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不喜欢这样热闹艳色的草花的,可看似清雅脱俗的林靖却让人在廊下石头前种了一大片,笑着跟他说,这个又叫指甲花,小姑娘们喜欢用这个染红指甲。小丫鬟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掐,总等傍晚饭后围着那边转。
金铮想到这个,又笑了,想起林靖昨儿个让人掐了几大捧,捡好的送去了后头她妹子那儿,剩下的全赏了那些小丫头。他看着她喜欢的劲头,也跟着笑了,只是却有些心疼,林靖,大概从小就没有染过指甲。她是不是也喜欢?
远处的那几个银杏,隔着院墙楼阁花树假山,其实,站在这儿是一点儿也看不到的,而眼前的凤仙花,却在日头下,格外的妖娆。所以,何必再念记那些呢,自当惜怜眼前景,以及陪着他看着这些的人……
金铮又站了一会儿。盯着那凤仙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回了榻前坐下。对着金无伤道:“把那盒东西给那头送去,别漏行藏。”
金无伤方应了,才把那盒子收拾起来,就听到外头隐隐有声音传过来。这是林大人回来了?悄眼看了下主子,果然,主子坐不住了,立时就站了起来……
林靖回来了,又是一身汗,只是这样一蒸,到把先头的心情激荡给蒸去了不少。
先前,在百草堂,其实等汪修跟人说话时。她已经坐不下去了,只是还按住了心思。
等到了后头,白瑞见了她自然很是高兴,还埋怨汪修,早就听着人报林大人到了。怎么拖了这么久。汪修也坦率,说是前头有要事一时脱不开身,跟林兄弟也无需那么客套,就让林兄弟稍坐了片刻。
白瑞瞪了汪修一眼,道,为何不先让表弟进来?说着又对林靖笑着抱歉。只是忽然皱眉,问林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看着脸色有些不好。
林靖忙摇头,笑着说,只是天热了,没什么其他的。
听了这个,白瑞忙张罗着要让前头去请位老供奉来。林靖忙阻止了,天热而以,一点儿不妨。白瑞再劝了两句,看林靖只是不肯,才罢了,回头又数落了汪修一回。
林靖因着那些听来的话,那会儿只是暗地盯着白瑞仔细打量。可是,这种事情,看脸又看得出些什么?白瑞神色不错,倒是没有那种愤世嫉俗的样子,不过,林靖也不知道,男人遇见这种事情该是什么样子。
林靖看不出来这些,倒是发现另一桩事情,白瑞如此瞪汪修数落汪修,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白瑞对林靖还是亲近的,也很体贴照顾,就像才刚那样,只是对汪修这样,林靖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不过瞬间,又让林靖压下去了,二人一起逃亡,甘苦与共,自然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心中藏着事情,勉强坐了一会儿,林靖就告辞了。因她神色有些欠安,白瑞只当她身上不爽,也体贴地没有留人。
林靖回房,才进内间梳洗,就听到金铮已经到了外间,忙忙地加快了手上,出去就见金铮正站着等着,不由笑道:“怎么不坐着?”
金铮没做答,只是有些抱怨道:“外头热得很,才休上这么一天,不在家松散松散,偏要顶住大日头来回跑。”边说着,便细细打量着,“可有热坏了?”
林靖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雪人,又是坐着车,车上还有冰盆,怎么就热得坏?”
金铮却叫上劲儿了,“你本就比别人穿得多了些。可那冰盆子,其实你也原不该用。如今只是勉强罢了。”只是才说了这样一句,金铮就收口了。
天热对林靖来说确实更加难挨,本想趁着休沐让林靖解了那些劳什子,可林靖说了,怕这松散了一日却要吃几日苦头。
至于那冰盆子,前两日林靖小日子,因贪着用冰,痛得面色发白。金铮没经过这个,吓得顾不得穿帮就要去绑个大夫蒙眼带过来。虽然后来被林靖给拦住了,却也记住了这些忌讳,后面又不顾颜面,偷偷在外头寻个大夫讨教了,只想着回头怎么管着林靖。
只是,这些却做不得口头说,生怕林靖羞恼。
这会儿金铮住了口,停了停,却问道:“有什么事情?”
林靖知道金铮其实很心细,只是,这事情,倒不是林靖想要瞒着,不过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放在现代,一个小姑娘也不见得可以跟男朋友说她男性朋友那方面的事情。
斟酌了半天,林靖却问了一句:“若一个男子,无后代成嗣,心中会是怎么个滋味?”
金铮看着林靖,细细品了一会儿,笑道:“我有儿子了。”
林靖有些愕然,金铮说这个做什么?
金铮此时已经欺身过来,轻轻在她脸上印了一下,“还是说,你还想替我再生一个?”
