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寻处理好了手头的病人,已经是晚上,再去看开龙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把伤给扎好了。
夜寻坐在椅子上,闭起眼睛休息。整整一天,看来做大夫可也不容易。
“夜旗,最近很累吧。” 刚好演薛掀帘进来。问道。
“是啊,伤兵越来越多。”
演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重重叹一口气: “伤兵多,死的人更多。再这么下去,只怕平等军要元气大伤。”
开龙嚷道: “封旗暴君不知道在干什么,国土被淙亢国侵占,居然任由他们屠杀平民,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到现在,帝朗司军团还只一味退让。”
听见封旗的名字,夜寻蓦然睁开眼睛。
演薛道: “恐怕是要我们先与淙亢国战个两败俱伤,再来拣便宜吧。”
“封旗不是这样的人。” 夜寻脱口而出,语气坚定非常,引得演薛和开龙双双盯着他看,让他大感后悔多言。
演薛盯了夜寻一下,点点头: “不错,封旗虽然是暴君,倒不象是缩头乌龟。”
夜寻被他看得大不自在,又讨厌自己竟然说出替封旗辩解的话,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营地里伤兵越来越多,草药恐怕不够了。要想办法才行。”
演薛愁色更重: “何止草药不够,淙亢国大军逼近,攻占焚烧我军自给自足的大片良田,现在连粮草也成了问题。”
开龙不耐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是推翻暴政的,搞半天我们来为暴君保家卫国了!与其消耗实力对付淙亢国,干脆开进刻当略,把封旗一刀干掉。”
“然后让淙亢国趁虚而入,屠城?” 演薛冷冷横了冲动的开龙一眼,又缓缓看向窗外: “帝朗司。。。。。。。明天焰火就会回来,一切。。。。。等他回来再商定吧。”
天色阴暗,帝朗司的将来,只怕也要沐浴在风雨之中。
疲倦地回到房间,漆黑屋中人影一闪。
夜寻”镪”一声拔出挂在门旁墙壁上的剑,低喝到: “谁?”
难道有奸细潜入营地,不知道是淙亢国的还是封旗那边的。
“夜旗先生,是我,学影。” 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
点火打亮房间,一个秀丽女孩端了一盆已经研磨好的药坐在夜寻房内。夜寻认得她,今天她一天都跟在夜寻身边做助手,似乎很想学医术。
“夜旗先生,我将这些草药都磨好,明天就不用手忙脚乱了。”
夜寻笑道: “怎么就不点灯呢?真真是傻女孩。”
学影忽然害羞地低头,说道: “点了灯,不就让大家都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了吗?”
夜寻一呆,他那日自作多情误会演水,现在想来还觉得可笑,眼前这个倒好象真的对他颇有意思。
想起自己的经历,不管是不是,都要立即断绝这种可能,漠然摇头道: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在男人的房里待着。你还是快走吧。”
“夜旗先生,我。。。。我。。。。。我很喜欢你。”
没想到这少女看来温柔胆怯,却是十分大胆,居然就把话说了出来,让夜寻吓了一跳。
夜寻叹气: “可惜,我不喜欢你。我这一生一世,是不会在喜欢人了。”
学影苍白着脸,在夜寻身上骨碌碌看了几眼。夜寻原以为她会哭着跑出去,她却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了片刻,轻轻说道: “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你若是因为你的容貌而不敢爱我,我可以毁了我的脸,从此以后,和你一样天天遮着脸。”
夜寻尚迷惑不解,她就已经匆匆跑了出去。
看着仍在摇晃的门帘,惟有苦笑。少女怀春,实在是动人之至。
可惜,他是夜寻。当年日日夜夜被封旗压在身下的夜寻。
原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却睡了个无梦的好觉,清晨起来,胡乱吃点东西,便忙着去看望病人,至于那个人人盼望的焰火,就不去迎接了。想来不会有人怪他吧。
出门就迎面碰上学影,那女孩倒真是大方,自在地和他打了招呼,依然象往日一样跟在他左右做助手,只是眼里,却不再掩饰对他的爱意。
夜寻照料病患,不时与她四目交碰,只觉得心惊胆战。碰到这么主动又自信的女孩,实非夜寻所愿。
偏偏学影除了看着他外,对昨晚的事没说一句,连动作都规规矩矩,想再声明自己的意愿也不可以。
看不到演水等人,想来是在陪刚回来的焰火。一天忙碌,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这个平等军中的大人物,但焰火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封旗即将亲自出兵,攻打侵占他地盘的淙亢国。
虽然是敌人出兵,但大家都很兴奋。平等军与淙亢国力量悬殊,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帝朗司大军出击,算是个好消息。
夜寻在一旁听着众人议论,心里波涛起伏,好几次配错了药或扎漏绷带,幸亏有学影在一边提醒。恍佛间也听见很多对焰火武艺智谋的称颂,都没有在意。
好不容易忙完一整天。
夜寻别了学影,坐在房内稍寐,还没有坐热椅子,演水就一团风一样卷了进来。
“夜旗,快跟我来。”
这顽皮精又来搅人,夜寻懒得理她。
“快点,焰火大哥要见你。我们和他说了营地来了个神医,他很高兴,说快请来见一见。”
夜寻摇头,有什么好见的,如果有病人,要他去也就罢了。
若是常人,当然想见见大人物,但夜寻当年与夏尔封旗朝夕相对,又怎么会对这有兴趣?
