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萧声--恍然如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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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萧声--恍然如梦 下-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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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胤禩也携凌霜上前,这还是他们大婚之后,凌霜第一次进宫吧,倒觉得几个月的时光,这个刁蛮的格格也成长得满快了,眉宇间飞扬跋扈的神情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大约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敬酒退后的过程中,她飞速的扫了一眼过来,明亮、锋利,如刀刃一般,和过去并没有两样,我想,先前,也许是我看错了。
  再以后,是九阿哥、十阿哥……
  将近一个时辰,眼前依旧是人影晃动,皇子们敬完酒后,又是公主们,不过我注意到了,除了太子的第一杯之外,其他人敬酒,康熙也不过是沾一沾,幸好他是沾一下,不然就这几十个儿子、女儿,恐怕这会,已然是醉了。
  终于熬到了放焰火的时候,所有人到了外面,我才活动了一下已经站得僵硬了四肢,那边自然有另一班的太监和宫女照顾,除夕夜,宫里是要守岁的,午夜时分,便可以交班了。
  绚丽的焰火其实并不比我曾经看过的逊色,这让我很佩服这些匠人们的手艺,原本准备直接回去睡觉的,却还是在一个角落看住了,直到很轻的“呀!”一声传来。
  我站的地方,正是宫殿拐角,而声音,便是从身后黑暗处传来的。
  我提着手里小小的八角宫灯照过去,一个女孩子就趴在小院落里,我记得,那里的地上,去年因为种了花砌了石阶,不熟悉的人很容易绊住,就连忙走了过去。
  灯光昏暗,一时也没瞧出究竟是什么人,只得放下灯,轻轻搀扶,嘴上问:“怎么样,能起来吗?”
  “能,只是腿上痛得厉害。”一个稚嫩的声音,含着忍不住的痛意,抬头在灯下看得分明,竟然是钮祜禄氏,胤禛府上那个年轻的格格,未来皇帝的生母。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只好笑笑,扶她坐到一边。
  钮祜禄氏却说:“啊!是你呀,我记得你,刚才你就站在殿上。”
  “福晋的眼力真好,看来您伤着了,要奴婢去找四福晋过来吗?”我温言说道,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象大声一点就会惊到似的,让人有一些怜意。
  “我不是福晋,我只是格格,啊,忘了说了,我叫云珠,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婉然。”
  “婉然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婉然只是个宫女,福晋这么叫,可折杀奴婢了。”
  “别这么说,其实我们本来是一样的人,我喜欢叫你姐姐,姐姐,我跌倒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诉别人。”她恳求的说。
  “当然可以,不过你好象跌伤了,自己不要紧吗?”我疑惑,摔倒也没什么,怎么不能告诉别人?
  “可以的,我揉一揉就可以了,真的。”她跳起来,急切的想保证,却在下一刻,脚一软又跌了下去,幸好我站得近,一把扶住了她。
  “好象真的很严重。”我皱了皱眉,蹲下去一看,好好的袍子已经划破了,轻轻碰了碰,换来她的痛哼,手上则感觉粘粘的。“流血了”我判断。
  “真的吗?怎么办?”她有些无助。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帮她包扎一下,估计焰火还要放上一阵,热闹的人群没那么快散,就带她到了为这些福晋门特别整理出的一间厢房,取了药来帮她敷好。待到忙活完一看,云珠却已经靠在一边,睡着了。
  还真是个孩子,我有些好气,更多的却是好笑,她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的,吩咐一个小宫女照看着,我复又来到前面热闹处,人群却散开了不少,光线并不明亮,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只好站在边上张望。
  “姐姐在找谁?”冷不防,身边一个声音倒吓了我一跳,却是一个叫林顺的小太监。
  “来得正好,四贝勒府上的一个侧福晋刚刚跌伤了,正在那边房里休息,你快去悄悄告诉四爷身边的跟班一声。”我说。
  林顺素来办事就快而稳当,这个交给他去说,自然好过我直接去。复又回到云珠睡着的屋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四贝勒府的一个小太监就过来了,先问了云珠怎么伤的,我一一说了,小太监道了谢去回话,片刻再回来时,说:“姑娘,我们爷说,多谢姑娘费心了,他一会散了便来接。”
  我点点头,这里有小宫女守着,也没什么问题,倒是我自己,忙了一天又熬了夜,急需去补觉,吩咐了他们继续守着,赶紧出来,自去休息了。


笃定

  除夕过后,转眼又是正月十五,宫里处处挂起了彩灯,放眼望去,以往幽深的院落,今天倒难得的亮了起来,不过这明亮终究不同于电灯,少了通透之感,却多了份朦胧的梦幻之美。
  偌大的紫禁城,一年中,大约也只有少数几个这样的夜晚,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吧。
