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5水能生火
林黛玉坐在那儿,看着面前之人向自己问好,心中酸酸涩涩的。她能做出那样灵气逼人的诗词,自然是聪慧过人,只是不耐于俗务罢了,可如今这场面,她哪有不懂的?今日这架势,怕是为了那只嫁妆匣子而来的吧?那一日,她可是在那屏风后头,被那等丑陋的俗事割伤了,刺痛了,如今一想起来,心里还是痛得一抽一抽的。
只是再痛,如今,她也得忍着,眼前的人,可是她外祖母派来的人。
看着这人,就想起出府前,这人替自己的老外祖母来看自己,把紫鹃一家的身契塞给了自己,说着自己子打进了那荣国府,老太太是如何的心疼自己,又是怎么样为自己打算,就算,就算是没有拦着二舅母暂借自己的嫁妆,其实也是为自己考量,字字句句,说的黛玉是泪流不止,更是说道老太太为这件事都病倒了,哪怕昏沉之际,都喃喃道对不起玉儿之余,黛玉更是自责。这尘世上,她的血亲,如今还有几个?
黛玉早就心软了,所以这会儿也避开了赖嬷嬷的全礼,吩咐道:“紫鹃,还不扶赖嬷嬷起来。”
于是,赖大家的借了紫鹃的手起身,坐下,才同黛玉闲话,先是问姑娘可好,这边看着东西可齐全,人手够不够使等等。
黛玉微皱了皱眉,这才搬进来,还没安顿妥当,哪知道这许多,只是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都好,劳妈妈操心了等语。
那赖大家的也道:“真的都好?唉,老奴知道,姑娘一向是图省事的,可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不痛快的。也一定要吱声。这比不得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能时时看着。要是有什么不痛快……”
赖大家的还在唠叨,一个声音就接着说道,“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啊,我们姑娘一定会告诉大爷,再狠狠地处置那些让人不痛快的,没得在自己家里,主子还能让奴才给欺负了。妈妈,您说,我说得可对?哎。妈妈,您喝茶。这可是今年才下来的秋茶,大爷知道姑娘喜欢。特意让人给姑娘准备着的。今儿个可是您来了,我才拿来给您尝尝的。”
紫鹃一边给赖大家的端上茶水,一边嘴上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心里却是极气愤的,这老婆子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如今这可是在林府。姑娘自己家里,却说什么老太太顾不到之类的话,这不是明着挑拨姑娘跟大爷之间的情份吗?这要是到大爷耳朵里,还不知道大爷怎么想呢?还有,在自己家里还不痛快,还要找到外祖母告状不成?
紫鹃确实对黛玉极用心。心里既然想到这些,就惦记着等下要给姑娘说说,嘴上更是说个不住。“哎,妈妈,您一路进来,就没看看这一路的景致?姑娘这处院子,据说是大爷亲自定的样子章程。说是惟有竹子。才配得起姑娘的才气,还把这院子定名为*馆。我虽然不懂什么竹子。君子什么的,只是想着大爷这份用心,也知道是极好的。妈妈您老可以放心了。姑娘,您说是不是?”
林黛玉虽然极厌恶这些台面上说笑台底下踢脚的事情,可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听着紫鹃一反往日的沉着,又是插嘴又是多话,就有点儿品出味儿来了,面上轻叱了紫鹃一句“多嘴”,才转过头看对赖嬷嬷说道:
“让嬷嬷见笑了。别看往日这丫头一副老城样子,今日才一回家,到兴得她忘了规矩。”
“家”,黛玉这里用的是家这个字!赖大家的眼光一闪,呵呵笑了下,不在多说什么了。
黛玉心里叹了声气,想起老外祖母,不由还是想起那一日白发零乱满面泪痕的辛酸样子,心里又是酸痛,又对老太太的,也有对自己的,怔愣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挣扎出几句安慰的话,“如今,黛玉都好,还请老太太放心。我知道老太太是极疼我的,我一直把这记在心上,不敢有片刻忘记。”
赖大家的点点头,“林姑娘是个有情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儿冷场,黛玉本就是不怎么会应付这些老嬷嬷,而赖大家的又觉得这个林姑娘也是个脑子不明白看不清轻重局势的,也懒得再多说,所以,刚刚还热闹的花厅,现在只听见呼吸声,以及断断续续地喝茶声。
好一阵子,还是这赖大家的有点儿憋不住了,放下茶盏,对黛玉道:“老奴今日过来,是奉了老太太的话,有件要事,要当着林大爷和林姑娘的面开销的。只是,老奴来了也好一阵子了,府里老太太还等着老奴回禀呢。不知林大爷可曾得空了?”
黛玉听问,也皱了皱眉。她当然是听出这赖大家的不满意了。这老嬷嬷,是府里的大管家娘子,上面一辈更是府里的管家、老国公爷身边的亲信,虽是奴才,可比一般奶奶小爷姑娘们都有气势,平时看着奶奶小爷姑娘们的一些行事,也能教训上一两句的。这走到哪儿,不是被人奉承着的,何曾等过什么人?如今,想来是觉着被怠慢了,不满意了?
