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玻璃窗前,他的身影久久地映在上面,眼中晦暗不明。
一直到秘书来敲门说午饭时间到了,他才站起身,走出会议室的门。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走进电梯下了楼,去车库将车子开出来。他现在,只想看看她就好,哪怕只是一眼也是好的。
一路上,他将车子尽量开到最快,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此时此刻心里的喜悦还有不轻不重的失落告诉给她知道。
不管她是安慰也好,嘲笑也罢,他想要知道她的反应。说到底,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红灯亮起,前面的车子顺次缓慢停下,他第一次远远地看着红灯,心里数着秒,恨不得时间能够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等绿灯一亮,他立马松开离合、刹车,向右打了方向,开回别墅取了酒。
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挂在西侧的天空,整个城市的温度慢慢地凉下来。他降下车窗,车外的汽车鸣笛声、音乐声灌入耳朵,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嘈杂喧闹的氛围没有像以往那样地让人生厌。反而就像,她正坐在他身旁,笑笑地看着他一样。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不自觉笑了笑。
开过一个十字路口,车子像是突然闯过一幕雨帘,雨帘这侧的雨下得淅沥而轻柔,雨滴敲打着车身,甚至有一些轻轻打在他脸上,凉凉的触感像是在为他、为整个城市消暑。
他的脸色却突然一阵惨白,因为他发现——
此时此刻,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雨声、鸣笛声、音乐声、路人的说笑声,所有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人收回。他立刻便有些慌乱,小心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在路边缓缓停下了车。
依旧什么都听不到。
他揉了揉耳朵,没有用。
开口说了几个字,耳边仍是一片安宁。
他从车子后座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拿过手机,丝毫没有多想便拨了路曼的号码。
电话拨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他这个样子,打给她又能听到什么?
正在他愣神犹豫之际,手机屏幕上已经开始读秒。她接了电话。
言景旸将手机扣到耳边,艰涩地动了动喉结,轻声喂了一字,他知道那边的人一定也说了什么,是问他为什么不说话,还是抱怨他打扰她吃东西或是看书休息?
她一定说了什么,或者正在说着什么。可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过了很久之后,他一语不发地挂了电话。
想起医生为他拆线那天提醒过他,经历过爆炸的人以后极有可能会有耳疾,建议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体。他那时没在意,只一心想着,还好那天她不在实验室里,还好她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现在,这样子的他还有给她幸福的资格跟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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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嗯,正文快接近尾声了,大家感觉到了么?
这章小曼曼没有粗线,大家可有想她o(∩_∩)o ?
ps:
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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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景旸打电话过来时;路曼正在厨房煮泡面。一个人住,饮食起居都简单了些,也不觉得寒酸,最为重要的是;一到夏天,路曼身体犯懒;随便吃吃也就那样过。
她接了电话,以为他是为了早上的事情找她算账,还忍不住想这人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然而那头短短一个“喂”字之后便再也没开口。
路曼歪着头,手机夹在脑袋跟肩膀之间;手上正往面里丢进两根火腿肠,心底诧异他怎么是这种反应;难道被自己气坏了?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他没回答。
“喂,你真生气啦?”不带这么小心眼的吧,路曼在心里嘀咕。
那边依旧没有回应,传过来的反而是路人的笑闹声,路曼开始想是否是他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才打了电话过来。可是那声“喂”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她自己幻听?
她未来得及细想,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掉了。路曼愣了一下,没再多想,将手机收好,把煮好的泡面捞出锅。
连续几天,言景旸又像前段时间一样,不再出现在她眼前,仿佛那晚的一切皆是幻觉。路曼有了上次的经历,便忍不住想:莫非公司的事情处理地不顺利,他真的在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所以想要一个人面对一切,且不想要她知道?
可她那晚分明告诉过他,她不在乎那些,他这又是在矫情什么?
