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淡淡的笑,“秦姐姐,池哥哥,你们走你们的,我们知道怎么逃,不用你们挂念。”秦海青与池玉亭对望一眼,意识到除非是杀了他们否则是挡不住的。“琉璃子,你为什么不带兵器?”秦海青问。“我不伤害自己人。”琉璃子回答。“有我在呢!”六槐晃晃手里的刀。“我也不想看你杀!”琉璃子轻声说,六槐把手放下,没有哼声。
秦海青笑了,一把抓住琉璃子的腰带,将她带起来,向林中冲去。“没办法,那就由我和你池哥哥来保护你吧。”她说。在她们身后,六槐和池玉亭跟上来,“想好怎么救她了?”在追上两个大小姐之前,池玉亭问六槐。“没有。”六槐干脆地回答,“但我可以看住她,实在不行就打断她两只手。”池玉亭笑起来:“那她会恨你。”“那你帮我打,”六槐的痞模样很自然地便露出来,“反正有一只已经被秦姑娘砍断了。”
进入忍者出没的林子深处秦海青才发现琉璃子的厉害之处,一直以来,秦海青都以为琉璃子的本事稀松,除了刚开始认识她时她的那手顺手牵羊的本事表现得出神入化,逃命的本事也勉强说得过去外,其他招式实在值不得称赞,可是,秦海青万万没想到琉璃子对于忍术的认识却是高出常人许多。原来琉璃子生性顽皮,在东瀛时和哥哥部下中一些会忍术的人混得极熟,一方面是借了川上淳的帮助,另一方面她的天真可爱也讨得些便宜,多年下来,虽说自己不见得会使,但看得多了,对忍术已是相当的熟识。往重重机关的林中闯去,琉璃子的认识加上秦海青的身手,竟没有一个陷井能把她们困住。秦海青这才明白琉璃子说她知道怎么逃的意思,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对行动造成滞碍,没想到带上她竟是带上一个宝了。
正想着一切顺利时,突然间,秦海青的眼角看到旁边的一根树枝一动,心中叫一声不好,带着琉璃子一个后翻向后退去,而池玉亭与六槐正在她二人一左一右相护前行,大惊之下也是向后翻去,将他们护在身后。林中只有风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秦海青分明看到那根树枝不见了。“这次是什么机关?”她问琉璃子。琉璃子摇摇头:“不是机关,是人。”
在人数上不占优势的忍者队伍正与大队官兵交战,看来开始并不想与这四个闯入者直面,但既然陷井不能起作用,那么就只有出动人了。人是与陷井不一样,机关是死的,人可以千变万化,仅靠琉璃子对于忍术的认识是不够的,要战胜人,始终只能靠人本身的战斗。
又一阵风过,六槐轻轻叫了一声,他的胳膊上出现一道血口子,召示着忍者的第二击取得成效。虽然在最后一刻,六槐靠本能躲开致命一击,但还是被利刃划伤。
“树遁。”琉璃子说,“得找出他是哪一根树枝。”
但所有的树枝都一样,看不出哪根异常。
忍者的第三击来了,他对付的是秦海青挽着的琉璃子,秦海青听到了风声,带动琉璃子转到自己背后,第三击落空,但秦海青的袖子被击了个洞。
“此人本事并不高,但很会利用地势。”秦海青谨慎地看着四周,对池玉亭说。池玉亭点点头,“眼睛是靠不住的。”他说。秦海青明白了他的意思,“蹲下!”她放开抓住琉璃子的手命令道,琉璃子听话地蹲下了。“你也一样。”池玉亭对六槐说。“为什么?”六槐问道,琉璃子一伸手把他拉蹲下了。“听话。”她拉着六槐的手小声说。
六槐看看琉璃子,不再坚持。秦海青与池玉亭背对背而立,把他们夹在当中,当六槐再抬头看他们时,发现他们都低着头。六槐觉得有些奇怪,便伸过头去看池玉亭的脸,却发现他竟然把眼睛闭上了!再看秦海青,竟然也闭着眼睛!