自己那哥哥,想来是早就得信了,只是哥哥不过来,估计是不待见这位,故意晾晾她吧?
想到这里,黛玉也没接话,她也不耐烦这老婆子呢,所以只是冲着紫鹃扬了扬首。
紫鹃忙上来笑着道:“哟,妈妈,瞧您这问的,我们这儿哪知道啊?今儿个咱们才搬过来,大爷那儿许是忙乱着呢。要不,您再等等,我跟咱们姑娘说说,让这儿给您找个人问问去?要是大爷得空,就看看,能不能请他过来一次,要是不得空,也不能让您老空等不是?您这是继续等,还是让咱们姑娘转告啊,或是您老改日再来啊,都有个说头不是?”
赖大家的胸口一闷,多久没让人这样对待了?还在自己跟前端主子谱儿?果然姓林的,都是不好的!那林家小/贱/婢/养的杂/种是个黑心辣手的,这一个,也是个这样轻狂样儿,以为有了哥哥腰杆子就硬了?早晚有哭着求上来的时候!
只是,这会儿赖大家的就算再恨,也发作不得,这儿可不是荣国府,更何况,她身上还有要事呢。所以,只能极力忍下怒气,“那敢情好,就麻烦林姑娘了。”说了这一句,连个笑脸都不给一个,就在下头垂目闭口起来。
紫鹃作势作足,也不理赖嬷嬷那高端冷艳样子,忙对黛玉请示道:“姑娘,要不让人去请一下大爷。”
黛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开口。紫鹃忙出去,想了想,找了雪雁来,也不多说,只是道:“去问问大爷怎么个说法。”
看着雪雁痛快答应着转身就跑,紫鹃等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这个赖嬷嬷今日来干什么的,紫鹃也猜到了。姑娘跟她虽是主仆,情分却又盖过了主仆。那日在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姑娘虽然没细说,只是那透露出来的一两句,也让她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怎么会那么突然,就搬出了荣国府。
紫鹃虽然出自荣国府,可却是忠心对着黛玉,也因为这个,竟然有了一份跟黛玉不同的心思。她明白姑娘亲近老太太,在姑娘心中,大爷根本是比不上老太太的。可是,在她看来,姑娘姓林,林家兄长才是她真正的仰仗。以前,因为那宝黛之说,姑娘早晚要嫁进荣国府,有些事情,糊涂着也就糊涂着罢了。可如今这一场闹,那门亲事想来是不成了,大爷定不能点这个头的。那姑娘将来的一切,都拿捏在大爷手中,那姑娘还怎么能再糊涂下去?
如今,看大爷这架势,定是不满意荣国府才打发一个奴才过来了结此事。那这样,她也一定跟好了大爷唱好了这出戏。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猜想,所以,刚刚她才让雪雁跑一次讨个章程。
等进了花厅,里头还是鸦雀无声,紫鹃更是不说什么,看着让人把茶水换了。直到换了两次茶水,那雪雁才气喘吁吁的赶回来,“姑娘,大爷跟前的碧草姐姐说了,大爷在正厅会客呢。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大爷今儿个不得空。”
“好,好个不得空。林大爷如此繁忙,倒是老奴不知趣了,上门打扰良久。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如实禀报老太太,老奴告退。”赖大家的终究是多年摆谱摆灌了,现在肚子里虽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却把这心中的火气给点燃了,竟然也不等黛玉说什么,蹭地站了起来。
黛玉心里虽然念着老太太,可是对这些老嬷嬷向来是看不入眼的,往日是因为尊敬老太太,才敬一声老嬷嬷,可并不代表,这些人可以在自己面前猖狂,她是眼中最容不得沙子的,当下也不起身,只是吩咐一声:“妈妈走好,紫鹃送客。”
那赖大家的本来只是想着摆下谱,让黛玉赔个礼,也好在跟着来的人面前作个脸,没想到这林家姑娘果然没爹娘教养,如此刻薄不敬长辈,当下下不了台了,只得冷哼一声,不顾身边人的劝,转身走了。
只是,未能成事,这样回去心有不甘,那老婆子眼珠子一转,出了边门,绕到了林府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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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6再次醉酒
赖大家的一走,林黛玉一转身也就回了房,紫鹃跟在黛玉身后,心中叹了声气,看这样子,今日许是又要哭一场。
果然,回了房黛玉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的那几杆竹子出神,慢慢的脸上浮现出悲戚之色。紫鹃忙说话打岔,笑着说道,“姑娘,我今儿个才知道,雪雁还会做戏,瞧她先前那样子,还真能唬人。”大爷守孝客居荣国府,往来的不过是那几家人家,能认识什么贵客啊?不过是不见那老奴假作的托辞罢了。还有那雪雁小蹄子,气喘吁吁还真像那么回事。
雪雁在一边听了“啊”的叫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做戏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啊?这呆呆愣愣的傻气样子,倒是有点儿好玩。黛玉见了,也觉有趣,倒是稍解了郁气。紫鹃在边上看着,稍稍送了口气。
紫鹃以为是林靖的托辞,可林靖这会儿,确实是有点儿惊喜了。
林靖愣怔间来到了正堂,快到了门口,才把自己的脑子找回来,停下脚步,心中就有点儿生气。这些人是怎么办的事情,不是已经交待下去了吗,荣国府来人怎么处理,怎么还把人给迎到了正厅?还贵客?真正不知所谓!
