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磕破了,流出血来。雪肤身体和心灵一齐受了伤,忍不住流下泪来,李帅见状,急忙跑到她身边,搂住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急躁,今后我一定改正。”说着把脸凑到雪肤脸上,伸出舌头亲吻雪肤脸上的泪水,又急急起身,抱来医药箱,找出创可贴,贴在雪肤的膝盖上。他把雪肤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着,不停地亲吻着雪肤的耳朵,雪肤的心又软了,说:“不碍事了,我们走吧。”李帅说:“今天我们休息一天,你膝盖受了伤,出不得汗,一出汗怕感染,一感染怕留疤,那就不好了。”雪肤听他这么一说,也害怕起来,说:“那就休息一天,不去驾校了,下午我还是写作吧。差不多隔了一个星期没写了,我的手都生了,头也快生锈了。”雪肤站起来,“哎哟”一声,又跌坐在床上。李帅说:“你不要动,我抱你过去。”
李帅弯腰抱起雪肤,走到电脑桌前,把雪肤放在转椅上。雪肤坐好了,打开电源,显示器的灯亮了,荧屏上出现四个字:讯息消失。过后是一片黑暗,过了半晌,荧屏上还是毫无动静。雪肤叹了口气,无奈地关掉电源,说:“这电脑也太娇贵了,隔几天不用,就发脾气了,还是品牌机呢。”李帅说:“我说你吧,也太操心了。又要出写真集,又想当画家,又想做健美操教练,还要自己学开车当司机,倒把自己的正事耽误了。”雪肤说:“你说得有理,我这段时间确实操心闲事太多,真有点不务正业了。”
雪肤又启动电脑的电源,电脑故伎重演,依然毫无反应,雪肤只好从电脑桌里找出一本电话簿,打电话给电脑公司,把电脑的故障陈述了一遍,要求电脑公司派人来修。
打完电话,雪肤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说:“现在是机器时代,机器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但是一旦出了问题,又让人烦躁得很。”李帅说:“确实,就像车子吧,有了车子,人类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此同时,它也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你要按期去缴费,要修车,要加油,要和交警、工商、税务各类人打交道,你说麻不麻烦?你这么聪明的人,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这上面,是不合算的,你应该做更重要的工作,更有创造性的工作。而把这些琐屑的工作交给你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去做,你说呢?”雪肤说:“我承认你说得有理,不过,开车和电脑一样,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我必须学会,我不能老依赖别人。”李帅说:“你学是可以学的,不过你不必去考驾驶执照,那多麻烦!想一想,把你处理日常杂务的时间用来写书,散步,打球,听歌,跳舞,那是多惬意的事啊!”
雪肤说:“好,我听你的,以后车子的事全由你负责。”李帅在原地立正,两脚并拢,右手放到额头上,做敬礼状,大声说:“是!”雪肤乐了,抱住李帅亲了一口。李帅说:“今天反正你也写不成了,不如我带你出去玩玩。”雪肤说:“这么热的天,有什么好玩的?”李帅说:“你的脚有伤,要不,好玩的地方就多了。游泳啊,跳舞啊,打球啊,都行。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去咖啡厅喝咖啡,还可以去电影院看电影。”雪肤说:“电脑公司的人说今天下午会来修电脑,我还是在家里等吧。”李帅说:“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人呢,干等着多叫人心急,我们出去玩一趟再回来也不迟。再说,家里不是还有人吗?黄花和王保罗都是由你养着,养条狗还要看看门呢,他们就不能帮你做点事吗?”雪肤说:“帅弟,说话不要那么刻薄,黄花是我的侄女,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保罗是我的读者,是我的衣食父母,他只不过在这里度过暑假,马上就要回去的,以后不要这样说他们。”李帅说:“好,不说就不说,我们出去玩吧。”
李帅抱着雪肤下楼,雪肤挣扎着要下来,李帅偏不放,雪肤只好不动弹了。到了楼下,黄花和王保罗正坐在客厅下跳棋,见了他们,黄花叫了一声姑姑,雪肤说:“我出去一会儿,你们在家里看家,晚饭我们回来吃。”黄花答应一声,雪肤和李帅出了门。
四十四
