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玻璃城,逆旅(出书版) 作者:叶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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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领:玻璃城,逆旅(出书版) 作者:叶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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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听得迷迷糊糊的。。。。。。”穆忻笑了。
    “因为你傻啊,傻人有傻福,不用担心没人支持。”褚航声笑着拿出纸袋里的物件——蓝色的小盒子,盖子上有女孩子们熟悉的天鹅标志,打开,是一对璀璨的耳钉,施华洛世奇白色沙漠星光,穆忻曾经在孟悦悦带来的时尚杂志上见过,简简单单的一颗人造水晶,胜在切面立体,款式新颖,但又算不上昂贵,也不矫情。
    可是——穆忻无奈地仰头看褚航声:“你看我有耳洞吗?为什么要送耳钉?”
    “没有就去打两个呗,”褚航声再打量一下自己买的礼物,“我路过商场,觉得好看就买了,你不喜欢?”
    “喜欢,”穆忻笑一笑,先扭头看看办公室的门确实关上了,这才放心地坐到褚航声身边,“可是穿制服不能戴首饰。”
    “周末可以不穿制服,”褚航声笑着把穆忻揽到怀里,“找时间我陪你一起去打耳洞。”
    “好。”穆忻点头,想说什么,却没等说出来就被他捉住唇,一路轻浅地啄下去,他身上的气息真干净,没有杨谦身边一直缭绕着的烟味。当然杨谦本身是不吸烟的,可是生活在要靠吸烟提神的刑警队里,他里里外外都势必充满烟草气。。。。。。穆忻有点恍惚,忍不住就拿两人比较。
    然而褚航声和杨谦到底是不一样的:或许也是过了如饥似渴的年纪,不会像杨谦那样一边说着“不要走神”一边吻得风生水起、步步为营。褚航声只是再吻一下穆忻的唇角,然后抬起头,仔细看看穆忻的眼睛,笑一笑,转身拿来一颗耳钉,在穆忻耳垂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夸奖:“真漂亮!”
    穆忻也笑了:“你是夸我漂亮还是夸耳钉漂亮呢?再或者是夸自己眼光好吧,送礼物送得都这么华丽。”
    “我夸自己眼光好,能看得到你戴什么东西最漂亮。”褚航声说出来的话真够绕,但效果丝毫不亚于二十几岁小伙子们的甜言蜜语。穆忻觉得从头到脚都要酸成一块山楂了,可是又甜得像蜜饯。
    她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刚离婚不久,新的人、新的感情来得太快,快到她无法缅怀过去也不敢展望未来,只觉眼前的一切因为仓促而难以置信。当然她从不觉得自己对杨谦毫无感情,可是如果感情深厚,做梦怎么能如此快速投入别人的怀抱?才七八个月的时间,旧的一切尚未整理清楚,内心的伤疤仍会在夜深人静时隐隐作痛,而白日里褚航声的出现,更像是一针致幻剂,强拉着她忘记过去的一切,只需从头开始,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像曾经单纯的小姑娘。。。。。。然而,怎么可能?
    她不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再或者,已经压根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算是毫无保留、不计以往、真心以待的“爱”。
    她终究还是问出来:“为什么是我?”
    褚航声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低头仔细看看她的眼睛,水润润的眸子里,能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甚至嗅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还有脸颊上不施脂粉的清爽气,缭绕着,缭绕着,就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只觉得有很多答案可以回答,可是,又偏偏找不出最精准的那一句。
    他的手指一直停留在穆忻领口,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个闪亮的银色警徽。他不知道该怎么归纳这种感情,甚至第一次发现作为记者也可以如此词穷,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时间退回到十年前,他们仍然不会相爱,因为那是她还只是个刚考到G城来读大学的小女孩,而他有他的理想,也总会在寻求理想的过程中遇见心仪的姑娘。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同样离过婚才和她同病相怜,事实上从再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惊讶于她的转变,后来的接触只是让这种认识变得更趋向于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他并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回复自由身,但他知道,若再错过,那便是一辈子的错过了。
    所以,他琢磨了良久,终于还是犹豫着答她:“气场比较吻合,算不算理由?”
