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你忙什么了?天天迟到早退的,哪里忙了?”落痕不死心,“你不会是还介意着上次的事吧?”
“上次的事?”我有些疑惑,“上次什么事?”
“不就是那狗屁算卦大师的话。”
“哦……不会的,我没放在心上。”
“不会就好,你可千万别相信,你看我,就算是……”落痕的话,刚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这这突然的停止,却分外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就算什么?”我想起了上次落痕在听到那算卦大师的话之后的过激表现,突然来了兴趣,“对了,上次,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看你吃惊的模样和欲言又止的神态,似乎知道了什么。”
“啊?什么?”落痕开始装糊涂,“你说什么欺瞒?”
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什么就赶快老实交代。”
“哎呀……没什么啦,无非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真没什么啦……”
“要是真没什么,就直话直说。你越是遮遮掩掩,不越是证明有什么嘛!”
落痕一脸委屈的样子,“我说就是了嘛……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别当真哦。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
落痕得到了我的保证,才给自己倒了杯水,拉了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开始述说那个神奇的梦境。
那次,落痕在我家见到那玉佩后,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她说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除了那一世的各种场景之外,她似乎还梦到了自己游走在十八层地狱时的事。
她讲了很多很多关那个地方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我唯一记得是,她说,秦熙痕的魂魄似乎在轮回路的尽头,看见了他家主子去投胎。然后,他大声的呼喊,紧紧的追了上去,却被路口守路的小鬼拦住了去路,他跟那小鬼说,他要跟他家主子一起去投胎当兄弟。那小鬼却满不在乎的回答:“急什么,你家主子的魂魄在下一世人生路上还不知能走多久。”
秦熙痕一听,当场急了,那小鬼敢咒他家主子命短,当时他就一拳就挥了过去。后来,又来了好多好多小鬼,才把秦熙痕制服。再后来,秦熙痕的魂魄日日去夜夜去轮回路的尽头,期望可以偷偷溜走,逃回人世去见转世投胎后的凌莫塘。
终于,阎罗殿的生死簿上轮到了秦熙痕可以投胎重新做人,他兴奋极了,老早就去轮回路上去等着。
还是原来那个守路的小鬼,他见秦熙痕那么踌躅满志的样子,依然一脸鄙夷。他告诉秦熙痕,不用得意的太早,说他家主子,情根太重,死后既不过奈何桥,也不喝孟婆汤,在阎罗殿宁愿接受忘川河千年的煎熬,也执意要保留前世的所有记忆。这样的魂魄即便转世重新为人,也活不长久,因为他不知道,忘川河里的煎熬只是给他了一个机会,这并不代表他解除了自身的劫难,这历经千年的情劫,注定他为情生,为情死。只有等他喝下黄泉路上的孟婆汤,忘却前世的全部记忆,才能尽数化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8 章
一零八【塘】
小雅在大连没住几日,就被送回了北京,临走前,她还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我的态度一向很坚定,却不知她比我还坚定。
她问我:“你爱她吗?”我无言以对,唯有点头承认。她笑着恭喜我,眼泪却顿时落在脸颊之上。
我知道,我的坦白,会彻底伤到她,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她的念头。
她说:“仲塘哥,这辈子,无论你是否会爱我,我都会爱你。”说完,她逃一样的消失在我目光的尽头。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异常沉重。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感情,如果赋予错了地方,对他人而言,并不是一种幸福,相反只会是一种枷锁。而我自己,无论背负的枷锁如何深重,我也决定,永不放弃自己的追求。
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叶语湘了,我开着车在公司附近等她下班,幸好没被方总发现,否则,估计方总会立刻拽我回去上班。
上次的关于收买事件至今早已下了最后的结果,我算是幸运的一个,没有被牵扯到,那之后,方总也替总部转达了他们意思,希望我可以尽快回去上班。
叶语湘出来的时候,我没有下车,却拨通了她的电话,目视着她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我对着话筒刻意保持轻松的语气说道:“你要是再犹豫下去,我就挂了。”
叶语湘显然一阵惊愕,然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四处寻找,我按了两声喇叭,她才发现了我身影。
我对着电话着继续说道:“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叶语湘想了想,还是决定上了我的车。上车后,她也不问去哪儿,却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也保持沉默,只是启动了引擎,车子呼啸而去。
直到站在了机场的登机口,叶语湘才知道,我要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而她却退缩了,想临阵脱逃,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丝毫不见松动。叶语湘执拗不过我的坚持,最终还是同我一起上了飞机。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之后,我与她终于站在首都机场。
夜晚的首都机场,灯光璀璨如昼。趁着夜色未浓,我带着她直奔王府井东侧的一家小学。叶语湘望着眼前已经陈旧的教学楼,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后退了几步,背倚在校门外胡同围墙上,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里,就是曾经的府外大街。”
叶语湘惊了一下,反问道:“是……是你曾经的王府?”
