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沁皇後以如此娇美之姿嫁入皇宫,却独守空闺,终日以泪洗面。而苗疆之女溺毒嗜药,面容丑陋,又生性偏僻,这嫁过来的结果,必然也是不得善终,唯有孤苦终老,无人相伴。
这次的大婚,比之前次,冷清不少。
先是苗疆人生性孤僻冷傲,不喜与人结交,加之他们善用奇毒,培育药人,更被他国视为异类。因此,各国对於煜羡的此番行径纷纷表示不满,更不可能谴使来贺。不过,数月过去之後,这一番唏嘘,还是渐渐浅淡下来,无人再提。另一方面,前皇後温柔善良,和蔼大度,从来不摆皇後架子,因此深得人心。此次苗疆之女取而代之,这对众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个极大的震撼。再说,苗疆人孤僻冷傲,薄情冷血,与他们念念不忘的沁皇後相比,本就是天上地下,不能与之相比。
所以,皇上大婚,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拢上了阴影。
众人不紧不慢地准备婚礼事宜,虽然依旧盛大繁华,但与以前喜气洋洋的气氛,却迥然不同。沁皇後以前虽然未曾真正入主,却早已住进後宫,但凡见过她之人皆说她姿色过人,善良聪慧,深得大家喜爱。因此,大家纷纷为这个准皇後而心情畅快,准备工作自然也就进行得十分顺利。而苗疆公主虽然未曾谋面,但大家皆想象着苗疆之人必定尖锐刻薄,言语犀利,娇生惯养,所以又怎麽高兴得起来?
因此,在众人徐徐准备的时候,时日飞逝穿梭,一转眼,等到日期终於濒濒临近的时候,大家才真正猛然惊醒,仓促准备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众人如此怠慢。
当今驭苍帝心有所属,对待婚事,也是一副放任无谓的冷淡态度,任你万千嘱咐,终日也只是抱着太子真儿,兀自悠然走神,不知在想着什麽。就连正主儿都是这麽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态度,身为臣子宫侍,又该拿他怎麽办?
於是,在众人焦急并缓慢着,驭苍帝淡然并冷漠着的时间中,大婚这一日,终於姗姗来迟。
一样的繁华盛大,一样的绚丽鲜艳。大红色的长长地毯由宫门一直铺到了正殿之上,两边大大小小的官员恭然站立,鼓乐齐名,礼花漫天,貌美年经的宫婢分站两侧,吉时已到,众人翘首企盼,终於在等了许久之後,一辆炫白色的婚车,摇摇而至。
众人没想到,如此简单的白色,竟也能如此光华亮丽,耀眼夺目。
与中原人不同,苗疆人喜好白色,常已白色为尊。众所周知,苗疆王离幽常年白色,终日皆以狐裘裹身。而此番初嫁爱女,更是极尽奢华,雪白雪白的婚车上,千纱万帐,银丝金线,丝绦千缕,凭添了几分神秘高贵的色彩。
苗疆的白色与中原不同。中原人中不乏喜穿白衣之人,其中清雅明媚,高雅淡然,深有几分风骨清澈的味道。而苗疆白色却极尽华丽,常配银环叮咚,金银刺绣,就连样式也是繁复多变,给人一种高贵耀眼之感。
婚车!辘!辘地停下,轻纱万丈之中,隐约端坐一人,那人也是一身白色,在茫茫红色的众人之中,这一点亮丽的白色,十分耀眼。
半响过去,只听忽然一阵轻铃,那人撩开纱帘,纤纤皓腕,莹莹素手,率先探出。
众人惊叹一声,纷纷淡下声音,向这边望来。
旁边立马有宫侍扶了上去,那人迈步下来,一手随意搭在他的手上,嫩白的脚腕上缀了几圈银环,随着她的动作,叮叮有声,震醒众人的神智。
黑发,极黑极黑的发,柔顺流淌,如小溪一般潺潺流泻在她的腮边,离月公主低眉垂首,绝美的容颜隐在几重阴影之下,只余一小截莲藕般的粉颚微微看得清楚,红唇艳丽,娇艳醉人,让人忍不住心悸。黑亮的头发盘着亮银色的凤冠,扶摇垂落,银簪几枝,芳华绝代,倾国倾城。
众人愣住,惊叹的唏嘘,纷纷看直了眼神。
离月公主不笑不怒,依然敛颚低眉,乖巧地随着宫侍,在那嫣红的地毯上,徐徐行进。那一身的衣衫,雪白发亮,耀眼炫目。依旧是雪白的颜色,却略有不同,样式极为复杂。里衣银白,袖口滚着刺目发亮的雪色绒边,金银丝线穿插而过,巧夺天工,一只振翅欲风的雪色凤凰,跃然而上。外衣质地轻薄,丝纱绢线,朦朦胧胧地罩在上面,腰间突然收细,只用一根极细却璀璨的水晶银链,松松垮垮地缀在上面,精巧细致,优雅绝美。
