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缄默几秒,眼神微微有些复杂:“我喜欢谁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但我有自己的原则,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男人沉沉看着漠北,夏眠竟发现他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那若是夏小姐将来后悔了……”男人别有深意的挟着一支香烟,透过湛蓝的火焰灼灼看着他,“你会毫不犹豫的接纳吧?”
漠北浓眉死紧,垂在身侧的拳头也越握越沉。
夏眠却率先出口,语气尖锐:“我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男人眯起狭长的眼眸,透着狠戾的眸光直直看向夏眠,他走过去几步,忽然从旁边的保镖手里掏出一把手枪,速度快到两人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夏眠和漠北俱是一震。
他拨动保险,枪口对上夏眠的太阳穴:“我最讨厌被女人反驳。”
夏眠咬牙斜睨他,冷笑道:“你说错了,还不让人反驳,什么道理。”
男人阴郁的口气清冷飘进她耳里:“我说的就是道理。”
漠北脚步堪堪一动,男人就含笑开口:“不想夏小姐一尸两命,最好老实一点。”
漠北浑身怒气的定在原地,熠黑的眸子迸射出熊熊火焰:“你也知道她怀孕了,有什么冲着我来。”
男人笑意加深,果真调转枪口对上了漠北的脑袋。
冰凉的枪口顶在眉心,两个男人睨着对方,漠北再镇定也是有常人的正常反应的,鬓角都微微被汗意打湿。
男人忽然低笑一声,将手里的枪扔给旁边的助手。
***
漠北和夏眠都余悸未退,男人似乎有话想对漠北说,僵持的气氛却被另一道声音打破:“夏眠!”
夏眠回头,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薄槿晏,他脸上似是染了寒霜,身上的黑色风衣微微有些凌乱,目光落在一旁笑的意味深长的男人脸上时微微一变。
男人挑起浓眉,对着薄槿晏轻佻道:“来晚了,错过一场好戏。”
薄槿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并不搭理男人的揶揄,而是径直走到夏眠身边将她查看一番:“没事?”
夏眠心情复杂,怔怔看着他:“你不是……在S市出差?”只三个多小时而已,他就是临时飞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
薄槿晏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英俊的脸上有短暂的窘迫,很快又淡然道:“临时取消了。”
这显然是谎话,彼此都清楚。
夏眠不再追问,薄槿晏也没做多余解释。
倒是一旁看戏的男人弹掉手里的烟蹄,忽然对薄槿晏说道:“没赶上不要紧,我录了像,回头你可以慢慢看。相信你很想知道弟妹对你的心意,对你的病——”
薄槿晏面色不虞的抬起眼:“白忱!”
夏眠感觉到一旁的漠北也猛然一怔,她狐疑的看向漠北,漠北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等我一会。”薄槿晏用力抱了抱夏眠,抬脚走向白忱。
夏眠脑子越来越乱,紧紧盯着薄槿晏的背影,忽然有股陌生的违和感,为什么有种越来越不了解这男人的错觉,而且他似乎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漠北在一旁沉默良久,忽然对夏眠道:“这件事应该和他没关系,白忱是白小黎的哥哥。”
接收到夏眠依旧迷茫的眼神,漠北恍然:“白小黎就是……我们报社的一个女孩。”
漠北没再说下去,但是夏眠猜到了他话后隐藏的含义,大概就是白小黎喜欢漠北,白忱只是想考验他吧?
这么说就是和薄槿晏无关了?可是夏眠却依旧轻松不起来。
白忱和薄槿晏的关系似乎很好,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薄槿晏背对着夏眠,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白忱脸上的笑意推测出二人的关系很亲近。
可是刚才薄槿晏那么急切的打断白忱。
上次邵钦的话也是这样突兀的被薄槿晏打断,这次白忱依旧如此。
夏眠不明白薄槿晏到底隐瞒了自己什么?两人结婚了,不是更应该坦诚相待吗?他们这个脆弱的家庭需要更多的信任和坚持……
白忱看了眼不远处发呆的夏眠,目光复杂的看着薄槿晏:“就是这女人让你五年前变成那样?”
薄槿晏紧抿薄唇,反问道:“你没说不该说的话?”
白忱没形象的狠狠瞪他一眼:“你就这么在乎她?”
薄槿晏目光柔和的看了眼夏眠,看向白忱时却难得带了几分揶揄:“我的偏执比起你,又岂止差了一星半点,你可是把人家完全算计了。”
白忱脸上露出几分窘态,冷峻的五官依旧料峭森寒,眼底却是难得的暖意:“老子看上的,谁也别想。”
薄槿晏捻了捻眉心,无奈摇头:“别把人逼急了,你还有一笔烂帐没解决呢。”
白忱敛了神色,五官略显凝重,看着薄槿晏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你不也一样?刚才是从哪来的?”
