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位史大姑娘也真是个有趣的,真以为穿件男装就可以扮男人?要这么容易,林靖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身上装扮,说话声音,举止行为,也亏得她是从小扮的,不然,还真是难说。随即,林靖又觉得自己好笑。人家不过是偶尔兴致扮个小子上街玩一回而已,哪像自己啊,要这么专业干啥?只是这事红楼里倒是没有,只有那踏雪红梅里有那么几笔。
林靖心中虽然转着念头,脸上还是神色不变,更是往后退了几步,正正经经的冲着人赔礼,“这位公子,可有碰伤,实在是对不住。”
叫林靖比较吃惊的是。那史湘云并没有认出林靖来,而是笑着冲林靖道:“无妨无妨,这位公子。以后走路还是小心些为好。”
林靖端正的一拱手,“受教了。”眼神,却扫见那“小厮”拉了拉史湘云。
那史湘云被那“小厮”拽了一下,皱了皱眉,道:“我没事。以后小心些。告辞。”说着,就往外头走,语气中带着不乐意,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她。
林靖看着这一主一仆就这样出去了,忽然脑子一热,就出声道:“这位公子慢走。你们就是两人出来的?”
那史湘云站住了,回头半侧着身,不悦的说道:“这与你何干?”这个角度。这样的姿势,曲线毕露,还真当人家都是瞎的?
林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不是多事吗?大概是看在同穿男装的份上吧?还是说。穿越者都有苏的毛病?
只是已经开口了,总要说下去。“与我确实无关,只是出来总要多带几个人才稳妥一点儿。要不要我这儿拨两个人送送你?”
那史湘云眼珠子一瞪,哼了一声就要说什么,可身边的“小厮”死命的拉着她,又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史湘云忽然眼睛就亮了,欢声叫道:“你是林家表哥?太好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林靖被这闪亮亮的眼神一晃,忽然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很蠢很蠢,果然,心神不定的时候就不该乱开口,这就是教训。见史湘云这样大呼小叫,林靖只能继续不认识,“对不住,在下不认识你。看来,是在下多事了。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也不管身后那史湘云哎哎的呼叫,转身就往里走。
林靖一转身,人就站定在那里了,只觉得胸口间怦怦的,心脏狂跳,那刚刚被打岔了的心慌耳热,一下子全发作了,这热血像是就涌上了头,而身上失去了热血,就没有了力气,再也提不起脚步,也移不开眼神。
视线尽头,金铮就站在那儿。这人,比之一年前,身形更见挺拔,脸却是消瘦了,肤色发黑,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却更盛了。而此时,这人脸上木无表情,视线有如实质,一动不动的落在了林靖身上。
其实,这些林靖统统看不见,只觉得耳边鼓噪,怦怦的,是心跳的声音,哗哗的,是血冲上脑门的声音,眼中,只有那双眼睛,黑黑的,极有神,里头像是有许多情绪,可现在,却什么都来不及分辨。
渐渐的,林靖觉得腿脚越加发软,差点儿都有坐下去的错觉,就觉得肩上被人一拍,人一个发软,就往前踉跄,差点儿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被人拉住。
这如来神掌,总算是破除了刚刚的魔咒,林靖总算是能活动了,动了动胳膊,要挣开上头的铁钳。那铁钳迟疑了会儿,才慢慢松手。林靖不顾身边冯紫英的大呼小叫,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了个破声,“多谢!”
冯紫英在边上冲着金铮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刚刚多谢殿下了。”
金铮没有作声,只是盯着冯紫英的手看了片刻,那只手上,还有刚刚没擦干净的点心印子,就是刚刚被弹的那只。
金铮看了会儿,并没有说什么,又看了林靖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头走了。冯紫英跟着看着,嘟囔了一句,并没有对金铮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满意。
林靖站在那里,只觉得脑中叫嚣着,叫嚣什么呢,林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没有转身去看他。胳膊上,刚刚被那人搀扶的地方,滚烫的,好像那只手,还没有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林靖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人冷冷的声音,“金福,送这人回去。”
送人回去,送谁?林靖有些雀跃,带着股子隐隐的盼望,就这样等着。
可背后金福的声音,打破了这丝丝的雀跃。就听见金福那油油的声音响了起来,“是!”