“喂!怎么回事?”六槐一句话没喊完,他突然看到天空飞起一刀一剑,直指东方。刀剑在同一个地方停住了,戳穿了一个黑衣人的胸膛,刀握在池玉亭手里,剑在秦海青手中,然后,他们睁开了眼睛。
黑衣的忍者遮着脸,手里的倭刀还保持着砍下的姿势,秦海青与池玉亭收回手中的刀剑,黑衣人退了一步,慢慢转过身,踉跄地向林中走回去,血一滴滴地落在他走过的地上。
秦海青感觉衣角被琉璃子拉住了,“秦姐姐,算了。”琉璃子哀求道。秦海青和池玉亭没有追,拉起了琉璃子和六槐。
“真厉害!”六槐由衷地赞了一句。在正此时,六槐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眼前突然间飞沙走石,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拖着离了原地,几棵大树倒在眼前,发出轰轰的巨声。
黑衣的忍者在临死前最后一刻拉动了机关。这便是忍者的生命,就算是耗尽,也要为后来者尽量消灭敌人。
“秦姐姐!”琉璃子的惊呼声从前面传来,她拨拉着眼前的树枝子,池玉亭一把推开还杵在面前的六槐跳过去,看到秦海青头上流着血从树枝间爬出来。秦海青带琉璃子跳离炸点后看到大树向她们倒过来,虽然琉璃子被推开,但倒下的大树粗糙的树枝却在她的额角划下了一道口子。
池玉亭伸出手,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不是很深,不要紧。”他柔声安慰她。秦海青没有动,她知道在这只温暖大手的掌压下很快就会止血。“秦姐姐,对不起……”琉璃子红着眼睛说。秦海青笑了一笑,“琉璃子,这就叫决战啊。”她神色安定地回答。
血止住了,秦海青站起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肖将军可能也听见了。”池玉亭提醒她。“你是说他会担心?”秦海青问,池玉亭点点头。“那么让他放心好了。”秦海青建议道。池玉亭略一沉呤,忽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宏亮,随既秦海青的啸声亦起,清脆亮丽,与池玉亭的啸声高低相错,宛如雌雄双鹰涧间相戏。啸声以内力传出,肖赤雷想必听得清清楚楚。被这长啸声惊住的六槐感觉到心底的震憾,他伸出手搂住同样震惊的琉璃子,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别想了,相信他们吧。”
如果说肖家军是在数量上牵制忍者队伍的主要力量的话,那么秦海青他们这些闯入者而是用实力对待他们之中实力最高的那几个精英,很显然,秦海青与池玉亭的长啸不但使肖赤雷知道了他们的平安,也让守护者明白了敌人的棘手。从这一刻开始,单独进击的队伍前进的速度变慢了,当最后一声炸响送他们冲出林地来到窄道前时,圆月已然挂在了空中。
有海水浅浅漫过窄道,道并不长,只有四丈左右,小岛那边尽头向上延伸,通向高高的崖壁。在大岛的这一方,秦海青他们站住了,小道上没有什么阻碍的东西,唯有在那方的尽头站着一个和服的女人。
“岚姐姐。”琉璃子认出了川上家的神官,穿着红色和装的神官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圣洁,长长的头发被海风吹得飘飘,宛如仙子一般。火野岚也看到了琉璃子,朦胧月色下看不清她的脸,大家只看到她把宽宽袖子放到面前,向客人很雅致地掬了个躬。
“过去吗?”秦海青问。池玉亭犹豫了一下。这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太窄了,对于不会水的秦海青和池玉亭来说,攻防起来有些困难。琉璃子没有看到反对的表示,快步走上了小道,秦海青吃了一惊,跟上去。
事已至此,大家便过去罢。
琉璃子看到神官便意识到哥哥在附近,她显然丢掉了应有的警惕,脚步是越走越快,秦海青不无担忧地紧跟在她身后,尽力想看清路那头神官的脸。
圆月从薄云中钻出来时秦海青看清了火野岚的脸,她非常漂亮,眉眼间含着笑,然而秦海青觉得那笑并不是琉璃子曾经提过的那种温和,而是让看清这张笑脸的秦海青陡然感觉到一股子寒意。她想起戏鼠的猫,那是一种准备尝试胜利滋味的笑容。
秦海青清清楚楚地看到神官的手抬了起来,从那宽宽的袖口伸出来她很熟悉的一个东西。“趴下!”秦海青叫了一声,一脚踢向身后的六槐,并顺手把面前的琉璃子扑倒了。她太熟悉这东西的威力,至今肩上的那个伤口还在时时作痛。所以火野岚还会毫无惧色地等着他们走上窄道,在这里他们无处躲避!
