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死了吗?上弦突然很茫然。
“弦儿,别看了,都过去了。”
她听见默然哥哥很温柔的对她说,默然哥哥的脸已经恢复平时那种温柔的表情了,然后,她的眼睛被默然哥哥的手蒙住了。然后,她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然后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她只知道默然哥哥为了救她身负重伤,还在昏迷。母皇说,昨天那些坏人已经……,昨天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那些侍卫也全都……
“弦儿,你想去看看默然吗?”
知道她醒了过来,急匆匆赶来的父皇,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她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只觉得很害怕。默然哥哥好可怕,她……她不敢去见他。
不说话,也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他们俩一定很羞耻吧。可是,她真的是很怕。那样的默然哥哥好陌生,好像以前晨曦讲来吓她的鬼故事里的杀人鬼,她不要去看他。
有人死了,以后不管到哪里,都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一直给她做护卫的柳姐姐,黄叔叔都不在了,以后永远也见不到了,她好怕,好想哭。
父皇和母皇低头商量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他们要走了,她拽住母皇的衣角,怎么也不松手。
那天,父皇和母皇一起陪了她一夜。
而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睡不着。一直缩在母皇怀里,紧紧搂住母皇不肯松手。
到第二天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该用午膳了,她也醒了过来。母皇大约是去上朝去了,只有父皇还守在床前,在打瞌睡。
她动了动手,父皇就醒了,原来她的手一直握在父皇的手里。
“弦儿,你好些了吗?去看看默然吧。王太医说,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又耽误了诊治的时间,如果今天还不醒,也许就永远都醒不了了。”
父皇一睁开眼,就跟她说默然的伤势,满脸的担忧。她才想起,默然哥哥昨天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原来他现在有生命危险。天,她都做了什么,默然哥哥也许会死,她却睡着了,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不,不会的,默然哥哥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到了默然哥哥的寝宫,有一个内侍在床前守着。见她和父皇来到,忙下跪行礼。
她已经没有心情回礼,径直从他跪着的身边擦过,扑到默然哥哥床前。
默然哥哥的脸色好可怕,那是一种白得泛青的颜色,
……
“弦儿,冷静点。”
父皇从身后,一把把她抱住。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一直在尖叫。
她挣开父亲的怀抱,爬到床上去,大声地叫着默然哥哥,眼泪都流到默然哥哥的脸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大哭还是大叫,只知道,默然哥哥也要离开了,就好像柳姐姐,黄叔叔那样。
不要,不要走,默然哥哥你不要走。
“弦儿,你这样会压到默然的伤口的。”
父皇想把她从床上捉下来,她又哭又闹拼命挣扎。
“弦儿,不要哭了。”
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忘了该怎么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明白过来……默然哥哥醒了。
她低下头来,看见默然哥哥身上的被子因为她刚才的挣扎已经被掀开了,露出里面包扎伤口的纱布。默然哥哥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看着她。
“弦儿,别哭了,我不会走的。”
默然哥哥很虚弱,连话都说不太出来,只是嘴唇在动,声音很小,也许是因为牵动伤口,说话的时候脸有一点抽搐,一定很疼吧。
见她不再哭闹,父皇松开了捉她的手,给默然哥哥盖好被子。
明明已经初夏了,默然哥哥盖着被子,还是冷得嘴唇发紫。
她不再乱动了,乖乖的坐在床边看着默然哥哥,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快去禀报女皇陛下,就说世子殿下已经醒过来了,让外面的人去宣王太医。”
父皇低声吩咐侍立在一旁的那个内侍。
默然哥哥又闭上眼睛休息了。她低低啜泣,不敢发出声音来惊动了他。父皇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说,
“王太医昨天说,只要今天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弦儿不哭,不让默然哥哥担心,让他安心养伤,好吗?”
听了父皇的这句话,她才渐渐止住眼泪。
后来,王太医来了,说默然哥哥还年轻又练过功夫,只要醒过来,就没大碍了,这样的伤,两三个月也就好了。
然后母皇也来了,探视完默然哥哥以后,和父皇一起把她带回了兆阳宫。
“弦儿,昨天的事晨曦还不知道,你也不要跟他说,明白吗?”
父皇临走的时候这样嘱咐她。后来她才知道,不只晨曦被蒙在鼓里,除了太医院资历最老的王太医以外,宫里所有人包括默然哥哥的那个内侍,都不知道他们那天遇刺的事,只知道世子是在宫外落马受伤。
为什么不能让晨曦知道呢?当时她不明白,好久以后才想到,父皇当时封锁消息,是为了包庇默然哥哥吧。
那时默然哥哥是她的伴读,那天又是他去求母皇让他们出宫去,结果也是因为有他同行,才被成国的刺客认了出来,让她遇险。没有他这位绝世美人同行的话,她久居深宫之中,那些刺客又怎么能认出她来呢?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默然哥哥只怕就要被问失职之罪了。
父皇一直是很喜欢默然哥哥的,总说他小小年纪就练得一身好武艺,遭逢国难家变仍然进退有礼悲不自伤,有大将风度。
太喜欢他了,喜欢到兴兵为他复国,又临危托孤让他做摄政王……
临走的时候,还说,
“弦儿,以后如果默然对你严厉,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千万要记住,你的命是他救的,他一定不会害你的。要乖乖听话,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人是会变的呢。父皇也想不到吧,当年曾舍命救她的默然哥哥,有一天也会因为这皇帝宝座,想要置她于死地。
就是因为她要做一个好皇帝,才不能听默然哥哥的话了,才要把默然哥哥软禁在宫中。
如果,她不是女皇,默然哥哥是不是就……
哈,还是忍不住做梦,如果她不是月尚的长公主,又怎么可能见得到贵为竟国世子的他呢?如果她不是成为储君,他在复国之后,也就不会再回来作太子太傅。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他们,本来就该如此,这,就是命吧。
他已经知道,因为这件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到他的了吧。所以今天才敢大摇大摆的闯入她的寝宫,不怕她发怒。
对他而言,这件事不过是控制她的一项砝码。只有她才那么傻,会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等着,也许有一天,默然哥哥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她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她是的话,就应该把他撵回竟国去,或者,像晨曦说的那样,干脆把他杀了,免得夜长梦多。无论如何,也不该把他留在身边,虽然知道他决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她不利,来给自己添麻烦,虽然说是对他就近监视,虽然可以让他颜面扫地,虽然……
其实,她的私心里,只是还守着那个梦吧。等着默然哥哥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不再……
不再什么呢?不再与她为敌?不再想自己当皇帝?心甘情愿的守着她一辈子?
