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诚看着馨颖。橘色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他将手握成拳头,感到自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虽然极为不舍,还是深深地吸口气,问:“你要不要早点回去?还要开两个小时的车。”
馨颖的心一阵紧缩,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猛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心慌意乱,还不能跟敬诚讨论感情与婚嫁,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馨颖看一眼手表,说:“时间还早,还不到八点。Time Square (时报广场)就在附近。来了纽约,不能不去Time Square。我们去看看吧。”
第五大道、自由女神像和时报广场是纽约的三大标志,干脆一并逛全吧。
敬诚明白,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他本就万般不舍,于是点头同意。
他们驱车去了时报广场。
广场其实不大,号称“世界的十字路口”,中心位于西42街与百老汇大道交会处。这里是纽约剧院、音乐厅、以及特色酒店最密集的区域,是纽约的文化集中地和娱乐事业的聚光点。
周末的夜晚,广场上人流如织。巨幅的电子广告牌、霓虹灯在空中闪烁,让人目不暇接。
敬诚和馨颖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行。边走边浏览。
路过一家电影院,馨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闪烁的彩灯镶嵌的电影广告。
从小,她便特别喜欢看电影,属于看电影的头一天便兴奋得睡不着,电影开映前两个小时便叫着“走啦,走啦,不要迟到”的那种人。现在,她自然成稳很多,但依然爱看电影。
颖子对电影的喜爱,诚诚自然知道。
此刻,他便想起小时候,每次看电影前,颖子唠唠叨叨,热切地盼望。看完电影后,叽叽喳喳,发表感想。不外是张三真好,李四真坏;王五长得好漂亮,陈六长得好滑稽;这个真悲惨,把我弄哭了,那个真好笑,把我笑死了。。。。。。总之,一大堆废话。
她需要说。而他,永远是她最好的听众。
那时,小学生看电影,几乎全是学校包场。
等颖子上初中,开始有了别的想法。她曾几次跟诚诚提起正在上映的电影。
印象最深的,是分开那年的夏天,颖子对他说:“电影院现在在放星际迷航6:迈入未来。我想看。”
他想说:“我请你看。”很想。
可是,他紧抿嘴唇,生怕自己真的会说出来。
他始终没有勇气。
是,他们是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可以一起去看电影吗?
好吧,可以。
那,一男一女呢?
也许,也可以。
只是,他喜欢她。
所以,做贼心虚。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更害怕给颖子带来麻烦。
因为,若有什么流言蜚语,对女生总是不太好,影响也更大。
就这样,每次颖子提,他都装聋作哑。以至于分开以后,后悔不已,他连一次电影都没有请她看过。
敬诚突然问:“要不要看场电影?”说出来,自己都有些惊讶,幸亏没有多想。
馨颖一下子愣住了。
十几年前,她曾多次暗示他,自己想看电影,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失望之余,只有作罢。总不成,她请他看电影吧?
刚刚看着闪烁的电影广告,她还在想,其实,那真的是小姑娘的想法。
当时,就是她请他又如何?
难道,天会塌下?
要不,现在请他?
那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
做人,有时真的要勇敢一下。
还有,任性一下。
馨颖想着童年的梦想,以及多年的遗憾,正要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请诚诚看场电影,便听见他在耳边声音温柔地问:“要不要看场电影?”
惊诧过后,馨颖的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说:“好。”她很高兴,他赢了她。
其实,她请他看电影,也没什么。
但是,他请她,更让她高兴。
星期六的晚上,看电影的人真不少,买票的队伍有些长。
馨颖对敬诚说:“我来买票,你到那边坐一下。”
敬诚点头,一拐一拐地去了。
馨颖看他跛得厉害的背影,心里一疼。提醒自己,今晚,一定不能让他再走什么路。
等馨颖买好票出来,却见敬诚一手拿着一大杯可乐,一手捧着一大袋爆玉米花,正在等她。
馨颖的脸上立刻笑靥如花。却忍不住嗔怪道:“刚吃晚饭,你买这个干什么?”
敬诚呵呵一笑,说:“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看电影不吃零食,算什么看电影?’”