手铳的脆响之后,秦海青按着琉璃子猛地转头去看身后,六槐和池玉亭都及时的躲开了,这使她放了心。神官微微笑了笑,扔掉已击发完的手铳,另一支手抬起来,仍是黑洞洞的铳口。
她的手上不止一只手铳,仍然可以狙击他们。
突然,池玉亭撑起身来一掌劈向海面,蓬地一道巨浪击起,直拍火野岚!火野岚惊叫一声,要退已经来不及,哗地被海水兜头泼下,浑身尽湿。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随浪而来的一道人影已从空中掠下,一把将她按倒在地上,夺去她手里的铳。
秦海青看看手铳,被水打湿火药的手铳形同废铁,她哼了一声,随手将手铳扔掉,随既搜搜火野岚身上,竟在宽大的袍袖间又找出三只来,好在都已湿掉,秦海青便照样把它们搜出扔开。
被擒住的火野岗没有丝毫的慌乱,秦海青搜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腕软弱无力,知道她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所以确信火野岚不太可能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后,把她放开了。
“琉璃子,你背叛了自己的哥哥,不觉得羞耻吗?”火野岚优雅地盘坐在地上,轻蔑地望着不知所措的琉璃子。她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显然要让大家都听懂她的指责。琉璃子低下头,没有回答。“那么你们呢?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算背叛自己的良心吗?”秦海青反问。火野岚看她一眼,挺直了脖颈高傲地回答:“什么叫伤天害理?什么又叫良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伤天害理,当最后胜利到来时,人们只会说是正义。”
“你居然还能这么道貌岸然地谈正义?”秦海青不无讽刺地问面前红衣的女神官,她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美丽女子竟能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火野岚抬起袖子遮住嘴,小声笑起来。“奇怪了,你为什么会生气呢?”她眼睛里同样满是嘲讽的神情,“这种话是我从祖父的谋士朋友,一个大明人那里学来,我还以为,这话很合你们大明人的意呢。”
强烈的憎恶感,秦海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火野岚那里传来的憎恶感。憎恶感是相互的,并不仅仅是火野岚有,秦海青自己也有,但现在不是斗嘴嫌恶的时候。“川上淳在哪里?”她问,并没有指望火野岚老实回答。火野岚没说话,稍稍侧过身把头抬起来,看身后的崖壁。于是众人都随着神官的视线去看小岛的崖,似乎是应了她的目光,崖上出现一个带着高帽的人。“哥.....哥哥!”琉璃子对着那个身影大叫一声,身影是背对着崖下的,对呼唤声无动于衷。“琉璃子,你应该知道,他听不见。”神官和颜悦色地劝阻琉璃子的冲动,“因为祭典已经开始了。”
再仔细地看那个身影,可以发现他的确是在移动,众人所能见的崖头并不是小岛的最高处,最高处还在崖头以上十几丈处,那身影正往最高处走,走的动作很慢但有节奏,似乎在行进中跳着某种祭祀的舞。月光把崖照得很亮,可以看见跳舞的人把手平伸出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当他把另一只手也伸向月亮的时候,人们看到那手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看不清白色的是什么,但公门出身的秦海青熟悉它的形状,她猜那是一个人的头骨。跳舞的人在弯折的前进道路上侧过身来,众人看到了一张可怕的鬼脸,圆睁的怒目,张大的嘴巴,尤如庙里供奉的罗刹。那不是川上淳的脸,但也不是人的脸,虽然海盗们传闻小岛山上住着鬼,但秦海青被吓了一跳后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张面具。
一把折扇一个头骨,诡异的舞步阴森的面具,看着那个身影转瞬被崖的影子遮住,秦海青瞠目结舌地骂了一声:“疯子!”
火野岚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抚平衣服,“你们要找的,就是主公吧,我带你们去。”她微笑着说。火野岚的邀请令秦海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小小的一步没有逃过神官的眼睛,她冷冷地一笑,说道:“你们追到这里来,胆子应该很大,怎么竟会怕我这个不会武艺的女人吗?”秦海青知她在用激将法,心下越发起疑,但眼睁睁地看着川上淳消失在崖壁之上,上山的路分明又只有火野岚身后的那一条,不走又是不行的。
“我们自己去就可以,”秦海青说,“六槐,你和琉璃子留下来看着她。”“我不要!”琉璃子立刻出声反对。火野岚却摆出一付听天由命的模样,“琉璃子,听他们的话也不错,你上去看什么?看他们杀你哥哥还是看你哥哥杀他们?”
这女人够阴险!秦海青想,别说琉璃子原本就不打算听话,被火野岚这话一挤兑,怎么也是不会放弃了。果然,琉璃子越发坚持起来:“总有办法的对不对?”她拉着秦海青的衣角说,“让我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别傻了,”神官继续着她阴险的谈话,“她要阻止你很容易,只要让你不能动就行了。”琉璃子闻言猛地从秦海青身边跳开去,看看他们,不再哀求,忽然拔腿就往上崖小道的方向跑。“琉璃子!”六槐喊一声追过去。琉璃子奔跑追逐的本事一流,任六槐怎么追,伸出手去总也离她后襟有半臂之遥,眨眼间二人已一前一后追至道上去。
“既是这样,那末一起走罢。”秦海青说。对这神官始终不能大意,把她一个人扔在崖下倒不如放在眼前来得放心。“你既然称川上淳为主公,为什么愿意带我们去抓他?”一直在旁边默然无语的池玉亭开口问。“我不带你们也会去,身为神官,主公祭祀时当然要在场。我想去主公那边,便只有与你们合作才行吧?”火野岚回答。
上崖的路满是碎石,走来坎坷不平,秦海青等三人沿着小路绕到小岛的另一端时,路越发难走了。崖已经爬了一半,路上黑乎乎的,只听见前面的琉璃子摔了一跤,被后面追上的六槐抓住了。“怎会有这么多碎石?”秦海青好生诧异,池玉亭稍稍弯下腰看了看路面,“这条道被水冲过。”来之前他们听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