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好像犹豫了下,大爷又说了几句,那人才颠颠儿的跑了,看上去,还挺乐意的。
到底是什么呢?虽然大爷不曾避着自己,可偏偏还是听不清楚。
林家福正琢磨着呢,一抬头,却见大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股子考量的意味,却是浓浓的。他当下心里一泠,那日大爷让自己回府给赖妈妈送信时的情景,陡然浮现在脑海。原以为极是荒唐的事情,可却还真是成了!那若现在?脑子里虽然七想八想的,可却也在极快中拿定了主意,“但凭大爷吩咐!”
林靖笑了笑,“我有什么好吩咐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暗道了声可惜了,才递了出去,“拿稳了,这可是我要孝敬老爷的。虽只是盘饺子,可也是师父特意吩咐人弄的。”
“是!”林家福却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接过食盒,小步紧跟着大爷身后。
林靖原本瞌睡极了,哪想到在进门就撞上了那人,听那人说,那人原打算出府去寻了自己来,却担心到底耽搁了,没想到自己还真那么巧的回府了。
那人是在林如海书房外头当差的,林靖不过是是了俩小钱而已。她现在是大爷了,份例银子也有几个,倒是不像原来那么窘迫了。
听到了自己一直关注的事情,林靖当定按着料想过的法子做事,而今儿个,还有个现成的理由。
林靖稳步往林如海书房过去,走得并不急迫,也不拖拉。一边走着,一边又把自己那些想头过一边。这事儿,要往大里闹,而且,还得自己冲在前面才好。不然,没准就成不了!
林靖在前头走,林家福跟着,两人也不说话,眼看着前面就是一处月洞门,里面,就是林如海的书斋。
书房本就要静,林如海又是常在这儿追忆贾敏,就更是要静,林如海不叫人,那些人都不敢靠近,打扫也只趁没人才行。便是那送信的人,往日也只在外头听候。
只是今儿个才怪了,这一路过来,竟没碰上几个。而月洞门口,却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在那儿席地坐着,时不时地点下头,等林靖都靠进了,才猛地抬头看见,就惊惶的起身要跑。
林家福把饺子放下,一个箭步上前一把薅住那丫鬟,一手却一把捂住那丫鬟的口,低声喝道:“你跑什么?不许出声,不然我扭断你脖子。”
林靖觉得这场景特别有喜感,不知怎么就想起王熙凤过生日那章节,那凤哥儿喝多了回家去换衣裳,也就有这么一出,也是一样的台词“你跑什么?”,然后,人家那是抓老公的奸,而自己却是有更好玩儿的事情。
那小丫鬟被唬的不敢动弹,林家福又是威胁了几句,才放了手,那丫鬟现在倒是脑子拎清了,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跪下了。而林家福脸色变幻了几下,就要打头往里走。
林靖这才觉得差不多了,林家福这人看来用得,忙低声道:“站住!”
林家福偷着喘了口气,其实,他早就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他刚刚那一冲,必然是要得罪老爷的!
在老爷和大爷之间,有眼睛的,必然会选老爷。老爷才是真正的主子呢,大爷,不过是个庶子,若日后老爷续弦再得嫡子,这府里,哪里还有大爷的位置?就算没有嫡子,大爷说话算话,也要好些个年头。
可是,他林家福却必须得选大爷。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真是一言难尽!他是大爷身边服侍的,原先不跟在大爷身前时,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老爷那事情,今儿个估计不会善了,也不见得会因为自己的退缩,就能改变什么。若自己担心老爷,害怕退缩了,必然得罪了大爷,就算不报复自己,只是不要自己了,自己也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更不堪。因为自己连自己跟着的主子都不顾!
而若选了大爷,虽然有可能暂时吃了苦,可林家福想起那个寺院山门外的小小孩童,便就下狠了决心。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得好!让大爷觉得用的顺手!
只是,毕竟还是敬畏老爷的。
林靖看了眼林家福,“你去把林安请来。说我估计请不动他,就说是赖妈妈让叫的。”
林家福也不问为什么,忙应着要走。
“慢着,饺子!”
