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慢点儿,别碰到它,据说只要不触摸到根部,它仍旧带有原来的灵气与养分,极好养活。”高大勇一边侧身躲避赵小寒,一边往花园走去。
“嗯,我不碰,向你保证坚决不碰。”赵小寒喜极而泣。高大勇太可爱了,都二十大几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相信小资说法,同时她也感到,如果不认识柯易砂,高大勇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人选,诚实待人又冷幽默。
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它好好的,只要让它茁壮成长,我会日夜照看它,愿意用牺牲睡觉的代价来换取,赵小寒看着给予所有希望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东西,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小寒,我托了同事的朋友才得来这一株吊兰,来之不易,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它,像,像你对那份情一样用心。”高大勇两手泥巴地叮嘱。
“我怎么会不好好待它呢,它是我的全部希望啊!”赵小寒虔诚地捧起泥巴,结结实实地摁在吊兰的根部。
如果吊兰都能落地生根,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不好好经营爱情呢?吊兰啊吊兰,你一定要争气啊!我可是把什么都交给你了。
“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信这。”高大勇仍掩饰不住眼中的爱恋,虽然赵小寒没有选择他,但却不能阻挡他对赵小寒的关心。
“眼见为实,绿油油的吊兰立在眼前比任何说辞都具理由。”经高大勇一提醒,赵小寒才发觉她跟他还真有点儿类似,但,凡是从美好心愿出发的开始都不为过。
远处,隐隐约约的一声开门声传来,赵小寒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吊兰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活,一切还都是变数,那就做两手准备吧。
“看你,脸都脏了。”赵小寒伸出同样不干净的双手,去擦拭高大勇额头上沾染的泥巴。
“不用擦,一会儿洗洗就行。”属于情侣之间的动作让高大勇有些措手不及,他涨红了脸,想躲避,速度却没有赵小寒的小手快。
当温温柔柔的指肚抚摸上脸时,一股热热的气体侵犯了每个细胞,高大勇只觉得浑身有无数个小虫轻轻地啃噬着,拥挤着,火辣的眼睛不听使唤地看向赵小寒。
赵小寒怎能感觉不出积了好多年的那股强烈的柔情,里边有不解,有期盼,更有渴望,只要再稍微加点儿力,势必会燃起一场奋不顾身的爱的粉碎。
赵小寒脸颊绯红,头微低着,双手开始抠弄泥巴。
“快好了,还是我来。”高大勇很快恢复常态。
“不,我来。”赵小寒也推辞。
“还是我来吧。”
“我来。”
“咱们一起弄。”一阵开心的笑传出,两个人默契地异口同声。
风一点点从背后吹来,风随影动,影随风飘,不大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诡异地出现在两个人中间,他开始一点点地靠前,再靠前,危险分秒就将发生。
柯易砂身体尽量前倾,当脖子感觉到累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珠吊兰,心顿时踏实下来。敢当着佣人们的面调情,那就真的触到我柯易砂的底线了,可,真是那样,他又能如何呢?这些天以来,他感觉自信正慢慢从自己身上离去,只剩下暴躁的躯壳了。
幼稚!都成年人了还玩栽花的把戏,这种事情也只有高大勇能做出来,柯易砂鄙夷地哼了一声准备离开。高大勇,就允许你在这里自由两天,待赵小寒彻底走出阴影,你会在第一时间消失。高大勇,你就是花费心思玩女孩子喜欢的游戏,也不会对我构成威胁,赵小寒绝不会喜欢上你的!
可能是白天积存了过多的症结,老天感到了压抑,半夜时分,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风,呼呼地吹着窗户“啪啪“作响,大有冲穿玻璃的势头。一个激灵,赵小寒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外边一片树叶猛然飞起又突兀地掉下,她毫不犹豫地快速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出了房门后又觉得少拿了一件东西,折转身重新进屋,拿起一把雨伞再一头冲进黑夜。
这样恶劣的天气已是近几个月的罕见,就连落叶都能被吹得那么高,何况刚刚栽的吊兰呢,它怎么经得起暴烈的气候,他不能被吹起,不能被连根拔起,那是自己唯一的最后的一线希望啊!
