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就停留在赵小寒面带愠怒欲抽换休的手上,与之相配的是柯易砂极其深情地眼神。
“绝了。”摄影师没想到无意间竟拍到这么有生活味儿的照片,这可比刻意摆弄出的姿势生动一百倍。
当为赵小寒拍摄一个人的照片时,摄影师不再提示赵小寒摆什么姿势,站什么位置,他任由赵小寒发挥,并相信这个具有灵气的女孩子一定会摆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姿势的。
山顶的针大老远看来很近,但再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抬头看时,大针还在那个距离,不远但也不近,就那样跟赵小寒遥遥相望,神秘而让人向往。赵小寒痴迷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大针,涣散着的眼神因对未知的渴望和对目的的神往而变得扑朔迷离,它们没有一处聚光之地,却处处光彩异常。
摄影师从来没有看到和大针,不,确切地说是和大山这么混然天成的女孩儿,那山人合一的一刻是那么的美丽飘渺,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大山中的一个仙女,因为只有在一个异常熟悉的自己的地盘,才能做到混然天成。
柯易砂也死死盯着赵小寒,留在她身上的那件事情还没有过去吗?在一个人的时候,小寒还是那么的忧郁?
可随即,赵小寒招呼大家吃东西的声音又把他拉了回来,赵小寒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赵小寒,她没有被大山所迷惑。
“辛苦了,快吃。来,你吃火腿肠,对了,你吃烧饼。”赵小寒把火腿肠塞给自己补妆的女化妆师,又把烧饼塞到摄影师和给柯易砂补妆的男化妆师手里。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男女有别,在有男人在场的时候,女人是要具有明显优势的,这样才能补缺上女人一个人时的凄凉。
“好的,够了,谢谢。”感谢声一片。在肚子严重抗议而食品店又在一里地之外的时候,再没有一个人笑话赵小寒的背包了,它简直就是一个魔术包,吃的也都是些平日买不到的可口干粮。
一整背包的干粮在五六个人的卖力表现下很快就见了底,躲过众人感激的目光,赵小寒开始想,背包有限,体力有限,如果一个人来此地方需要带多少干粮?怎么分配干食和水的数量才能做到兼顾。“三瓶水、两元钱的烧饼,外加一包榨菜,还有若干个火腿肠。”赵小寒快速转动脑子,但随机,她又打乱先前的配比情况:“水应该多带些,不是有三天不吃饭可以,不喝水就会渴死之说吗?还有火腿肠,不实惠,尽量少带,实在馋了再吃上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心灵洗涤
计划赶不上变化,赵小寒背着准备充足的干粮一个人上山时,安排好的旅程还是被旅行社的车辆给打乱了。
乘坐三十个人的大巴车行驶在山脚下就不再往前走了,车厢内吵闹一片。
“协议上明明写着把我们拉到峰山针,怎么不走了?”粗嗓门大块头的胖女人双手叉腰怒斥着司机,胳膊上的肉肉因为激动而乱颤。
“太不道德了。”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也口出不满。
“就是,我们坚决不下车。”一群人齐声高喊。
喊叫声未落,旁边、后边的几个男士纷纷起身助阵,大有用武力解决此事儿的势头。
赵小寒随着众人起身,一起声讨不良司机,但她和所有人一样无奈得知,不管他们怎么起义,司机百分百不会再往前走一步了,从来就没听说过旅客拗得过旅行社的。
果然,一直稳坐泰山的司机转头,毫不示弱地冲着要吃了他的人群训斥:“山路窄的只容得下两个车轮,不要命的就走。”
两个车轮的距离,还是山路,万一打滑或者稍微偏斜那岂不是车毁人亡,两权相害取其轻,就生命与旅行相比,当然是命重要了,吵闹声渐渐变小,一两个不服气的男士仍然剑拔弩张地站在那里,但都被身边的女士死命拽住衣角,只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就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旅行车上的人大都是外地人,对峰山针的了解仅限于亲戚朋友口中所说和旅行社传单上的聊聊几个字,他们确实被司机的那句话给吓住了,对两个车轮的距离深信不疑。
赵小寒前几天刚刚来过,她知道前边的路真的不够宽敞,但也绝没有司机的危言耸听,可转念一想,就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司机好说服,但乘客未必就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他们是不会把生命交给赵小寒的。
“呸、呸、呸。”赵小寒只好连吐三口以去晦气。多神圣的地方,不要命之类的话就不要轻易说出口,要忌讳祸从口出。
平坦的路面只是有一个在远处才能看得见的坡度,可真正走起来,脚下明明连个小石子都没有,迈动起来却要用上几乎全身的力气,才可以走上一步,再喘息一下,才有力气上第二步。
