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厨房，透过窗户一看，小春正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画着什么。兰仙拿起电饭锅，淘了米，插好插座，从冰箱里拿了一把小白菜，放在地上择菜。风华也蹲下身，和兰仙一起择菜。兰仙说：“风华，你去陪女儿玩，我一个人做这些就行了。”风华说：“春儿一个人玩得怪有趣的，就让她一个人玩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兰仙说：“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难不成又出来一个张韵，李韵？”风华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这样的，我后天晚上就要参加东海先生的预赛，我邀请了一个舞伴，和我一起跳现代舞，她是美院资料室的朱辉，是个非常时尚的姑娘。另外，教我现代舞的老师是电视台首席形象设计师红果的女朋友叶棉，她原来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论身材长相都是一流的，我先跟你说一下，我跟她们都是普通的朋友，不要被外人看见，传到你耳朵里，又让你生闲气。”兰仙说：“放心吧，我才不会那么不懂规矩呢。你忙你的事，不要挂念家，今天晚上又有什么活动吧，美院那里的课安排好了吗？”风华说：“知夫莫若妻，你马上就知道我今晚有事了。放心，美院的课我已经请人代上了，下周我再代她上课，今晚我要和朱辉一起练习现代舞。朱辉虽然跳得很好，但我俩还从未配合过，所以可能会晚点回来。”兰仙说：“晚一点不要紧，可是一定要回来。”风华说：“我知道。”这时菜也择好了，风华端着盆子洗菜，兰仙在砧板上切肉，夫妻俩一起动手，晚饭很快就做好了。风华风风火火地吃完晚饭，又抢着洗了碗，刷了锅。洗了澡后换了一套衣服，和家人告了别，出了门，乘坐公共汽车往金钻大酒店赶去。
风华下了车，来到金钻大酒店，远远地看见朱辉站在门口等。风华心里一阵激动，快步上前。这天晚上，他们一直练到十二点。朱辉本来就跳得很好，现在学一套新动作，接受得很快。两人经过几十次练习，已经搭配得很好了。风华回到家时，心里非常愉快，他觉得自己参赛有了一点底，至少不会当众出丑了。第二十一章
晚上六点半，雪肤就站在“雏凤楼”的大门前等着了。今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着名贵的白色套裙，还破天荒地戴了全套首饰。她想自己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能再靠容貌取胜，只有借助名贵的时装给自己一点气质和自信。她坐在石凳上，假装看书，眼里却偷偷地瞄着过往的行人，心里揣测着，风华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刹那，双方会有怎样的表情。她的心跳得厉害，就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七点差五分，风华还是没有出现，雪肤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在石子路上来回走着。
雪肤正焦躁不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雪小姐，雪小姐”。雪肤听着这声音很陌生，遁声望去，原来是舒娟。雪肤实在忍不住，迫不及待地问：“风华呢，你知道吗？他到现在还没有来。”舒娟说：“啊，真对不起，风华今天不能来了，电视台突然发出通知，说东海先生的预选改期了，就在后天晚上，风华还要去练习跳现代舞，这一周的课我替他上了。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喏，你看，这是风华的电话号码。”雪肤看舒娟的手机上风华的号码，她用心记住了，对舒娟说：“谢谢你，也没什么急事，反正后天比赛就会见到他，也不用打电话了。”
七十四
舒娟看雪肤脸色不好，说：“你不舒服吗？快回家吧，我去上课了，再见！”雪肤强做笑脸，和她说了再见，看着舒娟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雪肤觉得一阵眩晕，她缓缓地蹲下身去，身子靠在一棵树上，两腿伸直，她闭上眼睛，一行眼泪从她眼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很苦、很苦。
雪肤在地上坐了半晌，心里渐渐宁静了，她站起身，慢慢地走着。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变成了金黄色。她走着走着，脚步快了起来，她想，和风华已经相隔了十几年没见面，还在乎这么一天的等待吗？她已经接到了电视台的正式通知，邀请她担任这次东海先生大赛的评委，到时候，她可以面对面地尽情地欣赏风华的表演，而且可以给他打个最高分。