“哎,这位姑,哦,公子,走吧。奉我家大人的命令,送您回去呢,您可真是好命,有我金福送您。快些请吧。”
热切,冷了下来,林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又盼望什么呢?这明明是个无解的题,当初自己就明白这些,这才狠心推开了这人。那现在,自己这样,不是太好笑了吗?
太难看了!
不该来的,不该碰到他,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可自己竟然还能被牵动情绪。这实在是太不理智,太情绪化了,不能这样!可/去/他/妈/的理智,见鬼的情绪化,难道自己不能有这样的反应吗?
不能,林靖你不能!
用力咬了咬嘴唇内侧,然后努力把力气聚在脚上,一步,再一步,林靖终于可以稳稳地往前走,不管身后,再不管不看。
“哎,你等等我!”冯紫英快步追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轻声在林靖身边道:“哎,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身后那人,其实是个姑娘。啧啧,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真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出来了,若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哎,那个西宁郡王世子,人倒是不错,看人家就这样出来,还派人送回去,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家里给赖上。”
林靖听了,心里猛就一跳,“哪有那么玄虚?哪到这个份上!”
冯紫英却是一扬脖子道:“哼,那是你没领会过那些不要脸的算计。我倒不是说刚刚那姑娘。只是你想啊,若是家里姑娘出去还被个男人送回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这姑娘还能找到婆家。那人家家里不得死抓住那送人回来的,只要那人家世不是太差,抓住总比没有强。再一个,那可是西宁世子。你大概不知道,这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要攀附权贵的。”
只是,说着说着,那冯紫英忽然一笑:“不过,依我想,世子大概是才不在乎这些呢。反正世子妃在选呢,至于姬妾,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人家送上去的,那就收呗,反正也不是养不起。”
世子妃皇上选,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送上门的,这字字句句都敲打在林靖的神经上,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嘲笑林靖的犯傻。林靖,你真是想太多了!
冯紫英海在边上喋喋不休,道:“哎,我想起来了,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人家世子扶了你,你怎么就一声干巴巴的谢谢,这跟你平时不像啊?”
林靖见着人没完没了,只能说到:“刚刚吓倒了。”
“啊?”冯紫英没想到这个,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啊!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拍你那么一下。这些年在军中,确实有些痞了。”
说着,又皱起了眉,道:“也不知道西宁世子会不会在意这个。不过,虽然听说这人脾气不好,但还是很讲究的。应该不至于吧?要不,我想想谁能搭得上线,赔个软话。人家不在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在意,咱们礼数到了,想来也没事了。”
“要找谁搭什么关系?”沈淑听着声音,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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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6旧年琐事
沈淑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人往里头让,一边接着话,嘴上的话虽然是应着冯紫英的,眼神却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对这位大哥多有亲近,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脸上露出什么来,可也没什么心思说太多的话,只是笑着叫了声大哥,踏进了包厢,把说话的任务交给了冯紫英。
而冯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着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说了遍。说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么不在西山待着,跑这儿来了?”说着,忽又八卦的拉着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军中呢。说起来,还是个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刚离开京中那会儿,那位就到了西山大营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么折腾了,竟然让圣上这样。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搅风搅雨的,两位圣人都睁眼闭眼的,可这回,啧啧,估摸是闯了大祸了。”
林靖心中听了焦急,金铮去了西山大营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为是那人自己求的,现在听着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面前也顾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不?要不要紧?”
冯紫英撇了撇嘴,道:“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这人搞砸了,这下是失了圣心了,还有人跟着看笑话。可,咳,你猜怎么说,圣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没有再说什么,瞧瞧,这都一年多了,当初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传出半分来。你啊,就品品这里头的味儿吧。”
林靖现在哪里还品得出味儿来。只问道:“圣眷依旧?”
