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李天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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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 李天晴 -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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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得要被女皇逼宫,身为一国之君,如今竟困于宫闱之中的下场。
  这位竟王殿下行事,如此莫测高深,令人费解,当他还远在佳林之时,就有几分好奇,如今因缘际会竟然可以亲自一见……。
  看了一眼身边安睡的上弦女皇,他忍不住在心底微笑。会想要见竟王殿下一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吧,他,很想知道,能教养出如此温和多礼的女皇陛下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大约就是指的这种事吧。
  纳妃之礼的第二天,随女皇陛下一起谒见皇夫大人。
  见到的,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旷世美人,而是镇守月尚多年,令周围诸国不敢轻举妄动的摄政王。
  
  皇夫所居的乾宁殿和赤宫里别的地方都一样,是金碧辉煌到有些萧杀的正红色装点而成。一进殿门就可以看见端坐在主座上身着玄色朝服的身影,那……就是名满天下的竟王萧默然了吗?
  这个人,是俊美的吧,可是,见了他,虽然还隔得很远,独孤澈已经感到他浑身不怒而威的森严气势,即使渐渐走近,对于他英俊的容貌,也无心去看了。
  他,实在是跟上弦女皇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从他们一进来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可是,看在独孤澈眼里,只觉得……冷。
  不只是独孤澈一人感到异样,他还查觉到,随上弦女皇一起进到乾宁殿里的几位内侍也被萧默然的气势所迫,连呼吸都不自在了。
  
  这种情形对独孤澈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佳林,父汗身边的人,也是如此战战兢兢,屏息静气。
  倾听内侍们的反应,独孤澈心中一动,已然了悟,这座赤宫的主人,不是女皇月上弦,而是皇夫萧默然。
  
  看竟王殿下站起身来,对女皇行礼,没有跪拜,只是寻常的躬身为礼。原来是真的,这位殿下有先皇御赐不必对女皇跪拜的特权。
  待女皇陛下还完礼,便是他该行礼了。
  他跪,身后跟着跪倒一片。
  整个乾宁殿霎时静下来,静得可以清楚地听到他身后的内侍们身上,因为颤抖而发出衣袂摩擦之声。
  没有抬头,已经感觉到那股冷凝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压来。
  难怪,当初月尚革新吏治,可以革新得悄无声息。
  只是……这样的人,怎会甘心身陷于此?
  
  “皇妃殿下请起。”
  温柔的语气,虽然声音有些疏离。
  没时间多想,他起身。
  竟王殿下微笑,他便回以微笑。
  “殿下自佳林远道而来,辛苦了。”
  这句不用回答,依然微笑,等他接下来的话。
  
  “各位公公也先起来吧,你们可以退下了。”
  得了这句话,内侍们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女皇和他两个人面对竟王殿下。本来就静谧的乾宁殿,更显得空寂。
  很奇怪,虽然这位竟王殿下气势迫人,却……感觉不到有敌意。
  仔细想从他的神情中察觉蛛丝马迹,他只是面带微笑,一派淡然。这位殿下,不单行事莫测高深,连神情举止也一般无懈可击。
  
  既然感觉不到敌意,又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独孤澈也就释然了。其实,独孤澈也算不得是好奇之人。或者说,他本来就倦惰疏懒。若是不倦惰疏懒,在佳林之时如何能对皇位之争置身事外?又如何安安静静的每日饮酒弹琴?
  所以,眼前之人就算真是深不可测,于他,既然没有多大关系,也就看得淡了。是真的要谋权篡位也好,又或是另有图谋,他不过是战败之国来的一个小小人质,实在没有理由定要探察清楚。
  更何况,不管是什么想法,只要付诸实施,必然有迹可寻。与其在此察言观色,不如留心他将来的举动。
  接下来是一般官面寒暄,从始至终,女皇都坐在皇夫大人身边不发一言。
  看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独孤澈更觉得他们真是很不一样。
  女皇陛下似乎不怎么会笑,脸上表情总有些僵,可是,即便是在面无表情寂静无声的时候,也会有温柔和暖的气息,从眉梢眼角举手投足间静静流泻出来。相较而言,当然是皇夫大人更加赏心悦目,不只是俊美无俦,脸上还时时都微笑,只可惜如此美景他却无心多赏了,只为那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冰冷,一直冷到了他心里去。
  