雪肤想着想着，笑了起来，是的，现在让风华不知道她的存在还好一些，否则，风华的表演能放开吗？雪肤从来没见过跳舞的风华，跳舞的风华一定能给她更多的惊喜吧？从美院到凤凰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雪肤不想坐车，她独自走着，把当年看到风华的每个画面都在心里回味一遍，又把自己这么多年来为风华所写的诗背了一遍。她就这样边走边想，一直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了家，一进家门，脱了鞋，她才感觉两只脚酸痛酸痛。她走到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把两只脚泡进去，一阵舒适的感觉立即传遍了全身。她泡了脚，又洗了澡，穿了睡衣，径直上了床。今天，她接到刘林丰的电话，说企业方已经联系好了，就定在明天拍广告。说实话，对这件事，雪肤感觉很兴奋。这天晚上，雪肤同风华一样，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雪肤起了个大早，她喝了一杯牛奶，就拎起包出门了。这天天气很好，有一点风，刚好雪肤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子在风中飘动着，她的长发也在风中飘动着。她想起一句歌词“让微风吹动了我的长发，让它牵引我的梦”。雪肤想，女人的长发真能牵引男人的梦吗？如果能，那是为什么呢？也许因为长发是区别男女的特征，听说有很多男人喜欢留长发的女人。雪肤虽然觉得留短发的女人也很可爱，可是心里对于留长发的男子，却是非常厌恶。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粗犷，骠悍，刚劲，英武，这才是男儿本色。雪肤想到风华在美院当模特，好好地脱光了衣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吧？雪肤虽然也知道绘画这门艺术需要人体模特，但心里对此还是有一点想去，心想，等见了风华，问问他有什么困难。总之，她一定要帮他渡过任何难关，对，一定要帮他。
雪肤到达海滩时，刘林丰、红果、杰米都已经到了，另外还有几个助手也来了。雪肤见了他们，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刘林丰说：“这次拍摄的创意还跟我们大家商谈的一样，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雪肤，你要放松，听说你是游泳好手，就当这次拍摄是一次真的游泳，你先换上泳衣，换上后红果再给你化妆。”雪肤说：“一定要把我拍得漂亮些。”杰米说：“这个，雪小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把你拍摄得性感，完美，摄人魂魄。也只有这样，你拍的广告才有吸引人的魅力。”雪肤说：“那就看你的了。”
雪肤走进更衣室，进去换了泳装，两只手拿着白纱巾，高高地举着，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众人见了，都拍起手来。红果说：“雪小姐，快过来，我给你化妆。”雪肤说：“算了，不用化妆了，游泳吗，应当素面朝天。”红果说：“小姐，这是艺术，可不是生活，我们要把你打扮得更漂亮。”刘林丰说：“雪小姐，我们是专业人士，听我们的，现在是拍摄的最好时机。再过两个小时，光线太强烈了，拍摄效果就不太好了，红果，快给雪小姐化妆。”
雪肤没办法，只好在遮阳伞下坐好。红果用一些她从来没见过的笔和从未见过的化妆品在她脸上描来描去，她手举着镜子，看到自己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她心里着了慌，说：“红果，我这个样子还能见人吗？”红果说：“放心，不但能见人，所有男人见了你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雪肤笑了起来。化妆完毕，刘林丰说：“雪小姐你要做的就是从对面那棵树下跑过来，表情要柔和，步子要轻快，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们会做好。”
雪肤虽是第一次拍广告，但是因为她是从事创作的诗人，平时非常注意观察生活，看得也多了，因此一点就通，拍摄一次就通过了。众人都非常高兴，摄像师杰米竖起大拇指说：“雪小姐，你不做演员太可惜了，你的表现太出色了！我拍了这么多广告，能一次过关的人相当少，他们有的笨得要死，要拍摄很多遍才能完成。”红果说：“杰米，你索性帮个忙，给雪肤拍一组照片，我女朋友问我要的。”雪肤说：“你女朋友是谁？”红果说：“叶棉啊，你不是答应她，要给她的健美中心打广告吗？”雪肤说：“是，我没有变卦，如果杰米同意的话。”杰米说：“OK。”雪肤刚顺利完成广告任务，现在拍这个就很放松了，她摆出各种姿势由杰米拍摄，红果像马屁精一样一直在旁边叫好，雪肤看着红果怪里怪气的样子，心里非常奇怪，那么出色的叶棉怎么会看中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红果这个人心地还是不错的，可见叶棉也是一个脱俗的人。
雪肤在这个上午，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非常快乐，又想着晚上就可以见到风华了，她的心几乎飞了起来。中午，她到美容院做了全身按摩，在按摩椅上，她睡着了，整整睡了三个小时。