我定定的点头。
叶语湘如我所料,吃惊的望着我,然后又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三层旧楼,她慢慢走上前去,伸手缓缓触碰着因老旧而掉了不少漆的外墙。最后,头倚靠在墙上,轻轻的抽噎起来。
我走上前去,从她身后温柔的圈住了她,这一刻,我不再只是我,她也不再是她,命运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个两个地方又重新拉扯到了一起,我告诉她:“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我的坚持。”
回去的路上,她说,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再去看看那个我亲手建起来的柳宅的现状,于是,我们在北京又多待了两日,不仅去了柳宅,还是去了当年的那个茶楼的旧址。若不是北山离的太远,也许,我们也会跑去。
最后到达的地方是叶语湘指明要去的地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那条大街的位置,她站在街旁的路灯下,遥望北方。
“这里?”我不解。
“你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一辈子无法忘记的痛。”
她转过头,看向我,夕阳照在她身上,影影绰绰,如同披上了一层金缕衣。“我就是在这里,读着前世的你,最后的讣告……自此之后的一生,生不如死。”
我震惊不已,凝视她伫立于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柳云湘,那心如刀割的疼痛同样残噬着我的心。
从来不知道在我甘愿面对十四弟早已为我准备好的结局之后,她会怎样得知我的死讯,虽然,我一早就知道,十四弟一定会为他的行动设计好所有的借口与说辞。可是,当我真正的听她说出来时,我才知道,有些痛苦,死去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语湘……”我轻拥着她,“让我用今生双倍的爱还你前世所受的全部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9 章
一零九【湘】
落痕的坦白,或多或少带给了我一丝影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竟与言仲塘如此纠葛不清,那一世的伤痛,至今我依稀能记得。
那个卜卦大师也曾告诉过我,我们终究不会修成正果,若是再执迷不悟,只有一个结果,若非生离,便是死别。
我被大师的话吓住了,难道我与言仲塘之间真的是如此格格不入么?但是,回想之前的事,且不说以后,就论当前,他已经大病小病一堆了。虽然,他的病痛不是我能左右的,可是,在我的心底深处,我总会暗暗的自责,我似乎总在强行的将他所有的灾难同自己联系在一起。
我不明白,既然我与他的命格不合,上天为什么又要注定我们相遇?相遇相知后又无法相守,这是怎样的悲剧?
