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独钟,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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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学期的课程基本很少,主要的任务是完成最后的毕业论文,经历过半年的实习,薛碧深切体会到学生时代无忧无虑的光阴有多么难得,走过最后的三个月,她和大家都要正式步入社会了。
为了尽早完成毕业论文,薛碧几乎每天都往图书馆里跑,但是范叶却还是比她辛苦得多了,因为上个学期他远赴了美国交换留学,他的档案上实习记录是空缺的,所以这个学期他不得不一边上课,一边到企业里实习,同时还要按时完成毕业论文。
薛碧不想增加范叶的负担,平时无事便也尽量不去打扰他,只有在周末的时候两人才得以呆在一起。薛碧很珍惜这些难得的时光,她没有埋怨,因为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曾经说过她只要范叶回来就好了,两人依然是相爱的话,一切都还是来日方长。
三月下旬的某天是薛太太的生日,那天晚上薛宅会举办一场为薛太太庆祝的宴会,这几乎是每年薛家的一个传统。今年是薛碧回到舟市后第一次受邀出席,比起弄清楚是否乐意的想法,薛碧更在意的是她过去在薛太太的生日宴会上曾经给薛太太带来的阴影。
宴会除了主要给薛太太庆祝以外,始终难免会带上了一些商业的意味,这是作为商人家庭举办活动时的一个通病。薛碧身为薛家的长女,长年的缺席已经让他人诟病许久,既然她已下定决心未来继承薛氏,那么她就应该主动承担起长女的责任。
薛碧想得很清楚,她带上为薛太太精心准备的礼物,在宴会上落落大方地出现了。
为了照顾失忆的薛碧,腿伤还没有完全痊愈的薛乐也拄着拐杖出院了,他陪着薛碧站在会场门前,十分可靠地说:“待会有来宾进来的时候,我怎么称呼他,你就跟着怎么称呼他,如果别人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只管保持微笑,然后交给我来应付就行了。”
薛碧感激地看着薛乐,但是一想起薛乐的伤腿,神情就变得担忧起来,“但是要你站着陪我,你的腿坚持得了这么久吗?”
“没事,我已经把我的精神粮食带来了。”薛乐说着愉悦地看向薛宅大门,眉眼仿佛都染上了笑容。
薛碧跟着看过去,讶然道:“陈芯茹?”
陈芯茹身着一条及膝米黄色裙子出现了,一双白皙的腿在高跟鞋的承托下显得越发修长,在薛碧和薛乐的注视下,她迟疑地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薛碧在薛乐的耳边问:“你指的精神粮食就是陈芯茹?”
薛乐得意地笑了:“如果你羡慕的话,其实我也不介意你把范叶带来。”
薛碧当即否决了薛乐的建议,这时陈芯茹来到他们的面前。薛乐牵了牵陈芯茹的手,柔声说:“你先到里面坐坐,待会我把你介绍给爸妈认识。”
进展也太快了吧……
薛碧不禁这样想到,不过倒是识趣地没有把话说出口。
陈芯茹看了薛碧一眼,对薛乐点点头,便转身往里走。
薛碧问薛乐:“让她一个人留在里面,你不担心吗?”
薛乐原本正在看着陈芯茹妙丽的背影,听到薛碧的话,他收回了目光,淡笑之中蕴含着一丝意味深长。
“她很厉害的,我不用担心她。”
薛碧察觉到薛乐的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她还没有来得及追问,宴会的第一个宾客就来临了。在薛乐的带领下,薛碧很好的履行了长女的职责,期间一直很顺利,直到中途,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进来的时候,薛碧听见薛乐叫她“王太太”,薛碧便也跟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王太太”。然而这位王太太却只是厌恶地看了薛碧一眼,连简单的回应也没有,径直越过了薛碧走进了屋内。
“你不要在意,王太太她为人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特别看不起年轻的一代。”薛乐一边劝慰薛碧,一边叮嘱道,“因为薛氏有个长期的业务和她丈夫的公司合作,所以今晚的宴会她是一定要出席的。如果她今晚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都不要难过,当做是耳边风听听就算了。”
薛碧明白这也是一个商人家庭迫不得已的无奈,她理解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得罪她的。”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薛碧和薛乐招呼了所有的来宾以后,薛碧回到屋子里头,四周都是不相熟的人,幸好也没有人来跟她搭话。她随口吃了两块点心,忽然瞧见陈芯茹正一个人站在阴暗的阳台上。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走到阳台上。
陈芯茹背对着薛碧,所以薛碧也不知道陈芯茹究竟在做什么,走近一看,原来陈芯茹低着头看手上的一叠各式各样的名片,一张一张认真地数着。