金铮又低低地笑了,还不等林靖作何反应,再次在林靖脸上印了一下,“我很喜欢,只是这事情现在急不得。”
随着那一下一下,林靖的脸猛地就热了起来。像是要细细感觉唇下渐渐升腾起来的热烫,金铮就这么贴着林靖,慢慢的用唇抚摸着颊边耳鬓。原本只是一句戏话,这会儿却真切地盼望起来了。
再一个也不够,还要好几个!或许,将来,带着林靖一起去西边儿,在自己的属地?
西宁王府,正院内,正房外头,婉儿姑娘正蹙眉站着,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轻声问道,“姑妈今儿个是怎么了?”
那婆子笑着应道:“姑娘真是心细。王妃昨儿个未曾安歇好。老奴一定把姑娘的孝心跟王妃说。姑娘还请先回去吧,等回头王妃定会让人找姑娘过来说说话的。”
婆子却不能说,王妃昨儿个接到了西边的信,一夜翻腾着没怎么安睡,今儿个说了,谁也不见。
婉儿忙笑着对婆子道,“不敢有劳嬷嬷。”嘴上说着不敢,身边丫鬟的手却没有闲着,一个荷包已经塞了过去。
婉儿见那婆子收了起来,才继续说到:“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着嬷嬷的消息。”
正屋内,王妃靠在床榻上头,并未梳妆,跟往日那雍容华贵判若两人,手上撕扯着绢帕,心中只在发狠。
这些日子,她做了不少事情,现在却无任何进展。自己传言也好,请人做客也好,等等等等,那小崽子就当不知道,倒让她有点儿在唱独角戏的感觉,而原本想要借重的天家之言,除了第一次,皇上把金铮狠狠罚了,后面就再也不曾说过他什么。
这些生生让她觉着没处下手,可昨天,又接到西边的信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王爷,竟然很是看重一个小贱/人,竟然让她日夜服侍,还进了书房!
一接到这个信儿,就让她心里抓挠得慌!
王爷的宠爱看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在。就连她的儿子,也因此成了王爷的爱子,在没有那嫡长一点儿的余地。所以,她得回去?
不对,她是王妃,她的儿子也是嫡子,有个把小贱/人,还能把这些都推到了?就算立时要生儿子,也得等个十个月。而,自己儿子的前程,可是差不得一点儿的,现在正在要紧关头,怎么能回去?
只有她儿子能成了这王府日后的主人,将来的西宁郡王,自己才能真正立于不败。至于其他的,好像都可以等一等?
王妃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足足翻腾了一夜,就便是现在,也没有狠下心拿定了主意。
终究,对于未来的预期,打跑了心中的嫉妒,西宁王妃咬咬牙,决定继续留下来。至于那个小/贱/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王妃打定了主意,亨了一声,就要扬声要人进来服侍她梳洗……
☆、正文 414莫名之物
西宁王妃正要让人进来服侍她梳洗,就听见外头婆子报,西边儿又有东西送过来了。
昨儿个才有信送过来,今儿个怎么又有东西了?王妃皱了皱眉,让人进来。
外头的人应了声,进来后躬身施礼,然后把一个包裹举托过头。
王妃眯眼看了一下,道声拿过来,那婆子就把那东西放在了榻子边的矮几上,自己却是快手快脚的扶娘娘起身。
王妃起身,打量了这包裹一眼,示意身前人把包袱皮打开。三下两下间,一个木头匣子就显露了出来。
王妃咦了一声,就让人把那匣子拿到眼前。
仔细看看,不过是一个贫贱的东西,上头贴着封条,怎么就送过来了?
“打开!”王妃也不想多费脑子,直接就想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那婆子应了,也是检验了下封条,才轻轻扯了,轻轻打开,并不敢往里头位看,就双手捧到了王妃跟前。
王妃往匣子里头一看,惊叫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匣子里头无它物,只是一小撮黑亮的毛发之物。
那捧匣子的听了娘娘这惊叫,也顾不得别的,抬头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就有这样的东西?
“送来的人呢?可有别的话?”王妃心中惊惧,只是瞬间就沉住了气。
“还在呢。是舅老爷家的人,就是昨天送信的小子。”那婆子怕担着什么,忙叽里咕噜都到了出来,“昨儿送完信打发他回去了,没成想今儿个又过来了,老奴多嘴问了句,说是才出城,就碰上了西边府里往这儿送东西的。只是那人贪凉坏了肚子,手中东西又急,怕耽误事情。就把东西教他先送过来,那人随后就到。王妃娘娘,您看,要不去找找?”
王妃点点头,只是,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只怕是有人假手了。这样一想,不由对这撮东西更是怀疑。昨儿才得信王爷有新宠,难道是?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王妃按捺住心跳,若是那贱/人的头发。说明什么?是表示践/人已除。还是说这东西是那践/人不要脸给王爷的。抑或是栽赃陷害?
