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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一个小孩子，能怎么样呢。总不会因为记恨着家里人对弟弟好，就拿弟弟出气吧。她才多大，怎么会有那种可怕的心思。
这些，她也是在后来长大了之后才意识过来。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为自己悲哀。
也许，在她父母的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不想出现的意外。在他们心里，女儿哪里有儿子好。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悠悠的悲情回忆被丁子航的声音打断，她回头，看到他穿着家居服笔挺地站在她背后。
“哦，就看看还有没有缺什么。”
顾悠悠低头拨拉一下大大小小的礼盒，低声说。
丁子航过来看了一下，说：“不会缺什么了。也用不着跑上跑下的去谁家里拜年，不要准备什么。我爸妈也就想我们过去吃顿饭，东西什么的他们不会在意。”
顾悠悠反驳：“那怎么会。老人家虽然说嘴上不明示出来，心里也会挂记着的。我们本来一年到头去的次数就少，好不容易过年了，大节日的东西都不拿着点在手上，看着也不像样子。”
她本来在想，他姐姐已经不在，家里只剩了他一个，要是他都不多惦念着，他父母心里就更难受了。
只是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在她脑子里转了一转，及时地给咽回去了。她暗自松口气。如果真说出来了，触及丁子航的伤心事，这气氛肯定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了。
丁子航把礼盒拎着放在一起，抬头看着她：“你家里没问你回不回家吗？”
她垂着眼：“刚才打过电话了。无所谓，反正一直没怎么回家过，他们不会觉得不自在。还有弟弟呢。”
丁子航靠着桌子侧对着她：“你家里，也是看你弟弟看得比你重是吧。”
顾悠悠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只点了点头。
他好像也只象征性地等着她给个回应，就接着说：“我父母也是这样。从小就把我看得重，我姐姐他们从来都不怎么管。就是因为他们不管她，我姐姐才什么事都不跟他们说，后来才会这样。我小时候看得出来我姐姐在家里不怎么开心，所以才老缠着她。在整个家里，她也就跟我说得上话。”
顾悠悠笑笑：“我弟弟也是这样。跟屁虫似的。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可怜我才那么粘着我。过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懂那么多。只是，我们关系好，倒是真的。”
丁子航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顾悠悠，你弟弟不在你身边，你也没个什么朋友，所以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你别自己憋着。你可以跟我说。我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师，但有些事情，我可以帮得上的，我绝对会帮。你不要太把我当外人。”
顾悠悠傻兮兮地看着他，没怎么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丁子航站直了身体，说：“我姐姐的死，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但至少，现在身边还留着的人，我还可以尽力。”
然后他就转身走开了。直到听到洗手间的水声响起来她才回过神来——他刚才说的话，意思是他已经把她当成他身边的人了么？
这个念头一在脑子里形成完毕她就忍不住抬起手往自己脑袋上敲——顾悠悠你是傻子么，你跟他在一个屋檐住了三年，你当然是他“身边的人”啊！就是一直来家里搞卫生的阿姨都是“身边的人”啊！
“舅妈你打自己的头干什么？”
顾悠悠被丁斯脆生生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回头看着虽然是刚起来但是已经穿得很整齐的丁斯莫名其妙地看着正在敲自己偷的她，动作就是一滞，脸上也是僵硬的笑容：“舅妈头疼，哈。”
丁斯一本正经：“舅妈，头疼要吃药，打是没用的。”
顾悠悠一头冷汗，受用地点头：“是，是，我知道了。你去洗漱吧，赶紧吃了早餐我们到外公家去。”
丁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这个顾悠悠知道，丁老爷子不喜欢热闹，本来就住在了清静的地段，过年过节的他也只乐意几个老相识过来，这点很让顾悠悠喜欢。她也不爱热闹，但这是其次，她适应不了那种很多人盯着她和丁子航看的场面。当时知道丁子航家里亲戚很少而且都家住别处时，她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的。
顾悠悠依旧很上道地一进门就吐词清晰地喊了“爸，妈”，丁母眉开眼笑地迎了他们进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丁父抱了丁斯，然后她和丁子航才进门，被丁母拉着坐到沙发上。
