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在地下等你!”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呕血咳嗽。
三夫人被韩暮欣飞快地拉离内室,听到黄姨娘撕心裂肺的声音,三夫人冷笑诅咒一声“贱妇,死到临头还嘴硬。”
等到她们出来,韩暮华已经被抬到了屋里,方才连翘去接她,她也只是很平静坐着软轿来,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无悲无喜,连翘跟着叹气,老夫人更加心疼。
瑞雪扶着韩暮华进了内室,黄姨娘满身的狼狈,枕头上都是血迹,浓重的腥味混合着中药苦涩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涌,黄姨娘就静静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微微地起伏,韩暮华还以为她死透了。
瑞雪用帕子铺在床边,扶着韩暮华坐下,黄姨娘才缓缓地睁了睁眼,瞧见是韩暮华,那死气中才多了一丝光亮,她无声的“呵”了一声。
韩暮华朝着身后的瑞雪道:“你去屏风后等我,一会儿我唤你。”
瑞雪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五小姐有事就叫奴婢。”
床前,只剩下韩暮华和黄姨娘,韩暮华嘴角突然一翘,那张带病的苍白脸颊顿时容光四射,与方才进来时候的病弱简直判若两人!
黄姨娘皱眉,咳嗽的更加厉害。
“黄姨娘,你可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娇脆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要带人进入地狱。
第053章 以牙还牙
黄姨娘死死盯着韩暮华,只是死沉沉的眸子再狠厉的光芒也透着无力,她怨恨的艰难开口:“除了你,还有谁!”
黄姨娘心里,她定然是认为韩暮华为了报那一刀之仇,才在她的药里下毒!
韩暮华又是一笑,仿佛觉得她这个回答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凑近了黄姨娘,轻声的开口:“不对,是四姐给你下的毒……”轻柔的话语,却是烙人的热铁,让人的心脏灼灼生痛。
黄姨娘的眼睛霍然睁大,紧盯着韩暮华,仿佛要从她眼里找出谎言的痕迹,可惜,韩暮华脸上没有丝毫的破绽。
韩暮华冷哼了一声,淡淡瞥向黄姨娘,语出惊人!
“被亲生女儿谋害,滋味如何?可是心如刀绞、痛的不可抑制?”
“你……”黄姨娘好似坠入冰窟,她的脑子突然无法思考,脑中只一直回放韩暮华的这句话,又是一口恶心的黑血喷出。
黄姨娘咬牙切齿道,心中疑窦丛生:“你在说什么胡话!”
“呵!黄姨娘好手段,狸猫换太子,绿叶变金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真是报应,你那般的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挣一个好前程,但是最后却死在她的手上!老天还是公平的,你的女儿为了不让三夫人怀疑你与她的真正关系,杀人灭口,在她的心里,你永远只是个姨娘,身份卑贱的女人!她要的母亲不是你,而是国公府的主母,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你的付出,她只会恨你!”韩暮华字字珠玑,像一根根钢针射在黄姨娘的心上,让她痛的灰飞烟灭。
“暮欣不是那样的孩子,你在说谎,你在说谎!”黄姨娘歇斯底里,她的反驳是那么无力,生命在飞速的流逝,她嘶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黄姨娘,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生母,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卑贱、耍尽心机的可笑女人而已,我还要告诉你,我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你死后我还要揭开真相!”韩暮华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甚至还带着欢快和愉悦。
黄姨娘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张嘴就要骂,无奈一时郁结竟然发不出声音,韩暮华见此,脸色又明媚了一分,她亲手替黄姨娘掖了掖被角,闻言软语道:“黄姨娘,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过了今日你就撒手人寰了,以后可是没机会了。”
憋了半响,黄姨娘才挤出几个字:“韩暮华,你……这个……贱人!”
“什么,黄姨娘你说什么,我可是没听清呢!”韩暮华畅快的笑了笑,温良无匹。
“你……”黄姨娘双眼愤怒的通红,恨不得用眼里的怒火把韩暮华烧成灰烬。
“黄姨娘,放心吧,四姐本就是你的女儿,我会让她认你的,你就放心去吧!”韩暮华的意思是她一定会将事情的真相大白天下!