薄槿晏垂眸不语,白忱摇了摇头:“算了,早就知道你是个疯子。”
***
薄槿晏没向夏眠解释他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也没有对为什么说谎骗她出差作出解释。两人去接了亦楠回家,小孩子看到爸爸忽然神奇的出现,表现得异常震惊和兴奋:“老爸,你是超人吗?这么快就飞回来了。”
薄槿晏宠溺的把亦楠抱在怀里,嘴角带笑:“爸爸会在妈妈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夏眠在一旁看着两人,始终缄默不语。
亦楠又和漠北腻歪了一阵,薄槿晏看夏眠心不在焉,走过去执起她的手握紧:“怀孕了,别胡思乱想。”
夏眠觉得自己有满腹疑问需要他回答,可是看着他诚挚的眼眸却又无从询问,这明明还是那个她认识了十几年的男人啊。
薄槿晏坦然回视着她,宽厚的大手温柔的抚摸她平坦的小腹,竟露出孩童般单纯的笑意:“宝贝,想爸爸了吗?”
夏眠被他这幼稚的举动逗笑,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她现在只有这么大。”
夏眠用手指比了比大小,薄槿晏顺势将人半拥在胸前,眼里带着火热的温度,动情的看着她:“这么大也不许歧视她。”
夏眠静静看他许久,总觉得这样才该是自己认识的薄槿晏啊,这两天来一直让她心神不宁的那些可怕的想法就好些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样,薄槿晏这么爱自己,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可怕的一面?
夏眠觉得再想下去自己都该分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为什么不相信这真的是言情呢……T T 我从来不写惊悚的啊,我试试看明天写个楠竹番外出来吧,他真的是个可怜的男淫
☆、第四十八章
夜色浓郁,窗外的城市渐渐陷入沉寂;惊心动魄的一天就这么偃旗息鼓了。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睡得安稳;薄槿晏疲惫的闭上眼。
下午卢医生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他过于紧张夏眠才会产生那些臆想;连做梦都梦到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晚无意识掐她的举动让他吓坏了;醒来都一身冷汗。
薄槿晏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和五年前一样……
五年前夏眠离开;他以为自己可以找到她,然后好好安排她的生活和将来;可是还是错过了。夏眠去了他找不到的地方;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失去一个人;就孤单了全世界。
他的生活彻底的安静无声了。
从小的遭遇让他的世界灰色压抑;他一直生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夏眠出现,她陪着他成长,可是她隐藏在乖顺外表下那层脆弱和无助,让他看到了自己。
在外人眼里他是值得羡慕的,锦衣玉食,有着良好的家境,但是谁也看不到他故作冷漠之下的真实内心,连夏眠也看不到。
他不喜欢说话,不代表他不想要人关心,他孤单了太久,母亲自私到只想利用他,亲生父亲也同样只想利用他复仇。
他知道这罪恶丑陋的真相比夏眠要早了许多年,这些年,他备受煎熬。可是他无处诉说,除却他沉闷冰冷的个性外,他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这世界实在太肮脏,他最亲的人尚且如此,他还能相信谁?
