清水?
蒋峰眉眼弯弯,笑得狡黠。
队伍轮着上,都是清水啊!太有智慧了,我简直是崇拜他们了。这一来,美华的人也不好意思出手了,纷纷闲在一边看好戏。
秦渝带着她的人马上场,以冻容一族美华日化消费者的名义轮番敬他们。(冻容一族:是指年纪二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因为担心容貌老老去,希望能冻结青春,大量购买和使用保养品来保护容颜的一群。)
我喝完一轮下来,佯装不胜酒力,靠在沙发上。
美华那方战势如火如荼,有我这榜样在前,他们也不好太过推辞。
放在身边的手袋一阵振动,我捧着头去翻,是手机在响。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包房,想必大家现在都无暇他顾。
屏幕上柏铭涛的名字在一闪一闪,为免被美华的人撞上,我找了一个角落,按下接听键,“柏台长。”
一声悦耳的脆响传入耳中:“收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有如流水般轻柔,我的笑容忍不住铺漫开来。
“嗯,听这声音,脆而不清,响而不涩,杯中应是GLENMORANGIE威士忌。”
柏铭涛慵懒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你在哪里?”
“在迷醉之夜喝酒呢,整整被灌了十杯哦。”我夸张地说。
“喝酒不能开车,你安排人送你回去了吗?”那方的声音微微上扬。
我压低笑声:“我自己能开,如果喝十杯清水都会醉的话,那就真要列为世界奇观了。”
“原来清水喝多了也会上头。”柏铭涛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绝倒,从牙齿里蹦出字来,“你损我!”这高层连损起人来段数都不一般啊。
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
通知结束,我转身欲回包房,却惊讶地看见蒋峰。
昏暗的灯光下,他安静地倚在墙边,淡蓝色的休闲服配上墨色丝绒的墙面,显出特别柔和的轮廓,脸颊上晕出淡红色,眼睛里却有着一抹淡淡的落寞。
我看得有些发呆,这像是一幅可以触摸的静物画。
我跨上前一步,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了?很热很难受吗?”
他的睫毛微微一动,旋即笑开来,平添了几许孩子气般的清俊,“我才喝了一杯。老板,倒是你现在可是喝醉了的人,不可以乱跑。”他很煞有其事地来搀扶我。
我觉得好笑,这醉酒难受,不醉酒也不见得好受呀。
千帜雪 第43章
庆祝结束后,走出“迷醉之夜”时已是午夜,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安静的街道,让饱受荼毒的耳朵、大脑都爽然一清。
“樊总,我们送你回去吧。”廖辉喝得两眼通红,在身边的人的搀扶下仍步履不稳。
“不用了廖总,我们送樊总回去。”秦渝扶着我说。
廖辉摆手,酒意上涌,王易急急忙把他搀走,边走边说:“那我们先走了,改天见了。”
秦渝窃笑,我掐她一下,今天她可是挡酒灌人,左突右攻啊。
我在人群中找蒋峰,他的酒力浅,后来又被灌了几杯,不久就醉了,现在被制作部的人扶着。
我交代小秦:“你送蒋峰回去吧,其他人让张启开车,把大家分别送到家。”
小秦应道:“好,樊姐,那你呢?”
“我今天可是难得全身而退,就不要操心我了,蒋峰醉了,送他回去后给他泡一杯浓茶喝,免得明天头疼。”
我正说着,眼角却瞥到不远处,一辆极熟悉的车影静静停着,尾号为3个1。
这不是柏铭涛的车吗?我惊讶,这喝多了清水难道真的会上头?
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下来,立在夜色之中,高大而潇洒,柏铭涛!
真的是他。
我朝他走去,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浅灰色的风衣在夜风中飘扬,无声无息地隔出一方特别的天地。
我看着他,禁不住绽放笑靥,“酒会结束了,我们这也散了。”
他揉了揉额角,那眉间有着淡淡的倦怠,语气柔和:“总赶得及夜场。”
他打开车门,我上车,发动机微鸣的声音有如音乐,车窗半开着,微凉的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我坐在副驾驶上张望着。
“怎么,怕我迷路吗?”他熟练地拐过一道弯,对路径很熟悉的样子。
我忍不住侧头去看他:“难道不会吗?你到F市没多久呀。”
他浅笑。
呵,英雄无用武之地啦。
车沿着林荫大道开着,两旁的景色越来越不熟悉,终于车停了下来,我脚踩在地面上,枯叶发出嚓嚓声。这里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真是天然氧吧。
我环顾四周,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没理由啊,我这老F市人还不知这个新进者?