突然,夜空亮如白昼,一道闪电出现,赵小寒看到吊兰正在花盆内竭尽全力地左右摇摆保护自己,然而,一株小小的植物的力量怎能抵抗大自然的洗礼,它刚刚扎下的根很快就要折断。
赵小寒顾不上衣服单薄,也顾不得脚下的鞋是否已经跑掉,她疯了一般往前冲,靠近吊兰的一瞬间,赵小寒高举胳膊,几乎用整个上身趴在吊兰上,以期挡住风雨,随后,她才又想起手中的伞,“嘭”的一声响,伞面罩在上边,吊兰终于不再经受风雨摧残。
“吊兰,你一定要坚强活下去,只有你成活了,我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吊兰,亲爱的千万别倒下。”赵小寒虔诚无比地护着吊兰,仿佛在护着她的爱情,她的人生。
同一时间,柯易砂穿着拖鞋懊恼地从高大勇门前蹑手蹑脚地走过,他胡乱地扒拉几下冷乱的头发,使劲儿揉着微微作痛的额头,今夜,他是世上最失败的男人,在自己家中,为了自己的女人,竟然去偷听另一个男人的房门。
睡到半夜,他习惯地伸胳膊去搂旁边的赵小寒,却摸了个空,这让他烦躁不安,心智全无,他紧张的第一反应就是赵小寒去了高大勇的房间。
深更半夜不在床上,卫生间又没有动静,除了和别的男人约会,还能去哪儿?也只有偷情才会冒着黑暗,不害怕、不恐惧地出房门,男人的诱惑无穷啊。
他悄悄来到高大勇的房门前,贴上额头仔细听里边轻微的动作,额头又靠近,没有声音,再靠近,还是没有声音,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里边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这才决定寻找赵小寒。
虽然头上有伤心中有痛,但没有出现自己不想见的场面,柯易砂基本上还是满足的,可赵小寒会去哪儿啊,柯易砂又开始四处寻找,“噼噼啪啪”的雨滴越下越大,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半夜的雨犹如黄豆般大小,打在伞上几乎要砸出一个坑,风也丝毫不见减小,几次都差点儿吹掉赵小寒手中的伞把,于是,赵小寒用上更大的劲儿,注入更多的注意力,尽量不使伞把歪斜,不让雨滴浇打上吊兰,而她自己一侧的衣服已紧贴着皮肤,薄的仿佛没有一样。
只看一眼,心疼、嫉妒、恼恨就齐涌上柯易砂的脑门,他只觉得血往上冲,并粘稠成浆状,浓得只剩下了发泄。
“为了一颗贱花不要命了。”话语中带有极大不满。
“别动,求你了。”赵小寒太了解柯易砂了,预感到他下一步就要采取可怕的行动。
“起开。”柯易砂一把拉过去赵小寒,对着赵小寒和高大勇合栽的吊兰就是一脚。
“不要啊。”赵小寒大叫,却无力阻挡。
或许是用力太猛,也或许是风雨太大,再或许是柯易砂已剩下不多的底气,抬起来的脚并没有踢上吊兰,而是在上边悬着转了一个非常不美丽的圈,又及不雅观地落下,随之,一个趔趄,柯易砂几乎摔倒在地,但很快,他对准吊兰,第二次抬脚。
“别踢,你不配动它。”高大勇一脸雨水地大喊道,伞在脚边剧烈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见异思迁的狗男女(三)
最让男人丢面子的事情是当着女朋友的面表现软弱,刚刚那一跤已经够让柯易砂感到没面子了,如今又来了个不识相的,当着赵小寒的面训斥自己,凭什么?这是自己的家,这是自己和女朋友之间的事情,别人没有权利评价,一种“争面子”的强大力量促使他脸色青紫,他“唰”地扭转头,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柯易砂自己也不明白,近段时间为什么自尊心这么脆弱,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刺激到自己,如果放在平日,他根本就不会理会,那样反而会让他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发憷感,可如今,每每生气的却是他。
高大勇还是不了解柯易砂,总以这几天亲眼所见的软弱形象来估价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扬扬头,也字字不留情地回:“我说你不配,你连一根草都不如。”
柯易砂感到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在剧烈跳动,他握紧了垂着的双手,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赵小寒闻到一场打斗的味道即将开始,但她不敢出声劝高大勇,那样只会更加刺激到柯易砂,赵小寒一个劲儿地冲着高大勇使眼色,劝他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走人,如果真要打起来,柯易砂就不是平日沉默的柯易砂了。
但也正是这个眼神加速了事件的进展,高大勇为了给赵小寒壮胆,依旧强硬地站在那里,而柯易砂却感到了被藐视,只见他伸出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高大勇的鼻子就是一下,在两个人愣怔之际,在鼻血流出之前,左拳朝着鼻子的反方向又是狠狠一拳,当即,两个鼻孔同时流出血红的鼻血。
“啊。”赵小寒大叫一声。