名片上所标注的名字,都是今晚出席宴会的社会名人。
陈芯茹十分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薛碧接近她的身后,陈芯茹才猛地回过头来,当她惊慌失措地想把名片收起来,却已经太迟,她静了几秒,索性把名片都摊在薛碧的面前。
“你要去告诉薛乐吗?”陈芯茹语气极冷地问。
薛碧若无其事地笑笑,走到陈芯茹的身旁,背靠着栏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薛乐说得对,你的确是很厉害,就算没有他在你的身边,你依然可以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薛碧瞄了一眼那些名片,视线很快又挪到陈芯茹强装镇定的脸上,“不过我还是情愿相信,你期望在薛乐身上可以获得的利益,和你喜欢薛乐并不冲突。”
“你相信我真的喜欢薛乐?”陈芯茹诧异地问,却又很快地摇头了,“不可能的。我身边的人几乎都不相信我喜欢薛乐,他们认为我和薛乐在一起是贪图他的身份,还有家庭的财势……就你所知道的张冉婷,我和她已经快是七年的好朋友了,她不光不理解我,还问我为什么可以为了钱,甚至愿意和你的弟弟在一起。”
通过去年的高中同学聚会,薛碧也不是猜想不到张冉婷有多怨恨她,她不意外张冉婷对她的家人也存有偏见。薛碧不能完全肯定张冉婷说的话是错的,她和张冉婷的视觉不一样,但是从薛碧的视觉来看,薛乐是认真对待陈芯茹的,不管陈芯茹出于什么理由和他在一起,他都自信能将那些理由化为最纯粹的爱情。薛碧就算不相信陈芯茹,她也应该要相信薛乐。
薛碧只是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现在认为错误的事情将来不一定就是绝对的错误,等到好多年过后,他们通通老去,白发苍苍牙齿都掉光了的时候,过去的任何选择,都不会再有人执着地追究,大家只会看到,那天做出了选择后的你,过得好不好。
薛碧拍了一下沉默不语的陈芯茹,指向屋内一个焦急的身影,“你该回去薛乐的身边了,你看,他正在找你呢。”
陈芯茹怔怔地看着远处的薛乐,就算一只腿受伤了,拄着拐杖行走十分不便,他依然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既然有这样的一个人愿意珍惜她,她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孤身一人爬得更高?她要去走的道路,应该是两人一起并肩前行。
陈芯茹最终放下了那一堆华而不实的名片,转身走向了薛乐的所在之处。
薛碧看着屋内薛乐和陈芯茹十指紧扣的身影,宽慰地笑了。她站直身体,理了理裙子上的皱褶,便也往明亮的屋内走去。
“哼。”
薛碧才刚踏出阳台,就听到了这样响亮的一声冷哼。
进场时“无视”了薛碧的王太太来到薛碧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久不见你出现了,害我差点就忘记薛家还有你这一个女儿了。”
薛碧谨记着薛乐的叮嘱,就算王太太的语气再不善,她还是放平了心态。薛碧笑了笑,正要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王太太又说:“听说你这几年都在倒贴一个男的?薛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奇耻大辱,你明明毫无能力,难道还痴心妄想将来薛氏会落在你的手上?”
王太太有意让附近的人听见这番话,她的音量不小,很快引起了一场小骚动。薛父和薛太太见状也不得不走了过来,薛父扶着薛碧的肩,轻声问:“怎么了?”
也许以牙还牙才是薛碧的性格,但是今天是薛太太的生日,而且在公众场合上,一切息事宁人才是最有效的做法。薛碧说:“没事,我们只是有一点小争执。”
王太太冷冷地笑了。如果说过去的薛碧是任性又愚蠢的大小姐,但是至少她还有一股不轻易让人欺负的傲气,但是现在的薛碧却连这个唯一称得上是优点的地方没有了,所以更是不足为惧。王太太轻蔑地看着薛碧说:“既然薛先生和薛太太也在,那我有话也不妨直说好了。作为和薛氏长期合作的企业,如果日后你们是打算把薛氏传承给薛碧的话,那么我只好让我家先生收回和薛氏合作的计划,毕竟我实在是太不看好薛氏今后的发展了。”
薛碧感觉到薛父的手正在颤抖,她不敢抬起头,她害怕会在薛父的脸上看到动摇的神情。薛碧的心情忽然有些灰败,她今晚出现的时机也许是错的,她还没有做出来什么显眼的实绩就高调地站在了薛氏继承人的位置上,有人看不起她也是正常的事。
四周都是一片静悄悄,王太太对薛碧的挑衅太过露骨,何况在场对薛碧有意见的人也不算少数,对于这场余兴的“节目”,大家纷纷好奇地集中了注意力。直到今晚这场宴会的主角薛太太走出来,笑着对王太太说:“很感谢你今晚抽空出席我的生日宴会,现在你已经可以退场了,好走不送。”
薛碧的背影顿了顿,她回过头,恰好看见王太太得意的神情有些扭曲,王太太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话其实说得很清楚,但是如果你还是听不懂的话,那我就直白地翻译好了。”薛太太收起了温和的笑脸,目光骤然变得冷酷,“我们薛家不欢迎你,麻烦你快点离开。”
