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Marco van Cruz,西班牙Fascinante 的副总裁。”柏川向申雅莉介绍道。
她果然没有认错人。这是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头号花花公子马克·凡·克鲁兹。他父亲是世界一流企业Fascinante的总裁,是南欧建筑业的佼佼者,掌控者西班牙建筑的命脉,在ECTP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他作为不大,曝光率却比父亲高多了。大概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看太多,她总觉得相较夜晚高雅的聚会,他更适合出现在巴巴多斯的小岛上,抱着《Suddenly; last summer》中身穿白裙的Liz Taylor在海滩上旋转。
“叫Marco就好。”虽然名声不好,但男人笑起来还是电力十足,让人不由几分心动。
“Dante,之前介绍你们认识过。”柏川又指了指Dante。
“又见面了,申小姐。”
“晚上好。”看见他随和的微笑,申雅莉不知为什么心悬了起来,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他们一起去吃饭的事是见不得人的。
这时,柏川看到了人群里的浅辰,拍拍Dante说:“小辰来了,你跟我过来一下,我跟你们交代一下电影拍摄注意事项。”
“好。”他对申雅莉点点头,“先失陪一下。”
留下申雅莉和Marco,她正琢磨着要聊天还是离开,对方就很开朗地笑了起来:“申雅莉小姐,久仰大名。”
既然对方如此友善,她也大方地朝他扬起大拇指:“厉害,你这中文说得太好了。”
他指了指没走远的两个人:“那要多谢那个人了。中文口语我都是跟他学的。”
刚好一个端着餐点水晶盘的白衣厨师走过来,丘婕伸手拿巧克力香草奶油冻的手挡住了Dante。他耸耸肩,干脆转过身无奈地说:“Anyway,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申雅莉被他这动作逗笑了,转而有些疑惑地说:“他不是在西班牙长大的么,怎么中文说得这么好?”
“没错,他和我一起长大,但不仅语言,连想法都有一半依然很东方,大概是父母影响的缘故吧。例如无法忍受女人买单、男人在家庭中一定要是一家之主等等。奇怪的是,不少自诩独立的欧洲女性还对这种想法颇为赞赏,说这是负责任与男人味的体现。”
“你们一起长大?真好。”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口头是这样说,心里却莫名涌起了失落感。
“是的。我这里还有以前大学毕业一起拍的照片。”他从怀里拿出皮夹,指向里面的照片,“看,我们都没怎么变吧。”
照片上的三个人都戴着黑色的硕士帽,站在大学校园门口。左边是文质彬彬的Dante,右边是少了几分狂野的阳光大男孩Marco,中间站着一个和Marco有几分相似的金发女孩。
“这是你妹妹?”
“是的,很漂亮吧?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妹妹……”Marco的嘴角扬起了暖暖的弧度,然后指了指照片上的Dante,扁扁嘴,“可惜被这家伙霸占了。”
泛着酒味花香的空气,像是忽然凝滞了一下。
“霸占?”
“对。”
连反应都变迟钝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她居然听不懂。或者说,是不愿意听懂。她琢磨着语句,佯装认真地看那张照片:“这样啊,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心底有一个卑鄙的声音在叫嚣着,让她有强烈的希望,他会告诉自己这两个人并不是情侣,只是自己的理解错误。那个男人是单身,他是希城的化身,或者干脆就是失去记忆的希城,像《冬季恋歌》里的男主角那样,带着连遗失记忆也无法掩藏的爱意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是,Marco用那仿佛具有繁衍能力的右手摸摸下巴,回想了一会儿:“当年在包豪斯上学的时候,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建筑系学生,是彼此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有人开他们的玩笑问他们有没有可能,他们还没说话,其他人就先摇头否定。后来他们忽然宣布在一起的消息,把我都吓了一跳。你要知道,这小子真的很幸运啊,每个男人都喜欢我妹妹,偏偏被他追到手了。”
两个强势完美的人在一起,简直象征了西方世界中的男女对等。而不是她和希城那样,一个帮助对方的学习,一个给予对方关怀,两个人都因为初恋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胸闷流泪过,拖拖拉拉永远只是孩子的样子。
