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欲情归(又名 介亭纪事)by阿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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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欲情归(又名 介亭纪事)by阿夸-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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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诚也觉得自己问得突兀,试着解释,却是面目全非,“我觉得自己很无用,无用到没有办法帮到少爷任何事。” 

  冯宣仁笑:“不对,你帮我许多忙了,只是你不觉而已,我说过,你对我……很重要。” 

  “是吗……” 

  “是的。”冯宣仁干脆地应着。 

  阿诚想笑,却没来由的心痛,笑容浮在嘴角边立即无影。有用就好,他对自己说,如果没用的话,可能连条狗也要当不成了。 

  只在这没多久时间里反复思索,阿诚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也想通了不少,却是没有发觉这所谓的成长有时只会把自己本来清如明泉的心境搅成一片混沌,待重新复为明净怕已是情过人消了。 

  两人无言许久,天渐放明,又一天来临,厨房里有声音,想是老妈子已经来了,开始准备早饭了。 

  “快去补个觉吧,忙了一天一夜别把自己给累垮了。” 

  终于,冯宣仁放开阿诚,叮嘱一句就走上楼梯回房休息去了。 

  阿诚虽是应着,回到床上却睁着眼满脑子阿三的事,怎么会成眠?躺了个把钟头,就起床干日常的活,累是累点,心里却踏实许多,没时间胡思乱想。 

  冯宣仁也没有休息多少时间就返回到书房里,思量到钱的事有些麻烦也是睡不着,如果要任意使钱的话也得等到年过后自己能掌握家里一部分资产才好,但照这样的话人得拖到年后才有可能弄出来,时间上显然是不充的,唯一的法子得先从哥哥冯宣义那边挪一点出来。 

  这样想罢,就欲要提起电话筒,而此时电话抢先似的猛响了起来。 

  “冯组长,不好了,马克……马克先生他死了!”电话那头是阿刚,语气焦急。 

  冯宣仁大惊,从怀中摸表出来一瞧,此时距马克离去还不到三个钟头。 

  “怎么回事,你们才走几个钟头而已,他怎么会死啦?!” 

  “不太清楚,送马克到医院后,我就自个儿在医院附近的饭店里吃早饭,后来想起帽子没有带出来挂在医院接待室内,待再回去,医院里已经大乱了,方嬷嬷说院长已经吞枪自尽!”阿刚语速极快地做了一番叙述。 

  “吞枪自尽?!” 

  冯宣仁心里明白,马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吞枪自尽的,他还期盼着回国和家人团聚,而且事情的解决办法也是想好了的,他根本不会有自杀的念头。这件事看来麻烦了,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现在哪里打电话?”他问阿刚。 

  “在医院里。” 

  “快离开那里,越快越好!” 

  “是!” 

  放下话筒,冯宣仁禁不住一拳捶向桌面泄愤,到底还是把马克的一条命给赔进去了。尽力压住开始纷乱起来的头脑理出些头绪出来,这件事显然一开始把它想得太单纯了。然而如此一来,那些人现在更是救不得,只能待医院自己动作,但马克一死,事可能要拖久,他才向阿诚保证的事转眼就要食言了,真让人哭笑不得。 

  楼下传来少年扫院子的“唰唰”扫帚刮地声,冯宣仁走到窗前向下观望。 

  青布衫的少年站在晨光中有着淡淡如梦幻般的身影,俯头专注地面,让人无法窥到他的脸,想来也是沉重,弟弟一无所知却身陷是非之地,叫他怎么可能不担忧,自己固然是许下重诺,而现在……看着阿诚的身影,冯宣仁越发的焦躁,用手支着太阳穴使劲揉捏,妄想凭空涌出两全之策,却只是一筹莫展,自己是万不能再出现于特务所的视线中了,而不插手的话,阿诚的期盼只能暂且落空了。 

  阿诚未觉楼上的目光,兀自在寒风中干着活,偶尔犯起些呆停了手脚,稍许即被剔骨的凉意给激醒,冻麻的手把住扫帚使劲地刮擦着地面好似想刮走厚沉附于心间的焦着。少爷许下的重诺反而更让他无所适从,想起以前有一回和阿三的打架,阿三指责他把少爷看得比亲生弟弟还重,他觉得荒谬不堪,而现在竟无法肯定了,这个想法让他好生郁闷,让他觉得没有脸每天惦记着娘的嘱托,已经辜负了似的难受。但,少爷已经说是没有事,那应该是没有事了,他尽力安慰着自己,全然不知楼上的人正为他而举棋不定犹豫不绝。 

  怎么办? 

