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方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安莫。〃
〃我是安平的弟弟。〃
对着镜子我把脸上的由于整理泥土时沾上的泥沙擦拭干净,很遗憾地发现自己零乱的衣服,蓬松的头发。
我想我在他的面前很失态。
我应该用一个更好的形象面对他的家人才是啊。
而不是只会傻愣愣又激动地把花盆砸碎。
只是,我真是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弟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这人找到这儿来有什么事吗?
〃请喝茶。〃
端着托盘,我小心的将杯子放在他的面前。
在他的正前方坐下。
我之所以对这个陌生人的解释信服的理由还有就是他长得的确是有些安平的影子。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彼此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
我几乎要忖度是不是在楼上躺着的安平已经全愈就在我的面前。
安莫不由地叹了口气,有些戏谑地笑了。
〃姚小姐。〃
〃你一要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吗?〃
〃我会有非分之想的。〃
他抬头坦白地盯着我,修长的手交叠在腿上。
〃对不起,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看的已经出了神。
我在借由着这张脸来重温着过去安平的形象。
忍不住涩红了脸,我很歉意又掩饰地端起了茶杯。
〃我知道,我们长得很像。〃
他谅解地笑了笑。
仿佛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
〃据我所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哥哥?〃
照顾?
我摇了摇头,纠正他。
〃我们一起生活。〃
没有所谓的照顾,我不比他强,他不用依靠我。
没有他,我也不能生活。
安莫玩味瞅了对面那个女子一眼,很完整地收录下她此时的神情。
〃无论如何,我非常感激你。〃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我看过他,你把他照顾的相当好。〃
〃其实我知道你的身体也并不好。〃
〃听说你的右脚还要到美国去做接骨手术吧?〃
〃拖延治疗的话,效果是不好的。〃
她听不出这话的潜台词是什么,仅仅对她来歌颂赞扬的吗?
姚晚望着西装笔挺,斯文俊秀的他,突然有种不安。
〃这我以后会考虑的。〃
她微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扬起了眉,和她对视了一眼。
接着,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下去。
〃不如,你现在就考虑,怎么样?〃
蓦地,那端着茶的手,苍白的关节突显了出来。
她尽可能地呼吸自然。
〃你,什么意思?〃
他笃定悠哉地站了起来。
迈了几步,他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我想,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她的头发很长,其中有几根扫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有点痒,可他没有移开。
〃你、说、什、么?〃
她的双手紧紧地绻握在一起,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有发现他在凑近她的脖颈,目光正观察着她的不敢相信的神情。
〃你把哥哥交给我来照料,你回美国治疗就行了。〃
安莫看着血色一点一点从她的脸上褪去。
暗处的手指没有痕迹的摩娑着她的那几根误落在手背上的长发。
〃我们会尽快为他找到合适的医生。〃
〃为他进行手术,你也可以同时不耽误治疗,这样一来岂不两全?〃
她寒着脸,动也不动。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安莫不由地想,是不是已经可以了,她应该是没有理由不答应。
〃我们?〃
终于,坐在沙发上的她开口了。
一个疑问句丢给了他。
换他愣了愣。
她慢慢地,警惕又严厉地把头转向了他。
这个自称是她爱人弟弟的男子。
〃是谁?〃
〃除了你,还有谁?〃
关键的是他背后的策划者是谁?
安莫佩服地笑了笑,重新审视她。
自己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女子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虽然隐藏在朴素之下,可是某些地方的确高人一等。
他决定坦诚布公。
〃安家的孩子,都被一个人收养了。〃
姚晚几乎是诅咒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名字为什么就是不放过他们?
