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令德懿行,秀于闺房,而湮灭无传,何可胜数。独赖子孙之贤,或以表见于世。君子之欲得位行道,岂非以显亲扬名之故欤。今,前太傅幼女柳氏,早以淑女,嫔于德人,恭俭信顺,蕙质兰心。如有至贤结伴,自当洁其身以正后名。儿臣愿执子之手,与之相扶至老,故而再次斗胆进言,恳请父皇恩允立柳氏为妃,谨拜书以闻,望父皇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七十四【湘】
自那日生辰见到七爷之后,数十日又匆匆而过,一如之前,七爷未再踏足柳府。这次,连表姐都气恼七爷第二日的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与他而言,那一夜究竟算什么?或者,那只是他闲暇之余的惯用伎俩,他可以搅乱他人的一池春水,自己却又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
我未曾告诉表姐,那一夜七爷对我说过的话,他是那样信誓旦旦的说于我听,为何才隔了一夜,却全然不是那个样了?
闲来无事之时,不愿在多想七爷之事,与表姐结伴,畅游秦熙痕口中的天国之都。表姐说的对,人生得意须尽欢,与其费心去琢磨难以令人琢磨透的七爷,倒不如索性放弃。
然而,愈是我不想去想的人,却偏偏近日里又风声水起。
不知是谁起的头,称有人亲眼所见七爷流连烟花之地,随后越传越广泛,开始时,我还未曾当真,心想这年头,什么谣言都有。可是,后来,渐渐,谣言并未止于智者,却反而愈演愈烈,足以以假乱真。我与表姐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谣言的属实性。
表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立刻遣人唤来了秦熙痕。我却笑表姐说,“秦侍卫可是你家谁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表姐得瑟一笑回道:“姐姐道行有限,也只能使唤使唤秦侍卫了。哪像你,连人家正主都听你使唤。”
我一脸懊恼,早就知道自己在嘴皮子功夫上,远不是表姐的对手。
秦熙痕得知表姐的传召后,急急忙忙的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满头大汗,“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我立刻赶来?”
我努了努嘴,示意他问表姐去。秦熙痕又一脸诧异的望向表姐。
“辛苦你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事。”表姐见到秦熙痕后,或许也自知惭愧,反而不敢轻易说出叫他来的目的了。
“那传话的人说非得火速赶来,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赶明儿,这府里伺候的人得好好挑挑,连传个话都会传错的人,留着何用。”
表姐冲我挤挤了眉眼,我正琢磨这其中的含义时,却听她说道:“其实,是我家小妹想念你家主子了,又见你家主子多日不曾现身,所以叫你来问问你家主子的近况。”
“柳云舒!”我顿时冲她吼道,“你太可耻了。”却见秦熙痕不可思议的看向我,我顿时羞红了脸解释道,“别听她胡说,她就是……”
“好心替你问问。”表姐插嘴打断我的话,一边隔开我与秦熙痕的正面交谈。
“若是如此,那七爷可真是辜负了柳姑娘这份心意……”秦熙痕对表姐的话信以为真,兀自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此话怎么说?”我与表姐顿时被他的话所吸引,不再彼此拉扯。
秦熙痕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表姐见状,连忙安抚道:“放心说吧,难道你还把我们当外人不成?”
我皱了皱眉,不敢苟同表姐的话,我们何时成内人了?