林靖接过那食盒,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会,算计了下赖二家的那里的脚程,略站了站,才施施然往里走。
抓/奸抓得如此气定神闲的,估计自古到今也没几个。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头倒是隐隐有些声音,林靖仔细听了听,却是听不清楚。林靖咧咧嘴,一丝坏笑挂在嘴角,开口说话了,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儿子给老爷请安!才从师父那儿回来,特意给老爷带了点儿东西。”
边说,边竖着耳朵,听着里面一声低呼,又是一声撞击声,忙又开口:“老爷,老爷!出了什么事情了。”这回声音里开始是疑惑,后面是紧张。
林靖边说着,边上前踹门,嘴角的坏笑是收了,可眼睛里的趣味还在。林靖踹了两下门,里头的声音倒是大了,门却还是没开,。林靖的脚都有点儿疼了,失策阿失策,力气还是太小,还得增加锻炼。
林靖待要踹第三下,就听见耳边赖二家的声音,“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话虽这样说着,可早有一人已经一大脚踹上门去了。
“我担心老爷。。。。”林靖像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里的情景给弄呆了。
书房左面是一张斜榻,不是正经睡觉的地方,却也可以让人歇息或者斜倚着看书。而这会儿,上面靠着的,正是它的主人,林如海。
只是这位老爷,两腮酡红,两眼紧闭着,嘴里一直低喃着,手上却抓着一人不放,那人看着像是要竭力的躲开,拉着间,两人的衣衫都散来了。
至于屋内的零乱,弥漫着的酒气,这会儿已经无人顾及。
许是大家都惊呆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如海的那一声声低喃倒是清晰可闻了,“敏儿,敏儿,别走。。。。。。。”
“老爷!”这个声音,即悲痛又响亮,是赖二家的,而后,就呜咽出声了。
林如海好像也听见了这声音,摇了摇头,努力睁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自己屋里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那几个老仆怎么这样悲痛震惊的看着自己?还有,自己那个儿子,那是什么眼神?
正要痛斥林靖一声,却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身边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低头再一看,这头就更昏,猛抬头再对上林靖的眼睛,气恨羞赧交加,直接就两眼发黑,昏过去之前,还好像看见了林安,天啊,让我死过去吧!
林安来的正是时候,屋子里的情形看了个正着,又正好赶上老爷的昏厥。几个忠心仆人七手八脚的,掐人中,掐合谷,有倒茶,有打水,至于那女子,被赖二家的撕扯开了去,有几个婆子带下去看着。
林如海终于缓过来了,只是睁眼看了看忙碌的众人,又看了看忧心望着自己的林靖,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林靖像是没有感觉什么,先让人把老爷抬到后头正经歇着,亲自为林如海擦洗手脸,在林安的帮助下给林如海除了大衣裳,又跟林安商量着请大夫。
这一路,林如海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可是,那抿成一线的嘴,却让人明白,这人并不平静。
经过了最初的忙乱,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打扫擦洗,归置东西,开窗换气,燃香趋味,不一会儿,就井井有条了,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也没人提起一句那女子。
小年上请大夫可不是太容易的,只不过林府的帖子极有分量。
老大夫给林如海请了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哀重伤五脏,思多毁六腑,样样伤及根本,还望林大人保重。开了方子,只说慢慢吃着,关键还是看大人自己。
小年要祭祖。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老爷“病”了,可祭祖这等大事还是马虎不得。
等送走了大夫,林安请老爷示下。林如海眼睛也没睁,低低声音吩咐道:“就林靖吧。也只有他了,林安,你,提点着点儿。”
只是这说话中虽然提及着林靖,却对在床前伺候着的林靖理都没理。
停了好一会儿,林如海才又吩咐道:“你带他出去,准备起来。”
林靖磕了个头,“谨遵老爷教诲!”跟着林安出去了,心中却是想着,这话,挺顶林老爹的肺吧?
只是没想到,那时的女子,竟然是那个人!
当然,自己也没想到,会捞到祭祖的活计,这,倒是意外之喜。不过,这样一来,虽然是往前了一步,只是再无退路了!
☆、正文 024以此为誓
林靖现在心情很好。
她早就算准了,那事儿由她撞破,林如海必是会羞愤难当。
想想啊,林如海是个什么性格?前些日子还因为某些暧昧不明的由头,好好敲打了儿子。然,没几天就被儿子看到了老爹的一场尴尬事!况且,这个儿子,还是因为多年前某个尴尬事才有的,林如海因而还对爱妻愧疚很久,连这个“儿子”都被迁怒着。
林靖不光要自己撞破,还拉着赖二家的等人作了见证,把这事情闹得更大。这样按着林如海的个性,必不会轻轻放下了。
若不然,没准林如海还会念着往日的情分,看着贾敏的份上,来个软和的处理了。
那可不是林靖想要的,一下来次狠的,才能杀鸡儆猴。就算某人再有什么想法,也得消停消停!
只是,林靖没想到的是,在林如海书房里的,竟然是才回正房当差的诗影!
书房走动送吃食之类的,不是一向是轻柳的活计吗?