她看着照片上的克鲁兹兄妹。当时的他皮肤比现在白很多,妹妹却已先于他晒出了古铜色的肤色。虽然穿着硕士服,站在德国著名的学府门口,天蓝的眼中却透露出只属于女人的、充满魅力的自信。一看就知道,这女孩绝对不仅仅是个漂亮的书呆子。
“可能这张照片看不出来她的姿色。你等等,我这里有她的近照。”他拿出手机,把背景给她看。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裤,肩上挂着白色女士西服,里面却是真空。她的双手抱在胸前,再是刻意遮掩也挡不住远远大过亚洲女性的胸部。这张照片中,她的头发剪短了一些,金色的大卷发全部撂倒一边的肩上,扬起轮廓分明的脸庞。右手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的她,仿佛在宣告着自己不容置疑的美丽与大气。
“我问过不少亚洲的男性,似乎身材火爆过头的女性对他们没有太大吸引力。但Dante 简直被我这妹妹迷晕了。好多嫉妒的男人还怀疑他搞不定我妹妹,但他们错了,很多女人都说他和我一样好。”他露出闪亮的牙齿,忽然换了语言,“I mean; in bed。”
脑中浮现出希城当年第二次亲吻自己时的眼神。
那是澄澈的,有些害羞的,不带一丝情欲的。他甚至不敢深吻,只是在她唇上轻轻贴了小片刻,就把她抱在了怀里,然后低声说着,对不起,以后如果你害怕,我就一直这么抱着你,直到你不怕为止。
那样的拥抱如此小心翼翼,像是捧着至上的珍宝,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他默默离开她那一天。
“不会不会,亚洲男人是含蓄,嘴上说不喜欢,实际心里也喜欢辣妹。”申雅莉学他的腔调扬扬眉,意味深长地笑着。
其实,在演艺圈里什么样的事几乎都看过听过了。像男明星家里有一个,外面养两个,还被一个养,都不是什么新奇事。Dante是在西方长大,这样年轻又风度翩翩,不过是和女伴寻欢作乐,这样的事其实司空见惯。
可是,就是完全接受不了。
因为他是和希城长得如此相似的人。一旦他不那么干净纯粹,就好像连带希城也一起被玷污了一样。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阳台上与柏川浅辰聊天的Dante。他正借浅辰的火,为自己点了一支烟,而后很自然地夹在手指间抽了一口,慵懒地吐出烟雾。
当年自己也曾觉得女人抽烟很帅气,想要去学,希城却以分手要挟制止了她。她愤怒地说你要抽烟我也不会管你,你为什么要管我。他说,我也不会学抽烟,因为男人的平均寿命本来就比女人短,如果我早早死了,没人能照顾你。
现在再看看Dante。
白皙而高挑的男人抽烟,总有一种难言的优雅,程度更甚他那金发的女友。可是,经过这样的对比,他们之间差异的裂痕,就像被显微镜放大了的纹路一样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催眠自己去无视都做不到。
他比希城温柔,那份温柔却透露着彰显成熟的自信。
不是那个会因为亲吻喜欢的女生而羞涩的大孩子。
Marco走近了一些,温润的蓝眼睛看上去有几分多情:“原来如此。那我非常好奇,像申雅莉小姐这样的女性会喜欢不含蓄的西方男性么?”
申雅莉小心翼翼地后退一些,陪笑道:“这个问题我没考虑过。”
他是情场老手,一眼看出她的警惕,拍拍她的肩放松地说:“别担心,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把你的脏手拿开!”
随着这一声嚷嚷,整个聚会的人都如惊弓之鸟,纷纷转过头看着他们。一个身影冲过来,狠狠打开他的手,护在申雅莉面前:“这是我女人,你再碰她试试看!”
看见站在他们中间的李展松,申雅莉和Marco都呆住了。
Marco是柏川的客人,也是Dante的顶头上司,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这样下去恐怕……
“阿松,你误会了。”她保持冷静,赶紧笑着给他们台阶下,“克鲁兹先生只是在和我聊天……啊,你喝醉了,难怪说话这么傻气,快点,我带你出去透透气。不好意思,克鲁兹先生,李公子他年纪小,酒量不大行……”
“我没喝醉!”李展松往前冲了一步,“让我教训他!”
Marco赶紧举起手:“wow,李先生,easy。”
申雅莉赶紧拽住李展松的胳膊。他这才稍微停了一下,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趁这个空隙,她拖着他往一个露天花圃走去。
倒霉的是,白风杰和于若琪那几个弟弟妹妹也在花圃里。李展松红红的眼睛瞥见白风杰,火气一下上来了:“雅莉姐,我就不相信你真是那么随便的人。”
这里不光站了白风杰,甚至还能看见阳台上的Dante等人。
看来李展松是存心想让她丢大脸了。
“阿松,别说了,你醒醒酒。”
夜深了,千万盏灯火于一片漆黑里无声地闪烁。远处的立交桥与悬浮列车轨道像是的银丝线,在无数黑色怪兽般的大楼间重叠交错。他浅色的发梢被风吹乱,在星光下微微发亮。
“你说,我喜欢你多少年了?在这些年里,你又换了多少个男人?”他指着大厅的方向,“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现在连那个花到要死的老外你也不拒绝!”