看着冯紫英一脸当然的点点头,林靖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虽然,金铮说的并不多,但林靖感觉得到,他跟西宁郡王的关系并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后有什么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见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质子之术,西宁郡王全家都在西边,只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无人教管。也无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金铮已经没有父亲庇护,若再是了皇上的爱护——哪怕这爱护也是掺了水份的。总不是个好事啊!
包厢内并没有小二在伺候着,沈淑见这两日人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得仔细,也就不插话。等冯紫英说完了,林靖面色缓了。沈淑才端起酒壶给各人都撒了一遍,举杯示意,先干为敬,又让了一遍,才说:“说道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还知道个事情。外头是没人知道的。”说着一干杯,也不管别人如何,只是吃菜。把两人吊在那儿。
男人有时候八卦起来,比女人也差不了什么,所以说,其实八卦是不分性别的。冯紫英挠了挠头,就给沈淑斟酒。见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声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吃着菜,却一点儿不知道吃到嘴里的是个什么味道。
沈淑提这个头,就是要说的,享受了冯紫英的殷勤,才道:“听闻,其实圣上让那位去西山大营,原有禁闭思过之意,原说是一年的。可你道为何如今那人还在那儿?”
冯紫英马上配合的问道:“为何?”说着,还不耽误手上功夫,又给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夺过酒壶,也给冯紫英满上,示意冯紫英干了,而后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后,才扔开酒壶,像说书似的说道:“去年冬,那位闯营不归,跑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冯紫英也楞了。在军营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务,一般都得宿在军营,哪怕是放假什么的,假日一过,也得归营。那人就那么大胆子,竟然外出不归,还是闯营外出?
沈淑一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道:“圣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边的侍卫打昏往回带,不然,哪里追得到?而后,这人吃了一百军棍,人都半死了,据说醒来还不老实,又被关了两个月的黑帐,只等老实了才放出来的。所以,这西山大营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么时候了。当初,圣上派的是善扑营的人去追人。”说着,点了点自己。
冯紫英作着恍然大悟状,而林靖,心却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闯营不归,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冯紫英忽然道:“那这么说,大哥,你抓过他,你算是跟他认识了?”
沈淑哈哈大笑,“认识,怎么不认识,你们才不是也认识了?”说着摇摇头,笑道:“这人确实傲,却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刚那事,还真没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后来与他相见,也并不见他对我有多大的怒气。哦,对了,前些日子,随驾去了西山大营,他还提出跟我比试一场,结果,我赢了,那个彩头还是个好东西。他也给的爽快,并没有多说什么。”说着,笑着看了林靖一眼。
只一眼,却见林靖神色恹恹的,忙又问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虽难受,却又不好表示出来,只能抑制住,忙道无事。沈淑以为他不愿听这些别人的闲话,就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林靖见他们不再说金铮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却更是松了一口气。越是知道得多,就觉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种纠缠,又是明明无果,怎么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听,慢慢的才能不想,进而心死吧?
林靖强打精神,许是她做戏的本事大,这顿酒,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沈淑倒是向林靖赔了礼了,说是没想到这次侍卫的事情,搞出这样的花头,又郑重谢过了冯紫英。这话一说,就让林靖冯紫英两人叫不干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帮忙的,其中有人使坏,怎么怪得到沈大哥?冯紫英也道,他们三个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帮忙,又怎么能让沈淑谢自己?
沈淑自罚三杯,算是说错话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过了。只是,沈淑还是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说了,说是,好像先是贾贤德妃娘娘据说高兴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后这吴贵妃娘娘才插手了。
冯紫英听得直皱眉,就说着这吴贵妃实在是过分,吴家也太肆无忌惮。倒是林靖笑着说道,又岂知不是那贾妃过分?说的冯紫英一愣。
林靖叹了声气,道:“我这话说了好多遍了,都说这勋贵人家荣耀,可也得知情识趣。早年八公随太祖打江山,积下过命交情,可有时候太抱做一团,也未必是个好事,特别是如今这样,这都已经传下好几代了,这几家有几个又是走正途的?当初圣上未继位时,这几家又是怎么个情形的?”
冯紫英也默了默,叹了口气道:“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爷早已说过,所以我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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