    穆忻“噗”地笑出声,把脸埋进他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褚航声笑着搂紧她:“我说的是实话。”
    穆忻笑着点头:“我相信。”
    她一边笑一边哪国钢材没看完的那张报纸,缩在褚航声怀里看。褚航声在她耳边低声给她讲解那些报道诞生的始末,讲到报社里某位同事的轶闻时,两人会心地笑。
    天越来越冷了,但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暖融融。
    再见杨谦时,恰逢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夜的晚上,穆忻终于实现了她冰天雪地里支火炉煮白菜面的梦想,要在派出所里给去出警的张乐等人做夜宵。晚上八点多,估算着那群人也该回来了,穆忻起身去小厨房里煮面。快煮好的时候听见门外有熙熙攘攘的嘈杂声,穆忻围着围裙从厨房钻出来,一露头就看见几个穿便装的民警押着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往审讯室走,跟在最后的是两个相互搀扶的人,其中一个走得一腐一拐。等他们走近点才看清楚,那个捂着腰,走路不太便利的是张乐,而扶着他的是杨谦。
    也是当认出站在楼门口的是穆忻时,杨谦就死死盯着她看,再走近些,他的视线便转移到穆忻系着的围裙上。穆忻顾不上跟他打招呼,只是挺担心地问张乐:“你要怎么了?”
    “别提了,说是上次盗车团伙里的一个嫌疑人逃跑好几天之后突然回家了,我们接到消息就去抓人。”张乐想想这倒霉儿表情越发纠结了,“这不是得翻墙吗?从外面看那墙也就一米多高,我说我从小擅长这个,我第一个翻吧,结果……唉!”
    杨谦自动接话:“我是第二个上墙的,上去了不能开手电,只好爬墙头上小声喊话,我说张乐你那儿怎么样了?结果没人搭理我,等了好半天,那边才有人把院门打开,然后我就看见他捂着腰出来了……”
    “摔着了?”穆忻看着张乐。
    “能摔不着吗?”张乐咬牙切齿,“妈的,外面看着墙挺矮,想不到里面去燃油三米多高。”
    “咳咳,”穆忻想大笑,结果被口水呛到,只好狼狈地转身回屋,一遍咳嗽一边笑,“赶紧进来,吃面条。”
    刚出锅的面条热腾腾的,在这个有雪的夜晚,带着排骨香溢满了整整一间值班室。
    一群在寒风中快要冻成肉干的小伙子谁也不见外,看见满满一脸盆的面条时几乎要集体扑上去。好不容易等穆忻拿来碗,急三火四地盛上了,“呼噜呼噜”吃得都顾不上说话,偶尔只能听见张乐急着地喊“别抢别抢,给伤员留点”……直到一盆面条见了底,连剩下的面汤都要被舀干净的时候,这才有人抬起头,满足地感慨:“好吃啊!”
    第二个人放下碗咂嘴:“为什么我们刑警队就美誉女人半夜诶做夜宵……”
    第三个人抱怨:“穆姐你肉放得太少了,排骨要多一点嘛。”
    穆忻一边收拾碗一边笑着答:“这点排骨还是中午剩的呢,全给你们到锅里了。”
    第四个人心满意足地摸肚子:“有肉吃真幸福……”
    第五个是张乐,他扭头看看杨谦那张有些发呆的脸,张张嘴,却把话宴会到肚子里,剩下几个人看见了,本想说什么也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相继以审讯为借口离开了值班室。穆忻似笑非笑看着一群逃兵,自己端着一盆碗碟往厨房走。刚走几步,手里的盆就被人接了过去。穆忻看着那双熟悉的手,连头都没抬,只说声“谢谢”。
    “你还好吗?”洗碗的时候,穆忻听见身后有人问。
    穆忻突然觉得有点苦涩,她一边洗碗一边沉声答:“有什么不好的吗?这里山清水秀,人心简单,闲了看看书,时间也过得很快。”
    “对不起。”
    穆忻愣住了。
    这句话,她曾经以为可以等到,她甚至想过只要有他这句话,她会把孩子留下,会和他继续过日子,会忍耐。她那时总想,自己很快就要是个母亲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也不会随便弄丢孩子的幸福……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哪个母亲愿意做单亲妈妈?又要多么走投无路,她才能连哪个孩子看一眼这世界的权利都剥夺?