她沉默不语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茶杯放到了托盘上走到了洗碗槽旁,将水通通都倒了进去。
〃姚小姐,你的答案是?〃
〃回去。〃
她把背影作为一种抗议。
〃请你回去告诉他,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不会把安平交给他的。〃
她先前端着茶的样子,像是正统的大家闺秀。
她现在的坚毅又比任何一个将军都有威慑力。
安莫眯起了眼,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
洗涤着杯具的手停了下来,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你真的可以吗?〃
她的腰很细,手臂到肩膀有一段很蜿蜒的曲线。
他让人不能察觉地把头微微一低,用鼻子凑在她的颈间,吸了一口气。
〃恐怕,你的力量是不够的。〃
关紧了龙头,她冷冰冰地说道。
〃那就不用你来费心了。〃
〃还有。〃
她说着退避了些,戒备的眼睛望着他的脸。
〃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
这种距离只有安平可以。
他笑了,绅士般抬起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靠。
〃对不起,请原谅。〃
〃不过,你很漂亮,姚小姐。〃
她的脸骤然板了下来,这无异于高级调戏。
体面,但无礼。非常的不尊重。
姚完走到了门边,把门开得很大。
〃请慢走,恕不奉陪。〃
把烟丢在了地上,看着黑暗中那已经被锁上的门扉。
安莫不由地笑了起来。
今天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逐客令。
恐怕她以后都不会愿意见到自己了。
那个恍惚痴迷,又义正词严的姚晚。
真的很漂亮。
可惜啊。。。。。。。。。。。。
他发动了引擎,头顶上的反光镜里是自己的无奈笑容。
心被人收了。
第 23 章
忍不住要打一个哈欠。
好无聊的学术交流会啊,要不是这次有几位让他仰慕已久的医生来参加,他才不受这份洋罪呢。
〃刘博士,你对颅外无疤手术是怎么看的?〃
受不了,他翻了翻白眼。
拜托,术业是要有专攻,但也用不着这么不没完没了的啊。
一个上午了还没谈够啊?!
〃对了,今天的午饭在哪儿吃?〃
牛头不对马嘴。
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大夫,傻愣愣的。
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没有安排吗?那我去外面吃好了。〃
附近好像有家川菜馆。
去那里饱饱口福好了。
留下那个同行的大夫扬长而去。
到底是国际型的综合大医院,设施和交通干道分布合理又美观。
电梯设在了通透的大玻璃窗旁,阳光透了进来。
他无聊又不耐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下降键。
电梯还是没有到十五楼,就像故意考验他饥饿的胃,一层又一层,停个没完。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捂住嘴放松地伸伸腰,累死了好想睡。
终于等到那'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
他放在嘴上的手却拿不下来了。
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浅蓝色针织衫,白色条纹裙的女子。
拄着手杖慢慢的走开。
没有留意到在电梯门口那个惊诧注视着自己的人。
〃姚晚?!!〃
他飞奔上前拉住了她。
这绝对不是他眼花了吧。
被人在异地突然叫出名字的她,顿时回过神,惊诧地看着他。
〃姚晚。〃
他晃着洁白的牙,笑地十分开心。
〃你是。。。。。。。。。。。。?〃
她眨动着眼睛,似乎在记忆里努力搜寻他的名字和影像。
〃我是刘勉。〃
〃我们见过三次,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狂热的兴奋中有点苦涩,三次,她没有一次记得他叫什么。
〃哦。〃
她恍然大悟。
很抱歉地对他微笑。
〃你帮了我们家很多次,我都一直没有机会来好好的谢谢你呢。〃
〃改天我们全家一定要好好的酬谢你。〃
听到这话,他像个大孩子一样,雀跃地牵住她的手。
〃那拣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吃饭吧。〃
姚晚是不喜欢和自己太熟的人对自己过于的亲热,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对这个仅仅几面之缘的医生,没有一点陌生感。没有一点排斥。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和直接的碰触也没有让她不快。
只是,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
〃今天?〃
今天她可还有事呢。
刚刚办完住院证,有些病房里需要的东西还要购置呢。
〃你。。。。。。。。。。。。你没空啊?〃
看见她脸上的犹豫,刘勉失望地放开了她的手。
真是人头猪脑!他暗骂自己。
就不会一点迂回战术,这么突兀,人家肯定被他吓坏了,那里还敢答应。
姚晚看他懊恼的样子,轻轻一笑。
中午十二点。
她看了看表,还有几个小时。
三点,她请的看护才回去。
吃饭时间应该是够了。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等我买完东西,由我作东请你一顿,好吗?〃
最后选了一家日式料理。
虽然有违想尝川菜的初衷,但他可不想在她的面前被辣的流泪不止,没有形象。
思来想去,还是日本菜比较安全。
于是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姚晚惬意地笑着环顾四周的画轴。
〃这里的保厢到是很幽雅。〃
她赞叹道。
刘勉却用力戳着碗的食物。
还是对自己很生气,瞎子啊,居然没有注意她的右脚,传统日式料理店都是跪席,她的脚哪能受得住弯曲那么长的时间?