“哎……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七爷,他……哎!最近越来越不像从前的他了。”
“这么说,传言属实?”表姐吃惊的反问。
秦熙痕无力的点了点头,“你们或许还不知晓,昨夜还带回了府,今日一早,恩旨便在府里传开了。”
我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听秦熙痕说完那话,直觉告诉我,事实不应该如此,七爷并不是贪欲之人啊。可是,连秦熙痕都这么说,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
“什么恩旨?”表姐似乎这些更有兴趣。
“七爷竟默许了那女子的要求,给了她名分,虽然只是个品级低下的夫人,但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怕是连侍妾都是高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七十五【塘】
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连秦熙痕也无法苟同我的行为,然而,我依然无故众人叹息的眼光,照旧日日流连那是非之地。
自我从天香园带回了小雅之后,我便多日不曾在府中见到的秦熙痕的身影。他或许不知,他一直追寻的线索终于有了结果。只可惜,他未曾继续。派出去的人终于查出了当年的秘密。
那年在茶楼刺杀的黑衣人,那夜在左岩妻小家中行凶的人,皆效命于江湖上一个处事低调,行踪诡异的组织冥府。
我曾听熙痕也提起过,那时熙痕差点也被加入那个组织。据他说,这个组织十分隐秘,目的也十分明确,只要付的起高价的雇佣费,即便是天皇老子,他们也敢尝试。
然而,却嫌少有人知道他们存在的方式,更无法知道,究竟要如何才联系他们。他们只从亲近者结识主顾,而那些出的起天价的主顾,往往非富即贵。
而从线人打探的消息中,我才得知,高价雇佣他们的人,竟然是他。一个我意料中却又意外的人。
于是,我静待时机,等他出动。在这之间,我依然风花雪月,依然将自己暴露在更多人的眼中。
秦熙痕终究是不信任我,这与从前的他截然不同,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转变,细细回想起来,似乎正好是从柳家二小姐来京都之后开始的。
女人,我长叹一声,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他又怎会知道,我为何要从天香园带回小雅,其他人更是不会知道。仅仅只是为了那一曲熟悉如故人所奏的《西关月》萦绕心头。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她边唱边奏,曲子只是寻常的曲子,却不知何句句唱进了我内心深处。有多久不曾听到她弹奏的曲子了?我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至今才发现,那本来忘记的记忆,深深扎根在我心底最荒凉的地方,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在做何事,她总会不期然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以为自己丢掉了那份奏章,便是丢掉记忆,丢掉了情分,殊不知,外在的物件,丢的越彻底,内在的情感却更紧致的攀爬在心头。
我知道,这一生,我都无法再丢开这份感情,尽管,终其一生,我也得不到她的回应,我却依然不折不挠的守着,守着最后的心动。
然而,我并不知道,我的心动便是我的弱点,偏偏这弱点早已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敌人面前。那一夜,我险些命丧黄泉,床榻之间,小雅的那柄透着寒光的利剑瞬间朝我刺来。
未待我弄清楚状况,屋顶悉嗦作响一阵,不久便见院中人影穿梭,打斗声顿时四处响起。
眼前的女子,她双眼满是戾气,而我却并不恋战,在躲避数个回合后,我趁其不备夺门而出。
不杀她并不是因为不忍,尽管她是以那样充满杀气的眼神望着我,我却从中见到了柳云湘的眼神,这叫我如何下的了手?
院中自有府里培养了多年的死士,替我解围。虽然,当初并知道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日。我一眼便瞧出了来者何人,没想到当日不成功,今日还有第二次。
快速的四处巡视了一眼,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一次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以他的谨慎性,必然冒险亲自督战。
果然,我的判断准确无误,在院中主楼之巅,我赫然发现了他的踪影,虽然他以面具示人,我却十分确信就是他。见我发现了他,他即刻飞身退去。
我立刻借由死士杀开的血路,冲出了府邸。循着他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奔。他飞檐走壁,我跃墙越瓦。
夜色下,周遭早已如死沉般静寂。唯有两条迅速的身影,穿梭其间,来时,未惊动一处;离去,亦不留下一丝声响。
见他退去的路线,我择了捷径,终是在一个跃身之后,截住了他的退路。交手,剑来剑往,不分上下。
尽管如此,他并不恋战,只想全身而退,遂边过招边撤退。我心知,他离的越远事情便不容易掌控,即便到时真的制服了他,我亦失去了所有的证据,天底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那么一个受人尊崇的人,会与江湖上的汲血组织有关联。
然而,我真的没有料到,事情的结局会是那样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场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七十六【湘】
当我掀起马车的帘布事,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多看到的。七爷正握着血光淋漓的宝剑,对着十四爷刺来。
这是什么状况?谁来告诉我?虽然一直知晓历来皇子之间不和睦者多,却也从来不曾见过亲兄弟血刃相见的境况。
十四爷倒在我面前,虚弱无比,他透亮的眼神望着我,似在向我求助,可是,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秦熙痕早已从马车上跃下,飞身至七爷身边。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秦熙痕求了我数日,希望我能走这一趟,好好劝解七爷,我也终是不忍他的用心良苦,最后还是来了。却没想到,我未曾到达七王府,竟亲眼见到这样的一幕。
“你们?”
