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晨订了狮王府的大排档的小包间,就我们五个人。刚进去就看见一个头发花卷的女人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男式外套,抱着杯子直哆嗦——好家伙,大腿光光的,她居然还穿裙子,臭美死了!不过立刻又替范公子庆幸,还好他的裤子没有被她扒掉。。。。。。她遥遥一指,“饭桶,貌似你身上这件比我的暖和,所以我用一包面巾纸换你这件!”说完,起身伸出爪子,直勾勾的扑向范公子,范公子一定是未雨绸缪了,呼啦一下就把胸口掩的实实的,后退到门口,威胁道,“你敢过来我就喊你非礼老太!”宁清笑得狰狞,“你喊呀!你喊呀!本小姐今天一不做二不休。。。。。。”还没抒情完毕呢,人已做老鹰扑母鸡状,但是随即,她就卡门口了,谄媚的笑,“哥,我的衣服拿过来了?”
天下大概只有宁远可以镇的住这个女流氓——文然如是总结。饭场犹如战场——当然不是对我们文明人说的,对于两个冤家,左右开弓还巴不得脚丫也能登大雅之堂。只是有宁远在,宁清巧笑嫣然,范公子文质彬彬,一派和谐的景象,但是宁远没有看到饭桌下,两个人腿纠缠的不亦乐乎,如同小学生斗气一样幼稚的行为,心下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做的出一些超越年龄的骇人之举呢?吃完饭,三个男人在一起谈生意,宁清跑过来,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去洗手间,哗啦一下把裤子摞起老高,把人家正宗的老太唬了一跳。仔细看看,范公子下脚不轻,依稀的看出紫青,某女声嘶力竭的控诉,“我真应该踹他的七寸!让他断子绝孙!”看我没反应过来,戳我脑袋,“不会吧!文然居然那么纯洁,难道要我去亲自给他上健康教育课?还是——他要免费的身体检查?”我脸红,貌似狠狠的踹她一脚,她惨叫,就是面无悔意——我郁闷了,我也变幼稚了!
下午宁清拉了我去逛街,文然把我们送到商场门口,告诉我晚上去他家吃饭,我舅妈他们都在那搓麻将,我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问要不要带点东西,他想了想说,“带包德芙吧,牛奶味的,我家的狗爱吃!”我气结,他俯身把我衣服扣好,末了还嘱咐,“如果你也喜欢吃德芙,那就不要买了,我怕杰西跟你打起来!”宁清喜欢逛衣服,我喜欢坐着,其实她拉着我去逛街不是为了问我这件衣服合不合适。而是问我她穿起来有多好看,只要专柜小姐不停的说好,她立刻就要买。被她折腾了大半天,那个女人忽然注意到我身上的娃娃衫,眼前一亮,“小言,这个是哪买的?”我哈欠连天,“文然送的!”她先是做无厘头乱窜状,随即又黯然,感慨道,“文然真好,这样的男人去哪找?”
见我没有反应,她也很识趣的闭了嘴。然后转到男装柜,我觉得奇怪,“清清,宁远哥哥好像不是现在生日吧?”她点头,“我是给赵锡轩买的。”顿时有点介意,“清清,你付出的也太多了吧!”宁清的愣了一下,笑得勉强,“小言,如果我说赵锡轩对我并不是那么好你信么?”
我点点头,她似自言自语,“其实爱情没有公平可言,因为爱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对赵锡轩,我只想尽我所能的对他好,这样就够了!”然后又是自嘲的一笑,转身挑衣服。
一份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于宁清面对爱情的时候可以如此的执着和坚定,感动于文然给我的,总是尽他所能的对我好,再好一点。心里涌出一股甜蜜,加入宁清的行列。和宁清相携,她端一杯咖啡,我拿一杯红茶,嘻嘻笑笑的来到和文然约定的地方,他果然已经在一旁等我们了。正准备要上车,宁清电话响了,她的表情忽然狂喜起来,挂了电话后,她抱抱我,冲着文然挥手,“抱歉,先走了,约会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打车走人,剩下我和文然面面相觑。
上车后,文然感慨,“范同学今晚可以吃好睡好了。”然后就着我的手凑过来喝我那杯红茶,我嗔笑,“小心别洒了,你的漂亮的格子毛衣!”他笑嘻嘻亲我一下,看到我提着好几个袋子,做沉思状,“杰西吃那么多会消化不良的。”伸手过来就要看,我护住,推搡他,“先开车,回去给你看。”文然家今天设的是家宴,美其名曰“十一时候亲戚聚聚”,但是也是相当的正式,不过幸好大家都熟识,不熟识的圈圈麻将搓下来也熟识了。果然他家有一只正宗的德国牧羊犬,皮毛油亮,看上去十分乖巧。我和文然并肩走进去的时候,杰西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摇尾巴撒娇,我玩心大起,蹲下来逗弄狗,还问他,“这是母的?”文然握握杰西的爪子,笑道,“公的!”我的手就悬在杰西的脑袋上,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文大帅哥,你实在是男女老少人畜通吃呀!文然的妈妈和舅妈在打牌,文然把我领过去,他妈妈一下子眼睛就贼亮,甩了牌就过来说,“小言呀,长这么漂亮了呀!有男朋友了没?我们部里今年新进了几个男生,都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舅妈在一旁掩口笑,“小姑,你不愧是我们师院当年第一媒婆,宝刀未老呀!”他妈妈点头,“职业病呀,改不了了!”文然脸色难看,急忙打断,“妈,你可别乱搞,宁言可是我女朋友!”说完倏的一下,脸就红起来了,他慌忙拉着我离开。舅妈和他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妈妈疑惑的问舅妈,“我一直以为这臭小子喜欢的是男人呢,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然后两人很无良的暴笑,文然的脸更红,一直红到耳根。忽然,杰西大叫起来,然后就是范公子千里之外的怒吼,“叫什么叫?不认识你大爷了?”