真的是异想天开。说出来都是笑话。根本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事。
如果今天,不是依依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她真的是想报复他,她真的对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她真的……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要当一个好皇帝,绝不能被别人看出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默然哥哥,这都是你教我的呢。你看,我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了,是不是已经学得很好了,不会给你这位帝师丢脸了吧。
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不行,不能被他察觉,要放松,只要闭着眼睛,眼泪就不会流出来。放松,放松……
已经睡着了吗?
她刚才想到什么,居然又流泪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夏依依今天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这么反常。该死的……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 置 顶 返回目录 '
束发
(本章字数:2928 更新时间:2006…2…10)
第二天一早醒来,还是缩在他怀里,这几天天天如此,倒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尴尬了。
“醒了吗?我去给你拿衣服,乖乖躺好,别着凉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她感到他的手在拂开她额前的头发,然后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贴近了她的额头……
他刚才……是吻了她吗?
她被这个想法惊呆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衣服很快就拿过来了,她赶紧翻身坐起来。
好冷,一打开被子,就有冷气钻进来。
不能让萧默然看出她在怕冷,她很从容的从床上站起来,从他手中接过衣服,自己穿戴起来。
很快就穿戴整齐了,再看他,也已经穿戴停当。
这几天,他都不准内侍进来服侍自己和她穿衣,不过还好,反正她这几年在宫里也好,在军队也罢,这些事情也已经习惯一个人做了。只是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也不要人服侍了呢?他不是总要别人来给他穿衣的吗?以前她还为他穿过两年衣的呢。
还有,束发的事情,她的手腕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可以自己动手了,他今天还是要帮她吗?
心里正在想这件事情,他就已经来牵她的手了。
她很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告诉他,今天她要自己束发,不用他帮手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已经到了梳妆台前。
现在再说,反而露怯了吧,她只好顺势坐下来,让他帮她梳头。
看着镜子里的他,长发披散下来,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那里投下阴影,微微低头,正在很专注的为她梳理头发。
天还未亮,所以殿内还燃着蜡烛,金色的烛光映得他红色的龙袍,漆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格外耀眼。
他真是很俊美呢,和他比起来,镜子里那个一身鹅黄色凤袍的女子,真是太平凡了。既没有灿若星辰的双眼,又没有不点自红的朱唇,因为在战场上三年的风霜洗礼,连皮肤都不够白皙,自从去年夏天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脸色一直有点泛青,若不是这一身尊贵无比的凤袍,只怕任谁都会认为她是个病鬼吧。
上弦突然记起,小时候父皇总爱逗她,说最爱看她笑,因为她一笑起来就连兆阳宫中的桃花都要黯然失色。
她试图对着镜子展眉一笑,却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对了,默然哥哥,不,应该是竟王殿下说,要保持威仪,就不能常常笑,不管有多想笑,也要藏起来,不能被别人看到。所以,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真正的笑过了。即使笑,也是假笑,为了表示高高在上的她其实也是很平易近人的,而笑给别人看。
她已经再也不可能笑得连桃花都黯然失色了。
她是女皇,不需要别人的爱慕,只需要敬畏。镜中这个不言不笑,好像泥胎木塑一样的……人,才能胜任女皇的角色吧。
这世上,没有人会在乎她才十八岁,他们只知道,她是月尚的女皇。
要当一个好皇帝,她必须忘了,自己是一个女人。
心中正在转着念头,忽然感觉他在肩头拍了一拍。
原来发髻已经梳好了。
上弦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萧默然忽然拉住她割伤了的左手腕,在伤口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弦儿,你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来帮我束发。”
他……刚才叫她什么?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萧默然已经坐在了刚才她坐的位置上,把手中的梳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现在该是什么反应?该大声斥责他无礼,还是把梳子扔在地上拂袖而去?可是,他刚才叫她弦儿,她……不愿给他难堪。
心里正在左右为难,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把梳子。
“弦儿,怎么了?快一点,趁时间还早,还可以练一趟剑。我已经三年没看你练功了,还是你这三年都在偷懒,今天才故意磨蹭,想拖到上早朝的时间,蒙混过去。”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点严厉了。
“我没有偷懒。”
他冤枉人,她这三年来除了军情紧急和身负重伤,实在无法的时候,都有天天练功的。
“好,我知道你没偷懒,快动手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待会儿要是练得好,我教你几招新的,好不好?”
他的语气已经明显软下来,都有些劝哄的味道了。
上弦没有发现,刚才她的眼眶红了,但是萧默然发现了。
唉,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对她板起脸来了,一看到她委屈,就忍不住要哄哄她,看来注定要夫纲不振了。
当她想起现在他已经再也不能命令她,再也不能让她饿肚子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自动自发的开始梳理他的头发了。这个动作对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