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出门是土,进屋也是土,叶子对这个不懂也是正常。
“你换了,就去洗澡,我把洗澡水放满了。洗完澡就吃饭。”
叶子欢快“唉”了一声,飞快脱去衣服,拿着家居服进了卫生间。
秦落做好饭,见叶子还没出来,推开卫生间的门。
叶子正趴在浴缸边缘在哭。
“怎么啦?叶子,哪里不舒服?”秦落吓得魂儿都飞了。
叶子抽抽噎噎抬起头,一脸羞愧,“我……我好脏,把水都洗黑了,身上都是泥卷儿……”
秦落目光落在水里,还有叶子身上。
在乡下,没有洗浴设施,夏天有潺潺河水,每天都可以洗澡,到了冬天,就只能将就。有些爱干净的人就自己烧水在家里冲洗身子,农村空气凉,也只能简单冲洗一下。叶子在表姐家这几年,日子越发不好过,洗澡次数寥寥无几,身上埋汰也正常。
秦落吸了吸鼻子,蹲□子笑着安抚:“这有什么好哭的?爱哭鬼!小姨保证你今天洗完一次,以后都会干干净净的,来,小姨帮你搓背……”
叶子坐直了,秦落把缸里凉了的水放掉些又加了些热水。
“小姨,你咋对我这么好?”小孩子都很敏感,有些事她捉摸不透,却能凭直觉感知谁对她好。
秦落挑眉示,“我哪儿对你好啦?”
“你不嫌我脏,我洗澡,还给我掏钱,找好学校,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呢?”
秦落笑,“小小年纪,哪那么多为什么?小姨喜欢你,就想对你好。咋啦,你嫌弃小姨?”
“不嫌弃,不嫌弃。我就是觉着你比妈妈还好!”
秦落不再言语,小心翼翼给叶子搓背,叶子自己搓前身。
卫生间里的撩水声,静而温馨。
秦落心里早就泪意泛滥,自己当年没有能力抚养叶子,只好让她寄人篱下。其实,这么多年,梦里最常出现的就是小小的叶子被红色的小被子包着,被表姐抱走的情景。梦里,她哭喊着在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经常半夜哭醒了。
好了,现在她们团聚了。以后,无论生活多么艰苦,她再也不放手。
给叶子洗完澡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秦落把干衣服递给她,自己出去到厨房将凉了的饭菜又热了一遍。
一菜一汤,焖大米饭。叶子吃得津津有味,似山珍海味似的。
“叶子,你喜欢什么?小姨想让你报个兴趣班,你喜欢舞蹈啊,绘画啊,还是围棋啊?”
如今,竞争激烈,秦落不想孩子输在起跑点上。
同事们的孩子寒假有的报了四个兴趣班,比上学时还忙。
同事说,报兴趣班,一是想让孩子多涉猎些课外知识,另一方面,家长上班顾及不到,放到**放心。
秦落一想也在理,学好学不好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孩子开阔眼界,结识些新同学。
“小姨,我喜欢书法,还有围棋象棋什么的。舞蹈也行,反正,你看着给我报吧。”
这让秦落颇感欣慰。
她就怕叶子不喜欢学。既然她有那么多兴趣爱好,秦落就都答应下来。
第二天,就到家附近的少年宫打听一下,看**里有没有叶子同班的同学,要是有的,秦落就毫不犹豫给报了名。
秦落是想让叶子跟开学后的同班同学在一起先熟悉一下,免得开学后再适应。
叶子也报了四个**,一天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却不觉得累,兴趣高涨。
秦落给叶子兜里留些钱,让她中午在学校吃。
虽然大学放假了,秦落学校还有课,都是学校组织的各种培训班,秦落是授课老师之一。丢掉了于师兄那里工作,她只有开源节流想别的办法。
假期虽然有课,秦落还是比开学时轻松。这天,叶子下课早些,秦落领着她到商场买衣服及一些学习用品。
叶子很懂事,秦落给她贵点儿的东西她不要,说不喜欢。
开始秦落以为她真不喜欢就往更贵的挑。
叶子还是说不好看,不喜欢。
秦落见叶子皱着跟叶少川神似是眉,俯身耐心问:“叶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姨给你买。”
叶子嘟着嘴巴,想了想说,“衣服价钱在五十元以下的,书包价钱在二十元以下的。”
秦落笑了,心里无比感激,有女万事足啊。可是,这样高档的商场,不要说五十啊,就是五百的衣服也不多,几乎都是过千元的。
感激叶子的体贴,秦落笑着捏了捏她耳垂,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逛街,小姨当然得给你买好一些的。羽绒服和书包我们在这里买,其他的到外边买,行不行?”