这么看来，还真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他们出门时已经不是很早，距离不短，又是堵车，所以到丁家已经接近中午，所以大家都没来得及坐下好好聊天，一会儿之后就直接上了饭桌。顾悠悠看了一眼餐桌，自己面前的都是她爱吃的几个菜，心里就是一暖，感激地看着丁母。
丁母对着她笑笑，摸摸她的脸：“就记得这几个是你爱吃的，多吃点。这么瘦，胖点才好。”
她的喜好，从来都没有什么人记得。小时候家里吃饭，桌子上的都是弟弟爱吃的菜，她不过是跟着吃点。有一次家里只有她和妈妈吃饭，她看着桌上那一碗苦瓜，心里就苦得不行。
她从来不吃苦瓜。家里也就她一个人不吃苦瓜。
那次她只吃了小半碗饭，最后收碗的时候还被妈妈骂了，说小孩子不多吃饭，长不高。挑食孩子就更加。
而跟丁子航结婚之后，丁母只在第一回见面聊天的时候问了她一次，她随意地答了，之后来这里就总是能吃到她爱吃的。
有时候她觉得，丁母倒像她妈妈了。
或者说，结婚之后，除了丁子航，其余的，都是她意外的福利了。
饭桌上顾悠悠本来不倾向于说话。小时候她就是不被允许吃饭的时候说话的。而丁母经常会在吃饭的时候说到各种各样的话题。
比如说现在。
“悠悠啊，工作辛苦不辛苦？要是辛苦，家里的事情就少做点，可以请人去做的嘛。”她一边往顾悠悠碗里夹菜，一边很是关心地问。
顾悠悠摇摇头：“不辛苦，我工作比较轻松。也就年底的时候事情多一点。平时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做，卫生不用操心，也就做个饭，还是休息的多。”
丁母点头：“这样啊。”
顾悠悠笑笑，低头吃了口饭。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
顾悠悠被丁母这句听起来若无其事的话惊到了，一下子就被还没咽下去的饭呛到了，拼了命地咳嗽起来，又觉得尴尬，还摆着手抽出气来道歉：“对，对不起……”
一直沉默地吃饭的丁子航伸出手来在她背上拍了拍，递给她一杯水，看着她喝下去，才对丁母淡淡地说：“吃饭的时候你别跟她说话。在家里被丁斯吓得呛了不止一回，在这里还得被你吓。”
丁母嗔了他一眼：“怎么，心疼了？你们俩，每次说起这个就含含糊糊的，我不也是着急才问吗。都结婚这么久了，你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丁斯也老想着要弟弟妹妹，怎么你们倒一点动静也没有。要是怕悠悠工作有麻烦，辞了职专心在家呆着不就行了。等到时候生完了孩子，害怕你没法子给她找事做？还是，悠悠你不想要？”
她突然话锋一转对着顾悠悠，顾悠悠就又慌了，还没缓过劲来，就又急着要解释：“那个，我……”
丁子航打断她的话，对丁母说：“是我的原因。我现在工作还不是那么顺，经常忙得没时间陪她，我怕她怀孕了会没人照顾。”
丁母马上说：“我可以照顾呀。”
丁子航凉丝丝地看着她：“你先把爸爸照顾好了再说。”
丁母被噎了一下，马上又说：“那你请人照顾悠悠呀。”
丁子航低头吃饭：“我不放心。”
顾悠悠脸热了一下，警告自己镇静下来——不过是揶揄他妈妈的一个借口罢了，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丁母被丁子航说得没辙，丁父也在一边开腔“你就让他们好好吃顿饭。要不他们老不愿意回来吃饭呢。”丁母才彻底消停下来，所有人安静地吃饭。
只是，顾悠悠心里，已经乱腾腾的了。
Chapter 10
整个下午顾悠悠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丁子航去书房跟他爸下棋谈天下事去了，丁斯坐在沙发上老僧入定地看电视去了，顾悠悠就只能跟丁母一起耗时间等着吃晚饭了。好在丁母还算有事做，拿了毛线出来说要给丁斯打毛衣，叫顾悠悠给她挽着毛线。
这样，总不至于没事做。要是干坐着说话，她绝对会招架不住了。
只是，她忘了，即便是手里有事情做，丁母嘴巴还是能说话的。
“悠悠啊，子航对你好不好？”
顾悠悠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啊。他对我很好。”
丁母手指灵活地织着毛衣，嘴里继续说：“我看着你，老觉得你不快活。虽然你老是笑吧，但很少觉得你笑到心里去了。当初子航突然就说要跟你结婚，我都没来得及了解你，直接就喝上喜酒了。你们都有工作，又住在外头，回家的次数也不多，我也没法多跟你待一块儿。只是我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挺轻松，是真把我当婆婆。只是我想不明白，怎么在子航面前，你就老是唯唯诺诺，跟怕他似的呢。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只管说，别的不说，我好歹是他妈，不管他多大多厉害，总归还是我儿子，我管的了。你要是跟谁都不说，谁知道你心里委屈？”
丁母抬起头来看着顾悠悠，顾悠悠被她说得愣住了，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忙说：“妈，他真的没有对我不好。他对我很好，真的。我没有怕他。”
我只是怕单独跟他在一起。我怕我自己把持不住，而已。