馨颖也呵呵地笑起来,眼睛却有些湿润。是,这是她说的,十几年前说的,亏他还记得。
其实,类似的名言她有不少。比方,“度假不购物,算什么度假?”
猛地想起上一次,跟世文一起看电影。
世文问她:“要不要爆玉米花?”
馨颖想了想,说:“算了吧,上面好多黄油,不健康。”
其实,世文若买,她会吃的。
但他认真问起来,她决定还是算了。
此刻,馨颖很高兴,敬诚自作主张,买了爆玉米花,给自己一个惊喜。
很多东西,说出来,便没有意思。
他们这个,叫做默契吧?
两人进到电影放映厅,到门口才发现里面都是情侣座。
敬诚看着馨颖,等她决定。她怎么决定都好。
馨颖没吭声,一脚跨进去。
敬诚跟着她进去。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进双人卡座里,敬诚在左,馨颖在右。
她和他的距离便近了些。她的左手臂不时地触碰到他的右手臂。这种感觉很舒服。
一坐下,敬诚便将可乐放在座椅左边的杯架上,右手捧着那一大袋爆玉米花。
放映厅里灯光已经暗下来。电影很快开演。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ive)。
馨颖再一次感受来自敬诚身体的诱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屏住了呼吸,眼睛看着屏幕,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他身上。
敬诚的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两人不时伸手入袋,抓几颗爆玉米花。
馨颖看着屏幕,再次伸手去抓时,却一把抓住敬诚的手。原来,他也正好伸手入袋。
馨颖仿佛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手。可是太快太猛,手打在右边的杯架上,她疼得“啊”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右手已经被敬诚握在手里。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敬诚皱眉看着她,担心地问:“怎么样?”
馨颖觉得十分羞愧。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反应如此过激。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太意外吧?现在,从她抓着他的手变成了他抓着她的。早知如此,还甩什么呀?唉!
她小声地回答:“还好。”
敬诚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因为他没有将她的手放开。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按摩。
然后,馨颖好像听见他嘟哝一声:“怎么还是这么冰凉?”
继续揉搓。
馨颖没有抽回手。
敬诚知道,他不应该。
馨颖也知道,她不应该。
可是,两人都情不自禁,无力自拔。
话说回来,谁管得着?
馨颖微微侧脸看敬诚。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银幕。在暗弱的光线下,他的脸棱角分明,英俊至极。
馨颖心跳加快,仿佛也感到了敬诚的心跳,越来越快。
过了半天,敬诚才轻轻地将馨颖的手放开。
她完全不知道电影刚才演了什么。
他也一样。
也许,怕再次惊到她,敬诚完全停止吃爆玉米花。
馨颖注意到,索性将从袋子从他手上接过来,自己一手捧着,一手偶尔抓几颗吃。
《穆赫兰道》本就是一部复杂的心里片,加上刚才的分心,馨颖现在已经看得云雾山中。
只是没想到,这片子不是恐怖片,却有恐怖镜头。
银幕上突然出现一具在床上腐烂的女尸。
馨颖惊叫一声,手一抬,爆玉米花洒了一身一地,袋子里所剩无几。
敬诚将纸袋从她手上拿过去。然后用手轻抚她的后背,问:“你还好吗?”
馨颖惊魂未定。
敬诚问:“要不要走?”
馨颖摇头,说:“我没什么,只是突然吓了一跳。”
然后低下头,看诚诚和自己身上全是爆玉米花,还有地上也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又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敬诚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将身上的爆玉米花清干净,边清边笑。好像回到过去,无聊透顶,却温馨至极。
电影终于演完。
馨颖一边看着片尾字幕,一边心虚地问敬诚:“你看懂没有?”
