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点了点头,心下有了底,她寻找父母的范围可以缩小了。“小张,我托你办的事,你可帮我留心着。”
“放心吧,梁姐!”小张打保票道:“你的DNA数据已经存入我们院基因研究库了,如果发现有相似的,一定会筛查出来的。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我清楚,但这也是一线希望不是?”
“嗯,那倒是,人就要乐观!”
正聊着,小张被人叫了出去,还带走了200毫升AB型阴性血。
……
怎么回事?!
莫吉爱揉捏着太阳穴,头好疼,太阳都晒屁股了,她怎么才醒?这是哪里?难道……昨晚,是她的生日——真正的生日,是苏习然帮她过的。五年来,第一次有人记得给她过生日,她喝高了……就……
“醒了?”苏习然温柔地从身后拥住莫吉爱。
天哪!她竟然……她的第一次竟然给了苏习然!是怪她空虚?还是该怪苏习然痴情?莫吉爱慌忙用床单裹住身子,径进冲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苏习然已穿戴整齐,房间也收拾干净了,体贴道:“饿吗?我们去外面吃点?”
“不了!”莫吉爱脸色难看,抓起挎包就要走,却听到苏习然在身后说道:“我等你!”
莫吉爱一路狂奔,冲进车里,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忽然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她无可救药地爱着一个人,却狠心拒绝着另一个人的深爱。
这五年来,若没有苏习然在,她恐怕撑不到今天。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身心都念着另一个女人呢?可笑的是,她还帮着那个女人养着孩子!
莫吉爱牵动了一下嘴角,孩子?不论她对那孩子多么好,那孩子都不肯叫她一声妈!好吧,那她干嘛还管那孩子呢?
车子停在祥归国际大厦门口,却见门卫慌张向她跑来,莫吉爱摇下车窗,皱眉道:“什么事?”
“莫总,你婆婆电话都打到集团来了,说大宝头磕破了,正在陆军总院急救!”
莫吉爱心中一惊,一脚踩下油门。
从挎包里翻出手机,开机,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及短信接踵而至,莫吉爱暗骂,怎么这么巧!她只想过个消停的生日而已,却赶上大宝出事儿!看来,那孩子……跟梁京京一样,天生是她的煞星!
硬着头皮回电话,手机那端传来的却是司徒景泰冰冷至极的声音:“你就是这样当妈的吗?”
“我马上到!”她之所以是这样冷血的妈,完全是因为他是这样无情的爸!莫吉爱咬紧牙关。
……
梁京京刚走出采血室,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妈妈!”
被一个雪肉团扑了个满怀,梁京京惊喜道:“欢欢,你怎么来了?”
“是爸爸接的我呀,爸爸说晚上他请吃大餐噢!”小梁欢小手一指,“爸爸!快过来!你不是说……妈妈献完血身体弱,需要人背着吗?”
陆少峰被梁欢逗乐了,走过来,一本正经地敬了个军礼,“遵命!”
“喂!别闹了!”梁京京打开陆少峰欲抱她的双臂,冲小梁欢说道:“欢欢,医院里病菌多,咱们还是赶快离开吧,你想吃什么?”
提到吃,小梁欢可是专家,“快餐都是垃圾,不能吃;炒菜太油腻,不能吃;火锅、烧烤不爱消化;妈妈,还是去一个能煲汤的地方吧,补血快!”
“我女儿真聪明!”梁京京忍不住亲了一口小梁欢的小嘟脸。
正在这时,从急诊室突然冲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对周围欲拦住他的人拳打脚踢,脸涨得通红,闷闷地发泄着怒气。
小男孩儿使的都是蛮劲,医生护士被他踢打得龇牙咧嘴,他挤出人群,径直冲了过来!
“大宝!你别乱跑!刚缝的针!小心伤口!”
陆少峰身手快,还没等梁京京阻拦,已出手截住小男孩儿,“你叫大宝吗?大男孩儿,缝几针怕什么!”
小男孩儿像没听见似的,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一门心思要往外跑。
这时,小梁欢看不下去,干嘛踢她爸爸呀!小手一掐腰,横在小男孩儿面前,大喝一声,“喂!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伤口不能见风的,容易得破伤风!”
突然,小男孩儿一下子不动了,仿佛是被小梁欢振住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梁欢。
小梁欢被小男孩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胖嘟嘟的小手拍了拍小男孩儿的肩膀,“别怕!过两天就不疼了!”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孙子!”白如追了上来,一把将孙子司徒箴炎搂过来,“大宝,他们没伤到你吧?”