结果,只好请老板特意辟了间可以有椅子坐的雅间给他们。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这等于是给了她一个难堪。
出师不利,她肯定对他的印象分大跌不止。
后悔死了,他耙了耙自己额前的乱发。
〃你不喜欢吃寿寺卷吗,刘医生?〃
听见她对自己说话,刘勉连忙抬头,她一脸笑吟吟地用筷子指了指他的碗。
原来她笑的时候,左边有一个很浅的酒窝,对应着还有一颗虎牙。
以前都没有发现,她笑的样子很可爱。
〃我。。。。。。。。。。。。。。。。。。喜欢。〃你。
他对着她的笑脸发呆,看也不看碗。
〃真的吗?我不信。〃
她研究似地继续看着他的盘子,没有留心他羞涩红到耳根的样子。
〃你别不信,我真的是。。。。。。。。。。。。〃
〃那你为什么把它弄成了这样?〃
这才发现他们的对话根本没有在同一条线上。
他短路的脑袋才想到低头去看。
好恶心,
那被筷子戳成一个个小洞的玩意,就像是一'陀'XX,谁会要去'吃'?还是喜欢吃?
〃呵。。。。。。。。。。。。呵。〃
见他一脸嫌弃又不敢表露的样子,姚晚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有意思。
表情千变万化,举止也像一个十三岁的大男孩。
见她笑了,刘勉也就放松了下来。
两人开始在他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和轶事之中愉快的度过了。
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想到一个问题。
〃你怎么上这家医院来了?〃
见到她时,像是刚刚办完手续。
她持着筷子的手,不易察觉地一抖。
〃我来联系手术的。〃
声音降了一个八度,低低又哑哑的。
手术?她需要动什么手术?
〃你要动手术吗?〃
他直接把话问出了口。
轻轻地放下筷箸。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下午的时候,术前的常规检查都做完了,过几天等主刀的医生研究后马上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她心里忐忑不安,有种黎明将至前的惶惑。
就要动手术了,不知道那几个贯穿他右侧脑部的子弹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如果手术成功当然好,可要是不成功?
这次决定的如此匆忙,她的心理状态还没有调试好,可是,那个陌生人的出现却让她像一个惊慌失措的老鼠。
日程、安排都没有弄妥,她就急急忙忙地带安平离开。
实在是有点失策。
心烦意乱地拨弄着窗帘。
姚晚开始有的没的说起话来,心理学上,说话也是减压的方法。
其实,她此时此刻真的是需要好好地排潜一下压力。
〃安平。〃
〃我昨天遇见了一个人。〃
一片三文鱼上就放了两勺芥茉,辣得泪如雨下,还不敢声张。
〃一个挺有趣的人。〃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你们见过面。〃
〃就是那个你送我去的医院里的刘医生,刘勉。〃
依着窗台坐下,楼下有小孩不停地闹着在玩捉迷藏。
她不由地把头靠在玻璃上。
〃他说像脑外科的这种手术,尽快动手术治愈的希望就会越大。〃
〃我想刘勉。。。。。。。。。。。。。。。。。。〃
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房间里突然有着一阵低低的呜噎声。
她急忙侧过头看他。
他的喉咙里发出的轻轻声音。
她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熟练地顺势抬高他的上半身,拍拍他的背脊。
果然,刚刚护士小姐一定喂了他太多的水,胃到食管那一段可能有些逆流了。
直起身来,等那些水都流了下去,他终于是又安稳平静了下来。
姚晚松了口气。
用手指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一下。
坏家伙,我就不能说说别人了?犯得着吓我吗。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像一个沉浸在梦里的娃娃,有种稚气。
摸了摸今早刚为他刮过胡子的下巴,光洁又清爽。
慢慢地,她的心里也奇妙地定了下来。
没有关系,就算手术不成功又什么可怕的。
躺在胸前这个人,有我呢。
应该说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