叶子点点头,说,“小姨,羽绒服不买也行,我妈给我买了一件棉袄,现在还能穿呢。”
“羽绒服必须买。”叶子来时穿的那件棉袄袖口磨白了,露出些许棉花,秦落说,“棉袄在家里穿,羽绒服上学穿。”
叶子只好妥协,“小姨,那就买最便宜的羽绒服。”
两个人手牵手来到顶楼的羽绒服卖场,秦落给叶子买了一条棉裤,一顶绒线帽和一副手套,然后,就挨个品牌看羽绒服。
叶子虽然才十一岁,但个子已经有一米六了,还有继续拔高的趋势。儿童的衣服她穿着小,大人的衣服穿着还太显成熟。几乎走遍了顶楼,也没诶发现合适她的。
叶子有些泄气了,秦落说,“咱再溜达一圈,要是还没有咱就去别处买。”
还不错,在一家名牌羽绒服柜台前,秦落发现一款灯笼袖、荷叶下摆的粉色羽绒服。
秦落招呼导购找出一件叶子能穿的。别说,衣服一上身,越发显得叶子高挑出众,多一寸显肥,少一寸显瘦,似为她量身定做的。
秦落说:“就这件了。”
叶子一边脱一边问:“多少钱呐?”
没等秦落回答,导购说:“一千六百七十元。”
叶子怔了一秒,反应过来,将衣服还给导购,“谢谢阿姨了,我不喜欢这个款式和颜色。”说着就要拉秦落走。
导购不明所以,好容易来的买卖怎么嫩能放走,急忙说,“还有红色和**的,你穿粉色的好看。”
叶子红了脸。
秦落跟导购解释,“她是嫌太贵了。”
导购看着叶子,无比羡慕,跟秦落聊起来,“你女儿真懂事。我家闺女,啥都要名牌,我一训她几句,她就找爷爷奶奶去要。你多好啊,女儿体贴懂事,长得还好看,跟明星似的,你看你俩往起一站,就跟姐妹似的。”
秦落跟叶子拉扯一会儿,还是将羽绒服买了。
叶子小脾气上来,还真倔。
秦落拎着购物袋,叶子就倔搭倔搭在前走,也不跟她说话了。
秦落只得加快脚步追上她,拉住她后衣领。二人在电梯前停下。
“叶子,有意见可以提,不可以生闷气啊。”
叶子嘟着嘴巴,“我提了,你不采纳,我人轻言微,不好使。”
秦落扑哧一声笑出来,成语倒学不少。
“好啦,今天听小姨的,衣服必须得买,不然,冻感冒了怎么办?还有,便宜羽绒服质量肯定不行,往外钻毛,粘得毛衣都是,跟从鸭窝爬出来的,多丢人呐。”
叶子是通情达理的孩子,她知道生活的艰苦和钱的重要性,这种理智压抑住女孩儿爱美的天性。其实,她一眼就相中了,无论款式和颜色,她觉得自己穿着很好看,是她张这么大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她小声说:“小姨,太贵了。能买十袋大米呢。你还要供我上学,多少钱呐。”
秦落拍拍她肩,“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
叶子被她都笑了,拉着她手撒娇说,“小姨,我亲你一下呗?”
“好啊。”秦落微微低头把脸颊凑过去。
叶子啵地一声,秦落僵在那里。
上行的电梯上,站着叶少川,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叶少川也看见了秦落,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转而看着秦落身边的女孩儿,高高的个子,粉嫩的脸,含笑熠熠的眼,似曾相识。
叶倾城见弟弟走神,目光放肆地盯着别人,拉了他一下,叶少川醒过神来,不然差点儿摔了跟头。
迈下电梯经过秦落身边。
秦落想扭过头装作不认识,叶少川却开口了,“你怎么在这儿?”语气不是太好。
“叶局好!”秦落答为所问,心说,我在这儿不行啊?法律也没规定不许我逛街。听听他口气,跟审犯人似的。
叶子目光在叶少川和秦落身上来回打量几遍,见叶少川低头打量自己,她礼貌问候一声,“叔叔好”。
叶少川点点头,脸上不悦淡去些,没了刚才的生硬语气,回应,“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叔叔,我叫柳叶。”叶子一点儿也不惧生,礼貌大方回答。
秦落拉着叶子踏上下行电梯。
叶少川见秦落也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顿时,心里就噌噌冒火星子,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叶倾城望着弟弟忿忿的样子问:“认识?”