高大勇却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听说柯易砂不但事业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打架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他不相信柯易砂会对自己真的动手,这几天,自己有时过分柯易砂也只是默默盯着,最多折磨一下冰冷的物件来解恨,高大勇伸手摸摸发热的鼻子,待看到一手鲜血时才明白过来,他被柯易砂打了,鼻血在一直不停地往下流。
高大勇也是热血青年,他第一反应是还手,打柯易砂一个满地找牙,他伸出拳头,也想在那高挺的鼻子上狠狠地来一下,痛快地报复。
柯易砂怎肯给他这个机会,他抬起脚,照着高大勇的双腿就狠狠地踢了过去,在对方趴下去的那一刻,他又直接踩在上边,弯下身子,双手用劲儿,朝着高大勇的背部结结实实地给了几拳。
一个趔趄,一声不明原因的响声,“扑”的一声,高大勇嘴啃泥趴在了雨水地里,就在他还要起身反击时,背上忽然接触到一个软软的身体,随即,雨点般的拳头停止了。
“够了,柯易砂,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勾引的高大勇,他不愿意,是我强迫他的。”赵小寒抬着已分不清雨水跟泪水的脸,大声叫喊着。
柯易砂从来没见过赵小寒这么激动,他眼睁睁地看了赵小寒一分钟的时间,然后闭上眼睛,拳头打在旁边的地上。大雨瓢泼,他艰难地回房间。
这场足以能够促成刑事案件的打斗因为赵小寒的舍身相救而中途停止,但也挽救不了高大勇右腿骨折的恶果,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正是高大勇右腿骨折所发出的。
“大勇,你快别起床,我喂你吃。”餐桌旁,赵小寒把一勺稀饭送到高大勇嘴边,她又退回来,吹了吹才再次喂给高大勇吃。
“我自己来吧,断的又不是胳膊。”高大勇看了一眼柯易砂,尴尬地伸出手,想握住那根细细的小勺。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腿上的纱布也由厚厚的多层变为了薄薄的几层,如果不是赵小寒硬是不让走动,这会儿他可能就开始下地运动了。
但从这件事情上,他也看出了柯易砂是真的爱着赵小寒,柯易砂之所以一直默不作声是因为他在乎赵小寒,不想惹赵小寒生气,这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认为的柯易砂是在玩弄赵小寒的感情的看法。
还有这些天柯易砂执意背着自己上下班的情况也让他感动,腿虽然是柯易砂打折的,但谁让自己多事儿呢?细细想来也怪不得柯易砂,如果有一个男人跟他这样抢女朋友,相信他也会如此过激的。
“我来吧,别怕。”赵小寒斜睨了一眼柯易砂,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小寒,我,我不吃了。”高大勇忽然开始猛烈地往外推赵小寒的手,他脸发红,腿开始不停地颤抖。
“要去卫生间吗?我推你。”赵小寒轻声细语。
“不,不,这不行。”高大勇急急地拒绝,他朝四处张望着,急切地想知道护工到底在哪里,可看了又看连个人影都不见,难道护工趁他吃饭的时间办私事儿了吗?
尿意越来越明显,高大勇满头大汗。
“别逞强了,你是病人我是伺候病人的,我就把你送到卫生间,没事儿呢。”赵小寒不管高大勇的反抗,她已经握着轮椅的把手。
“别,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一句话,高大勇却断断续续了好几次才说完。
“尿裤里才好呢。”一直不说话的柯易砂猛然站起身,他扒拉开赵小寒的小手,推着轮椅快步走向卫生间。
赵小寒呆呆地站在餐厅,愣愣地看着柯易砂的背影,陌生感一点点儿地袭上来。自从高大勇的腿骨折之后,柯易砂好像把心中的怒气全部使出来了,他不在那么明显地在乎赵小寒对高大勇的嘘寒问暖了,他也不再跟高大勇成为敌人划清界限了,有时候看到自己和高大勇在一起的时候,柯易砂还会悄悄地退出来,甚至吩咐张妈她们不要打扰正在休息的高大勇。
夜里的时候,柯易砂也总是在赵小寒睡着之后才进屋,宽宽的双人被只盖着自己一个人,柯易砂抱着另一条被子侧躺在另一边入睡。
是他厌倦了自己?还是柯易砂害怕吃官司?这些天来,这两种思想无时无刻不再打着架,一会儿是柯易砂有了新欢不再爱她了,一会儿是柯易砂真诚地祈求高大勇的原谅,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他主动让出自己,但柯易砂不是怕事儿性格,所以,赵小寒认为,柯易砂不爱自己的成分居多。
而就在这天晚上,赵小寒的困惑解决了。
时针已经指向了夜里十一点钟,整个柯家大院没有一丝话语声,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闹钟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扩大,撞击着坐在屋内的柯易砂和赵小寒。
“小寒,我,放你走。”柯易砂从浓密的头发中抽出双手,他紧抿着嘴唇,尽量使自己不看赵小寒,只要一眼,他就会推毁之前所有祝福高大勇和赵小寒的原因和理由。
赵小寒拱起身子,把脸埋在两腿之间,她听到了柯易砂的话,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谢谢?难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