王太太瞪大了眼,伸手指着薛碧,“你居然如此维护这个前妻生下来的女儿?由她继承薛氏,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不在意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好处’,我只知道凡是欺负薛碧的人,我一个都容不下。”
薛父这时松开了薛碧,薛碧抬头一看,薛父的目光极其坚定。他走到薛太太的身旁,对王太太礼貌却也郑重地说:“如你所见,薛碧会是薛氏将来的继承者之一,无法得到你的认同我们薛家的确十分遗憾,不过我们还是不会更改这个决定,若是你真的非要收回和薛氏的合作计划的话,悉随尊便。”
王太太愤怒不堪,想要继续争辩,薛乐却已叫来了工人送客。王太太离去后,大家不好再继续看热闹,现场的气氛很快又再次变得和乐融融。其实刚才薛父和薛太太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薛碧毫无疑问就是日后薛氏的继承人之一,如果有谁还敢出来质疑薛碧的地位,即使是和薛氏有长久合作关系的人,薛家也不会轻易容忍。
眼见宴会终于恢复平静,薛太太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对王太太说的话听起来虽然底气十足,但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是多么一个任性的举动。幸好,她最终还是获得了丈夫的认同。
薛父冲薛太太笑笑,伸出手搂住了薛太太。随后两人回头,看见身后神情忐忑的薛碧,薛太太欲言又止地开口了:“薛碧,其实……”
薛碧的目光闪烁,轻轻地喊:“妈。”
薛父和薛太太皆是一愣。
薛碧鼓起勇气,走到薛太太的面前,握住薛太太的手,“谢谢你,还有……”末后顿了顿,“生日快乐,妈。”
薛太太当下掉出了眼泪,薛父哈哈大笑,眼里却也有一股湿意。薛父一边笑着,一边说:“太好了,这么多年,我们薛家终于真正团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最终还是在这章补充了一些情节,自此薛家的线暂时是了结了,下章开始挖本文最重要的一个伏笔。
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某茶的状态确实混乱,明明很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情节,不过一坐在电脑前,描述的每一个字都变得困难了。
一般来说,某茶不会轻易断更的,断更的情况下,确实就是写不出来了……(所以才会造成一章分三次更的情况,请敬谅)
今天是母亲节,晚上某茶要和娘出去吃饭庆祝,下章的内容到现在一个字都还没有写TAT……
茶会努力。
第32章 来日方长
宴会结束后,薛碧晚上在薛宅留下来过夜。
薛碧走到她的房间,根据薛乐的描述,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但是这个房间里依然收拾得一尘不染,打开衣柜,更是有许多套崭新的衣服,衣服上甚至还有洗衣液刚洗去不久的清香。
也许,这个家其实一直都在等待着她的回归。
薛碧感到很窝心,她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后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忽而想起了范叶,又想起了今天的见闻。她又坐了起来,拿出手机打给范叶,幸好范叶今天晚上没有加班。两人你侬我侬地聊了一会,范叶问薛碧:“对了,今天班里的群说下个月要组织毕业旅游,你听说了吗?”
“没有啊,今天我都在忙着宴会的事……你会去吗?”
“下个月的话,实习该结束了,论文如无意外也可以定稿了。嗯,我去。”
“那我也一定去!”
薛碧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范叶仔细一想,自从他回国后,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少得可怜,约会的次数更是无限趋向于零,难怪她只是听到他要参加毕业旅游就变得如此满足了。
“薛碧,等我把最近的事情都忙完后,我会多点时间陪你。”
“没事。”薛碧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乐呵呵地笑了。她拉开窗帘,窗外的月色正好,她轻轻地说,“范叶,我们来日方长。”
相较起他在美国、她在中国的那段想见不能见的日子,现在两人可以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即使见面的机会不多,她也不认为她是不幸福的。
“来日方长……”范叶低沉地笑了,“薛碧,你这句话让我很满意。”
薛碧愣了愣,几分钟后,她连忙窘迫地挂断了电话。
若不是范叶内涵地提醒了,她根本意识不到原来她不知不觉居然说了一个黄段子……
薛碧不由自主稍微幻想了她和范叶以后会面临的那种画面,身体升温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迅速。幸好这时有人敲她的房门,她匆匆打断了脑海里的念头,“请进。”
来人是薛父,薛父看见薛碧拿着手机,便问:“我打扰你听电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