    她从没有梦见过那个孩子,无论是隐约的轮廓、模糊的面貌,甚至是手术室里的那团血肉,都从未进入到她的梦里来。每当念及此,她会安慰自己这何尝不是那未曾谋面的孩子给妈妈的一种解脱?但内心深处,她怀着强烈的愧疚和绝望想,这孩子恨妈妈,恨这个本可以成为自己妈妈的人连一个坟墓、一处念想都不肯留下,所以,这孩子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不会与她发生一点半点的交集。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但今天,是有人对她说“对不起”了吗?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无声地砸在洗碗盆里,穆忻仍然机械地洗着碗,她没有抬头,甚至连啜泣声都没有发出。过了很久,她感觉到杨谦往前走几步,站在她身后直起腰就能碰到的地方,只是那么站着。
    眼泪越流越多,她终于忍不住抽抽鼻子,下一秒,她感受到一双熟悉的臂膀,轻轻环上她的腰——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但如今,她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不算太明亮的厨房灯光下,穆忻如常洗着碗筷,就好像压根没有感觉到这个拥抱,也感觉不到杨谦这个人的存在。杨谦张张口,想说“你妈最近给我打电话了”,可是想想上次两人为这事儿还吵过架,终究还是闭上嘴没说话。他怔怔地看一会儿自己手臂环绕着的位置,心里一阵不忍——这个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瘦多了。
    他想起,当她还是他的妻子时,“减肥”是她何其热爱的一件事:她像所有女人一样关注自己体重的上升,腰围的增加。虽然他觉得她压根算不上胖,而且肉肉的女人抱起来也更舒服,但她还是对“身材”这件事无线关注。最夸张的一次,他眼见着她连续多次只炒青菜、熬白米粥,害他不仅没肉吃,就连主食都吃不着,终于忍无可忍,故意在她洗碗的时候凑上去摸摸她的胸,感慨:“怎么最近都瘦了?”她愣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头问:“真的吗?”“真的,”他那时是一贯的不正经,还特地沿她宽大的V形领口伸手进去,仔仔细细揉捏一圈他心爱的75C,故作遗憾地表示,“你都没发现它俩缩水了吗?”如他所愿,第二天起,他终于不用再过那绿油油的、兔子一样的生活……
    可如今,在这个孤务怜仃的地方,她还需要减肥吗?
    “杨谦,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早点回家吧。雪大,路不好走,你妈一个人在架,会不放心。”洗完最后一个碗,穆忻直起腰,只是略微偏一下头,避免和他挨得太近。
    “这才八点多,没事儿,你——”杨谦满不在乎,刚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你没做过妈妈,不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穆忻语气平静,“警察这个职业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你下雪天这么晚回去,路上不安全,做妈妈的一定会担心。”
    “你就这么替她着想,你现在不生她的气了对不对?”杨谦眼睛里划过一道光,欣喜地问。
    穆忻纳闷地看看杨谦:“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亊呢?”杨谦焦急地解释,“你看,我妈还是那个妈,你怕她担,说明你现在已经理解她了是不是?你知道她是个好人,就是说话不太注意,咱们不该闹到这个份儿上……”
    “不是的,杨谦,”穆忻转过身轻轻推开杨谦,定定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没有了我的孩子,我不希望其他母亲像我一样,也承担这种痛苦。”
    杨谦愣住了。
    那晚,看着杨谦沉默又沉重的背影,穆忻一直都没再说话。她只是透过小厨房的玻璃,遥遥地看他走到院子里开车。上车前他扶着车门捶了捶腰,她才想起自上次受伤后他的腰一直不太舒服,逢天气不好的时候会脃隐怍痛,都是她拿热水袋给他捂……可现如今,这些事怕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晚上睡觉前,她照例又接到了褚肮声的电话,他还惦记着她的被子:“天冷,你的被子够厚吗?”
    “还好,”穆忻拍拍被子,让他听“噗哦”的声音,“我从分局旁边那大供销社里买的,一百多块呢!”
    “要不还是我给你带条被子过去吧,”褚航声叹口气,“说是今年冬天最低温度要到零下十四五度,你们派出所吗土暖气又不太好使。”
    “用不着,如果冷的话,我可以把多功能服压在上面,”穆忻对这间厚厚的警服十分满意,“多功能服上面有帽子呢,最冷的时候我可以把脑袋缩在帽子里,这样就挡住脑袋和鼻子了,免得早晨醒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是冰凉的。”
    这话她说的轻松,听在褚航声耳朵里真实心疼。
    他咬咬牙,忍不住问:“你搬到我这里来住好不好?”
    开什么玩笑?”穆忻大大方方地笑,“你在市区,我在秀山,离得那么远,每天上下班往返也得三个小时吧。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复习备考或者干脆用来睡觉呢。”
    你说的那是公交车,自己开车的话,走高架桥转外环路,单程只需要三十多分钟。”
    “你送我?”穆忻故意问。
    “也可以。”
    “你疯了?你就住在单位后院,为了送我每天要早起一小时,再说高架挤有时候还不如桥下,一旦塞车,连回头路和小胡同都没得走,”穆忻安慰褚航声,
    “你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我买了电褥子,不冷的。”
    褚航声终于不说话了。
    然而,穆忻终究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那年冬天真的很冷,她熬了几天,底还是感冒了,没用多久就发起烧来。可是临近年关,派出所里各式各样的报表、考核表都要穆忻这唯一的内勤来做,她没空请假休息,干脆就任感冒病毒越发器张起来。
    于是,褚航声再来秀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缩在多功能服里脸色苍白的穆忻,两颊有些潮红,手心微烫,不停地咳嗽,然而,还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
    褚航声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穆析就去请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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