  冯宣仁极少有机会问自己这三个字,而现在不得不问,这个难得的新鲜让他蹙紧眉头,烟一根接着一根往口里送,目光闪烁不定,两边脑子不停对峙着,如果不是怕楼下的人黯然神伤的脸色,他必定想法子脱掉与这件事的关系,虽说马克的死不在意料中但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死人总不会被逼问出什么来,教会医院一撤,特务所想在日本人的地盘里找些东西出来恐怕就不那么随心所欲了,而自己在如此混乱的局面里最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最好。但阿诚确是一个令他主意摇摆的因素,还有就是考虑到阿三本是冯家的人,如果真要追根究底,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绕于自己身上,这样可能把特务所方才移开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对自己多有不利,不过现慑于冯家的势力,他们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马上做什么反应。 

  反复惦量比较,还是一个退出局外在此时最为有利。 

  只是…… 

  楼下的人已经完事回屋内,瞧不见影踪。冯宣仁收回目光,在书房里继续吞云吐雾,站站坐坐,抱着双臂呆立抑或来回踱着沉重的步伐,被矛盾的思绪缠得如同一头困兽,坐立难安。 

  “少爷,吃饭了。”门被轻轻敲响,让他坐立难安的罪魁祸首就在门外。 

  “嗯。”冯宣仁模糊地回应了一声,并不移身开门,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怕是自己一见到那张脸,马上会给那缕不自觉的情丝给缠住而把主意给拿定了,但后果却是难测的。 

  此时最不可少的是冷静,他不能拿自己和众多人的性命压在冲动的情感上。 

  门外的脚步声离远。 

  冯宣仁静听它消失方能吐一口气,让头脑回到理性中,他对自己无奈的苦笑,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想当初的确是应该把他送走,送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要遇到或不得再见到可省却许多麻烦,这不是没兴起过的念头,那次滞留在教会医院的时候,就觉得把他永远留在那儿方才是良策,对他对自己都有好处,但到最后终究抵不过心中百般起的荒唐记挂,竟连夜把人给再拽回了身边。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现在出事的是他,那么自己会……冯宣仁不敢往下想,狠狠地把嘴中的烟吐出来,用鞋底使劲地碾碎,好似碾的是无可奈何的情愫。 

  瞪着地上的烟灰许久。 

  不能这样下去,冯宣仁自语,待事情结束后,送他走吧,下定决心,事情要怎么结束,也已经拿定主意了,这次就对自己做一次妥协吧,妥协的惩罚就是把人给送走,省得让自己有一错再错的机会。虽是这样想着,心里却更是烦闷起来。 

  门又被敲响。 

  “少爷,早饭给你端上来了,再不吃要凉了。” 

  冯宣仁只得开门,板着一张脸。阿诚是不知情的,闻着一屋子呛人的烟味,猜着少爷现在定是在想事情中,于是放下端来的饭菜速速离开的好。 

  “阿诚,你喜欢什么?”冯宣仁在他放下碗筷后,翁声问道。 

  “什么?”阿诚奇怪。 

  “你喜欢干什么?” 

  阿诚不知道少爷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侧着脑袋回答:“不知道,阿诚没想过。”喜欢和你在一起啊,这句话他是万不敢说出口,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正因为过于真实反而怕被人知晓了。 

  “哦。”冯宣仁淡应着,不再言语,背对着他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状。 

  阿诚对这个突兀的问题不知其用意,多想也于事无补,他退出书房带上门,指望少爷此时正想着解救阿三的事,他就心安多了。 

  待饭后,冯宣仁立即拨了一通电话。 

  “给我接方苏嬷嬷。” 

  电话那头响起方嬷嬷的声音:“喂?” 

  “嬷嬷,是我。” 

  “上帝啊,宣仁你知道马克院长的事了吧?警察已经来做过了核察,说是自杀,可我们见过尸体的都不信这个说法,枪虽是握在他手里,可眼睛瞪得那么大,分明是死前被恐吓过,他正要着手救人工作,哪会去自杀啊。”方嬷嬷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一口气说道。 

  “那些被带走的人,你们现在想怎么办?” 

  “不知道,院长一死,这儿更是乱得没治了,教会方面刚派了两人去跟他们交涉,现在还没有结果,因为教会里的洋人都急着要撤回国,哪会真用心去救啊,只等他们自动放人罢了,教会方面施加的所谓压力根本没有起什么作用。”电话那头叹息不止。 

  “马克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可疑的人物在医院里进出?” 

  “没有,”方嬷嬷顿声后又道,“医院今早还没有开业,马克院长进院长室之时,医院里都是工作人员,没有外人啊,凶手大概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吧?” 