  早早吃过汤圆,一个人在月下的小院子里来回溜达,十五走百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不过,不当值的日子里,能够躲开乾清宫里那群热闹得谨慎的人群,呼吸点自在的空气,也算是一种享受。
  其实十五的月亮并不是最圆的,不过,因为与团圆和思念相连,便显得格外的不同了。
  仰望天空,是谁说过“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日月星辰挂在天上也不知有几百万年了,想来,今天我看到的月亮,和三百年后的,当是同一轮吧,如此说来,倒可以聊寄思念之情了。
  “姐姐真是好兴致,这大冷的天,不在屋里烤火,倒站在这里吹风。”一个清脆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不必去看,也知道是去年刚来的那个有些冒失的丫头翠竹。
  “你不是成天嚷嚷着要看热闹嘛?如今外面多热闹,怎么又跑回来了。”我笑问。“不是又捅了漏子,大节下的,可是找打。”  说起这个丫头,当算是新来的宫女中最调皮也最毛躁的一个,论模样原也可以放在御前当差的,不过吩咐过几次事情,她总是风风火火的,常常是你话尚未说完,就已经动上手了,自然错漏不断。加上说话嘴又快,口没遮拦的,我们看着好笑好玩,不过,若是在御前依旧如此,怕是小命就难保了,也只好安排外面的活与她。
  不过我却满喜欢她的,不只是因为她做事好笑,而是在她的身上,常常可以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当初也想不到只是几年的时光,我竟也需要从别人身上,找寻自己的影子了,看来岁月果然是不饶人的。
  大概是我经常帮她遮掩过错吧,一来二去,翠竹倒粘上了我,只要空闲,便要来寻我聊上几句,若是出了错,被别人骂,也总要躲在我那里哭上一回。
  “我才没呢,不过那边主子太多了,我又不认识几位,站在那里有点怕。”翠竹说。
  “对了,你今天当着差事呢,”我想起来了,“还不快回去,一会叫人瞧见,可没人保得了你。”
  “姐姐先别赶我,我今天在外面站的久了,主子有多,饭也没吃上,好歹给我找几块点心吧,天太冷了。”说到吃,翠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真拿你没办法,”我叹气,“下次当差,可不能就这么跑出来。”一边说着她,一边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门口,招呼她进来。  此时桌上,正放着一盘油炸的元宵,翠竹扑过来,往嘴里塞了一个,又一手抓了一个,便转身急忙跑了出去
  我笑着摇头,却也无可奈何。这宫里,这样的性情,也不知将来会如何,不过却也不是我能预料的了,只是能照顾一日,便是一日吧。
  目光在屋子里扫过,坐下复又站起,刚刚翠竹只看到了元宵,却没瞧见,桌上另外放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个小小的格子,格子里各放了不同馅料的酥皮点心,却是刚刚云珠送来给我的。
  拿起一块放在嘴里,豆沙的香薷一点点散开,果然是不错的。只是,这甜过后,心里却泛起了很多很多的苦涩……
  我并没有预料到,胤禛会来找我,就如同我当时也没想过自己会认识云珠一样。 
  “那天多谢你费心了,”当我看到他出现在我回住处必经的一条树多人少的路上时,我听到他如是说。
  “贝勒爷怎么这么说,都是奴婢的本分罢了。”低头请过安,我淡淡的回话。
  “是吗?”感觉上,他的声音忽然靠近,“云珠好像很喜欢你。”他说。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退开了两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这是奴婢的福气。”
  “你也满喜欢她的。” 胤禛忽然说了句让人觉得奇怪的话,我不觉抬起头来,他的神情依旧,让人很难揣测他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又或者是,你希望借帮她达到什么目的?”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了句让人听了很容易火大的话。
  “四贝勒总是这么小心谨慎,怎么,害怕被奴婢算计了去?”我却只笑看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是以前,也许我已经生气的跳起来了,竟然总是冤枉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幸好我这几年火气已经不比刚来时了,而且重要的是,发火只会坏事。
  “害怕?你吗?”他也笑了,然后把目光放远了些说:“我害怕的很多,不过暂时不包括你。”
  “既然如此,贝勒爷又何必这么问呢?”我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无辜一些。
  “我不过是想,能在乾清宫里站得这么稳当的人,做事情总是该有些理由,婉然,这个理由是什么呢?”他问。
  做事情总该有些理由,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原来做事情,是要有理由的,那么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假如奴婢说,是因为侧福晋确实很可爱,而且,奴婢又恰巧闲得没事干,想来您也不会相信,那么就当是,给奴婢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吧。”我飞快的说,说完又立刻觉得有些不妥。
  “将来?后路?”果然,胤禛听出了我的语病,有些玩味的靠近我,“怎么,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要给自己找后路?只是什么后路,是云珠能给你的呢?”