黄姨娘终于一口气接不上来,已然西去,只是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昭示着她死前是多么的不甘,韩暮华手卷着帕子拂下她的眼皮,脸色变冷,看着床上渐渐冰冷的尸体,韩暮华暗暗发誓,即便是黄姨娘在黄泉下,她仍然会“好好记住”她对她所做的一切。
韩暮华轻声唤瑞雪,瑞雪瞧见了床上的景况,明白黄姨娘已经去了,她抬头看到韩暮华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也露着冰寒,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即便黄姨娘对她在怎么苛刻,也是她的生母,于是瑞雪小声安慰道:“五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看开些。”
韩暮华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出了内室,路过炭盆时,嫌弃把那碰了黄姨娘的手绢丢在了炭盆里,炭火哄的就窜上来,将素色的手绢吞没。
来到主屋,老夫人见韩暮华沉默不语,叹口气,吩咐身边的桂嬷嬷:“去给黄姨娘办后事吧,该如何就如何,按着规矩来,再派人去知会一声老三。”黄姨娘只是妾室,娘家无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老夫人所说的后事,也就是给口棺材,挖个坟而已,连墓碑都不会有,更别说入族谱、进祠堂了。桂嬷嬷领命去了。
韩暮华身体还未康复,今早这么一折腾,脸色更差,老夫人瞧着心疼:“暮华,你先回院子歇着,莫要多想。”
韩暮华淡淡应了,行礼告退。仍是连翘弄了软轿来送她回锦墨居。
自从重伤后,韩暮华总是神色淡淡,以前还偶尔真情流露,现在她的面具越来越厚,表面看她还是那样,温柔聪慧、善解人意,但是内里却是拒人十万八千里。老夫人与韩暮华的关系也在不禁意间筑起了一座无形的城墙。
老夫人看着软轿上单薄挺直的后背,越加的愧疚难过。
她又将视线落回到三夫人与韩暮欣身上,“你们来懿祥阁,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黄姨娘不可能是平白无故中毒,这事与三夫人母女脱不了关系。
三夫人拧眉,不知道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懿祥阁的东次间里,气氛诡异,老夫人坐在炕上,韩从蓉陪在她身边,三夫人与韩暮欣都坐在下手,屋中央跪着黄姨娘的贴身丫鬟花棉。
“御医昨日亲自给黄姨娘开的药方,分明没有红花,为何今日在她的汤药里发现了红花的成分,你是专门照顾黄姨娘的,她的汤药也是你煎的,你贼喊抓贼,到底有什么意图?”老夫人声音威严,只叫花棉两股发颤。
花棉吓的以头抢地,两眼夹着泪水,“奴婢绝对没有伤害姨娘,姨娘是奴婢的主子,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老夫人眼神一厉,大声质问:“那黄姨娘的汤药怎么会有红花!汤药可是你负责的!”
花棉头磕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已经血迹斑斑,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突然似抓到救命稻草,眼中放出光彩,“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昨晚我拿着药盅准备给姨娘煎药,五小姐院里的丫鬟玉儿来找我,塞给我一把红色的花干,说这药材对于小产过的女子恢复最是有效,是她们家乡的土方子,还说了是五小姐吩咐的。奴婢想姨娘是五小姐生母,怎么会害姨娘,就没有多虑,便在姨娘的药材里加了少许那红色的花干,谁知竟然害了姨娘……呜呜……”
第054章 诬陷
花棉说的可怜,说完后泪水更是止不住,哭的好不凄惨。
韩暮欣瞥了花棉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满意,她沉沉的也放了心,没想到花棉这个小妮子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显得错乱,是个胆子大的。
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从花棉身上移开,又在三夫人与韩暮欣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陷入了沉思。
花棉见此,再接再厉:“老夫人,婢子句句属实,从不敢骗老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姨娘一直对五小姐不闻不问,甚至……甚至有一次还在房中打了五小姐,五小姐会不会因此就开始对姨娘怀恨在心?”棉花是说去年中秋后韩暮华被黄姨娘扇巴掌一事,她力图用这些营造韩暮华毒害黄姨娘的动机。
三夫人听后,也忍不住道:“娘,暮华那丫头越不知收敛,黄姨娘伤了她,她定然怀恨在心下了杀手,以慰她一刀之痛。”三夫人言之凿凿,好像韩暮华已经被定罪,已经是弑母的恶毒女子一样,她也不想想,韩暮华为什么会被黄姨娘所伤,她所受了委屈所感受到的无奈。三夫人从来都是小气的,她的爱统统给了韩暮欣,哪里能见到韩暮华一点的好。现在有了打压她的机会,根本不管真假,只要不再见到韩暮华她就心情舒畅。
韩暮欣忽觉背后一凉,她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眼老夫人,恰巧与老夫人的眼神撞上,韩暮欣飞扬的丹凤眼里各种情绪一闪而过,有惊恐有害怕有心虚还有愤恨。老夫人精明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看透,吓的韩暮欣立即低下了头,捏紧了三夫人的衣袖,手心是一片滑腻腻的冷汗。
“暮欣,你是三房的嫡女,这事也与你有干系,你怎么看?”老夫人平淡问道。话中也没有情绪色彩,让人看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韩暮欣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才道:“回祖母,花棉是黄姨娘贴身丫鬟,伺候了她七八年,一直都是尽心尽力,黄姨娘对她也颇为信任,不可能会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主子。”她这是在帮着花棉说话,将矛头对准了韩暮华!
