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其实我胆子很小的。”我有点心虚的说。
“胆子小?那你敢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一个格格了,还能是谁?”我反问。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格格吗?”她有些惊讶。
“不然,你想是什么?”轮到我惊讶了。
“没——也没什么,你很特别,不过,你就准备一直坐在雪地里和我说话吗?”
“天呀!”我说怎么这么冷呢?经她提醒,我果断的蹦了起来。
“你差不多是这里第一个不怕我的宫女。”见我拍雪的动作,她有点好笑,不过话说出来,却颇有些苍凉的味道。
“怕不怕你重要吗?”我一边打扫着身上蹭的雪,一边问。
“额娘从小就告诉我,主子要拿出主子的威严,要让每个人都怕自己,我一直做的很好,无论是在家里,甚至是在宫里,怕我的人多的数不清,不过,就像今天,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才发现,这个时候,因为怕我,能躲的都躲开了,竟然连一个陪我一起看雪的人都没有。”
难怪,往常这个时候,御花园虽然不热闹,但是也不会清冷如斯,闹了半天,问题的根源在这里呀。
“自己看雪也没什么不好呀,享受孤独,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我说。
“什么享受孤独,什么生活态度?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好象还有些道理。”她认真的想了想,看着我说,“你来做什么?”
“收集树叶上的雪,回去煮茶。”我拍了拍怀里的坛子说。
“看不出你还挺懂得品茶的。”她有点惊奇的说,“八阿哥还有九阿哥也喜欢品茶,不过我就不喜欢,要我说,奶子和酸梅汤都好过它,喂,你喜欢喝茶的什么味道?”
“喝茶的什么味道?你这可把我问住了,我对茶的研究,只限于口感,也就是贵的茶喝着觉得香一些,便宜的茶涩一些,仅此而已。”我不觉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贵的茶、便宜的茶,你在皇上那里伺候,哪里有什么便宜茶,说话好糊涂,不过挺直爽的,不会不懂装懂。”她已经微露赏识的神态了。
“哪里,只是实话实说嘛。”我说,想不到这个众人口中素来蛮横无礼的小格格,也不是那么糟糕。
“你说话很对我的胃口,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转身准备走了,却忽然又停下来问。
“婉然。”
“婉然?名字不错,我记住了。”她点点头,满意似的走开了。
我松了口气,准备去收集树叶上的雪了,没想到,走了两步之后,背后忽然有声音说:“等等。”
遭了,我就知道没这么轻易过关,我哀叹的转身,却见她已经几步走到了我面前,“我问了你的名字,可你怎么没问我的名字?”
“?那,请问,您怎么称呼?”我晕,只好问,其实宫里人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不就是凌霜格格嘛,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
“听好了,我是郭络罗 凌霜,你可以叫我凌霜格格。”她有点得意的抬了抬头说。
“是,凌霜格格。”我点头。
“还有,我发现你没什么礼貌,见我的时候还知道请安,我走的时候,就不会了吗?” 凌霜格格继续说。
“奴婢恭送格格。”我赶紧再次蹲下,开始有点知道这个凌霜格格的难缠之处了。
“你叫本格格走,本格格就走吗?那你是格格还是我是格格?我改主意了,不走了。” 凌霜格格忽然说了句让我几乎再坐在雪地上的话。
“那,请问,格格想做点什么?”我哀叹着问。
“还没想到,在我想到之前,你就负责想点有意思的事情出来吧。”难题迅速推给了我。
有意思的事情,冬天可以进行的,天呀!让我想想。
“快点,还没想到吗?是不是想挨板子?” 凌霜格格忽然又说。
竹笋炖肉的滋味我领教过了,并且不想领教第二次,在巨大的刺激面前,我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鲁迅先生写过润土抓鸟的情形。
苍天可见,我不想抓鸟的,可是性命悠关,少不得说出来了。
果然,这些深宫里的孩子呀,鸟对他们只有两种存在,一种是笼子里装好,送进来的玩具,另一种就是外面飞的,用弓箭射的,至于活捉,从来就没尝试过。
不过首要解决的,当然是工具了,我本来想用没有工具推脱的,不过凌霜格格很快就想到,阿哥们住的乾西五所就在附近,于是叫上我一起过去找工具和人,结果,十四阿哥在不说,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也正好在,听到了要捉鸟,就一定要跟着来,看着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我有点犹豫,外一出了状况,我的小命呀!
