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沈熹眨了下眼睛，睫毛低垂，“还有么？”
豆豆：“哦，还有一句。”
沈熹：“什么？”
豆豆挥挥小手，吞了吞口水说：“就是……再见。”
沈熹面朝窗外：“……我明白了。”
豆豆不相信：“真明白了？”
沈熹不想说话，“嗯嗯”了两声，握着手机回到豆豆卧室继续躺一会。卧在床上，她又不死心查看一番手机：如果她能在手机里看到“对不起”这句话，她就立马回家，可是没有。手机里倒是多了好几通电话，电话显示已接听，短信也有几条，都不是有关何之洲的。
她检查得很仔细，连游戏都查看了一番，然后她发现所有游戏都被玩通关。所以说，昨晚何之洲居然还玩了一个晚上的游戏？
朋友圈里，沈建国刚发了一条消息：“感谢准女婿今早相送，可是女儿沈小熹你在哪里？是不是该起床了啊？”
沈熹无语凝噎，敢情沈建国以为她是睡懒觉没有送他？虽然她确实是睡过头才错过送他和吴翎……
沈熹盘坐在床头，何之洲先是过来送早饭，然后送吴翎和沈建国？如果她没有记错，他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他来得及么？
手机、早饭、洗漱用品，包括替她送爸妈，何之洲似乎把每件事都想到了。他把一切都处理得那么好，仿佛她只是到朋友家借宿一晚而已。
意外么？一点也不意外，这是何之洲的做事风格，也是他给她的态度。
沈熹觉得自己挺没有出息，心里还生着气，脑子里却想着昨晚何之洲立在车旁的样子，穿着单薄、神色寂寥。感觉不够，她又虚假地脑补了何之洲当时的心理活动和画面，怎么深情怎么来，怎么苦逼怎么演。
“熹熹，你不要走，不要走，给我回来，回来！！”
“熹熹，我不能没有你啊！”
“熹熹，我错了错了，你再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熹感觉自己已经不生气了。有时候，女孩真要原谅那个让她伤心落泪的坏家伙，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沈熹搓搓脸，又爬了起来。
外面豆豆正在整理今天要发货的包裹，转过头问她：“熹熹，你要回去了吗？”
“都这样了，怎么回啊……”沈熹走过去帮忙，蹲在一只大纸箱旁，抱怨了一句：“电话都没有一个。”
谁的电话，已经不用说了。
豆豆指着箱子说：“要不等快递哥哥过来了，我把你一块快递过去？”
可以么？沈熹轻轻捣了豆豆一拳，配合开玩笑说：“我那么大一个人，快递费挺贵的吧。”
“不怕啊！”豆豆说，“我们可以到付。你想下何之洲签收快递的样子，那么大的箱子，还会动的箱子……”
越说越乐，沈熹扑哧扑哧地笑个不停，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何之洲拒收怎么办？”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豆豆看向沈熹：“大神不会那么绝吧。”
沈熹玩着手中的胶布：“难说。”
豆豆说大神好话：“上次也是这样，大神不是专门回国么？”
“可是上次是我生日啊。”
豆豆：“要不你再过一次生日？”
这是什么主意，沈熹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结婚恋爱也是一件需要智商的事情。发发脾气谁都可以，可是发完脾气之后呢？先不说何之洲会不会过来请她回去；如果何之洲不过来呢，她真要一直住在豆豆这里？
豆豆不明白了：“你和何之洲也谈了那么久，以前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么，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那是以前都在异地恋，现在是朝夕相处谈恋爱谈婚论嫁。发脾气她觉得自己在理，发完脾气清醒下来，她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
就算要吵架，要置气，贸然摔车门离开的行为的确有一丢丢不对……就像一个负气的小女生。原本她还有点道理，这样一走，真没有道理可言了。
——
何之洲今天开会时神色困倦，发言不多，也不想说话。开会之前，他先将今天会议的几点建议和想法变成了一份份报告，发给研究楼里一块为“蓝狐计划”努力的教授专家们。
轮到他了。
何之洲坐在皮质会议椅，左手搁在棕色桌面托着脸，他翻开手中的报告书，开口：“关于刚刚提的技术092问题，请大家看第二页第六条。”
“关于王教授说的二级信息如何梳理问题。”何之洲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第一页，顿了顿，“第一页第五条。”
表情是从头到尾的匮乏，语气是公式化的淡漠。没有过多的讲解，反正报告书已经罗列得十分周祥。
这样的科学态度，其实是最严谨的，也是非常美式的。