听说,那诗影还连连辩解着,她只是听了人传话,说是让送碗醒酒汤去书房,那人说老爷念着太太,心里难受,不觉喝了几杯。只是没想到老爷醉得厉害,她只是给老爷端了茶汤,并没有其它不规矩的想头。
可若真如她所说,那外头守着的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那小丫头可是口口声声说,是诗影姐姐让她守在外头的。
这笔糊涂账,其实算不算得清,都这么回事。没准诗影是着了人道了,可也保不住是她自己的谋划,当然原本着了道后来却想顺水推舟也是有可能的。
可到如今了,又有几个在乎?诗影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
诗影被人看着,等待她的是被发配到姑苏的田庄上去。可那天晚上,说是一个没看住,诗影就跳了井了。
林靖听说这个,心就如浸在了北极冰海中。真的,假的,自杀,他杀?当初若知道这个结局,她会怎么做?会不会还是这样毫不犹豫?
不知道。她现在不想多想这些,路都是人自己走的,林靖,也只不过想好好活着而已。
那日在书房中的,有好些人,只是这些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连诗影的事情都被压下去了。外头只知道,老爷身子有些不爽利。
那个望风的小丫头,原本是要打一顿送到庄子上去的。现在年关将近,又没了个大丫环,那小丫头又极小,就有人替她求情了,最后这小丫头只是被撵出去了而已。这个求情的,就是大丫鬟轻柳姑娘。
听说这事的林靖,心中在轻柳的名字上重重划下了道印子。
没准,那诗影还真是着了人道了。只是,那轻柳为什么把诗影往林如海床上推?是料定林如海不喜欢这样的打开放式,所以存心陷害诗影?还是说,轻柳只把诗影当成试探老爷的工具?
不过,现在,不管轻柳是如何想的,她都没机会了。若真是轻柳巧设心思,那她现在一定很郁闷。因为,林如海作了几件事,几件连林靖都没有想到的。
林如海足足躺了三天才起来。林靖不知道这是因为身子的缘故,还是脸面的缘故。不过,林如海起身后,倒是做了几件事情。
其一,说是自己无心再娶,也再不纳妾。不光如此,就是府里的几个,也要放出去。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府里还在的那几个姬妾发了放妾文书,除了那几个自己的金银细软由她们带走外,还另外给了一笔银子和产业。这些东西,倒是够她们下半辈子绰绰有余。今后,改嫁还是自己过日子,都由她们自己。只是再也不跟林府有关系了。
当然,因为现在已经是年关了,倒也不让那几个立即就出府,等来年出了正月走也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有人哭昏过去了,有人傻愣愣的,虽林如海不亲近她们,但也好歹是个托付,现如今怎么办?当然,也有人高兴的,本来有男人跟没有男人一样,现在有钱有产业,自己当家作主,可比以前看人眼色强多了。
林如海才不管那人的想头呢,当即又说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如今府里主子少,总共就一大一小俩男人,用不着那么些下人,想着太太原本就是最体恤的,最是肯疼人,所以就跟内外管家商量一下,把那些年纪大的丫环放出去些,任她们家人自主婚嫁。
这些人名单早已拟定,而轻柳也赫然在其中。
当时点了轻柳时,林安倒是有些不赞同的,轻柳为人仔细,能干,人品也好,还是太太一手调/教的,老爷现在身边也缺不得仔细的。这些年级大的都放出去了,留下那些慌脚鸡似的,太委屈老爷了。
林如海铁了心了,林安到底没劝动,他还巴望着赖二家的能帮着劝一劝,没想到这位根本没说那些,反而替自己的小儿子求了这个轻柳,弄得林安呼哧呼哧的,就差指着鼻子骂赖二家的只顾自己,眼里没有主子。
赖二家的不跟他细辩这些,只说嫁了人了,也一样可以进来服侍的。这一句话,就把林安堵住了。那些事情,也就按着林如海的意思做了。只是回头,林安才想起来,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和管事婆子,那是一回事吗?
暂且不论这个赖二家的为儿子求轻柳的居心到底为何,反正,原本该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年,现在却弄得鸡飞狗跳的。
吵吵闹闹的总算到了除夕,这顿年夜饭,却吃得林靖胃疼。林如海这几日,眼中根本没有林靖。唯二的两个主子,围着那圆桌,远远的坐开着,边上服侍着的人,比吃饭的人多了几倍不止。
林如海只动了几下筷子,就扔下筷子走了。什么团圆,守夜,都不管。
林靖揉了揉犯潮的胃,也觉得没意思。
回了房,看着冷冷清清的灯花,听着远处时不时炸响的爆竹,忽然想起去年此时山寺里那刻的心境,不由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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