这什么人家!陆少峰憋着气,将撅嘴的小梁欢抱起来,拉上侧着脸的梁京京,白了白如一眼,扭头就走。
“嗯嗯……”忽然,司徒箴炎挣脱了白如,上前抓住小梁欢的小腿不放,眼神执着。
“你要干什么?”陆少峰不解。
“爸爸,他是不是想要我陪他?”小梁欢开口说道。
这怎么可能?!
白如跟司徒景泰都感到不可思异,司徒箴炎要一个小女孩儿留下?这些年,司徒景泰想尽了办法,可除了家养的一只金毛狗外,司徒箴炎从没主动跟人交流过!可今天……司徒箴炎却抓着小女孩儿的脚踝不放!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你是想要我陪你吗?”小梁欢笑着问道。
司徒箴炎就那样愣愣地瞅着小梁欢,双手抓着小梁欢的脚踝不放。
“这位先生……”司徒景泰肯求道:“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让你女儿……”
下一秒,司徒景泰卡壳了,因他认出了陆少峰!
“妈妈,我可以留下来陪他一会儿吗?”小梁欢忽然转向梁京京。
梁京京心里叫苦,只得缓缓转过头来,引得白如大叫出声!
“梁京京!”
“是啊,伯母,好久不见!”梁京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司徒景泰的眸子深不可测,眯起眼睛,在陆少峰跟梁京京之间来回审视。
正在四个大人尴尬之际,一个女声打破了沉寂,“大宝,乖,跟妈妈回家!”
莫吉爱当所有人都是空气!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她才是司徒箴炎的母亲。不顾司徒箴炎的挣扎,抱起来就走!梁京京竟然回来了!梁京京为什么要回来?梁京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吉爱只觉耳鸣目炫,怎么走出医院的都不知道!
司徒箴炎就那样张着双臂,五指张开,朝着小梁欢的方向,奋力向前伸着,虽然说不出话来,可眼神却寸步不离小梁欢!
眼下,也只能这样硬来了!白如这样想着,并未出言阻拦,紧随莫吉爱而去。
“爸爸,她弄疼我了!”小梁欢说着,瞧向自己的脚踝。
陆少峰这才注意到,小梁欢的脚踝竟生生被拽出两道红印子出来!莫吉爱那家伙!怎能对孩子这样硬来?
司徒景泰皱眉,梁京京竟然真的跟陆少峰在一起了,还生出这样……这样惹人疼爱的女儿!不知是羡慕、妒嫉,还是无法面对,司徒景泰没再多说一句,默然转身离开。
司徒景泰没有起疑吧?梁京京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京京,我们的小公主受伤了,不过……她是为了帮助别人才受伤的,我们得奖励她点什么吧?”
这句话,转移了小梁欢的注意力,“爸爸,其实……我想吃……冰激凌!”
“就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一通大道理不是发自内心的!”陆少峰捏了捏小梁欢的鼻子,“好!今天就奖励你吃一个!”
“一个大的!”
“好!”
梁京京被“父女俩”的温情时光感动,终于转忧为笑,陆少峰一手抱着小梁欢,一手揽上梁京京的腰。第一次,梁京京没有拒绝。
这一切,都看在拐角处未离开的司徒景泰的眼里!
凭什么?凭什么梁京京能潇洒地说离开就离开?凭什么梁京京能拥有幸福的婚姻?不!不可以!
这五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除了勾心,就是斗角!只有不停地争斗才叫他感觉有活下去的意义,可梁京京的出现,叫他再次感到了疼痛,为了叫这不一样的疼痛再延续一段时间,他,司徒景泰,需要有人陪他玩。
……
“京京,”苏宝仪的声音出现在梁京京的手机里,“回国也不联络我!害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演讲,吓了一大跳!”
“宝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的?”
“我神通多广大呀!”
“是呀,你神通广大!那你名花有主没呀?”
“哎!曾经苍海难为水呀!”
“谁能叫我们的苏大小姐这样念念不忘啊!”
“说这个人……你还真认识!”
“谁?”梁京京心跳加速。
“就是你那位……少峰哥呗!”
梁京京呼出一口气,浅笑道:“好啊,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我帮你牵牵线!”
“你有他的消息呀?我一直都没找到他呢。哎,京京,我们是不是老了,聊这种男婚女嫁的事情都不知道脸红了。”
“呵……”梁京京大笑,“当然老了,你都当姨了!”
“什么?你……你生孩子了?跟谁呀?”
“呃,保密!”