李帅扶着雪肤,在小区的人行道上走着。夏季火热的太阳照射在他们头顶上,李帅戴了太阳帽和墨镜,还用一只手挡住阳光,说:“要是自己有车,从家里开出来,也用不着晒太阳了。”雪肤说:“你急什么,两个月都等不得了?再说,从这里走到小区门口,不过几分钟功夫,就把你晒黑了?”李帅说:“我这身皮肤,天生象牙色,人见人爱,可是无价之宝,那是万万不能损伤一点点的。”雪肤笑一下,说:“我还没见到哪个男子像你这样爱漂亮的。”李帅说:“因为他们都没我漂亮。你可是有眼光啊,挑了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子陪你玩。”雪肤说:“就你臭美,我就知道有一个人比你漂亮。”李帅说:“你不用说我就知道,是《青杏》的主人公吧。嗨,距离产生美,那是你把他美化了,真到了你跟前,你看到的也许是个秃顶的半老头子,肚子挺挺的,一脸的皱纹,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漂亮了。”雪肤说:“你胡说,他才不会这样呢。”李帅说:“你没有见到人,是不会死心的。你想想,当初你那么苗条,那么秀美,现在他看见你这样,还敢认你吗?”雪肤听了不做声,两人走到大门口,叫了一辆的士,上了车。
雪肤一路上默默地想着李帅刚才说的话。要是万一她心目中的那个俊男变成李帅说的那样子,她还会对他那么如痴如醉吗?雪肤想,她仍然会爱他。但又一想,她为什么爱他,不就是他那超凡脱俗的气度吗?雪肤想着想着,自己也不得要领,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还没想清楚,车子已开到一个电影院的广场上。两人下了车,手挽手走到售票口。雪肤看到窗口旁的广告,上面醒目地写着四个字:十面埋伏。旁边是大幅的剧照,照片上的刘德华冷峻如铁,章子怡艳丽如花,金城武轻捷如风,雪肤说:“这是张艺谋的新作吧,倒要好好欣赏一下。”一看票价,一张票五十元钱。雪肤说:“我有十年不看电影了,想不到票价也是鲤鱼跳龙门,翻了几番。”李帅说:“这是张艺谋的片子,平常的片子没这么贵,一般是十元一张。”雪肤说:“我懂了,这是名牌效应。”
两人买了票,走进放映厅。雪肤虽然很少看电影,但对电影有一种天生的鉴赏力,电影的好坏,一看便知,很少有出错的时候。她一看电影的画面和节奏,马上就知道是部好片子。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情绪随着影片一起一伏,一张一弛。两个多小时的影片很快就完了,雪肤意犹未尽,坐在座位上不想起身。李帅拉起她,说:“走吧。”
他们上了车,雪肤一路上沉思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李帅扭过头问:“雪姐,你在想什么?”雪肤自言自语道:“多美啊!”李帅说:“什么多美啊,我听不懂。”雪肤又说了一句“多美啊!”李帅涎了脸,凑近雪肤,问:“雪姐,什么事这么美?告诉我,我也听听。”雪肤回过神来,说:“我在想刚才的电影,张艺谋的作品,果然是大手笔,非同凡响,我想这次它肯定能获奖。”李帅说:“你管他得不得奖,反正没你我的份,还是快回家吃晚饭要紧。”
雪肤闭上眼睛,又陷入沉思中。几分钟后,到了家,李帅在雪肤的脸上摸了一把,说:“到家了,下车。”雪肤如梦初醒般地睁开眼睛,说:“帅弟,我想好了,我一定要勤奋努力,争取做世界上第一流的诗人。”李帅摸摸雪肤的头,说:“你没有发烧吧,怎么尽说胡话?”雪肤不悦地说:“谁在说胡话,一个没有志向的人,那是废物!自己不思进取,还取笑别人!”李帅看雪肤真动了气,也不说话,两人沉着脸进了家。
黄花正在客厅里纳鞋底,看见雪肤进来,说:“姑姑,电脑公司的人才走,说你的电脑硬盘坏了,要换。”雪肤说:“他们说什么时候再来?”黄花说:“说是明天十点钟左右。”雪肤说:“唉,我被这个电脑也整死了,动不动就坏,真烦人!身边也没个懂电脑的,自己又不会。”黄花说:“晚饭已经做好了,姑姑,吃晚饭吧。”雪肤答应一声,四个人来到餐厅,各据一方,一时大家都不说话,只听见喝汤吃菜的声音。
吃完饭,雪肤觉得浑身倦怠,给健美中心打了电话,告了假。自己上了楼,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自己这些年出版的书,心里一阵兴奋。她数了数,自五年前第一本书出版后,她每年都出版了两本书,到今年已经有十本了。她把这些书一本本摆放在面前,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书本崭新崭新的,摸上去,光滑无痕,还发出一股油墨的香味。雪肤摸着摸着,流出泪来。她雪肤无父无母,无夫无子,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要说跟她血肉相连的,就是这些书本了。这些书是她精神的产儿,书中的每一首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的心底流泻出来的,是她的灵魂,是她的胎儿。英文中“构思”和“怀孕”是一个词,雪肤觉得真是非常贴切,构思一个作品的过程,也就是一个怀孕的过程。怀孕的结果是她肉体的延续,构思的结果是她灵魂的再现。雪肤轻轻翻开一本书,书页在手中沙沙作响,像春风拂过新发的嫩叶。
