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潮急涌,又对银子的渴望,又对贾敏的嫉妒,以及对自己终将占全了贾敏的好处的畅快,若不是林靖还站在她跟前,她就要痛快地大笑了。
好不容易克制下心里的种种念头,王夫人看着眼前的林靖,眼里心里,有着可怜,也有着厌弃,不过是个小畜牲,还费了自己这么多的口舌!所以,就算这小崽子可能真没什么钱财,也不能太便宜了他。
看着林靖身上没多少油水,王夫人的耐心也更少了,连装也装不像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谢你那五万两。只是,”王夫人用眼角看了看林靖,轻慢地说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看见吧,那个人正是去查余信事情的人。”
“唉,没想到余信竟然会做下如此之事。我让他管着家庙供奉这一事,就是看他老实稳重,再说,你也曾经在庙中修行过,想来他就是想着这个,也能对差事上心些。可没想到,他会克扣银钱,中饱私囊。你说,我该怎么责罚他?”
“这么快,太太就查实了?”林靖皱了皱眉,只是并没有在这个上头纠缠,“我先前也曾跟余信媳妇说过的,我虽住在这儿,只是我并不是荣国府的人,也不方便对太太如何管家说上些什么。但我也不是冷心冷肺的,能帮的,总是会伸手的。我想,太太的宽厚,这可是有口皆碑的,总能给靖一个面子,让靖帮着余信做点儿弥补。太太可是教导出一位娘娘来的,该怎么做,还请太太教我。”
开始,林靖并不一味强争,这让王夫人舒服了点儿,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就跟那王兴家的儿媳妇回禀的一样,也是愿意为余信出钱的,只是,就凭个几句话,就想要挤兑自己,哪有那么便宜?
王夫人冷笑了一声,“靖儿,若余信仅仅是当差不利,看着他老子娘多年在这府里当差、辛苦伺候主子的份上,我也就罢了。只是,现在,这不仅仅是对主子的欺瞒,这更是对菩萨的不敬。你说,这可是怎么好?弥补,你又能怎么弥补?”
林靖听王夫人这样说,心中一阵冷笑。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再给王夫人点儿甜头的,当然,不是现在,而是等明天,也同时做那最后一推,替这位好太太出出力。
可现在,她忽然想改一改一个小步骤,若是让一个想钱的人,看着明明可以到手的一笔银子,最后却飞了,还是因为这人自以为是的找了个看着无法反驳的话头,才把这笔到时候前搞丢的,那会很郁闷吧?
这会儿,只见林靖咬了咬牙,开口道:“太太教训的是,还请让靖回去好好想想,还能拿多少出来弥补。只是,还请太太看顾些余信。”
王夫人自打猜测那些钱并不在林靖身上,惦记上黛玉的嫁妆,就不想跟林靖多废话,说话也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刚刚那个伪装着的关爱也快进行不下去了,只是因为想着多诈上一点儿,才对着这小畜牲到现在,如今听这小崽子松口,就再也按耐不下去,“如此,就这样吧。”
不过,王夫人想了想还是再加了一句,免得这小子一直拖着,“你也知道,咱们家那几个管家,最是忠心,看不得这样欺瞒主子的。我虽然看着你的情面,只是我要管着这一大家子吃喝等等琐事,难免有精力不济的时候。所以,这种事,还是快些了结的好。”
听着这太太都快遮不住的威胁,林靖低了低头,掩去眼中的嘲弄,只恭敬地打了个是。
王夫人挥了挥手,“唉,这一天下来,我这把骨头都给折腾散了。我看你也乏了。这样,我也不虚留你了,你且去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暂居的小跨院,进了屋子,让人关上门,冲着墙就哈哈大笑了几声,看得兰草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下来,大爷这是怎么啦?是被气傻了?碧草倒是一脸的镇定,已是见怪不怪了,看着林靖笑了会儿,就递上一杯水,“大爷且缓缓,先吃口水润润嗓子,歇会儿再继续。”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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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第二天,林靖起身料理完梳洗,打听了下这府里个主子的动向,才用了碗绿豆薏米粥,两只小花卷儿,最后,还有半块萨其马,才整理了衣裳出了门。
一出门后,林靖一改悠闲气派,一路匆匆往老太太那儿赶去。
到了老太太那儿,林靖在外头一站,就被人迎了进去,一环眼,跟得到的消息不差,几位主要的都在呢。许是刚刚给老太太请了安,这会子正在禀报、商量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大概除了省亲别院,再无别它了吧。
林靖做出吃了一惊的样子,然后再压下去,给一众人等都请了安,才闭口站着,只是眼神不断扫着王夫人。
这样子,当然躲不过邢夫人的眼睛,想着昨日府里传出的那些话,又见林靖如此紧张慌忙的样子,一个念头马上就升了起来,马上抢着说话,“唷,靖儿怎么来了?瞧瞧,赶得这一身汗,快过来,让人给你擦擦。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啦,这么急?”说着,就要让人把林靖拉过来。
只是林靖听闻,先是看了眼王夫人,才笑着回邢夫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只是刚好想着来给老祖宗请安,走得急了些罢。”说完,像是有些心虚的在看一眼王夫人,忙又低下了头
林靖越是说着没什么,就越让邢夫人起疑心,再想着昨日那事,无比肯定,这老二媳妇,想来对了这小子出手了。只是看着小子那样子,摆明了被拿捏住了,而这般遮遮掩掩,嘶,难道说着老二媳妇不打算把这事归了公中,打算私下昧了?