  “哦……”冯宣仁略一思索,“如果马克是因为收医的事情被杀的话,那些人应该马上会被放出来。” 

  “看迹象不是,到现在特务所没有人露面,而教会方面也没有特别要求。”方嬷嬷不由摇头,也是满腹疑问起来,事情确有些蹊跷。 

  “嬷嬷你是院长助理,院长一死你现在总能说两句话吧,能否尽量让教会方面对这事提起精神,不可拖,如果有人抵不住审讯说些什么东西出来,将要死的就不只是马克院长一个人了。” 

  “好……我去试试吧,唉,上帝保佑那些孩子吧。”方嬷嬷挂下电话。 

  “上帝保佑我们吧。”冯宣仁苦笑。 

  而这番对话之后已经可以窥到事情的一个玄机:既然已经抓去人,何必去暗杀院长,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马克参于此事,如果已经知道了他们早就可以大动干戈了而不必去暗杀一个院长,这本是不能了结任何事的多余之举。 

  唯一从马克之死上得到好处的只有……教会。 

  如此一想,冯宣仁茅塞顿开,马克一直瞒着教会用院长之权帮他,而那次的出事,终使教会怀疑马克以权谋私惹来麻烦,想在撤离时安然全身以退,就只能用马克的死来束缚特务所的手脚,一个以黑堵黑的阴招。 

  若是这样的话,教会方面根本不会去救人,他们跟马克一样作了牺牲品,如果供不出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就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且这些牺牲品绝不能去救,谁救谁就等于替他们供出了他们不知道的事。细细分析之下,冯宣仁不由冷汗沁出,全盘推翻自己侥幸出头一试的想法。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只烫手山芋,应当把它扔至一边让其自行凉快去。 

  但是,有一个人他必须得弄出来。 

  左右思量,在房里闷了好半天,终得一计可以不妨一试,虽有风险,但在当前状况下也算是上上策了。计定,当下就驾车出门去办事,此时已近黄昏,真是难熬的一日啊。 

  阿诚也是忐忑不安的度日如年,眼见冯宣仁的车绝尘而去,心也跟着悬上了,他希望少爷能给他带点好消息回来。 

  但是,好消息没有回来之前,阿刚却带着坏消息抢先回来了。他神色匆匆地冲进门,二话不说就往楼上书房奔去。 

  “少爷出门了。”正在抹家俱的阿诚连忙叫住他。 

  “出门了?这时候他去哪儿啊,我有急事跟他说啊!”阿刚顿足不已,跑到阿诚面前一把抓住他,“他有没有说去哪里啦?” 

  “没说,只是对我说尽管放心,他有想办法救阿三了。”阿诚回答。 

  “哎呀,他还去救什么人啊,这人万万救不得,救不得的啊!”听得此言阿刚不禁脱口而出,拍掌搓手一幅心急如焚的模样,来回疾走了几步就想往外跑。 

  “为什么不能救?”一番话说得阿诚也心惊起来,扯住阿刚的衣服追问。 

  “有兄弟刚探得的消息,特务所已经从那些人所说的一些事中找到点线索了,如果现在再出头,他不是找死吗?更何况……” 

  话没说完,只听得外面有车行进院内,他嘎然语止。两人出门一看,一陌生男子正从车内而下,黑灰色长衫,高额阔面,一副银边眼镜架于鼻梁,极具斯文气质,年纪也看着不大,三十上下的光景。 

  “什么人?!”阿刚警觉道,人挤于阿诚前面,一手伸向衫内的口袋。 

  “别误会,”那人一眼看穿阿刚的举动,连忙抬手告安,“是冯兄让我来的,你是阿刚吧,冯兄让我来找你的。” 

  “哦?” 

  “我是罗嘉生医师。”那人作了自我介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于阿刚。 

  阿刚狐疑地接过纸条看着,缓下脸色来,纸条上正是冯宣仁的笔迹。 

  罗嘉生趁阿刚看纸条之际,走到阿诚面前,对他微笑着:“你就是阿诚吧?” 

  阿诚点头。 

  “放心,你弟弟定是会救出来的,我们已经有好法子了。” 

  “谢谢。”阿诚连忙道谢。 

  “不要谢我,你去谢你家少爷吧,”罗嘉生意味深长地淡然一笑,“这次真得好好谢他哦。” 

  说完,转身和阿刚耳语几句,两人就上了车离去。 

  阿诚回味着罗嘉生的话,本是虚空着的心更是左右晃荡起来,加之阿刚那番半吊子的话语,怎么能不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夜临之时,冷清依旧,屋内空落,如同他的心。 

  老妈子见楼里没人就略备些饭菜打发了阿诚的晚饭后自行回去了,偌大的楼只剩阿诚一人守着客厅里昏昏的灯火,怔视着惨淡的光影罩着四周的家俱。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漫无边际地思想着,从阿刚和罗嘉生的言辞中可知阿三的事远没有他们当初所说的那么单纯,可是少爷用自己的性命下过的承诺啊,既然是这样,自己大可以放心的,少爷从来是那样能担事,他定不会辜负自己,那为什么现在他越是心慌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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