只是,既然已经让人进了正厅,自己就算是不见,也弱了气势,索性把这怒气发作出来,也扇扇里面人的脸。
林靖站定了,对着罄儿喝道,“这是谁办的事情,随便什么猫猫狗狗,就往我林府正厅领?”
林靖声音不算很高,但这儿安静,此话一出,相信里头人应该听得见。此时,不知道这些人是该羞愧啊还是该恼怒。
罄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大爷,嘴巴半张着抖着,忽然脚下一软,跪倒在林靖跟前,“奴,奴才该死,真该死!”
林靖皱着眉,心里确实有股子怒气。也就没平时那么好说话,狠瞪了罄儿一眼,“那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
“不,不敢不敢,不不,还请大爷教我!”罄儿语无伦次了。
林靖倒是被气乐了,冷笑两声。“好,好!”
顺顺气,林靖张嘴还没待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身后也是连声说着“好好”。这声音,很耳熟,林靖一转头。看着那跨出正厅的人,满面诧异,脱口而出地问道。“您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林靖就转过味儿来了,握拳轻击一下前额,要不要这么乌龙啊,那种喜剧电影中那夸张的情节。怎么会让自己搞出来了?
只是这会儿可没功夫感叹艺术来源于生活,林靖忙抱拳深鞠。赔礼道:“靖莽撞错认,出言无状,还请世子爷责罚。”谁让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呢,还有那臭小子罄儿,平时话倒是挺多的,今儿个却连个客都说不全。
林靖低着头,只等着西宁郡王世子金铮金大爷发话,可半天,都没听见那人出个声,心里不安就加深了,不会吧?那么小气?不过,话说回来,刚刚自己说的那话确实很难听啊!唉,人啊,就不能太得意忘形了,这口舌之快,还真不能贪啊。
林靖半天没等到金铮说什么,心虚的偷偷抬眼,想看看这金铮到底如何了,只是悄悄抬眼,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着自己,眼中望着自己的身后,脸上的神情,啧,说不好,有点儿奇怪,像是缅怀,又像是不想再见?
林靖想要看的再仔细点,冷不防,金铮视线往下一划,正对上林靖探究的眼神。林靖下意识的一闭眼低头,而后心中对自己一哂,刚刚怎么做出那种幼稚动作?
“好了,知道你不是对我,起身吧!”头顶上,金铮终于出声,话语中依稀带着好笑。那一刹那,林靖恍然觉得自己变深成了某星星了。
林靖算不得皮薄,只是这会这事闹得确实不好意思,金铮不怪她,她到更不好意思起来,忙把人往厅里让,嘴上说着请,还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我给您下了帖子,只是没想到您这会儿来了。”这话出口,林靖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埋怨人家来早了吗?
其实,刚刚那句,还真是林靖心中所想。林靖能这么早搬家,金铮无疑是有汗马功劳的,况且上次吃酒,林靖就说了要请人家世子爷来捞锅底,但酒醒后,林靖认为这无非是一句酒桌上的戏言,饭桌间的客套。
只是,虽然心中如此想,林靖还是一本正经的给这位世子爷下了请帖——言出必行嘛!不过,虽然递请帖了,林靖还是不认为对方会来的,能派个家人送份贺仪顶天了。可没想到,人家真来了,还来得这么早!
金铮听了这话,并没有动步,只是嘴角勾了勾,看着林靖没言语。林靖这脸就红出来了,慢慢的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硬忍着脸上的烫人,当自己刚刚说话时那啥,诚恳的再次请进。
金铮嗯了一声,忽然开口道:“林公子,这正厅,我真能进?”
林靖难为情到极点,索性是豁出去了,“恳请世子别揪着我错处了我。就算是我不能进,您也能进。刚刚真是无心之错,实在是对不住。您要我怎样,才能消气?”
“成,等下陪我喝酒!”金铮倒也痛快,林靖心中却在叫苦,啊啊啊,她才下定决心,绝不在外头吃酒了。那什么,难道誓言真的是被用来打破的?只是这会儿林靖还只能点头
“好。”金铮见林靖答应了,嘴角又往上翘了几分,“那我就不进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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