敬诚摇摇头。刚才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还有,拼命克制自己想揽住她的冲动,什么都没看,更不要说懂。
馨颖立刻高兴起来,说:“我也是。这电影好深奥。”
两人又是哈哈。
电影散场,有些人潮拥挤。
一对二十刚出头的男女青年似乎赶时间,拼命往前挤。男青年一不小心,从背后撞到馨颖。
馨颖不防,往前一个踉跄。
幸亏身边的敬诚一把扶住她。
敬诚不假思索地拉起她的手。同时,对男青年怒目而视,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男青年吓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急事。”然后和女青年一起,匆匆往前去了。
敬诚没有松开手。
馨颖便让他牵着。
两人往电影院外走去。
想起从前,也是这么牵着手,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进步
第48章 分别
两人手牵手走出电影院。
馨颖内心激荡。许多早已遗忘的往事,涌入脑海。
正如席琳迪翁在那首歌里所唱道:
Butwhenyoutouchmelikethis
Andyouholdmelikethat
Ijusthavetoadmit
Thatit'salingbace
WhenItouchyoulikethis
AndIholdyoulikethat
It'ssohardtobelievebut
It'salingbace
馨颖一边重温往事;一边感受强烈的爱。
她和诚诚从前在一起的开心时刻;其实都是很平常琐碎的乐趣;看秋风吹落叶;听春雨敲窗棱;他们凑在一起,边说边笑。。。。。。
夜已深。
一钩新月,斜挂天半。
月色清朗;星光闪烁。
从温暖的电影院出来;敬诚立刻感觉到外面逼人的寒气。他看着馨颖,关切地问:“冷不冷?”
馨颖回望他,摇摇头。因为;此刻他的手正抓着她的,热量正从手上源源不断地传来。
见她摇头,敬诚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完全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
馨颖一点也不想他放开。
事实上,在他身边,她可以感觉到空气的平和,灵魂的安宁。
敬诚凝视馨颖。
月色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玉颜似月光一般柔和,她的眼波像月色一般晶莹。让他再次忍不住想抚摸。
他只有将目光移开,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馨颖随着他抬起头,看着晴朗透明的星空,忍不住说:“哇,飞马当空。仙后、仙王和仙女也都出来了。”
敬诚惊讶地再次看向馨颖。
秋季的星空比较寂寥,因为秋夜的亮星不多,所以辨识起来有很大的难度。敬诚没有想到,馨颖可以轻易地辨认出飞马和皇族星座。
敬诚问:“你学会认星座了?”
馨颖笑着点头。
“谁教的?”
“你。”
敬诚一下子愣住了。
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颖子特别喜欢看星星,还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学认星星。
可是,不管他怎么教,颖子只认得启明星。
教了很久,他终于放弃,说:“算了,我们不要认星星了,完全是浪费时间。”
颖子没说什么,抿着唇,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哀怨。
那时,他觉得自己真的搞不懂颖子。
她有时,精灵得要命。他一个眼神,她便心领神会。
她有时,笨得够可以。就像认星星,怎么都学不会。
敬诚问:“什么时候学会的?”
馨颖笑:“当时就学会了。”
敬诚更加疑惑,问:“那你为什么。。。。。。?”
馨颖只是笑。
她才不会告诉他,当年,她其实很快就学会了辨认那些星座。之所以瞒着他,是因为她喜欢他将他的头凑过来,从她的角度仰望星空,然后给她指点讲解。
那种头靠着头的感觉,真的很温馨、很舒服。
所以,她一直佯装不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教。这样,他们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头靠着头。
事实上,类似的无聊的事,她做了不少。
一丁点小,她就头顶着自己梳得歪歪扭扭的小瓣,问诚诚:“好不好看?”
诚诚诚恳地指出改进空间。
她努力重梳。跑上跑下几趟,小辫却依然歪歪斜斜。
诚诚忍无可忍,帮她梳了小辫。
从此,打开了一扇门。
她曾一次又一次掸去诚诚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或者捻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线头,只为了能碰碰他。
她曾将自己坐的凳子移来移去,只为两人的影子能重叠在一起,就好像亲密拥抱。
。。。。。。
这些事太过丢人,她才不会说。
馨颖继续笑,只是脸不禁微微有些红了。
看着馨颖脸上渐染的红晕,敬诚的心里一阵悸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的笑更温暖。
电光火石之间,猜到她当年的用意,心里更觉温馨。
很多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一下子有了答案。
忍不住,问一个:“以前你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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