看看手机,不知不觉间赵小寒已经走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再不停下来休息,别说目的地了,说不定她会累瘫在路边。
拉开背包,看到里边躺着的烧饼和矿泉水,赵小寒荒芜的心仿佛一下子有了依靠般顿时踏实下来,腿没有刚才酸疼,就连一眼望不到边的坡路也瞬间平坦许多,好像只要有烧饼和矿泉水,任何困难都不再具有威胁性,她只要吃了食物,然后到达目的地就一切万事大吉了。
可来时,她只准备了呆在山顶寺庙时所吃的食物,并没有预算到这段距离还要报销掉一些,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烧饼,她犹豫着拿出一个小一点儿的,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开吃,她期望在有限的食物内达到最大饱胀感。
这样吃的效果真的不错,在最后一块儿烧饼咽进肚子时,赵小寒一下子就饱了,她也因此得到启发,照此法吃,就目前背包里的食物,她完全可以在山顶消停地多停留一段时间。
山顶那座传说中的寺庙不久就出现在眼前,看上去和山下的并没有不同,可从里边飘出的浓浓的上香味儿却显示着它所具有的灵性,只一眼,赵小寒就开始鼻子酸涩,嘴里默念着:“菩萨,赵小寒来了。”
赵小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为了不使自己出错,她跟在一个年长的老者身后,老者双手合十她就双手合十,老者下跪她也跟着下跪,可就这样她还是错了,头从蒲垫上抬起时老者却并没有起身,他仍然在那儿趴着,双手也做着赵小寒看不懂的动作。赵小寒赶紧纠正动作,手忙脚乱地又跟着做,可不是收早了就是抬晚了,总也达不到哪怕偏斜一点儿的刚刚好。
“阿弥陀佛,施主,心诚则灵。各路菩萨都懂得。”一个穿袈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走上前。
“谢谢。”赵小寒也赶紧双手合十,冲老和尚鞠躬。
听从老和尚的话,赵小寒不再拘泥于形式,她双腿跪在铺垫上,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冲着上边的观世音菩萨就在心里默默念叨:“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
一口气念完心中所想,赵小寒刚想放下双手,她忽然又想到,人间不是有三六九的吉日吗?那她就在一口气中连着求菩萨九次,这样心是不是更诚一些呢。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赵小寒一连说了三遍,尽管有一种想喘气的念头,可她克制住了。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又三遍从赵小寒的口中念出,她明显感到一种窒息感传来,生理本能使得她下一刻就要开始呼吸氧气。
坚持!再坚持!还剩下三遍就可以让菩萨看到自己的诚心了,赵小寒平静而坚决地命令自己,任何事儿都不是轻易得来的,不就是一口气吗?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第七句祈祷的话又念出,更紧的窒息感在喉间叫嚣。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第八句念出,赵小寒感到脸红气短,如果再不呼吸,她恐怕就要面临又一次灾难了。
此时,赵小寒的脑子中快速闪现酒吧内掀吊带裙的情景,大腿、肚子、酥胸、还有无数个戳向脑门的指头,啊,不要!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救救我!”第九句以极快的速度但却一字不落地念出来后,赵小寒深深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缺氧的脑子才慢慢恢复正常。
有了这一次挑战,也因为祈求菩萨不能局限于一次的九遍,赵小寒决定在接下来的一天中,她还要再做两次十八遍的祈祷,这样菩萨就会饶恕她犯下的错的。
“施主,请这边坐。”刚才的老和尚走过来,把赵小寒请到一个石头做的桌子前。“施主,请喝茶。”老和尚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赵小寒面前。
“多谢。”赵小寒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在这个地方,应该是她倒水给老和尚喝才对啊。
“施主,有些磨难是必须经历的,经过就好了,不必太在意。”老和尚语重心长地安慰赵小寒。
“嗯。”赵小寒信任地点头。老师傅守在众多菩萨身边,他的话必定有一定的玄机。
“施主还小,菩萨会助你在以后的路上开开心心的。所以,施主请忘记往事,重新开始。”
“我会的。”赵小寒双手合十冲着观音菩萨的位置拜了拜,有了菩萨的保佑,她一定会忘掉一些该忘掉的事情的。
老和尚扳着手指嘴里开始念道,许久,他说“施主,下山之后,你将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只是在此期间你务必做到刚才的承诺,这样才能换来幸福。”
老师傅把她的婚姻都看出来了,还说中了她排斥婚姻的真相本质,看来,这老师傅真的受到了菩萨点拨,这座寺庙也真的跟传说中的那样,只要祈祷了,就会得到所愿。酒吧事件会悄无声息地过去吗?酒吧事件会悄无声息地过去的!赵小寒反复地说服着自己。