什么时候傲娇要强的韩暮欣也有了这般心机!不怪乎是黄姨娘的骨肉!老夫人心中冷哼。
“娘,我却不这么看,暮华不是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事情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讲究真凭实据,教唆陷害的龌蹉事情多了去了,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去荷院搜查红花,将玉儿带来与花棉对峙。”韩从蓉一直平静看着发生的一切,此时也是最仔细想的最周到的一位。
老夫人点头,吩咐桂嬷嬷带人去搜查荷院。正准备让人去锦墨居把玉儿带来,韩暮华就出现在东次间门外。
瑞雪搀着她进来,老夫人忙让她坐下。
“暮华,你身子没好,怎么能乱跑?”老夫人语气虽责备,但眼里满是心疼。
韩暮华清透杏目扫了一圈,“祖母,我的伤好多了,多走动有益恢复。况且我被诬陷难道还要在自己屋子里坐以待毙,让别人得逞把罪名落实吗?”韩暮华起先的声音平和,说到后来越加高亢,那清水目也渐渐变得慑人,视线从花棉身上转移到韩暮欣身上,明明是柔弱扶风的少女,却生生的透出一股威压。
老夫人见韩暮华如此,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暮华来了,那也更方便,把玉儿带上来。”
玉儿被两个壮实的婆子压上来,圆圆的脸上惊恐毕露,跪在地上恨不能将自己缩成看不见的一团,浑身发抖,什么话也不敢说。
“昨晚你可去荷院见过花棉,可是五小姐吩咐你将红花交给花棉放入黄姨娘的药中?”老夫人声音肃穆。
玉儿偷偷望了一眼韩暮华,六神无主,仿佛怎么回答还要看韩暮华脸色一般。
三夫人见到就冷嘲热讽:“这个贱婢,你主子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能救得了你,还是快说实话吧,等你说了实话,娘说不定一高兴就饶你一命。”
老夫人狠狠瞪了三夫人一眼,她才识趣的闭嘴。
玉儿果然不敢再看韩暮华,她眼神游移,贝齿咬着红唇,忽然抬起脸,好像激烈的争斗后下定了决心,“回老夫人,奴婢昨晚的确去了荷院,那红花也是五小姐吩咐奴婢给花棉的,奴婢只当是五小姐的一片孝心,哪里知道会害了人命,都怪奴婢粗鄙,不识字不懂药理,如果知道,奴婢拼死也会劝谏五小姐的!”
站在韩暮华身后的瑞雪气疯了,自从小姐得了老夫人的重视,在国公府有了一席之地,平时何曾亏待过院里的哪个丫鬟婆子,就是逢年过节,小姐给的赏钱也比其他院里的多,玉儿怎么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谎,陷害小姐弑母!
“玉儿,你含血喷人,昨日小姐何曾接见过你!”瑞雪忍不住怒道。
说完才知道自己太冲动,这主子说话,哪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她真真是被这个玉儿气坏了。
韩暮华也没想到瑞雪会突然插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瑞雪忙跪下向老夫人请罪。
老夫人也不喜地瞟了一眼瑞雪,她护主心切,倒是能理解,但是怎么说也只是国公府下人,这么没分寸!主仆理法都忘了吗!
“目无理法,拖出去,掌嘴,罚例银半年!”这还是看在韩暮华的面子,不然瑞雪早就被降成了三等丫鬟,更甚者卖出国公府了。
三夫人还想嘲讽两句,瑞雪已经被赤芍差人拖出去了。瑞雪后悔不已,低头认罚,知道老夫人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宽厚了她。
韩暮华更是未置一词,瑞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太冲动,没有妙函稳健,韩暮华心底叹口气,让她吃吃亏也好。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韩暮华,韩暮华却并未慌乱,她冷冷看着地上的玉儿,前两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一直派人留心她的举动。她虽然是锦墨居的二等丫鬟,但是平日里最喜欢在韩暮华面前转悠,为人也开朗,有时候还会给韩暮华说几个笑话趣事,逗她开怀。
韩暮华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出自世子夫人院子里的,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与妙函一样,她们是同时被世子夫人送进了她院子里来的。但是妙函却被提了一等丫鬟,当时韩暮华就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悦,可是一直没放在心上。妙函比妙珍大一岁半,过了年已经十八了,国公府开明,年轻丫鬟十九前就送出去婚配或者配给府里的小厮管事,结婚后自然是不能再当一等丫鬟了,到时候韩暮华肯定要在她们几个当中提一个上来补缺,玉儿急着表现,是看中了这个位子。但是韩暮华一直觉得她做事不谨慎,更加属意妙珍,玉儿怕是因这起了异心!
韩从蓉担心地看了韩暮华一眼,但是却发现她没有慌乱的迹象,挺直的背脊似自胸有成竹,韩从蓉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兴味来。
这时候桂嬷嬷也回来了,她将帕子包的东西呈给老夫人:“老奴在花棉的房里发现的,已经让人辨认过,正是红花。”
韩暮欣挑衅地看了眼韩暮华,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嘲讽:如何,人证物证聚在,饶你三寸不烂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