我在害怕,害怕见到言仲塘,我害怕自己见到他后的下一秒,他又会发生什么意外。我更害怕自己一见到他,面对他执着的眼神时,我会忍不住忽视这些曾经的警告。我相信,无论落痕的梦境还是卜卦大师的话是否是真的,我都不希望,言仲塘再有任何伤害。
当言仲塘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依然没有忍住,仿佛他给我下了一套,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入他的套中。我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言语,包括他执意要带我去见生他养他的故乡。
在北京的那几日,我跟着他走过了不少我们曾经的记忆深处的地方,我又一次沉沦在缅怀的过去,虽然是伤痛,却也是幸福,只因为伤痛中有他的存在。
当我们最后站在那条曾让我在午夜梦回无数次哭醒过来的大街上,我才知道,那仅有的幸福多么微不足道,而那样的伤痛,我却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
真的,我被那些所谓的无稽之谈困住了,被一些纯属莫须有的预言束缚了。
言仲塘知道我的全部担忧,落痕对我说过的话,也曾告诉过他,包括那日算卦大师的谏言,但是,他从不曾放弃过,所以才会有了这次的北京之行。我知道,他想通过故地重游来坚定我的信念。他说,他要用今生双倍的爱还我前世所受的全部痛。
我哭了,他或许不知道,我也曾这样想过,用今生双倍的爱去还他前世所有的情。可是,这一切的念头,都因为一句没缘由的预言而退缩了。
从北京回大连的那个夜晚,言仲塘送我回了公寓,在我打开公寓的铁门时,言仲塘跟了过来,“语湘……”他叫住了我。
我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他慢慢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手里似乎攥着东西。
“语湘,我知道,说这些话,对你来说或许很突然,可是,我却想了很久,等了很久,我想的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一生,那一世,你一直是我唯一的牵挂。”
他摊开紧握的手,我惊愕不已,竟然是一枚戒指,在黑夜中透着无比的耀眼。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大脑好像在这一秒中完全呆滞了。
他牵起我的手,缓缓的将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我迟疑着,不知所措着,完全忘了,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却只是任由做着他想做的事。
我忘了一切,忘了落痕那个梦境,忘了那个大师的直言,这一刻,我想不出任何可以拒绝言仲塘的理由。或许,我也应该相信他,或许,我们的路并不如命中预料的那么糟糕,或许,我应该迈出一步试试。
可是,我真的错了……
当我送走了言仲塘正准备回家时,一声巨大的刹车声从公寓附近的胡同里传来,我猛然觉得一阵寒颤,心中没来由觉得一阵冰凉。
我掉头,疯狂的朝胡同口跑去。
远远的,就已看见言仲塘坐在驾驶座上被侧面开来的车撞的面目全非,浓浓的白烟自扭曲的肇事车辆的车盖里一涌而出,我不敢再靠近,不敢再看那片车窗里的显现出来的白色,一如往常的闲散,却在黑夜中被红色慢慢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1
一一零【痕】
“血压39…76,心率49。”
“CT片子显示颅内有出血。”
“X光显示左侧第四、第五根肋骨骨折。”
“盆骨,大腿骨,都有骨折的可能。”
“腰椎侧弯40度”
“脾脏还在出血。”
“腹腔也有大量积血。”
一起突兀而短促地发出蜂鸣声,突然又有人惊呼:“心跳骤停!”
“电击。”
“200J!”
“离开!”
“未见复苏!”
“再试一次电击除颤!
……
嘈杂的急诊室外,陆陆续续的赶来了不少同事,就连方总也亲自赶来看个究竟,他们有站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有焦急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双手紧握像是在祈求上天。我看到了梓槿,连她也来了。
“怎么样了?”她一到便问我。
“还在里面。”
梓槿周围瞧了一圈,又问:“语湘呢?”
我也四处打量了一眼,这才在走廊的尽头的拐角里看到语湘姐。当我接到语湘姐的电话赶来医院时,她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失神呆滞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一樽神像。
我不知道仲塘哥怎么发生车祸的,却知道,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语湘姐现在一定是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看着她目光凝滞,视线的尽头却没有凝聚点,整个人好似一副只剩被抽空的躯体,我突然不敢靠近她,似乎我一靠近,她就会随风而逝一般。
泪水慢慢迷离了我的眼眶,我多么想抱一抱此刻的语湘姐,想告诉她,没事的,仲塘哥一定会没事的,可是,我说不出口。
语湘姐的心神是在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时才回转过来。大伙一见到有大夫出来,乌压压的一起围了过去,我和语湘姐却反而被挤在了人圈之外。
“大夫,怎么样了?”
“谁是病人的家属?”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摇头,说道:“病人的家属不在本地,我们会尽快的联系。”
“家属不在,那这病危通知单谁签字?”
我不知道后来是谁在病危通知单上签的字,只知道在那个护士说完那句话后,语湘姐便在我和梓槿的搀扶下,摇摇欲坠倒了下去,顿时失去了知觉。
当语湘姐再次醒来的时候,仲塘哥已经暂时离开了手术室,医生说,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后期还有一系列的手术需要做。
趴在重症加护室外的玻璃窗上呆呆的望着,仲塘哥只能靠着呼吸维持器才得以维持心跳仪器上间歇的波动,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有输血的,有吸氧的,有监测心跳的,还有测量血压的,我不知道,他何时才能醒过来,我只觉得要是这全身的管子都插在我身上,我会不会疼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