我和文然齐齐向外看去,杰西冲着狗大爷——范公子狂吠,范公子被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文然吹了声口哨,杰西跑过来献殷勤,范公子“呜呜”的抽泣,“连狗崽子都欺负我,什么世道!没天理呀!”文然笑道,“人品问题,怨不了别人!”范公子有理,“人品值为正无穷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情呀!”文然把杰西的爪子递给我,一本正经的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别告诉我你一顿饭吃的给忘了?”范公子义愤填膺,“怎么可能!只要是有关宁清的事我都会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的去做的!——当然,这是不同的含义!”我和文然都点头——不用你解释我们都知道你什么含义,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给你范公子找点乐子罢了!范公子收起笑嘻嘻的面孔,压低声音,“你知道嘛,省中的院长有意把女儿介绍给赵锡轩,事实上是想把女儿嫁给他!”我吃惊,“范晨你确定?”他点头,继续,“肯定不会错的,我从在省中高层的朋友那打听来的,他说赵锡轩这个小子不简单,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人灵活又会来事,是我们院长内定的研究生和女婿。”
文然思索了一下,“范晨,赵锡轩所有的情况你都知道么?”范晨像是背书一样念到,“男,25岁,省中的住院医师,心血管科室的,D大医学部毕业,老家是绍兴,父母均是农民,还有一个已婚的姐姐,家庭实在是比较困难。认识宁清的时候是大四的实习生舞会上,之后两个人就交往,现在也有半年了——要我说他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么?”
文然瞪他,“你怎么那么八卦的!这是你应该问的么?”范晨振振有词,“男人八卦八卦不是罪!”我拉住文然,他反握住我的收,问道,“范晨,你知道赵锡轩现在的态度如何?”
他凑过来,“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是八卦,想想看院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任这种流言乱传?还有就是我打听过的人中有不少都见过赵锡轩和杨沫珊单独在一起过,杨沫珊本来就是对赵锡轩有意思的,但是他一直让两个人的关系处在一个很暧昧的平衡上。之后宁清出现,他毕业工作,家庭负担,学业前途,工作压力——最后还是转向杨沫珊?宁清家庭再好,也不能给他眼前的利益,我猜就是那么一回事!现代版的灰公子!”我咬住嘴唇,任杰西蹭着我的手心,“范晨,消息可靠么?”他毫不含糊,“错了一个字来找我,告我污蔑诽谤都可以!”整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但是仍要装的其乐融融,文然为我掩饰说是下午逛街时候吃多零食了,没什么胃口,只有范公子一个人心情愉快,大肆饕餮,让做饭的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
饭后,舅妈提议去她家打牌,玩通宵,一伙人呼啦一下,散的散,打牌的打牌,唱K的唱K。范公子懒洋洋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按着遥控器,啜着西瓜汁,不停的呻吟,“我吃多了,走不动了,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文然鄙视他,陈妈倒是高兴,忙给他张罗客房。跟着文然上楼,第一次看到文然学生时代房间,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但是整洁简单,一尘不染,书架上的书斜堆着,书桌上的法语字典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记得call范晨”,时间却是两年前了。墙角一个篮球有些瘪气,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高中时候的参考书和体育杂志,仿佛主人才出去不久。他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采光和视野极好,都可以看得见紫金山的轮廓。
他从后面抱住我,询问,“言言,晚上住我家?跟我睡?”我挣扎,苦笑着掐他,“没心情跟你闹唉,我在想怎么跟宁清说呢,没法开口!”