“阿弥陀佛。施主,你又开始有杂念了,记住,忘记它!”老和尚告诫赵小寒不要有迷离的眼神,因为那样会让她分散精神,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件事情。
昨天,当柯易砂坐在此时女孩子的位置上,真诚地要他帮助眼前的女孩子时,他被柯易砂自进寺庙就一直合并着的双手给感动了。
来这里的人很多,也不乏心诚者,可为他人求幸福还如此诚心的不多见,何况还是出自一个完全有资本重新获得幸福之人,一切都是姻缘所定,所以,老和尚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还是他的使命。
“老师傅,我错了。”赵小寒忏悔地低下头,她当即收回眼神,开始专心向老师傅请教。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过,赵小寒豁然开朗,她彻底放下了心里包袱。
作者有话要说: 太冷。握拳。加油。
☆、为小寒积功德
峰山针的半山腰处有一块儿四四方方的草坪,是开发商刻意开辟出的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里边种有小草、小花、本是呈阶梯状,极其醒目的一块儿地方,因为年代久远无人管理,草坪内杂草丛生,已然分不清哪棵是买来的名贵小草,哪棵是不应出现的野花野草,该长高的不长高,不该长高的有的都高及膝盖。
一块儿本应让人赏心悦目的地方却给游客带来些许烦躁,看到它的人都一脸的无奈与默然,但此时,每经过此地的人都特意在这里望上一会儿,再嘟囔一句:“那个白白净净的男人在干什么?”
荒草中,一个个子即使弯下来仍然可以看出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右手用劲儿,随着身子一上一下运动,左手内多许多黄黄的小草。
管理处派来的环卫工,不对呀,男人既没有穿工装也没有带袖章,义工?所有看到此男人的人忽然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个词?对,就是义工,男人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极有素质,他应该不属于大山的环卫工,而是某个来此旅游的游客对这片草地实在看不下去,自告奋勇的去清理。
“唱高调。假积极。”一些杂声传出来,却忽然止住了,因为面前一张气愤之极的脸正在怒视着他们,要是再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一场攻击之战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生。大家都是来此游玩的,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手,何必呢。
“柯哥哥,你在搞什么啊?”油头粉面的经理在怒斥周围人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把诧异的眼光投向正在草坪内挥汗如雨的柯易砂。
旁边,不耐烦的领班拽着他就要往前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领班不愿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搅了风景,可白皙的五指却被油头粉面的经理给狠狠地甩开了:“那是我大哥。”
而在远处忙碌着的柯易砂并不知道他的行动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或好或被猜疑的影响,他专心地对付着在他想象中难了很多的杂草。昨天,老和尚的一席话至今还在他耳边回旋:“施主,多积功德,菩萨会保佑你的。”
柯易砂是第二次听到“积功德”三个字了,第一次是在赵小寒要他原谅医院内三个小护士时说的,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赵小寒就开始着手功德之事了,或许在更早他认为那件事儿已经远离赵小寒时,它却一直存在赵小寒的心里。时时处处折磨着她,使得赵小寒不得不用积功德来求得心里上的片刻安宁。
如果积功德真的能消减赵小寒的心理压力,能让她重新获得新生,好,那就一起来积功德吧。
之所以选择在草坪内替赵小寒积功德,是因为这块儿草地太荒芜了,它已经严重影响到游客的心情,在上山的时候,柯易砂就不止一次地想着它不应该是这样,应该还它清爽面目,而老和尚的开导更加决定了他本以为可以忽视的愿望。
不多一会儿,柯易砂已经拔掉了好多杂草,照此速度干下去,天黑之前,他就可以上山陪伴赵小寒了,想到这里,他的干劲儿更大了。忽然,一根长长的类似于杂草的东西刚被他握在手里,他就感到手心处一阵刺疼,想着拔完这根再一看究竟,可疼痛越来越强烈,待杂草被连根拔起时,柯易砂的右手掌心处血淋淋一片,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血滴由星星点点凝成汗珠大小,顺着指缝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