  仔细想来,皇夫大人于他应该是很容易相处。毕竟,在佳林之时,父汗和皇兄们似乎……都是如此。他已经和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了,就算当真相处不好,也算是习惯了。所谓成王成霸,说的就是这种人吧,以前一直是这样以为,直到昨夜见到月尚的女皇陛下。
  原来,皇帝也可以是这样,当时真是有些意外。虽然意外,却并不妨害他喜欢和她相处。这个念头突兀的闪过脑海,连独孤澈自己都有些讶异了。从头到尾,他们也才不过相处了几个时辰而已。不过这讶异转瞬之间就消失无踪了。他发现自己不只是喜欢和女皇相处,甚至已经开始在气恼这位皇夫大人的冰冷了。
  以前在佳林之时,虽然厌倦懈怠也是有的,却从来也不会对父皇和诸位皇兄气恼。如果说王霸之道便是如此,他何必多费心力去烦心呢?所以,他配合而已习惯而已,既不欢喜,也不生气,反正他们的争斗,于他无甚干系。
  
  才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变得有点受不了了,这个想法更加令他惊讶。其实,和父汗比起来,这位皇夫大人已经算是……无论如何,他至少是面带笑容,恪守礼仪的。所谓待客之道,已经很是周到了,竟然会让他觉得气恼,觉得受不了。
  受不了便受不了吧,他不喜欢勉强自己,何况,以后要和皇夫殿下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很多才是。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被人遗忘的功夫,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所谓的寒暄,左右也不过那几句,转眼便应对完了。独孤澈准备告辞独自离去。
  看得出来,女皇似乎有话要对皇夫大人说。
  然而,他告别的话还没出口,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女皇先开了口,
  “殿下,皇妃殿下初到尚京,一路车马劳顿,今天就到这里吧,朕送他回月隐宫。”
  自从向女皇行完礼就没有看女皇一眼的竟王殿下,总算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女皇。
  “既如此,臣就不耽误陛下和殿下了。”
  神情依然是一般的温和有礼,微微含笑。
  独孤澈虽然对女皇的话有些惊讶,但女皇说要陪他回月隐宫,他自然没有理由提出异议。于是,辞别皇夫大人,和女皇陛下一起走出乾宁殿。
  
  直到跨出殿门,他发现女皇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才突然醒悟,这位陛下,似乎……陷入了一段复杂的爱恋。有了这个体认,他猛然警醒,独孤澈啊独孤澈,你可不要让自己也卷进去。
  只是,对于这件事,那位竟王殿下不可能不知道吧,难怪他身为一国之君不惧身陷于此。若他真的对月尚图谋不轨,女皇陛下……将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晒,与其在这里替旁人担忧,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以后如何自处。本来,他对自己让人遗忘的功夫信心满满,如今遇到这种事,他还能超然事外吗?唉,有些头疼。
  
  上弦其实不想送皇妃殿下回什么月隐宫。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竟王殿下说。
  昨天夜里,她很久都没有睡着,可是,醒着的话,就要面对这位从佳林来的皇妃,所以,她一直装睡。
  然后她明白了,大婚那天夜里,不是因为她本来就容易入睡,所以能很快睡着,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想告诉他,昨夜她没有和皇妃行周公之礼,以后也不会。想告诉他,除了他以外,她谁都不想要。想告诉他……
  可是,他没有兴趣听。
  刚刚,看他对这位皇妃殿下笑,看他们相谈甚欢。他是完美无缺的皇夫大人,任何时候都优雅从容,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优雅从容让她想夺路而逃,让她很想哭,让她胸口又开始疼起来。
  她竟然真的夺路而逃了,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说什么要送皇妃殿下回月隐宫,然后正大光明的走掉了。
  果然是他教得好,让她即便是逃,也逃得体面风光,不会失了女皇身份。
  面对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腥杀戮,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鬼蜮伎俩,她从来没有怕过,从来没有不战而逃,还以为自己很勇敢,很有担当,原来都只是自欺欺人。只要他几句话,一点微笑,就可以耗尽她所有勇气,让她落荒而逃。
  
  送皇妃殿下回到了月隐宫,她又该到哪里去呢?对了,今天虽然不用早朝,可是,奏折还是要批的,她应该去琼华殿。
  
  
心伤

  
  今天,晨曦已经先她一步在琼华殿中等待了。
  幸好他正在读折子,没有看到她的狼狈。赶紧整理一下心情,走近他。
  “姐姐,你来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虽然没有笑,但神采飞扬神情很是愉悦。见上弦走近,站了起来,迎上前来,握住她手。
  “姐姐,今天不用上早朝,为什么不休息一下?这些折子有我批就好了,我离开好几个月,姐姐一个人处理政务一定累坏了。”
  累吗?不累,这几个月,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每天过的浑浑噩噩,只知道担心他在战场上会不会发生意外,哪里会觉得累?
  他能平安回来,就什么都好了。
  抬头仔细看他,自从他回来,忙着要行纳妃之礼,她还没有好好看看他。
  