这样精巧繁复的礼服,在茫茫的红色之中,极为突兀,也极为炫目。
众人的眼神随着她的脚步游移,不是亵渎,不是垂涎,而是震惊。震惊人间竟有如此绝色,即便看不清容颜,也足以让人心惊胆震。
溪流般的墨发淌在她的腮边,几重阴影之後,众人猜想,那该是一副怎样惊尘绝世的容颜?越是看不清楚,也就越是引人窥探。
红色的地毯鲜艳亮丽,白色的美人倾城绝代,素手纤纤,轻轻盈盈地搭在宫侍手上,墨发倾泻,简简单单地挽着凤冠扶摇,发髻轻巧简单,几只水晶扶摇,斜斜地插在上面,反射着淡淡和缓的阳光,轻轻晃动,刺目耀眼。
众人一惊,顿时回过神来。
鼓乐停了好久,在离月公主走出很久之後,才零零落落的,又渐渐响起。
被迷乱了心智,哪有那样容易收心?一曲礼乐,不再整齐,不再铿锵,随着各自的心跳,震颤惊讶,扰乱思绪。
不管男人女人,离月公主在众人惊羡艳叹的目光中,乖巧柔顺,低眉敛眸,一步一步,极尽优雅,极尽芳华,徐徐走近。
红色的地毯蜿蜒绵长,两旁抽气惊叹,声声不息,离月公主却平静淡漠,长长的头发隐住绝色的姿容,一小段粉颚白皙精致地显露出来,更为惑人。
走了一段,红色的地毯突然陡峭,是要到楼梯的地方了,一旁的宫侍暗道一声,躬身弯背,小心提醒:“娘娘小心一点,上楼梯了,莫要绊倒才好。”
离月公主轻轻一震,忽然停下脚步。
“怎麽了?”宫侍微微奇怪。
“没什麽,走吧。”离月公主轻道一声,不知是喜是悲,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而紧挨他的素手,却好似突然紧张起来,微微颤抖。
“娘娘不要紧张,皇上人很好的,定会好好待你。”宫侍笑着安慰她。
离月公主突然再不出声,还是一手搭在宫侍的手上,任他扶着,缓缓前进。
“皇上……有一位皇子?……”离月公主突然问了一句。
宫侍微微尴尬:“呃……是有……”
“……怎麽样?皇子……身体可好?……”
“……皇子……呃……很好……”这名宫侍不知该如何接话下去。
正想着如何应对,离月忽然不再出声,只是仍旧低头垂首,小溪般的黑发流泻下来,遮住容颜,静默着,不再出声。
楼梯不高,却也不低,几条黄龙威风凛凛地雕刻在上面,帝都皇城,尽显繁华。
走至一半,宫侍朝上看了一眼,低头轻道:“娘娘,皇上就在上面,这就到了。”
离月静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而片刻之後,那极美极美的嘴角,忽然凝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君赢逝知道,这徐徐走进的女人,会是将来的皇後。
他知道她倾城绝代,知道她芳华绝代,他生平阅人无数,光看这身段与气质,隐隐的,他便能猜到几分。
可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引月不在了,不论是谁,他都不会接受。
身为皇家,这该有的牺牲,他当然知道。
白予灏说,无须圣人夜探白府,传话说引月身陷死劫,不久将要一命呜呼。而离幽冷漠无情,根本就打算见死不救。听了这话,君赢逝也跟着着急,来回地急急踱步,却毫无办法。
“皇上何不娶了那公主?听说离幽疼爱此女,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白予灏看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君赢逝惊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他,不作任何回答。
“皇上拿那公主做威胁,不怕离幽见死不救。”
“白予灏,你在玩火。”
“皇上仔细想想,那公主乃是离幽所爱之人诞下,疼宠无比,即便是天上星星也要摘下给她,更何况区区一条人命。”
君赢逝想了想,没有说话。
白予灏继续道:“师傅的话,定是可信的。只是他有难言之隐,不便来此面圣。”