“你确定我们现在尚在地球上吗?”我环抱着双手。
柏铭涛扬起唇角,“确定,而且还尚在文明社会,走吧,还有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我和他并肩而行,前面是个山坡,从坡上到坡下是一大片宽阔的绿色草地,宛如一块特大的绿色垫毯,环绕着一座镜湖,细细的波纹映照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光影中,矗立着一栋红色的木质结构的房子。
慢慢走近,红色的木房在交织出的光与影中绚丽变幻,安静而又华贵。我们仿佛在灯光流水幻影里倘佯,永远都不会走到尽头……
“等一等我的灵魂。”我喃喃地呓语。
在F市几年我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绝美的地方。
“这片绿地和湖水都是天然的,这些树有百年的历史了,而这座蓝伯蒂会所是在保护自然生态的前提下建造的。”
在繁华城市里,这处离城市并不算远的森林,居然没被圈去做房开,真是侥天之幸!
“不知道能保存多久,要是有一天被开发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这不是杞人忧天,人类进步的同时,也正在毁掉大家共同生存的环境,从太湖、滇池,到白马雪山上那幸存的200只金丝猴,人类有时候是最可怕的毁灭者。
柏铭涛的脸上焕出淡淡的光彩,“蓝伯蒂是连锁店,几年前投资这里时,有特别协定,它将在保留和维护绿化完好的前提下,有50年的土地使用权。”
也就是未来50年此处都能完整保存,这个老板还算有良心了。
“蓝伯蒂的老板是什么人啊?”我禁不住起了好奇心。
“英国人,有中国血统,据说是祖母那一辈是中国人。”
柏铭涛拿出一张卡,在门口印了一下,电子口红光一闪,大门打开,这种是顶级会所定制式的,一旦额满就不会再增加会员。我在杂志上看过相关这种会所的介绍,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亲自体验。
“女士、先生,欢迎光临蓝伯蒂会所。”
一个美丽的女子带我们进入,内里是最现代化的设计,英式风格中融合了中式的古色古香,精致而雍容,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角度不一的玻璃叠加而成的穹隆顶,一大幕的璀璨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穿过一扇拱门,我们置身在湖水前,绿地上放着一张藤桌、两把藤椅,这是一缕清香扑鼻而来,看看周围,环绕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长长的红色根茎上只盛开着一朵雪白的花,一瓣瓣似白雪落于红梅。
“这是什么花?”我喜欢极了。
“伯蒂之花,很难难养活,养活了也很难开一次,今年居然开了,所以带你来看看。”
我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幸好开花了,否则我岂不抱憾终生。”
我的表现顿时把柏铭涛逗乐了,他眼底含着深邃的笑意。
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我悄声问柏铭涛:“你会抽雪茄吗?”
“怎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没见抽过啦,杂志上经常形容雪茄是让雪茄体面地死去,很有生命尊严的感觉,而且还说,如果气定神闲地抽吸,甚至可以感受到卷搓它的古巴女人是哀怨还是快乐,是沧桑还是生机勃勃……”
无声的笑容在柏铭涛的脸上一点点扩大,一贯淡然从容的神情此刻鲜活起来,“你果然是做广告的,对广告词没有一点抵抗力,很专业,也很敬业。”
我翻白眼,这是褒奖我吗?怎么听起来有些失调啊?
服务生奉上两杯清水,“女士,请先喝杯水,您第一次到本会所,想点什么?”
“给她一杯伯蒂之星,然后拿一支雪茄来。”柏铭涛说。
我两眼放光。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来了雪茄盒。柏铭涛很熟稔地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我在国外留学时抽过,在中国,雪茄被赋予的更多的是外在的东西,被塑造成了权威、奢华的象征,代表了某种生活层次。实际上雪茄在国外因为不健康被禁过很长时间,它的气味和本身不太利于健康,据说对性格也有影响。一支雪茄所含的尼古丁远比香烟要高得多,所以雪茄的烟雾是在嘴里绕一圈就出去,不能吸进肺里,但是烟雾中的焦油会侵蚀到牙齿的珐琅质,在牙的表面留下痕迹。”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犹如看一个好奇的试图去尝试某些坏事情的小孩子,“雪茄的烟雾通常要朝上喷,以便闻到香气,但是眼睛心灵的窗口就遭殃了,想像一下被柴火熏眼的感觉。”
我的头敲在藤桌上,什么意境都挥发了,此刻我对雪茄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啦。
我垂头低语:“我错了,我不该受到广告误导的,你千万别抽了,否则我会很内疚的,这简直和下毒毒你没什么区别。”
柏铭涛深亮的眸子里掠过若隐若无的笑痕,“这药下得有点猛了,我收回一半。”他幽默地说。
我晕!
“好,现在鉴赏艺术讲座开始。好的雪茄从来都是手工制作的,从种植烟草开始共计222道工序,一支上好的雪茄,在打开包装纸后,褐色,放于鼻端,能嗅到一股香甜的烟草味道。”
他拿起雪茄剪,从容不迫地在前端,也就是雪茄主干的3/4处将雪茄剪开,顿时,雪茄散发出烟草特有的香味。
他把点雪茄特用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