演水却不管这么多,拉了夜寻就跑。夜寻叹了一声,知道不去演水只怕会把开龙一同找来拉他,只好乖乖跟着去了。
进了主帅的大房,演薛开龙等几个重要的人物都在。一个身形比得上封旗的男子站在众人中间,正在和演薛说话,颇有气势,看来就是他们所说的焰火。
很奇怪,他的脸上也戴了头巾,遮盖大部分的容颜。
看见夜寻和演水进来,开龙拍着夜寻肩膀道: “我们的神医来了,你怎么躲了起来,难道是不想见我们焰火主帅?”
他手劲奇大,又神经大条,大手打得夜寻隐隐作痛。如果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夜寻,只怕早被他拍飞了。
演薛斯斯文文走来,笑着把夜寻推到焰火面前,介绍道: “焰火,这就是我们的新兄弟,夜旗,军中的伤患,多靠他照顾。”
夜寻还在谦虚: “我也只是尽力。。。。。” 就被焰火拖住手,上下打量起来。
焰火眼中炯炯有神,深深看得夜寻开始不自在,才翩然一笑: “果然是好兄弟,我知道他们借欢迎你的篝火会大乐了一晚,将营里仅存的美酒给喝了不少。”
焰火不愧是主帅,言谈自有风度,众人大笑起来,其中又以开龙笑得最响。当日的美酒,只怕有三分之一是到了他的肚子中。
“今天先高兴一下,军中的事明日详谈。”
于是众人谈笑甚欢,入夜后才纷纷散去。
夜寻也和开龙等一起道别,却被焰火叫住: “夜旗,请留一步,我有一个朋友患了奇症,你医术高明,帮我想想办法。”
夜寻原本很累,但听他这么说,只好留了下来。
偌大房间只剩下焰火和夜寻两人。
烛光闪动,夜寻开始不安起来。
“焰火主帅的朋友患的病有什么症状,请说出来让我听听。”
焰火神情不定,走到夜寻面前,忽然微微一笑: “症状有很多,我知道是什么病,却找不到医治的办法。”
“哦?是什么病。”
焰火没答夜寻的问题,反问道: “夜旗,你知道我为什么遮着脸吗?”
情形太过诡异,夜寻不语,摇头。
毫不犹豫地取下面巾,焰火的脸尽入夜寻眼中。
班班驳驳的伤部满原本应该英俊非常的脸,下半脸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只露出一些恐怖的白肉,烛火摇逸下看见这么一张脸,确实让人害怕。
夜寻深吸一口气,道: “这不是病,是伤。”
焰火紧紧盯着夜寻,坦然道: “我的脸,是当年入宫杀封旗的时候烧伤的。”
当年。。。。。。
王宫的大火,梦中摇醒夜寻的天梦,飞奔的夏尔
呼啸而过的风。。。。。。。。。。。。。。
还有。。。。。。眼前的焰火。
当年得以逃出生天,此人功不可没。
夜寻只有内疚地说: “五年前的烧伤,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恢复你的容貌。”
“把你的头巾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还是不是这么美丽?”
“什么?” 夜寻大惊,抬头瞪着焰火。
没有预兆地,焰火蓦地扯去夜寻的头巾。
让人疯狂的容颜再现。
惊变忽现,夜寻愕然得愣在一旁,任焰火抚向他的脸。
“夜旗?夜寻封旗。。。。。。。。夜寻殿下,你来平等军,是要向封旗报仇吗?”
夜寻清醒过来,跌撞后退,撞上身后的桌子,顺势抽出桌上的宝剑,指向焰火。
“你不认得我,夜寻。我见过你,任何见过你的人,只要再看见你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可以把你认出来。”
夜寻震惊地问不出一个字,他的记忆里没有焰火这个人。
不用夜寻发问,焰火主动说出夜寻想要的答案。。。。。。。。。。。。。。
/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这么恨我吗?那么。。。。。。。我会爱上你也无可厚非。*
。。。。。。。。。。。。。。。。。。。。。。。。。。。。。。。。。。。
夜寻清醒过来,跌撞后退,撞上身后的桌子,顺势抽出桌上的宝剑,指向焰火。
*你不认得我,夜寻。我见过你,任何见过你的人,只要再看见你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可以把你认出来。*
夜寻震惊得问不出一个字,他的记忆里没有焰火这个人。
不用夜寻发问,焰火主动说出夜寻想要的答案。
*你对我没有印象也不奇怪。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记得住我。* 焰火低沉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憧憬。 *但是我忘不了。把你按在寝宫的白毯上的时候,真希望压在你身上的不是封旗,而是。。。。。。。。。。我。*
哐当一声,宝剑脱离夜寻战抖的手,掉在地上。
寝宫。。。。。被按在白毯上的时候。。。。。。
他是当年寝宫中服侍过封旗的人。
见证过夜寻所有不堪往事的人!