君赢逝想了一阵,最终答应下来。
“皇上……”有人在耳边轻唤。
君赢逝一震,回过神来。
“娘娘要上来了……”
君赢逝点了点头,见那雪白的身影越行越近,摇了摇头,拢回神智。
拉上她手的瞬间,奇异地有一股电流窜过。
君赢逝惊了一跳,看着面前的离月,容貌隐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楚的面容上,一袭红唇,勾起笑意。
君赢逝惊呆当场,仔细地看着她,不敢眨眼。
“皇上……”离月叫了一声,抬起脸来。
众人唏嘘,倾倒一片。
绝代倾城,峨眉淡扫,夺魄摄魄,欲语还羞。
“你……”君赢逝瞪大眼睛,倒退一步。
离月抿唇一笑,俯身拜了一拜,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臣妾……参见皇上……”
君赢逝愣了一下,脸色突然铁青。
离月搀上他的手,强将他拉扯过来,迈出宫门,对着礼官道:“礼节成了,礼官大人宣旨吧。”
礼官愣了一愣,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皇後,微微犹豫。
离月有些不耐,怒道:“皇上都没说什麽,你还愣着干什麽!还不快念!”说罢,笑盈盈地看着君赢逝,手臂轻摇,有些撒娇的味道。
“呃……”礼官愣了一下,看向君赢逝,见他没说什麽,便朗朗读了起来。
“离月接旨──”
那一刻的离月,格外严肃,意外认真,她盈盈跪下,看着君赢逝的眼睛,温柔潋滟,好像真的历经磨难,经过痛苦,真的合而为一,真的不离不弃。
那一刻的君赢逝,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微动,十指交握,神情激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
“礼成──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後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一刻的君赢逝,真是说不出的感动,他清楚地知道身边的人,那紧扣地十指,熟悉的温度,终於不离不弃,终於与子携老……
可是当晚……他就彻底地颠覆了自己的想法,後悔得一塌糊涂。
“住手!你干什麽!”君赢逝咬咬牙。
“哎呀呀!赢逝你不想我麽?枉我费尽心机地扮成女人……”离月一把抱住他,不顾形象地在他身上乱蹭。
“滚开!”君赢逝推开她吻过来的嘴,大叫:“苏引月!你够了没!”
离月愣了一下,笑嘻嘻地黏上他:“被人叫离月叫惯了,都忘了……”
“你怎麽回事!?不是说你快死了麽!?不是说离幽不救你麽!?”
“我是有快死啊!”苏引月连忙点头,凑过去又偷了几个香,这才慢慢道:“无须圣人半夜偷偷跑到我的房间救了我,说要帮助女儿私奔,条件就是我假扮她嫁过来啊。”
“呃……”君赢逝愣了一下:“那真正的离月公主……”
“早跟着情人私奔了!”苏引月笑嘻嘻地道,一把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君赢逝躲开他:“那离幽不知道麽!?”
“当然不知道!”苏引月一把逮住他,迫不及待地含上他的耳垂,模糊不清道:“现在她想必在家急着跳脚找人呢……”
“呃……”君赢逝轻哼一声,被他撩拨地浑身发烫,再也听不下去以後的话。
红烛帐暖,娇吟醉人,修长的大腿缠上他细瘦的腰身,就连坚硬无比的龙床,也轻轻的晃动。
苏引月抚摸着他光裸的肌肤,一根一根极为仔细地吮着手指,膜拜似得印下誓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次被插入的瞬间,君赢逝皱着眉宇,双臂攀上他的肩膀,紧紧搂住。那麽清晰沈重的誓言,就像这锲进身体里的疼痛,刻在心里,深深的,经久不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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