“我和七哥有些误会。”十四爷解释说。
误会?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七爷。这哪像是误会的样子,这根本就是你死我活。
“你走开,我不想伤及无辜。”七爷面色阴冷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用那么严厉的口气对我说话。
“七哥,你对我有何不满,尽管冲我来,休想伤害云湘半分。”
我彻底被他们的对话整糊涂了,怎么这两个男人的事,居然扯到了我身上?而十四爷的话,却令我顿时陷入窘境。他何时如此关心我了?
我抬头望向七爷,他的脸色果然愈发阴沉森然,此情此景,我怎么看都像是我和十四爷背着他偷偷私奔,却又被他及时逮到似的。可是,明明,我一点都不知请啊,我何其无辜。
虽然我对十四爷的话,并无好感,然而,当我见到七爷手起剑风至之时,我见到十四爷闭上双眼,仿佛一点不准备反抗,毅然决定受他一剑,我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奋不顾身的挡在十四爷的身前,企图阻止了七爷的举动。
我不知道自己那一步走的有多悬,只听站在远处的秦熙痕惊呼一声,当我再睁开眼时,七爷已然收剑退回刚才的位置。
“柳姑娘,你疯了?若是七爷及时收手,你现在已经没命了。”秦熙痕一脸着急的冲我吼道,虽然,他是那样的凶狠,我却从他的眉目中,清晰的看出那一丝关心之意。
十四爷闻言,忙着紧握我的双肩,四处查看,“云湘,你没事吧?”
我不着痕迹的从他的双手中抽身,“没事。”眼神却不自觉的瞥向十四爷身后的他。只见他,剑眉簇拥,怒而不发的表情,不无透露着他此时的心情。我竟然那样毫无犹豫的挡在了他面前,还是为了其他的男人。
可是,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在他嗜血的眼神中竟然透满了失落的神情?
“不要在我面前杀任何人,我不想见到血。”我开口淡淡的解释,只想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走,马上,带着你不惜以命守护的人,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时候。十四爷闻言,顺势坐上马车,长鞭一挥,载着我即刻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七十七【塘】
祥和二十二年,隆冬。
草木栖息,山石肃远,气候日益深寒,大成宫中越发多了些静沉的肃穆和庄严。再过几日便可迎来新的一年,照宫中的旧俗,元旦,除夕皆是皇家的盛大的日子。礼部总会在此举世同欢的日子里,准备隆重的宴席。而今年,却发生了意外。
一早,大成宫中传出消息,天子于晨间,遽然晕厥。太医院的掌院院判早已随同各位院正火速赶去了天子寝宫。至此时,依然未听有任何消息传出。
早朝也因天子的缺席而不欢而散,朝中各大臣,三三两两子明堂而出,彼此脸上均沉沉的不快。
天子病故,这是举朝上下人人最为担心之事,说小了,这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各人的仕途前程,说大了,更有甚者,乃至身家性命亦有担忧。
从明堂而出,与十四弟不期而遇,这是自上次的事件之后,第一次我与他正面交锋。十四弟依旧一副笑若春风的表情,朝我走来,仿佛之前的事,全然未曾发生过。
“七哥,早啊。”
他同我一起并肩朝宫外走去,我却并未搭他的茬。
“七哥何事闷闷不乐?不如说出来,兄弟替你斟酌一二?”
我斜睨了他一眼,喉间冷哼了一声,继续沉默。
“哈哈……我知道七哥何事郁郁寡欢了。七哥倾心爱恋之人,却心仪他人。这怎叫人欢快的起来?”
我止步,冷眼紧盯着他。
“别怪做兄弟的没有提醒你,她是我的,生是我家的人,死亦是我家的鬼魂。”
“你最好别动她。”我恨恨的吐出几个字。
他一阵狂妄大笑,“我动她了又如何?你又能奈我如何?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发话。”
话说间,宫门早已在眼前,我覆手于背,未再多言,径自朝左侧而去。
“这场游戏才刚刚才是,七哥。可是,我却越来越期待结局了。”
十四弟说的没错,这场游戏到现在才真正的刚开始而已。父皇身体的提前不济,或许,有些事,都需要提前了。
回想起那夜的纵饶,到如今,我越来越看不清究竟是否做对了。失去了那次的机会,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下次。便是在那之前,至少,彼此间还能维持起码的平衡,他不明着来,我没有任何证据,一切濒临临界点。
而在那夜之后,彼此间所有伪装通通被揭了开去,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放虎归山是不是给自己留了后患?
可是,无论如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