原本想要打电话过去或者去别墅看看,后来还是放弃了这想法。既然他这么想矫情一把,她便由着他,等这一阵过去了,他自然会想通一切,搞定一切。
很多年之后,两个人说起这段往事,言景旸总是淡淡地自怜,说她是没良心的小东西,路曼就笑,“彼此彼此。”言景旸无可辩解,毕竟他做的事的的确确也有些过分了。
这天路曼依旧宅在自己的小公寓,秦礼渊过了来。最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却都默契地不挑明。
他这次过来,照旧带了各种零食,路曼却笑不到心里去,一来她知道秦礼渊对她的感情,而她不可能给他任何他想要的回应,二来,她这段日子整颗心都系在言景旸身上,她是强忍着才没有主动去了解他的消息。
秦礼渊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况且他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他前几天找过我,”秦礼渊喝了一口水,像是陷入回忆里,慢慢说道,“他要我好好照顾你,不是以兄长的身份,而是,”他顿了顿,轻轻吐出那三个字,“男朋友。”
整个房间里静了一瞬,像是有人硬生生抵挡住时间的洪流,而后一切静止,她的呼吸、心跳都似乎停了几秒。
空间里忽然传来玻璃坠地的脆响。
路曼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蹲下|身,伸出手就去碰地面上的碎玻璃,手指毫无疑问地被割破,鲜红的血液涌出来,滴在透明的玻璃上、浅色地板上,显得触目惊心。
可是好奇怪,她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曼曼……”秦礼渊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指,路曼轻轻说了句没事,将手抽回,将食指紧紧锁在自己的掌心。
秦礼渊苦笑了一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起,路曼坐回沙发上,很平静地与他对视,问他:“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不能跟你讲,”秦礼渊轻轻地说,“不过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
“他听不到了。”他说。
路曼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简单的一句汉语如此地难以理解,她的大脑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根本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字都听不懂。
“曼曼?”秦礼渊看她这副样子,心中又是苦涩,又是心疼,试探地轻轻喊她。
“他……”路曼说了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是因为……那次的爆炸,对吗?”她忽然想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现在一切都讲得通了。
秦礼渊凝着她眼中的摇摇欲坠,感觉心口更难受了,心脏像被什么毫不留情地拉扯。他安静地看了她几秒,轻轻嗯了一字。
“呵……”路曼却忽然笑了,只是泪水不停地往下掉,“真、真巧啊,为什么偏偏那天实验室爆炸呢,为什么受伤的人偏偏是他?”
她像一只电量用尽的玩具,一动也未动地坐着,就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过了很久,她忽然擦掉眼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他那天明明只有胳膊受了伤,后来他的私人医生也说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现在都过去接近一个月了,怎么会忽然听不到了?”
“是真的,”秦礼渊看着她,声音有些沉,“他那天过来的时候,两只耳朵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路曼依旧抱着一丝侥幸,“那你们是怎么交流的?难道要用手语吗?”
“曼曼,不需要,”秦礼渊双手按上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瘦小的骨硌得他掌心发疼,“不需要手语,他可以开口说话,我只要听着就好,你懂了么?”
路曼觉得面前的人好残忍,她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声音很小,却透出一股笃定,“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怎么会治不好他的听力?他不是先天性失聪,西医治不好,可以找中医啊,中药、针灸,总有一样是奏效的吧?”她仰起头看着秦礼渊,“他有没有说医生是怎样讲的?是不是以后会好起来?就是那种……经过几个疗程,听力会渐渐恢复,我见过那种例子的。”
路曼跑到卧室,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出来,打开搜索引擎的主页,却是一个字都敲不出来。想要敲什么,却总是敲到旁边的键上面,简单的关键字,却几乎要她精疲力竭。
秦礼渊拿过她搁在膝上的电脑,放到一侧,路曼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所以他就因为这样,把我转让给哥了么?他凭什么、凭什么断定我会接受他的安排?他算是我什么人呢?”