在那个可怕的地方曾经被毫无尊严地按倒过多少回,有多少人目睹封旗对他所做的种种。
焰火就是其中一个。
悲愤和羞辱排山倒海般向夜寻扑过来,让他浑身发软地颤栗。
为什么?
以为忘记的屈辱和恐惧能够被如此轻易地唤醒。
污秽、折磨、眼泪。。。。。。。
卑微的屈服、哀求。。。。。。。
不是的!
夜寻狂乱地摇头,大吼着: *我是夜旗!我不是夜寻。*
不是那个任人淫虐的可怜虫。
是夜旗,已经成长为剑士,强壮有力的,敢于向封旗挑战的夜旗!
可是,为什么吼出来的声音,低得似乎自己才能听清楚。
你胆怯吗?夜旗。
焰火冷冷看着极度自我挣扎的夜寻,伸手,坚定又不容抗拒地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找封旗报仇?在我面前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送到封旗面前去。。。。。就只能。。。。。在他身下呻吟个不停。*
夜寻恨恨瞪着焰火。他的体魄已经不再嬴弱,应该可以反抗一阵子,可是为什么集不起勇气?
焰火象封旗,有的地方很象。
被封旗狠狠修理过的身体自动投降,收起了所有反抗的力量。
该死的!
夜寻象凝结了一样,无助地看着焰火的脸逐渐靠近。温润的唇触碰着自己的脸,然后滑动到嘴边。
依然是该死的任人摆布的状态!在苦练了五年之后,依然不过是个被人欺凌的玩物。
焰火感叹地品尝夜寻的甘美,久久不能自己。
*我曾经想过这么一天,把你这样搂在怀里。你真美,夜寻。*
夜寻怨恨地闭上眼睛,不理睬焰火。焰火却不在意,继续温柔地抚摸他俊美的轮廓,自顾自往下说:
*那个时候我还很英俊,是王宫里武艺最高强的侍卫。我还会做做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梦。可是。。。。。。。我的家被毁了。创建平等军后,我发现,有的东西比爱情要重要得多,比你要重要得多。*
不打算拿我做玩物吗?
象封旗一样对我。
夜寻睁开眼睛,鄙夷地横焰火一眼。
焰火看着他的表情,轻赞: *你的眼睛真美。*
夜寻瞪他一眼,又闭起眼睛,撇过头去。
*平等军原本应该在这五年里声势壮大,却被夏尔的安抚政策给打压下去了。到目前为止,只有八万人马。战争逼近,与淙亢国的交锋伤亡惨重,我们只剩下五万人。*
不知道为什么,焰火居然谈起战情来: *淙亢国阵营就在前方,封旗大军在数日内也将到达,平等军就象是夹在两块巨石中的鸡蛋,免不了全军覆没的灾劫。*
那你还搂着平等军的大夫在这里行非礼之事?
*我不能眼看着追随我的兄弟们惨死。唯一的办法。。。。。。。。* 焰火低头细细审视怀里的玉人,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就是让封旗承诺取消索尔族特权,从此各族平等。然后向封旗俯首归顺,一起把淙亢国赶出帝朗司大陆。*
夜寻嗤笑: *你以为封旗会轻易放过谋反的人?区区五万平等军,杀了和归顺根本对兵力根本没有什么影响。以封旗的性子,恐怕还是全部屠杀了泄泄气好些。*
焰火点头表示赞同: *封旗的为人,确实如此。不过。。。。。。。* 他伸手撩向夜寻的下巴: *平等军有一样绝佳的求和礼物,封旗是不会拒绝的。*
瞬间把眼睛睁大到极点,夜寻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浸在刚刚融化的雪水里。
*你。。。。你!你要把我。。。。。把我。。。。。。* 夜寻僵硬地反抓住焰火的手,嘶哑地说不出话。
焰火愧疚地帮夜寻理顺鬓边微乱的发丝,轻轻说道: *你很快。。。。。。。就可以重见封旗。*
不不不!我不。。。。。。
强而有力的指尖按压优美项颈的动脉,夜寻只觉眼前一阵晕黑。
投进没有意识的世界前,焰火的话还在脑里翻滚。
*你很快。。。。。。。就可以重见封旗。*
礼物。。。。。。
绝佳的礼物。。。。。。。。
平等军的求和礼物。。。。。。。。
/
“爱上我和毁灭我,你会选哪一样?”
“总不会。。。。。选择前者吧。”
…。
簇簇旗帜飞扬在广阔平原,帝朗司五十万大军集结在离平等军大营三十里外。
攘外必先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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