申雅莉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严厉道:“李展松,你再这样说下去我要生气了。”
白风杰从孩子们身边走过来,声音也带着几分醉意:“李太子,你说话请注意一点,什么叫‘什么货色’?”
他话音刚落就吃了李展松一拳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撞坏了好几个花盆。
“你这货色就是最人渣的一个!”李展松怒吼道。
“阿松,你怎么动手打人!!”
怎么又是这种情况?她慌乱地拉住李展松,但他力气太大,很快挣脱她,想要继续揍白风杰。
她忍无可忍,扬手用力朝他的脸扇了过去!
“啪——!!”
耳光声响彻高空。
像连树枝都已经停止摇动。
夜空仿佛凝结成不会流动的庞大气层,又如静静燃烧的茫茫海面。
他错愕地捂着脸。
“清醒了么。”她冷冷道。
这一巴掌下手不轻,他的脸上很快浮起了一块红晕。 可是,他的眼眶却比脸红得更快。
“你心里清楚……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他抿着嘴唇,一下从发怒的雄狮变成了可怜的小兔子,“我天天到公司就是为了遇见你,每天都想给你打电话,但怕打扰你只有一直等着。我改我们的剧本,像个白痴一样幻想你喜欢上我的样子……我哥们都说我已经因为你变成傻子了。为什么……你连对白风杰这种人渣都这样宽容,却对我这么狠?是因为……我比你小么?”
她身体僵直,过了许久都说不出话。
“你懂个屁!”
这时,白风杰发狂般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撞在了他身上,攥紧拳头就给了他脸上一击!
“我和雅莉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起码我和她在一起过,你呢,你根本连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你他妈才是该滚蛋的那一个!”
他一边吼着,一边又给了李展松一拳。
李展松连擦脸的时间也没给自己,就再次愤怒地冲过去踹他的肚子:“你懂,你懂就不会这样践踏她,为了钱跟那个什么于千金在一起!你就是个垃圾!”
就像是两座一夜间喷发的活火山撞在一起,两个人激怒后,每一次给丢放的拳头都使了全身力气攻击出去,每一次出拳都有人摔倒在地。
几个孩子看傻了眼,还是那个男生让女孩子去大厅里搬救兵,自己留下来和申雅莉劝架。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十多分钟,才被人群分开,鼻青脸肿地坐在一旁让人擦脸。
申雅莉走到李展松身边,从他的晚礼服兜里抽出手帕,弯腰帮他擦嘴角的鲜血,却被他别扭地打开了手。他侧过头,挺拔的鼻梁上有一道细细的划痕,看上去很像摔了较的小孩子。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是么。那我告诉你答案。” 她无奈地叹了一声,“就是因为你是真心的。”
他的眼中有水光闪烁,然后快速抬头看向她。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
此时此刻,阳台上的浅辰和柏川已经离开。一群美女蜂拥而上,把Dante包围。
Dante对她们的态度十分得体,那样的教养与风度,仿佛是经过维多利亚时期的大英帝国熏陶而遗留下来的。李展松和白风杰打成这样,他也只是投过来了一个淡淡的目光,与她的视线有瞬间的交集。
原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打交道的方式,和周围的女性们没什么不同。
当年喜欢希城的女孩子也有很多,但无论是谁和他搭话,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内说出自己有女友的事实,然后用冰山脸把对方吓跑。
他们在一起的几年时间内,他与她连深吻的次数都很少有,更不要说是最终的关系。其实在这个时代,大学生同居是很常见的事,同寝室的女孩子们也毫不忌讳地讨论和男友的性福生活。听见室友感慨“和最爱的男人做那种事,真是幸福死了”,她的好奇心已经上升到了极点,和他独处时钻空子坐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乱亲。他被她吻得昏了头,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她的裙子里伸。可是,听见她说“想和你有进一步的关系”以后,他吓得猛地推开她,像是被电打了一样躲到墙角,说你别过来,真的别过来。她追着他满屋子跑,他穿着棉拖鞋就跑了出去,始终没让她如愿。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同寝室的女孩子,她们都说你家希城长的那么帅,应该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她还真的开始怀疑希城是某种功能障碍,所以从那以后再也不提了,以免伤了他的自尊。
后来,同寝室的女孩意外怀上了男友的孩子,在男友的鼓动下去堕了胎,此后患上抑郁症而和男友分手,闹了几次自杀。
到那时候,她才忍不住问了希城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关系。他没好气地说,这么多年都忍了,你就忍不到结婚么,怀孕怎么办,你想辍学去生孩子么。
她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但还是嘴硬着说,难道你就不想碰我吗。
他说,你怎么这么好色,这样,你先忍忍,真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