会议结束，在研究楼学习的在校博士生过来关心他们的偶像，一左一右地围在何之洲旁边：“何专家，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
“难道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年轻男人没休息好……这个话题就变得敏感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难道是跟兔女郎有关系？
何之洲淡淡打消了他们的想法：“没，只是玩了通宵的游戏。”
“……”
什么是智商的优势，这就是！昨晚他们为了今天的会议内容都在准备功课，何专家居然玩了一晚游戏！
何之洲在办公室倒了一杯热水，因为太烫又放在了桌上。昨晚他心情烦乱，本以为玩游戏能理理情绪，结果越理越乱。还有，沈熹以前不是老吵着让他给她拿高分么，他直接给她刷通关，她会开心点么？
昨天有些话，他不是有意说她。
之前有些事，他的确是有意是隐瞒不想让她知道。
何之洲还是拨了沈熹电话，不过接听的人却是豆豆。
“大神，我是豆豆，熹熹正在……”
何之洲开口：“她……还没起床么？”
“没，熹熹在厕所呢。”豆豆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她真的在厕所。”
何之洲：“我信。”然后挂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豆豆拿着沈熹的手机泪流满面，大神明明是不信的好么？就在这时，洗好手的沈熹从里面出来，她问豆豆：“刚刚是谁的电话？”
豆豆有点不敢说：“是……大神的。”
沈熹惊喜。
豆豆抬起头：“但是大神好像误会了，误会你故意不接他电话。我告诉他，你在厕所，真的在厕所里……”
纳尼！
事情怎么还可以那么虐。她昨晚吹了夜风，肠胃都冻坏了，何之洲居然还不相信。沈熹来回走了两步，气呼呼地说：“不行，你帮我拍张照片给他……”
豆豆：“……可是你都好了。”
沈熹疯了：“我可以再进去！”
小鸳鸯变成了小冤家怎么办。
沈熹还是忍不住给何之洲回了一个电话。铃响三下被接通，没有任何意外，是何之洲本人接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呼吸声，中间流淌着细微的电波，那么近又那么远。
“熹熹……”他叫了她名字，然后安静地等她说话。
沈熹张张嘴，她要说什么？沈熹觉得她那么久恋爱都白谈了。她看向豆豆求救，豆豆指了指卫生间方向。解释啊！
哦。沈熹脑子一热，一句卖萌又可怜兮兮的话就冒出来了：“我……拉肚子了……”
何之洲那边静默了一会，然后低沉温和地问她：“吃药了吗？”
沈熹：“还没。”停顿一会，加了一句，“应该是昨晚吹风着凉的。”
何之洲：“我陪你去医院。”
沈熹：“不用……”
何之洲：“你买药给你送过来。”
沈熹：“不要。”
何之洲：“……”
☆、第四十一章
打电话前的五分钟时间里。
沈熹蹲坐马桶发了一条微博：“经过万物萧杀的立冬和小雪，仿佛一切都只是繁华落下，考验将至。”
豆豆在外面一边吃泡面一边刷新微博，忍不住评论：“没想到你拉个稀；也能拉得如此文艺。”
沈熹秒删了豆豆的评论。
微博底下一圈人回复：“女神大大怎么了？”
豆豆：哼哼。你们家女神正在厕所里装忧伤。
沈熹觉得豆豆有点不重视她；整整一天都没有几句好好的安慰。豆豆指了指桌上的泡面袋子：“一口气吃一碗泡面两根火腿，胃口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事。”
那是她自个心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熹解释说：“我好久没吃泡面和火腿，怪怀念的。”何之洲从不让她吃这些东西，吃一次说一次，每次逛超市只要有防腐剂的东西都不准她碰。
微博底下大堆的人追问“晨光熹微”怎么了，共同关注她两个账号的人；问她是不是跟“在河之洲”分手了。唯有“风中的雄狮”来了一条特别清新脱俗的“文笔不错。”
好像只有不认识她的人觉得她是在忧伤；熟人都觉得她在装X；连沈建国也不相信么？信用值太低；沈熹觉得自己明明很伤心很痛心；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呢。
所以……何之洲也看不到了？
沈熹托着下巴告诉豆豆：“我要分手。”
豆豆头也不抬：“吃饱了就收拾东西走吧，要不我给大神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沈熹：“……你也不相信啊？”
豆豆摇摇头，拍拍沈熹的手：“熹熹，你想想那一万块，你想想你的甲壳虫，你的爱马仕包包……”
“你觉得我是那么物质的女孩吗？”
豆豆摇头：“当然不是。”
沈熹低下头：“……大不了还给他。”
豆豆凝视着她，认真起来：“你不会说真的吧……”