他嘀咕,“我就是怕你一个人回去乱想,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了!”
他拉我在床上坐下,沉思了一会跟我建议,“言言,这事你先别和宁清直接说,你先试探下宁清对赵锡轩的感情,如果贸然的告诉她,宁清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彪起来没人镇的住,你反而好心办坏事,你也可以去会会这个赵锡轩,看看他对宁清如何,这样可好?”我点头,“今天去逛街时候,宁清似乎已经觉察出来赵锡轩对她并不上心,可是我有预感,宁清对他便是倾心尽力,无怨无悔——她怎么那么傻?”重重的叹气。文然苦笑,“言言,我对你也很傻的!”我心一动,抱住他,小声的承诺,“可是我懂得珍惜的!”他神色了然,但还是略有不甘,埋怨到,“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傻!”
想了想,努力的从他怀里挣开,摸摸摸,从包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他,他打开一看,惊讶,“给我的?”我别过脸去,“废话,不要就算了!”他笑嘻嘻的左看右看,“怎么能不要呢?这个东西送的好,拴住我的人,绑住我的心!”
我调笑他,“早知道不买领带,直接去给你打造一个宠物颈链好了!”文然正色道,“非也非也!宠物颈链——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然后他低头吻住我,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声“谢谢”。忽然,听见楼下范公子一声惨叫,杰西汪汪个没完,我连忙推开文然,小心的问,“有人打劫?”他敲我脑袋,“你电视剧看多了呀!”拉着我下去看个究竟。世界上能让范公子抓狂的事物有很多,比如说他家的老头子,比如说文然家的狗,但是能让他抓狂的女人只有一个——宁清。杰西死命的往宁清光洁的玉腿上蹭,宁清吓的抱住范晨,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范公子的西瓜汁就那么洒在自己还没穿足一天的衣服上,晕染的十分壮观——果然是名牌好布料,一等价钱一等货。
文然唤杰西,它依依不舍的呜咽跑过来向主人投诉,文然没好气的怒斥它,“立场不坚定,色狗一只!”杰西“汪”了一下溜去厨房了。那厢宁清慢慢的从范公子身上滑下来,还特别义气的拍拍范晨的肩膀,“Well Done!(做的好)”觉得大厅中的灯光干脆打在他们俩身上算了,这二位到哪哪成星光大道,不想红都不行,不过还是好奇,“清清,你跑来做啥?”她一字一顿,口气终于软下来,“今晚,我可不可以住这?”文然轻咳一声,“这个你要问范晨!我不知道!”宁清好奇,“这是他家?我走错了?”转了一圈,嘀咕,“没错呀,这是你家!”
文然忍住笑,“我家没再多的床具了,如果两位中有人愿意去睡床板的话那我也没意见,啊——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吧!”一副苦口婆心,老好人的模样。我忖着文然家怎么可能这么寒碜呢,皱眉头刚要说话,他靠过来低语,“我是故意的!”神色如常,外人看来只道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果然,范公子,你又被他卖了,但是可惜,这次我坚定的站在罪魁祸首这边。
洗了澡和宁清窝在沙发上说话,她愁眉苦脸的,“我和他们吵架了,闹的太大,我哥都不敢帮我,知道你在文然家,所以要了地址,过来避难!”我脚伸进小抱枕里面,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怎么回事?”她神色黯然,“为了赵锡轩!”我隐隐的捏起来拳头,但是仍然装做无所谓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说说看?”
宁清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口气老实交代,“他们反对我和赵锡轩在一起,他们说他根本配不上我,他们说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他们说如果我不跟他分手就不要回家,不要认他们做爸妈。。。。。。”忽然,手上一凉,一滴眼泪——宁清居然哭出来了!我一惊,难道她家对赵锡轩早有耳闻,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容不得现在思考那么多,半跪着扶住宁清,安抚她。她头枕着我的肩膀,眼泪滴滴落在我的衣服上,她却倔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不就是他家条件不好么?这个年代了还讲究这些东西。。。。。。我妈妈更过分,她居然说我不知羞耻的去倒贴人家,把他伺候的像个主一样的。。。。。。。我究竟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谁都不讨好,你告诉我呀!”只能由着宁清抱着我哭,我却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我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我祷告范晨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直到最后我都希望一切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宁清的幸福不过就系在一个人身上,而我,是多么希望上帝能满足她贪心的小幸福。觉得周围安安静静的已经没了动静,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了,而宁清哭的累极了倒在我身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水。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