……
再次遇到司徒景泰,是在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一指司徒景泰,介绍道:“京京,这位是……”
“王校长,不必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司徒景泰倒不客气。
“噢?真的?”王校长不禁暗叹,梁京京的人脉还真广,想当初,若不是莫家太太蔡少秦介绍,梁京京这个海龟能空降到京都大学?认了个退休的校长做干妈倒不稀奇,跟司徒局长还这样熟络,倒不得不叫王校长刮目相看了。“那……你们聊。”
王校长识相地退出办公室,梁京京避开司徒景泰的目光,退到窗前,“专程来找我?”
“不错!”司徒景泰坦然承认,走至梁京京身旁,深吸了一口气,几缕熟悉的香气侵入鼻息,“我来……是公开请你!”
“请我?干什么?”
“做我儿子的心理医生!”
“你儿子有心理疾病?”梁京京嘴上这样问,其实,那天在医院,她就察觉出一些异样。
“我儿子……患有先天性自闭症!”司徒景泰说这话时,透着难掩的忧伤。
梁京京心里一沉,“据我所知……美国在治疗这种病症方面……有些成功案例……你不妨……”
“我试过了,那些白皮肤蓝眼睛的人叫大宝很不舒服,”司徒景泰抢白道:“原本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那天在医院,大宝突然有了异常举动,他竟然对你女儿很有好感……”
“不行!”想都没想,梁京京直接拒绝,好感?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司徒景泰脸色一沉,“梁京京,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即便是出于心理学博士的职业道德,你也不该随便放弃一个孩子!”
“我……”是啊,她不能自私到……让一个孩子没了未来!
“钱不是问题!”
又来了!在司徒景泰的世界里,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好!一节课一千块,带上我女儿再加一千!而且……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治疗时间、地点都由我来定!”
“好!成交!每节课再加一千,我旁听!”
☆、T079。家,原来可以这样
司徒箴炎怯生生地走进梁京京家门,将手中的金毛搂得更紧,直到看到小梁欢,才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只见过一次面,大宝居然记得你女儿,真是奇迹!”司徒景泰感叹道。
“嗯,我也觉得……梁欢是治大宝自闭症的最佳药引!”梁京京赞同。
“这么多年了,你没忘了中医,人倒忘得一干二净了。”司徒景泰语带双关。
梁京京没接话茬,走过去叮嘱女儿,“梁欢,带小哥哥去你房间玩吧。”
“妈妈,你放心吧。”小梁欢像大人一样一拍胸脯,牵起司徒箴炎的小手,“小哥哥,去我房间吧。”
司徒箴炎没瞅其他人,听话地任小梁欢拉着他,进了陌生的房间。
昨天,梁京京买回些男孩儿的变形金钢、汽车等玩具,又买了小梁欢一直惦记的lego,见小梁欢逐一向司徒箴炎介绍,并不因司徒箴炎没有回应而消减热情,梁京京才放下心来。
一回身,撞上也向房间内张望的司徒景泰身上,梁京京忙闪开,急促道:“今天是第一节课,他们能玩到一块就是成功,我们别打扰他们了,到客厅坐吧。”
“怎么?不带我参观参观?”
“才一百平而已,没什么可参观的。”梁京京拒绝,径直到客厅沏茶。
“我只喝普洱。”
“男人好像都爱喝这口。”
“男人?”是指陆少峰吗?司徒景泰进门就注意到,这个家……似乎缺少男性气息。“男人介意的事情多了,我真的无法想象,他怎么能迁就你到……让孩子随了你的姓?”
沏茶的手一颤,热水洒到了桌了上,梁京京忙去厨房取抹布,谁料司徒景泰紧随其后,不客气道:“一节课三千,总该供顿午饭吧。”
“一节课就一个钟头!”
“钱,可以随时加。”
“我说过的,时间、地点由我决定。”
好家伙!两小孩儿玩得开心,两大人都快掐起来了。
“好!”反正日子还长着呢,司徒景泰退让一步,“回到刚才的话题,孩子怎么跟了你的姓?”
“很奇怪吗?”梁京京反问。
“不奇怪吗?”
两个人对视起来,一个想察觉出什么,一个想坚持些什么,可这时间稍长一点,两人竟都深陷到彼此的眸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司徒景泰抬手拢了下梁京京额前的头发,梁京京才回过神儿来,迅速后退了两步,“司徒景泰!那个……你到客厅坐,我给孩子们切点水果。”
司徒景泰的手悬在空中半晌,转而扶住门框,他是怎么了!“咳,忘了告诉你,大宝爱吃奇异果。”
“那你怎么不带点来,我家只有苹果。”
“算了吧,苹果就苹果吧。”
“什么‘算了吧’?苹果是果中之王!”
“果中之王,也得被人吃!犯不上你河东狮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