沈熹也认真了一句：“我觉得就算分手，何之洲也不会要回那些东西的，他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你觉得何之洲会同意你分手？”豆豆问。
难道她连分手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然后，沈熹就给何之洲打了那个电话，原本是一个分手电话。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第一句话却是：“我拉肚子了……”
难怪……豆豆也看不起她。
……
何之洲接到沈熹电话的时候，他正在S大教职工食堂吃饭，习惯点了沈熹最喜欢的菜色。他还想对着餐盘拍两张照片发给沈熹，提醒她不要忘了吃饭，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无耻，有点在故意卖萌博存在感。
好像在炫耀他有饭吃一样。
还会显得有些不重视……不重视她的心情和情绪。所以他尽量不打扰沈熹，豆豆可以陪她聊天说话，总比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好。
下班之后，他就去接她。他已经买了两张电影票，是一部网上评价比较搞笑幽默的电影。海上影院对面还有一个游戏厅，他可以买很多游戏币给她，也可以帮她赢回很多游戏币。他让她难过伤心了，他可以试着找回一些快乐送给她。
然后，他再跟她好好道个歉。不只是道歉，他还有一些话对她说。
一直以来，他只喜欢听她说话，不喜欢自己多说，更不喜欢剖析自己。不是不愿意对她坦白一些事，而是他怕影响了她的想法。
他跟她有点不一样，父母和亲情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是暖的，他却是冷的，明明这样，他还想给她更多的温暖和快乐，他不想让她失望和心冷。只是有时候，有些坏情绪还是会冒出来。
当然，他不能否认自己性格问题。
……
何之洲跟两位博士生一块吃饭，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沉默的四人餐桌被一通手机铃声打破。博会生小戴提醒他：“何专家……是你的电话。”
电话是沈熹打来的。何之洲拿出手机，心里忐忑。他喝一口放在桌上的水，立马接听了电话。怕一个不小心，沈熹就挂断了。
“熹熹。”他叫了她名字。
沈熹开始说话，声音软软地告诉他：她拉肚子了，是昨天吹风的。
“吃药了吗？”
……
这声音，真是能滴出水来！两位博士生小张和小戴赶紧低下头，高冷男用这种腔调说话真让人受不了哇。何专家之前开会可是这个样子的：“关于二级信息处理问题，请大家翻到第二页……”
何之洲拿着手机抬起头，饭也不吃了，直接离开了餐桌。教职工餐厅出来一个圆弧的露台，对面是研究生和博士生宿舍楼，花坛两边的种植着好几株常青藤，郁郁苍苍地长在一角。
……
“这样好么，我现在就过来看你。你要吃点什么，我过来带给你。福家的小馄饨好不好？或者是海鲜粥，你想吃哪个？”
何之洲声音又低又沉，里面有两分讨好两分关心，还有两分明显的歉意藏在里面。
“不要不要不要都不要，都说了不要。”沈熹靠在豆豆家的墙上，抹了抹酸涩的眼角。何之洲这个样子，她怎么说得出分手的话。
不远处豆豆抬头瞅着她，然后不忍直视回过身，继续干活。
何之洲继续说话，声线沉沉又动人，他跟她商量说：“你先呆在窦一那里，我大概半个小时过来。”
“何之洲……”沈熹打断了他的话。
何之洲停下来，让她先说。
“我……”我要跟你分手，话还没说出口。沈熹深吸一口，只觉得舌头打架，等她把舌头捋直了。何之洲比她先开口，“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搞笑类型，有你喜欢的明星……晚上我们一起去看。”
啊啊啊啊！沈熹烦躁了，吼了一句：“没心情！”
——
半个小时，何之洲出现在窦一租的房子里，豆豆局促地指了指外面：“熹熹已经走了。”
他问豆豆：“她去哪里了？”
豆豆摇摇头。
何之洲抿了抿唇，他手里还拎着一袋药和一份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海鲜粥他留给了豆豆，药带走了。
豆豆少见这样的大神，双手纠结地握着衣服：“熹熹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可能买衣服去了吧。何神，你放心，熹熹肯定会没事的。”
何之洲不说话，他只是拨了一个电话，没有接听；然后他用豆豆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照样没人接听。
……
晚上，何之洲回到沈熹的小公寓。他昨天到现在将近36个小时没有休息没有合眼，眼睛有点疼，人也有点软。公寓的防盗门没有打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