  战场的确是一个让人长大的地方,他看起来长大好多。眼神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或者,比以前更温柔,是见识过了战争的残酷之后更懂得珍惜。他肤色变深了,眉宇之间似乎染上些许风霜,看起来,已经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孩子了,而是一个男子。这个晨曦,让她觉得……有一点陌生。她好像又变回到当日从战场初回尚京时那样,对眼前的晨曦有一些忐忑。
  “姐姐,怎么了?”
  说着对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四周好像忽然变得阳光明媚春风和暖,上弦的心狠狠漏跳一拍。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脸红,想要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回来。
  “怎么了?”
  他发现了她的慌乱,依然笑着问。
  被他一笑,她更混乱了。怎么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为什么竟然会觉得,觉得晨曦的笑很迷人。怪了,晨曦的笑很迷人那是当然的,他从小就惹人注目,她有什么好慌的?
  没错,完全不用慌,这件事再寻常不过了。她这样对自己说,也这样要自己信。然后恢复了平静。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地说,不对,有什么事情变得不对了。
  “没什么。晨曦,从战场回来你好像长大了好多,我都不敢认你了。”
  放松语气,打点起笑容挂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正在粉饰太平。有什么变化正在发生,可是,她不想知道,不要知道。
  
  “姐姐真的不要再休息一天吗?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依然笑着,改变了话题。
  
  看他似乎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上弦松了口气,轻轻摇头。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都不做的道理。何况,她能回哪去休息呢?不管是竟王殿下,还是那位皇妃殿下,她都不想见。回坤安殿去孤零零一个人,又无事可做,不如留在这里批奏折,至少,这里还有晨曦。
  
  晨曦没有再说什么,牵起她的手,走到御案旁。
  
  平时总觉得折子太多,怎么批也批不完,今天却觉得折子怎么好像突然变少,一下子就没了。
  
  “姐姐,折子已经批完了,你要去休息吗?”
  看晨曦笑语晏晏,她不知该如何作答。不想休息,有事可做的时候,她还可以暂时不用去想,一旦停了下来,她的心又开始忍不住隐隐作痛。
  “姐姐不喜欢澈殿下做皇妃吗?”
  
  被他猜中心事,上弦猛的恼怒起来,不喜欢,她当然不喜欢了。他这么聪明,既然知道她的心意,为什么一定要她纳妃呢?他身在战场之时,她寝食难安,如今他回来了,她依然……
  然后她才幡然醒悟,刚才她那叫……迁怒。不是晨曦的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她是女皇,是祖制要她不得专宠一人,要她不止要有皇夫,还必须得有妃嫔。先祖皇帝定下祖制之时,晨曦尚未出生,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是啊。保护她,是他设想周到,既然她一定要纳妃,本来选妃之事应该由礼部主持,不管怎么选,无非是从士族中选。到时候,人进了宫,朝中一干亲亲戚戚,这般宫中朝中的一搅和……
  祖制也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有心之人,想要朝野不宁,何须当真干什么政?
  晨曦他会大老远从佳林迎回一位皇妃,无非是为了,为了这位皇子殿下孤身一人来到月尚,与朝中陈之航一派也好李秉章一派也好,都无甚干系,又一贯的与世无争,由他作皇妃,她少一些腹背受敌罢了。
  
  晨曦没错,真正错了的是她。是她忘了女皇的本分,忘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谁厮守,也忘了她是应该要做无情无爱的孤家寡人。是啊,她还犯什么傻呢?和那个人,这辈子本来就无望了。当初不是只要可以把他留在身边,就满足了吗?是她不好,不该越来越贪心,才弄得自己伤心。这和晨曦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没错,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喜欢独孤澈做她的皇妃,可是,这跟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她,且不管是什么人,总是要纳一个来为妃,既然如此,独孤澈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晨曦的那句话,她答不上来。随口敷衍当然很简单,可这话是晨曦在问,她怎么能信口胡说呢?
  
  等不到她的答案,晨曦轻轻叹气,走过来将坐着的她搂进怀里,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姐姐知道的,女皇是不能不纳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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