他夺走了属于夏眠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他有多自责。他亲眼目睹过夏眠在孤儿院的悲惨境遇,他知道了夏眠的真实身份,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那么爱的人,却因为自己受尽了磨难。
可耻的是,他是自私的,他想永远的占有夏眠,不能冒一点点失去她的危险。
母亲一次次威逼,薄槿晏焦躁不安,他保护不了自己爱的女人,他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他没有强大的力量和卫芹抗衡。
那时候他暴躁极了,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内心潜藏了一股几欲爆发的怒火。
直到夏眠彻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他藏在心底的那头野兽终于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谁也不知道薄市长的公子曾经在疗养院院住了两年,那时候他更加沉默了,整整两年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癫狂。甚至有伤害他人的危险行为发生过。
治疗了很久,他才慢慢康复一些,但是长时间没和人交流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语言障碍,后来说话就更加少了,不知道情况的人都当他是从小自闭所致,反正他小时候就不爱笑不爱说话的。
后来出院之后他就搬出了薄家,自己一个人住,他犯病那两年石唯一一直不离不弃的陪在身边,薄槿晏有次险些将她掐死,犯病时还用杯子砸破过她的脑袋,到现在她额头上还留着浅浅的伤疤。
后来石唯一会在他身边就是因为这件事,薄槿晏内心对她有几分歉疚,每次太恶毒的话都说不出口。
再在电视上看到夏眠的公益广告让他震惊了很久,那时候盯着电视心脏几乎都停止跳动,他看着那张五年不曾见过的脸盘,全身都难以自持的颤抖起来。
他的夏眠终于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个疯子,爱的太疯狂,内心阴郁偏执,他这种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让人惧怕。可是夏眠是他唯一的念想了,他放不开,也舍不掉。
用尽一切办法逼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也是卑鄙的,一边鄙视卫芹的不择手段,他自己也同样恶劣,明知道夏眠心里在摇摆不定,却还是执拗的不给她任何逃开的机会。
终于如愿将她留在身边,可是心里还是不安。
怕她离开,怕她逃掉,他只有她了,可是她身边还有那么好的漠北……她不是他,没那么偏执,也并非非他不可。
更何况他还是她仇人之子。
薄槿晏内心烦躁不安,但是他故作镇定,从未露出过一丝端倪。这种事他已经太过熟悉,可以顺利骗过任何人,但是他没晚都睡不安稳,很怕睁开眼夏眠就消失不见。
知道夏眠有了孩子他以为自己该松了口气了,可是噩梦开始了,他没晚都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境,梦里无一例外都是夏眠离开,她指责他的母亲,指责他的欺骗,指责他的可怕和疯狂爱情。
薄槿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犯病,差一点,他就亲手杀死了他的夏眠。
他害怕了,更加的焦虑不安,他借口出差去治疗,却没料到白忱会因为想考验漠北而绑架了夏眠,幸好他一直安排人跟着夏眠,这才急忙赶去。
可是治疗推迟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恶化……
***
薄槿晏抬手抚摸夏眠的脸盘,贪恋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他这么病态的爱情,会吓到夏眠吧?他一定要给孩子一个健康的父亲,给夏眠一份正常的爱情。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他要弥补亏欠夏眠和亦楠的缺憾,不可以再让这个家庭出现任何波澜。
薄槿晏刚想入睡就感觉到身旁的女人浑身猛然一颤,夏眠倏地睁开眼,气息紊乱,额头上还覆了一层浅浅的薄汗,显然是做噩梦了。
薄槿晏紧张的抱住她,轻轻顺着她的长发:“怎么了?不舒服?”
夏眠看到他才吁了口气,濡湿的额头在他胸膛上摩挲着:“做噩梦了。”
薄槿晏心脏倏然收紧,复杂的低头看着她。
夏眠闭着眼低声说:“梦见孩子没了,大概是被白忱吓的。”
薄槿晏微微皱起眉头,夏眠却没有再多说,只双手紧紧环着他结实的腰,侧耳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再次陷入黑甜的梦境。
第二天夏眠发现薄槿晏没去公司,一早起床竟看到他和亦楠在客厅玩游戏机。看到她出来,薄槿晏起身给她披上外套:“小心着凉,早上风大。”
夏眠抿唇笑:“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妈妈真懒,爸爸早就做好啦。”亦楠撅起小嘴,嫌弃的看夏眠,“还有妈妈好像胖了,你都不怕老爸抱不动你吗?”
夏眠尴尬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好像是粗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薄槿晏抬手揽住她的肩,在她额上落下安抚一吻:“你要是胖了,我和你一起胖,不嫌弃你。”
夏眠还没来得及说话,亦楠就长叹一声:“老爸你是昏君,我才不想要胖子老爸和胖子老妈呢!”
夏眠和薄槿晏被孩子逗笑,家里似乎好几天没有充斥这种温暖轻松的氛围了。就连心底那隐隐的猜忌都因为这份小小的幸福感减弱了许多。
薄槿晏的手机适时响起,夏眠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看到“白忱”两个字时微微愣了下。她昨晚才知道白忱是个多危险的人物,漠北不知道怎么惹上的白小黎。
薄槿晏也不避讳夏眠,直接按了接听键。
夏眠离他极近,隐约能听清话筒里的男音。
“薄槿晏!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多少钱的生意!还有,报纸上那乱七八糟的新闻你不是该替我解决的么,为什么我老婆会看到?”
夏眠不解的皱起眉头,却见薄槿晏嘴角带笑,抬手箍住她的腰,一副惬意的神情:“我老婆昨晚没睡好。”
白忱和夏眠显然都不明白他这答非所问的意思,白忱几秒后才怒道:“你个变态!你老婆今晚能睡好,我睡不好了!我老婆竟然敢关我禁闭——”
“不关我事。”薄槿晏说完就挂了电话,听筒里还留有白忱的余怒未消。
夏眠看着他无语道:“所以你,在为我报仇?”
薄槿晏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专注的睨着她的眼眸:“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夏眠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