正准备开溜,却发现凌霜格格早站在了门口,“怎么,还想着开溜?实话告诉你,今儿要是抓住鸟,本格格一定好好赏你,不过要是抓不到,可仔细你的皮。”
我暗自磨牙,不过看来,溜是不那么行得通了。
一会,十四阿哥的小太监已经准备好了我说的东西,众人皆兴高采烈,准备出发,惟独我心里不安,神色有些惶恐。大约是看我的神色不对,胤祯悄悄走过来说:“婉然,没事的,我会看着他们。” 我感激的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好象还是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似的。
御花园里原有些鸟雀,支起家伙之后,等了又等,别说,也有自投罗网的,不过凌霜格格的性子太急,手总是动得过早,因此小半天,一只也没捉住。
我站在他们身后,也只有暗自祈祷的份,一方面希望这些鸟雀别落在凌霜格格手里,一方面也祈祷自己别捅漏子。
半日总算过得有惊无险,虽然一无所获,不过凌霜格格玩得很开心,十四阿哥又送了她一只西洋的万花筒,总算是过去了,回到自己的屋子,坐了半天依旧觉得湿冷,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然被汗湿透了。
这一番折腾,晚膳的时间自然是过了,紧张的心情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有些饿了,翻了翻,只找到了快酥,不过聊胜于无了。没想到刚刚放入口中,外面却忽然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婉然在吗?”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颤,连忙开门时,一个中年太监正站在门口,“你就是婉然吧,快点,几位主子等着见你呢。”说罢转身就走,我迟疑了片刻,他已经走到几步远的院门处,见我不动,冷冷的说了句:“怎么,主子娘娘也请不动姑娘的大驾吗?”
听了这一句,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来者不善的道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那一宗。
跟着中年太监的脚步,我被带到了慈宁宫,没想到这里倒很热闹,宜妃、德妃、惠妃是我见过的,还有好几个,却是我叫不上名字的,一屋子锦罗珠翠,晃得人眼睛花花的。
跪下请安,却没有人叫我起来,等了一会,有太监宣布:“皇太后驾到。”
我依旧跪在地上,看众人起身请安,想着省了一遍跪拜,也不失为一件坏事。不过,主子们请安完毕,也自然就把跪在正中的我凸显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闲话了几句家常,太后算是看见我了。
“回太后的话”座上的众人互相看了看,才有一个人娇滴滴的开了口,逆光,也看不清是谁,“太后,下面这个,是皇上宫里的,本来臣妾们是不该越俎代庖的,不过这个丫头仗着皇上的宠,在后宫里竟是什么都敢干,就是今儿下午,还撺掇着凌霜格格、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几个,上书房也不去,只跟着她去捉鸟,大雪地里,几个格格、阿哥被指使得爬在雪地里几个时辰,回去都说受了寒,不舒坦。这样枉顾祖宗家法的奴才,臣妾们原想直接交到敬事房去发落,不过惦记着终究是皇上身边的人,才斗胆,请太后您的意思。”
我抬头一看,坐上众人有点头的,也有垂首默坐的,不过就是没有会替我说话的。
“真的?”太后细细的品了口茶,忽然问。
“臣妾那敢有半句谎言呢,还请太后明鉴。”当初说话的人忙说。
“你有什么话好说?”太后却放下茶碗,问了一句。左右无声,我估计,这是问我了,果然,微微抬头,上面的那个老妇,正目光炯炯的看向我。
“奴婢说什么,重要吗?”我有点好笑,众口铄金,多说何用。
太后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却忽然“咦”了一声,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半晌才扭头看向那些妃嫔说:“依你们,当如何处置她?”
=
资料整理:关于老十四的名字
关于老十四的名字
看了些网上的资料,关于老十四的名字,那叫一个乱呀,允禵是出现的频率最高的,不过让人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禵”字,连《二十五史》的光盘版都是空格代替,可怜的大将军王,莫名其妙的丢了皇位,连名字也……
先说“允”字吧,这是雍正登基之后,为了封建的所谓避讳,命令他的兄弟们都不允许用“胤”字,而要全体改成“允”字。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儿子乾隆就没这么可恶,至少史书上记载乾隆的兄弟,还都是“弘”字辈。
下面是我在进行资料整理时,收集到的一些关于老十四名字的文字,供大家参考好了。
皇四子胤禛与皇十四子允禵'注:按,皇十四子允禵原名为胤祯。“祯”与“禛”,汉文音同,满文音、形皆异。康熙帝平日对皇子只是称为某阿哥,如十四阿哥、四阿哥,极少以名相称,皇子之间同样以阿哥相称,而大臣们绝不敢对皇子称名。所以只是皇子们在给康熙帝的奏折中列名时,需要在某阿哥之后再写上自己的名字,但奏折全部用满文书写,故二人之名并不会出现混淆。雍正帝继位后,将胤祯改名为允禵。
=
劫后
太后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却忽然“咦”了一声,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半晌才扭头看向那些妃嫔说:“依你们看,今天该如何处置她?”