雪肤回到家，黄花一见她，说：“姑姑，今天吴先生来了，你猜他给你送来了什么？”雪肤说：“哪个吴先生？”黄花说：“就是那天同汪静静姐弟俩一起来的那个。”雪肤说：“原来是他，他送了我什么？”黄花牵着雪肤的手，走到别墅车库前，说：“看，这是什么？”雪肤吃惊地看到在她的车库里停着一辆闪闪发光的新车，她喃喃地说：“这礼太重了！太重了！我不配！我不配！”黄花说：“姑姑，你说什么呀？吴先生又不是小孩子，他要是认为你不配，会送给你吗？他还说，你回来后请你给他打个电话，今天晚上要请你去跳舞。”
雪肤急忙回到客厅，给吴刚打电话。吴刚在那头“喂”了一声，雪肤激动地说：“吴先生，你送给我的车我看到了，我太感谢了，你这份礼太重了、太重了，真的，我不配收你这么重的礼，这车多少钱，我马上给你送钱来，我不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吴刚在那头说：“黄小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收，你想打我的脸吗？”雪肤喃喃地说：“这不行，这礼太重了，我不敢要。”吴刚在那头哈哈大笑，说：“你又不是政府官员，怕我告你受贿吗？”雪肤说：“吴先生，来而无往非礼也。你这么贵重的礼，我真的无以为报。”吴刚说：“雪小姐，我并不希望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你是个好女人，又是个名诗人，你不配谁配？”雪肤见他执意要送，就说：“吴先生，就算我借你的车先开着吧，你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拿回去。”吴刚说：“好，就这样。雪小姐，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跳舞。”雪肤说：“谢谢你，改天吧，今天电视台在金钻大酒店举行东海先生预赛，我是评委。”吴刚说：“好，我们改天再联系。”
七十五
雪肤挂了电话，看着眼前这辆新车，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车身上抚摸着。黄花说：“姑姑，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开车出去了？”雪肤说：“对。”黄花递过一个信封，对雪肤说：“这是车的钥匙，姑姑，你开一下，你不是学了很久吗？”
雪肤在驾校学是学了，不过开得不是很好，在小区内开一开还是勉强可以的。听黄花这么说，很有点技痒，就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她小心翼翼地倒了车，从大门口开出去，在小区的路上开了一圈。夏日的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汽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雪肤看着路面从眼前溜过，自豪，愉快，激动，种种感觉在心里涌动着。雪肤把车开回车库，锁上门，又叫黄花从家里拿来一块干净的软布，在车子上小心地抹着。
黄花在一旁看着，说：“姑姑，看你那小心的样子，好像在给婴儿洗脸。你干脆嫁给吴先生，自己生个小孩，我来帮你带，小孩好好玩的。我看城市里好多人养狗，天天给狗喂牛奶，还给狗扎小辫，穿花衣裳，有这功夫，还不如养个小孩呢。”雪肤说：“哎，这你就不懂了，小狗高兴养就养着，不高兴就不养，小孩行吗？我这一辈子只打算谈恋爱，不会再结婚了，结婚不好，太麻烦，我又不会耍心计，又不想跟丈夫家里的人虚与委蛇地打交道，说实话，我根本不适合做妻子和母亲。”黄花说：“你结婚又不要去别人家，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雪肤在黄花的头上敲了一下，说：“黄毛丫头，你懂什么？你不侍候丈夫的亲人，丈夫就不会喜欢你，你要讨丈夫的欢心，就得侍候丈夫的亲人。”黄花说：“这么可怕，我一辈子也不结婚了。”雪肤说：“那倒不必，你跟我不同，你是一个贤妻良母，你要嫁人，一定要嫁人，明天我就把你嫁掉。你不是喜欢烹饪吗，我把你嫁给伍味全，夫妻俩夫唱妇随，天天在一起切磋厨艺，如何？”
黄花听了，脸红得像猪肝一样，嘴里嚷着：“姑姑真坏，我不理你了。”她甩开雪肤的手，三步两步跑上楼去。雪肤看着黄花小巧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因为风华今晚要参加大赛，叶棉特地换了班，让别的教练替她带今天的健美训练。风华和朱辉的配合已经很熟练了，虽说不上天衣无缝，但至少可以蒙蒙评委和观众的眼球了。这天风华已练了一个上午，叶棉用摄像机给他们录了像，吃过中饭，三人顾不上休息，就坐在办公室看录像。
叶棉说：“风华，你看你自己的动作，还有哪些不到位的？”风华看电视上的自己，举手投足，好像无可挑剔，又不好这么说，只好摇摇头说：“我水平太低了，根本还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叶棉说：“你的动作其实还是很标准的，但是毛病就出在太标准了。你看朱辉，她比你跳得随意，但是她的动作更真实，更有感染力。你要知道，舞蹈是用肢体语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