雪肤想起她去各地签名售书时读者的热情,她的心中掠过巨大的幸福感。她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坐在铁路边上的池塘沿上,听着火车轰隆隆地在铁轨上轧过去,单调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小玉兰百无聊赖地往水里扔石头,看着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波纹,心里涌出无限愿望。雪肤笑了,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去火车上当服务员,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成为一个诗人,一个富有的女人。是多么幸运啊!她跟那些从小吃肯德基、麦当劳的城市小孩是不同的。她从小去放牛,打猪草,拾稻穗,脸晒得漆黑漆黑,人家叫她雷公呢。而那些从小锦衣甘食的孩子,现在有几个超过她呢?她这个来自大山沟的村姑,这个外来户,不仅牢牢地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而且成了这个城市的新贵!雪肤禁不住双手合十,感激上苍对她的垂怜。她觉得自己的命太好了,她应该知足了,她也应该善待他人,把上苍的仁慈分给众生,这样她的福气才能长长久久。
雪肤这样想着,又忍不住笑起来。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居然这样的宿命起来。如果没有她勤奋地学习、写作,她能有今天的成绩吗?想当初,她未出名时,她是多么彷徨啊!她四处投稿,四处碰壁。她奉承编辑,请他们吃饭,小心翼翼地看他们脸色,只要肯发表她的作品,她叫爹叫娘都愿意。
雪肤仰起头,把头靠在高背椅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俱往矣,她雪肤再也用不着这样低三下四求人了。即便现在的图书市场不够景气,她作为新生代的诗人,在当代文坛上已牢牢地站稳了脚跟。
雪肤正想得出神,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看到是黄花端着一盅芦荟养颜汤站在她面前。雪肤说:“你这个丫头,好好地一声也不出,吓了我一跳。”黄花说:“我故意逗你的,姑姑,你快趁热吃了吧。”雪肤说:“给李帅叔叔准备了没有?”黄花嘴一撇,说:“给他吃什么?供他吃了喝了,还要好好补补身子,好打人吧?”雪肤说:“不要这么说李帅叔叔,我看他这一向表现很好,对你们也很和气。他那次推了你是一时糊涂,他再也不会犯此类错误了,你也宽宏大量一点,不要老记在心上。”黄花说:“姑姑,不是我要讲他坏话,我看他是别有所图,你可千万要小心,别上他的当。你的钱包要捂紧一点。”雪肤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名堂倒不少,把心思花在这上面,还不如多看几本书。黄花,你喜欢学什么,我去给你联系学校,让你去读书,你还这么小,不读书太可惜了。”
四十五
黄花把汤放在桌上,转身要走,雪肤拉住她的手,说:“跟你一讲正经事你就走,那怎么行呢?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给落实。”黄花说:“姑姑,你饶了我吧,我从小就不爱读书,你叫我去读书,还不如叫我去坐牢。再说了,你的房子这么大,也要一个人给你照顾着,我给你看家,不比别人强?”雪肤说:“我要请一个保姆,那容易得很。我把你留在这里当保姆,那是害了你,不读书,始终不上档次。”黄花说:“如果你硬要我去读书的话,我想上厨师学校。”雪肤笑起来,说:“你就这么爱烹饪,就一辈子要呆在厨房里不动了?”黄花说:“是,本姑娘就是要做厨师,你看不起这一行吗?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这有什么不好?”雪肤说:“你执意要学这个,我就给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厨校报名吧。”黄花说:“姑姑,你快喝汤,喝完了我把碗端走。”雪肤说:“好侄女,下去给李叔叔也做一碗,你要是喜欢姑姑,就爱屋及乌,对他好一点。”黄花说:“爱屋及乌,我当然爱屋子了,我就住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你叫我完成的任务,也等于没有,因为李帅不在家,他早就出去了。”雪肤说:“他去了哪里?”黄花说:“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说什么咖啡厅。”雪肤说:“你听清楚没有?是什么咖啡厅?”黄花想了一下,说:“好像是‘蓝精灵’咖啡厅。”雪肤问:“黄花,你听见对方的声音了吗?是男是女?”黄花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嗲的。”雪肤霍地站起来就走,黄花在她后面跟着,喊:“姑姑,你要去哪里?”雪肤边走边说:“我要去看看,我不放心。”黄花说:“我跟你一起去。”
雪肤在楼梯上大步大步走着,早已到了楼下。黄花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地,直喊着:“姑姑,等等我,等等我。”雪肤走到门口,看到大门上了锁,对黄花说:“死丫头,你锁什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