  “……侧福晋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这个……将来,也许奴婢有需要侧福晋帮忙的时候……”我继续退后,暗自庆幸自己反应还不是很慢,不过和他说话实在是很浪费细胞,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那个……贝勒爷没什么……”
  “我想,你的事情她是帮不上什么,你没想过去试试别人?” 胤禛打断了我的话,自然,也没有让开前面的路。
  “什么?”这回我可真糊涂了,我也没打算求云珠什么呀,这是哪里跟哪里呀?
  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他话的意思,下一秒中,我的头便被迫抬了起来,他冰冷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我的下颌,毫无准备的,我对上了他的眼眸。那是双清冷的眸子,我看过很多次了,不过每次留下的记忆都是火花四射的,他让我恐惧,没来由的。
  “你很漂亮,女人的美貌的确是财富,你也很懂得利用,不过,你应该直接一点,何必费力去绕弯子呢?”他看着我,很慢很轻的说,到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轻轻的呼吸,在我的面上拂过,而在那一瞬间,我也看到了他的眼,那其中的冰在瞬间,沸腾,进而火一般的燃烧。
  ……
  当他的唇离开时,他说:“我会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吗?可惜,他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然,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承诺,如我所愿,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你真的不怕吗?不怕我算计你,害你?”在他转身预备离开时,我问。
  “你会吗?你不会。”他没有回头,却很笃定。
  “现在不会,或许以后会。”
  “只要现在不会,以后就更加不会”,他终于还是回过头,手很轻的拂过我的发,“因为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的女人,绝对不会背叛我,也不能。”
  他的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这个男人还真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看来是真的有很大的误会存在,不过他走得太快了,竟然不给我解释的时间和机会。
  今天难得没什么事,想想,依然觉得好笑,虽然我总是能把一些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一团糟,不过这次,好象问题也不全出在我身上,只是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是想嫁给他呢?难道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暗示,我拍了拍脑袋,却没有什么头绪,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做呀。
  当想不通的事情出现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特别是,当面对自己根本不能控制的事情时,我通常会选择忘记。

康熙四十五年四月,一场日食突如其来,以我有限的科学知识来说,日食只是一种不常见的天文奇观,在我的记忆中,也只看到过两次,其中一次是日全食。虽然如今算来,也是年深日久了,不过记忆深刻的好象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明明是个看起来很晴朗的上午,太阳忽然被遮住,周遭只留下一个光圈,不知道会在此时,被看成是什么征兆。
  日食发生的那天,我正奉命在养心殿整理前几天被雨水浸泡了的东西。 
  养心殿在康熙朝,还远远没有发挥它日后的重要作用,不过是用来收藏一些珍贵的图书的地方罢了。
  说来也是巧,几天前,春天里的第一场豪雨在狂风的帮助下,水洗了藏书的那间偏殿,偏巧隔天康熙就谴了人去寻一本重要的书,事情自然无从遮掩,结果这里的总管太监送了命,就是跟着当差的太监、宫女,也打的打,关的关了,为了几本虽然是很珍贵的书,就这么草菅人命,虽然不是出自康熙本人的命令,却依然让人觉得后怕。 
  事情出的比较突然,养心殿这边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手,好在整理图书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能呆在这样的一个清雅的地方,对着一屋子的书籍过上几天,还真是不错。 
  其实书籍的损失比我想象中的小很多,被水泡湿的自然有专门的人处理,我所做的,也不外乎是翻动一下那些太久没人动以至于有些发黄、发霉的书。 
  打发掉了要跟着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人一头扎在书架中,一本本的翻、一本本的看。
  皇宫里的藏书自然都是好的,不过古人的阅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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