王妃心急,催促着。那婆子也是害怕,只是主子有令,不得不从。抖着手拿住那撮毛,小心的拿到跟前细细的瞧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奴愚昧,实在是认不住,只是这东西不太像女人的头发,比女子头发硬许多。”
硬?那自然不可能是那贱/人头上的骚/毛了。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又为何送到自己跟前?
王妃忽然短促地惊呼了一声,马上又忍住。憎恶地瞪着那小撮东西,干巴巴地说道:“拿走!烧了,快快!”
那婆子惊跳了起来,连声应着,连那匣子包袱都顾不得。这就急着要出去。只是刚到了门边上,就又听见王妃唤她回去。她期期艾艾地蹭了回来,半天没听见动静,才小心的抬了下头,却又马上吓得低了下去,王妃娘娘那眼神,实在是渗人。
把这个东西烧了就行了吗?不,不行!既然这人能送第一回,那自然就能送第二回!所以当前之计,就是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死盯着这东西,眼睛一眨不眨,人已经从刚才的惊惧中稍稍镇定下来。半天,才吩咐道:“再细细盘问一下,使人去找人,找那原本送东西的。至于这东西,”王妃顿了顿,眯了眯眼,抬眼看着那婆子,那眼神就如同冬眠才醒的蛇正瞪着一只青蛙,轻声道,“你替我好好收着,它在,你一家老小在。再去想法子叫人辨识了来,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那婆子抖着声应了,见娘娘挥手,忙就要退出去,却又听到娘娘叫道她回来,只觉得脚都软得没有力气,娘娘这又是干什么?
婆子壮着胆抬头看了看,只见娘娘指了指,才发现原来是拉了东西,这才回转过来,抖着手把那黑毛放在匣子里,包裹好,捧着东西脚上打着飘儿得出去了。
王妃心中也是忐忑着,强忍住心慌,又找人进来,顾不得梳洗,就让一心腹往西边去探消息。
王妃原本昨儿个没歇好,先前想着勉力起身,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就又不自在了,就又窝着等着外头的回话。心里,一样样一件件的盘算着,可又不知道这事情从何而起,又奔何而去。
就这么忙了一阵,前头审那小子的人回来禀报,那小子并不知道什么,真是遇见了府里的人,得了人三百钱,才替人跑这么回的。
而出去寻人的,到现在还未回来。
落了人算计了,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只是,是谁?西边那些贱/人,还是京中的小兔崽子?
都有可能,只是,也都无处可查,如今,也就落在那撮东西上头了。
王妃这儿因这突然的几件事情,让原本就压着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婉儿从王妃那儿出来,并没有如往日那样直接回自己住处,而是在王府花园里散起了步。
王府里本就郁郁葱葱,虽值盛夏,可这暑气却被这满眼的枝繁叶茂遮挡着,再加上这傍晚的凉风,倒是有股子爽气。园子里,三步一转,五步一绕,各色花卉像是并不据这热天,竭力伸展吐艳。
婉儿眼望着这似锦的繁花,却是想着那屋轩高巍,威厚气凝,这就是王府,哪儿都比不上。所以,她不甘心只是成为一个客人,借着别人的光稍住几日,还要像仆妇一样小心服侍着。她,要做这儿的女主人!
昨儿个西边来信,婉儿怎么会不知道?那送信的,就是她家里的,而信中的内容她也知道——本来就是她爹爹写的,这样看来,王妃有可能是乱了阵脚。这样看来,很可能就指望不上了。她要早做准备才是。
婉儿随意的看着,脚步散漫,迎面碰上了个洒扫的婆子。那婆子见姑娘路过,忙低首行礼。
“免了。”婉儿看也不看得往前走过去,错身,走远。只这样,那婆子就被塞上了一封信。等出园子,自然会把这信送到京里的人手上。
她得想法子见上世子。她知道,因为她是王妃的侄女,世子不耐烦她,甚至根本是厌恶她。她得当面跟世子剖白了才好,得让世子明白,她并不跟王妃一路。
隔了两日,林靖下衙匆匆回府。今儿个家里将有客人,方鸥将来府里。
方鸥将去直隶赶考,打算这几日就上路。天气热,只能两头赶路,白日歇息,这样一来,路上时间就花费多了。林靖知道这样行路必然难受,可若是等过了这暑热蒸人的时候再出发,那日子就有些赶,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耽误了就不好了。
方鸥要上路,自然是要向林府拜别,林靖今儿个就是给他饯行,顺便也有东西给他。那时昨儿个晚上紫鹃送过来的,就大方地摊在炕桌上一件件细点给林靖看,人丹、十滴水、金疮药等等零零总总做了一包,除此之外并无它物,哪怕那药名合着主治、用法,都是小丫鬟们写的。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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