那可真是想得美!
邢夫人怎么会成全王夫人的好事呢?要说极力破坏,那才合了邢夫人的心思,如此,致力于为王夫人裹乱,才是邢夫人此时所想的。
于是,邢夫人就笑了,“这孩子,还打算瞒着我不曾?怎生如此见外?”说着冲着林靖摇摇头,“罢了罢了,就算你跟我见外,我却不能不疼外甥。来,给你指条道,你看看,上头坐的是谁?”
☆、正文 177谨遵父命
上头坐的是谁?自然是这荣国府的老封君贾史氏!
只是王夫人也不会白长了张嘴、不说话尽等着邢夫人挑弄,这回儿马上就接过口来,“大太太还真是喜欢逗弄小孩子。人家靖儿已经说了,只是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着还看了眼林靖,这眼中的警告,浓浓的。
林靖被王夫人看得瑟缩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抿住了嘴。
这下,不光是邢夫人,连贾赦都看了过来,微微扯着个嘴角,给了个讥讽的笑意,然后冲着林靖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让人心疼呢。你也不想想,老太太多疼你,就连宝玉都被你越过去了。你有什么话,还对老太太说不得的?这要再在老太太跟前藏着掖着,可见是老太太都白疼你了。”
这话,有点儿重,林靖像是吃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然后勉强稳住,对着贾赦一作揖,“大老爷教训的是,是我想左了。只是,我原也是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些许事情,不该来烦着老太太,并不是有意瞒着的。”
说着,林靖就转过身来,冲着老太太鞠了个躬,转了个正是的说法,道:“这些日子,老太太及各位长辈的疼爱,各位兄长嫂子的照顾,靖是铭记在心,不敢有忘。只是,靖有些驽钝,对外务不太通窍,昨日在二太太的关爱下,才明白了疏漏。今儿个也不过急着想补上这个。”
说着,林靖从怀里掏出个信封,举到老太太跟前,“靖身无长物,但也惦记着给娘娘出份子力,区区五万两,还请老太太看着先父先母的份上。一定不要推辞。”说话间,林靖脸也红了,“靖知道,这也太薄了点儿,实在是比不得薛姨太太家和王舅老爷家,只是……”如此,脸上又转上了尴尬之色,再无法说下去。
老太太原本对于这两个儿媳之间的争斗是不想插手的,原也想着等王氏吃了邢氏的逼迫,被逼到死角的时候。才出言把这事情压下去的。
昨儿个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对于王氏去压榨林靖,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她实在是讨厌这小崽子,让他破财也是好的,至于这些财,是用在了营造省亲别院上,还是落在王氏手里。最后留给宝玉,对她来说,都好。若非分个高低,她还更乐于那些落在王氏手里,省得被那讨厌的大儿媳妇插上一手。
只是,她虽然乐见其成。并不代表着她乐见王氏瞒着自己,所以也就由着邢氏挑弄,非要等王氏被挤进沟里。才会出言压制,也算是给王氏一个教训。
老太太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没想到老大会插手娘儿们的争斗,还说了那样的重话,彼时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能让那小崽子开口了。
可这小崽子,端得是个可恨的。到底是真不同庶务,还是包藏祸心?那几句话里的意思,就连老太太,都只止不住脸红了。
不过,这会儿,却顾不得脸红不脸红的,老太太忙开口道:“这是什么话?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钱不钱的,快快收起来。我知道你是好心,心里有我,也有娘娘,只是,你如今这么大点孩子客居在咱们府上,虽说你是代表着你们林家,可这要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府上?好孩子,听话!”