丁母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在确定她是不是在说真话。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叹口气，低下头继续织：“你们结婚之前子航从来就没跟我提过你，你们俩突然那么结婚，我就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怕是你怎么着他了他逼你结婚。”
顾悠悠马上说：“没有，妈，真没有。他怎么会逼我呢。我们结婚，都是我自愿。”
丁母点点头：“只要他没欺负你就好。现在看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也没听说吵过架，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只是你们一直都只带着丁斯，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我就一直放心不下。我知道你一直把丁斯当自己孩子带着，我们家都感谢你。但是女人总会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你跟子航结婚真是因为有感情，那更会想要孩子。丁斯也是懂事孩子，他自己都闹着要你们生呢。可是每回说起这个子航就岔开话题，要么就当做没听到，叫我怎么不担心你们俩之间有问题。不光是我急着抱孙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别等到三十岁了才去想孩子的事。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要真喜欢子航，你得惦记着点儿。别什么事儿都顺着他来。”
丁母口气认真，顾悠悠也只应声：“我知道了，妈。”
只是，她心里的纠结郁闷，跟谁说去。
即便她想要孩子，她是喜欢丁子航，可是，人家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叫她上哪儿生孩子去。
也许是因为私下里把话都给顾悠悠说明白了，晚饭的时候丁母就没怎么说话，换了丁子航跟他爸聊了聊，丁斯也趁着年夜饭的气氛叽叽喳喳说了些活跃了下场面，逗得两个老人家笑了好几回。顾悠悠只跟着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再把话题扯到她身上来。
吃过饭丁母就一边收碗筷一边说：“你们今晚住家里，别回去了。”
丁子航要开口说什么，丁母手在他面前一挥打断他：“别跟我说什么不想打扰我们，我们早不守岁了，要守岁也是你们守，哪里会打扰到我们。丁斯向来都听话早睡，我不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大人难道还会像小孩子一样在家里咋咋呼呼不成？每回都不乐意在家里住，过年都不乐意，这是什么逻辑。这回我都把床给你们铺好了，什么你们需要的也准备好了，就别拿以前的借口来搪塞我了。就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吃了饭再走我都不拦你们。”
丁父此刻就帮腔了：“你妈说的是，大过年的老不在家里住一晚上也不像话。明天再走也不迟。”
丁子航看了顾悠悠一眼，对丁母点点头：“那行吧，您把牙刷毛巾准备一下。”
丁母马上就笑了：“都在你房里卫生间里搁着呢。早拿出来了。”
丁子航点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顾悠悠坐在椅子上就呆了——他就这么答应了？虽说他们一直是不怎么像话，但是他就这么答应了？在这里可是要睡一间房的啊！大冬天的也不能叫他睡地板，所以他们是要睡一张床的啊！他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呢？！
顾悠悠欲哭无泪。果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什么比喻……）。
既然已成定局，顾悠悠就只能郁闷地接受了。只是她看着丁子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还真是纠结。
怎么同样一件事情，他就能这么淡然处之呢。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睡觉时分。
丁斯的确是习惯早睡的，这跟丁子航平时对他的要求有关。加上他没有玩伴，没有人跟他一起闹着守岁，所以将近十一点他就撑不住去睡觉了。丁家父母早就上床睡觉了，所以整个家里只剩了顾悠悠和丁子航还坐在客厅里盯着电视里的春晚。
顾悠悠也有死撑的可笑想法。不管怎么样，她就是不想跟着丁子航去睡觉。这几年时间里，她从来就没跟他有多亲近过，只是最近，突然地关系就跟破冰了似的有了进展，他们会说话，会对对方笑，可是她知道，就仅限于此了。除了意外情况，他们就没正常地单独相处过。丁子航也许是没问题，因为他没想法。她就不同。
所以顾悠悠，就是觉得别扭。
“很晚了，去睡觉。”
嗯，这句话，到底还是丁子航说出口。
顾悠悠心里怨念。
她本来想说，你先去睡，我再看会儿，无奈丁子航直接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电视关了，回身看着她，不说话，但意味相当明显。那股气势，把她逼得不得不站起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