叶少川心不在焉哦了一声。
“同事?”
“我们培训时的老师。”
“看不出来,”叶倾城说,“看她年纪轻轻的,女儿都那么大了。”
叶少川突然想起为什么看着秦落身边的女孩儿眼熟了,他在秦落手机里看过。
“什么女儿,她表姐家孩子。”
叶倾城回头看了眼秦落消失方向,自言自语道,“长得还蛮像的嘛。”
叶少川也回头望过去,早已没了她们的身影。
46
秦落带着叶子逛了三个晚上;才把采买用于过年的一些物品准备齐。
“小姨;买这么多干嘛?”
秦落回答:“咱过年回老家,跟你妈他们一起过。”
“小姨,这儿东西太贵;咱回家再买呗?”
秦落说,“咱先买一些家里那边买不到的;其他的在家那边买。”
叶子上兴趣班没一个星期,就跟同学们混熟;打成一片了;秦落放心下来。
秦落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给若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
若政挺痛快;说晚上七点有时间。秦落准时赴约,约了两个星期终于约到;不容易。
到了酒店门口,见若政的车停在那里,司机正坐在车里打游戏,她敲了敲车窗,司机认识秦落,打开车门笑着说:“若总进去了。”
秦落说从老家带来些不值钱的特产,两份儿,你一份,若总一份。
司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连声说谢谢。难得遇见这么有礼貌通人情的女子。以前,若总身边来来去去形、形、色、色的女人,哪个不是仗着若总的宠爱颐指气使的。这个秦落却不是,大度有礼,进退得宜,看着就舒服。
秦落进了酒店,若政订了一个包厢。以为还有其他人,若政那么忙的人不可能单独为了父亲的事见她。
推开包厢的门却出乎意料,包厢里只有若政一人。
秦落心里突突跳几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秦落坐定,若政伸手摁下桌上的铃,很快有服务生进来。
若政体贴给秦落点了几样菜,都是上次点过的。若政心思细,上次在酒桌上看秦落吃哪到菜多些就就暗暗记下。
秦落有些吃惊,不知道他咋知道自己口味呢。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若政连着喝了几杯,秦落见他喝完了就给满上。见若政眉头舒展开来,秦落试探地问:“若总,您看,我爸的事,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若政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听她说抬起眼来,“我最近有几个酒会,你陪我参加。”
秦落梗了一下,被他的话闹懵了。“若总,不会对你造成不好影响吧?”
万一被记者拍到,让若政夫人看见,那是不是自己又被扣上“小三”的名声?好心办坏事,可不是她的初衷。
若政抿着唇,似乎做出什么决定,“我这边没事,就是你那边?”
秦落想说,她不想参加这样的场合,可父亲的事还依仗着眼前的人,点点头,“那就听您安排。”
若政举起杯子一仰而尽,秦落没再给他倒,怕喝多了。
秦落发现,若政越喝,越显得心事重重,就找借口出去到前台找服务生付款。
服务生说,“若总在这里有包间,款项都是按月结算的。”
秦落只好讪讪说了声谢谢。自己想掏钱买单人家都不收,真是有钱没地方花。
又回到包间,若政还在自斟自饮,碍于二人身份,不是朋友,没有深交,秦落也不好劝什么,就又找借口出去跟司机说了。
没几分钟司机进来,扶着若政离开。
秦落拒绝司机,自己打车回家。两天后秦落接到若政电话,要她去监狱。
秦落到了那边,又办理一些手续,有些手续不全的,人家说,人先放了,你一个星期内补上就行。
秦落知道这是借了若政的光,又给他打个电话表示感谢。
领着父亲出来,秦落百种滋味在心头。
十年囹圄,秦强背佝偻了,头发也白了,脸色灰突突的,再没了十年前的意气风发。
“落落,你不该把爸弄出来,在里边至少有吃有喝,饿不死,出来你说把能干啥?还不是给你添负担?”
秦落对父亲既恨又心疼,见他连点儿生存愿望都没有,拿话呛他,“把你当年包二奶的劲头儿拿出来,把被人拐跑的钱追回来。这么多年牢白做了?”
秦强自己理亏,对不起妻女,搭拉着脑袋。
走了一段路终于坐上公交车,车上父女二人都没说话,下了车,秦落带着父亲到商场买了几身衣服。内衣袜子拖鞋之类的秦落早就准备好了。
秦强亦步亦趋跟在女儿身后,问:“落落,带我去哪儿啊?我想找个旅店住下来。”
秦落低低跟他吼,“住什么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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