说着,老太太还恨恨地蹬了眼王夫人,真是个不省心的,就这点儿本事?弄了半天,只这个五万两?转头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更有深意。
林靖本来还再要说什么,只是看着老太太这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叫了声老太太,就讷讷住了。老太太面上还是要做周全的,所以好孩子什么的连着叫了几声,又是安抚了林靖好一会儿。
林靖像是渐渐地恢复过来了,看向老太太的神色,就更加地亲近,只是一转头,又感受到王夫人阴冷的眼神,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浑身颤了颤,执意说道:“老太太,您还是收了吧,我真心是为了娘娘。您别因为我年纪小,就不让我给娘娘出力。嗯,还有个事情,我想求着老太太。”
说着,林靖不等人说什么,就又掏出了个信封,“我想同老太太买家奴仆。”
“余信一家,靖在扬州时就有耳闻。入得荣国府内,靖也看着余信此人,见此人当差也算是勤勉,心中也曾安慰。只是,没想到,昨日却听闻了那样的事情。”
于是,林靖又说了王夫人说的那些个话,接着道:“靖实在不知,这人原本当差当得好好的,怎么一时之间,就变成了那样了。”这一路说来,声音越见低沉。
王夫人手中的汗,慢慢的就出来了。昨日还说这小畜牲怎么没同自己争辩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她倒是不怕这小畜牲同自己理论,自己既然敢拿那余信开刀,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她只是担心,大房那邢氏又借此生出些什么事情。先头那刁妇伸手进了那省亲别院的事情,还把自己给踢在外头,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才翻盘。这回,若是这次要妄想这府中中馈的话,自己虽不怕她,但这时还真不想节外生枝。
再想着那五万两,王夫人真想掐死林靖,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林靖话锋急转:“只是,既然二太太说是已经查明,想来总也有缘故。靖并不是荣国府之人,又是后辈,万没有别的什么想头。只是即已查明,只想着做些弥补。”说着,就又把昨日后来的话说了一遍,没添没减。这话昨日说来不觉如何,今日在大庭广众下再听一边,就是王夫人自己,都觉得没处待了,自己昨日怎么就这么糊涂,什么话,不能说得再婉转一点儿?
邢夫人这时也满脸讥讽的看着王夫人,听听,这就是慈善人说的话。原来,这是把人给逼急了,这才急吼吼地找到这儿来,生怕这位慈善人“好好招待”人家那舅舅。又因为人家舅舅被拿捏着,才那么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了这位宽厚人。
各人的想法暂且不论,那林靖却还没停下来,“靖昨日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清楚,到底该如何。只是有一条靖还能明白的。”
“靖本就是个庶出的,先母宽厚,把靖养于膝下,靖感激不尽,也时常以此鞭策自己,让自己要无愧于先父先母的教导。先父时常教导于靖,做人,要感恩,要不能忘本。如今,靖客居于荣国府,老太太及各位长辈都疼爱于靖,兄嫂关照,手足和睦。靖时刻叮嘱自己,要记住这些情分。现在,出了余信这事,靖就不能不管,让其在荣国府生事让二太太为难。不然,岂不是有违先父先母‘感恩’、‘不能忘本’等的教导?”
这一下子,林靖就把赎买余信一家,跟林如海贾敏的教导联系在一起了,还打着为了荣国府好的招牌,就算是有心人要想要阻拦,以期攥着余信一家拿捏林靖的,也得先破了这些话才好。
林靖说到这儿,腼腆的笑了笑,“这儿是五万两,我不知道买一家人,再加补上那些亏空够不够,只是这已经是我的所能了。这话,我原也不好意思说,只是这儿都是长辈,想来也不会笑话我。”
买个奴才要多少钱?当初买个小丫头,一百两已经让人念叨好久,成了林靖的“悍举”了。还有那些亏空,每年往家庙能给多少银子?说破天也就是百八十两。
现在这可是五万两!
老太太要是敢收,明儿个,这荣国府保准就更出名了!现在,荣国府是荣耀的,只是,有多少人盯着?宫里,又有多少人盯着娘娘?这个时候,可不能出这样的岔子。
如今,这不给,已经是不行了。老太太挤出一个笑脸,对林靖说到,“你这孩子,又说胡话了。不过是几个奴才,哪能还要银子,送你也是应该的。这一家,原本是早就打算送给你的,只是却又怕你多想,让你错认为咱们府上拿家子奴才来恶心你。于是,就说着再议的话儿了。只是,我是老了,不管事了,你二舅母是事多,这一议,就给拖下来了。”
“如今,既然是你提了,我们倒也是了了一桩事。只是,不许再提银子了,要再说这样的话,可就不像是个读书人了。”只是,老太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半是说笑半是教训,倚老卖老地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林靖却看了眼王夫人,才恭敬地冲老太太点了点头。其意不言而明,这钱不钱的,可不是自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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