我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松了事,我来了两年多,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后宫女人的本领,不过到底读过点历史,又看惯了电视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吗?这后宫里的风风雨雨,总和争宠二字分不开,我以为自己不会牵扯其中,如今看来,也是自己天真了,乾清宫里的宫女尚且想方设法的和我过不去,后宫的妃嫔恐怕更是如此了,总之一句话,就是这宫里,人人都见不得皇帝对别人好,既然如此,现在怕又有什么用,横竖不过是死,哭泣求饶倒显得可笑了,索性抬起头,看看众人的嘴脸也满好玩的,外一能侥幸回到本来的去处,也能写下来自娱娱人。
太后的目光到处,这些刚刚还很气势高涨的妃嫔们,却又忽然都低下了头,一时大殿里,倒寂静无声起来了,左右看了看,太后自己忽然笑了,“刚刚不还都有很多话要说吗?怎么这会子叫你们说的时候,倒没人开口了?这就叫哀家为难了,你们也知道,这几年,哀家身体不太好,后宫的事情,早就不大理会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宫女犯了错,凭她怎样,你们商量着处理也就是了。”
于是,我成了个皮球,又被不动声色的踢了回来。
旁边或坐或站的妃嫔们互相看了看,隔了半晌,刚才那个说话娇滴滴的女子才又开口:“太后,论理,一个宫女犯错这样的小事,是不该来惊动您老人家的,可是,今天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受了风,回去就都发起了热,臣妾也是心里慌乱,忙着去看了一回,两个孩子都躺在床上,直喊着冷,他们才多大的年纪,再问跟着的太监,都说是乾清宫里的宫女撺掇着在雪地里捉鸟闹的,臣妾也没了主意,赶紧去回了宜妃、德妃、惠妃几位姐姐,都说,若是别的地方都好办,可毕竟是皇上眼前的人,咱们不便擅自处分了,所以,也只能请太后,给几个小阿哥做主。”
太后叹了口气,才又说:“德妃,你办事也是一贯老成持重的,哀家心里有数,今天这事,只叫给你和宜妃、惠妃、和嫔几个商量着办吧,哀家累了,都跪安吧。”说罢,径自起身而去。
众人的目光自然又落在了德妃身上,我自然也要看看,如今,这执掌着我的生杀大权的女人,预备怎么做,目光刚投过去,适逢她也正看过来,我心里不尤一懔,那目光让人说不出的害怕。瞥了我一眼之后,她却笑着说:“今天胤祯淘气,不知深浅的也去了,害得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受了风,我心里正过意不去,其实孩子们小,贪玩倒是小事,不过被些个奴才教唆,伤了身子总是滋事体大,不过这事,我心里愧的慌,实在是不好插口,听说凌霜格格回去也说身体不舒服,不如,就把这丫头交给宜妃妹妹和密贵人妹妹吧。”
宜妃似乎愣了一愣,才笑说:“我是个直性子的人,你们都知道,叫我骑个马什么的,还行,可就是最不耐烦办这样的事了,凌霜也好好的没怎么样,还是密贵人做主吧。”
那个娇柔的声音又起,“姐姐们既然都这么说,我倒不好怎样了,只交到敬事房,按规矩,小惩大戒吧。梁九功!还不把人带下去。”
一时便有太监过来拖我,我连挣了两下,说:“我自己会走。” 起身时,见厅上众人的神态,不免有些好笑又有些钦佩,尤其是德妃,给我扣了顶硕大的帽子,却一点不担干系,高明呀。
敬事房专门有行刑的地方,一条长凳,捆好了我的手脚,拿扳子的小太监便要动手,倒是梁九功挥了挥手,示意暂缓,然后凑过我的耳边说:“婉然,咱家知道,今天你冤枉,不过这后宫里,也不只你一个人冤枉,这八十板子,你咬咬牙,挺过来了,就是要做人上人,先吃苦中苦;挺不过来,也只能怪你福薄,再修来世吧。动手!” 这后两个字,当然不是说给我听的,八十板子,看来,我是可以回去了。
不容多想,“啪”的一声,已经自身后传来,我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更大的痛苦又接踵而来。 咬牙数着,不过十来下,便没有了知觉……
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说“恩典”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