秦礼渊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他以前只是猜测她知道自己的心意,现在看她的反应,才知道一切猜测都是事实,心底的苦涩一瞬间翻涌而来。
失魂落魄了一整个晚上,路曼累极,在沙发上坐着便睡了过去。秦礼渊将她抱进卧室,退出来关好门,给言景旸发了短信:“我将一切都告诉她了,剩下的,就看她准不准备接受、原谅你。”
发完短信之后,秦礼渊关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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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路曼见到了等在她公寓门口的人。他瘦了很多,脸色有些白,本就颜色偏淡的嘴唇此时一丝血色也无,下巴上泛着淡淡的青色,路曼可以想象得出,倘若摸上去会是怎样的手感。他们分开前,他的下巴,她每天早上偷偷摸过无数次。
他看到了她,眼神变得明亮,却是一个字都不讲。路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足足有几分钟。
路曼后退一步,打开了门。言景旸没料到她竟这般平静,意外地一愣,反应过来走了进去。
她却干脆地转过身去了卧室,他跟上去,走进卧室合上门。
路曼忽然拿起床上的枕头,向他扔过去,他没有躲。她看到什么便拿起什么来扔他,他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只为了让她发泄而来。
手边是一盆仙人球,是她当初送给他防电脑辐射用的,离婚的时候她从别墅带走了它,这时顾不上其他,拿在手里就要朝他扔过去。
“别扔那个。”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得不行。他这些天极少开口说话,他听不到声音,所以连开口都不想。
路曼听到他的声音,很明显地动作一顿,将仙人球放到一边,走上来便开始踢他,手也没闲着,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胳膊上、胸膛上,后来觉得不够,拿起他的手,低头便咬了上去。
她完全像一只失控的小兽,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跟她一起痛。
言景旸任她打,等她累了,力气小了,伸出双臂用力地将她扣在怀里,嘴唇贴在她耳侧,企图让她听清楚,“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后来想到只是他一个人听不到而已,身子僵了一下,却不想离她更远。
路曼埋在他胸前,觉得心底泛起翻天覆地的委屈。她知道他听不到,便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声音,哭得既难听又大声。赵紫馨去世之后,她这么多年都没听过自己哭成这样子。
耳边依旧是他一遍遍道歉的声音,她在那样的声音里渐渐收敛了眼泪。很久之后,她从他胸前抬起头,执著地仰着头看着他,却不说一字。
“曼曼,你说句话,好不好?”他俯下|身来,路曼立刻后退了一步。
言景旸看着她,了然地笑了笑,“是因为我听不到,所以觉得没必要跟我讲话吗?”
他是无所谓的语气,路曼却听得心里一疼,走上来又要抬起腿,这次却被他按住了膝盖,语气有些无奈,“好了,再踢我腿该断了。”
路曼不说话,眼睛盯着他的腿看,言景旸伸出手擦过她仍旧湿润的眼角,“说句话吧,一个字都好,我想听。”
路曼听完他这句话,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她咬了咬牙,想要开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两个人一个听不到,一个说不出话,倒也相配。路曼脑海里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忍不住想笑,她僵硬着脸上的肌肉,板着脸看着他,动了动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我不说。”
言景旸从她的嘴型看出她刚刚说的话,想要笑她没有逻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轻轻地说:“我要求第二句话。”
两个人闹够之后,路曼气也消了,她将语速放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我们去找中医看看,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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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唉,矫情完了……尼玛居然又写到掉泪,我泪点实在太低,简直无药可救了……
嗯,跟编编讨论要开新文了,然后……想不粗新文名字肿么破?只会文艺范肿么破?
Chapter 57
嗯;作者君的毕设实验正式开始了,今天有些太忙,于是真的好累;今天更新不了了,而且还要有新文大纲要撸。
【【【明天内容替换、字数补齐,大家可以少花几个点啦~;不要为你的不更新找借口;,】】】
很开心有人一直陪伴我到现在。
诸多不足;庆幸你们包涵至此。鞠躬感谢~,
现在《云中漫步》的正文就快要完结了,以后会有言景旸跟路曼的番外,以及秦礼渊的番外。
于是——
在此提前祝所有看文的妹纸元旦快乐;要珍惜陪你跨年的人哦~
引用几句喜欢的话: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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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路曼走上去;原本背对着他们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路曼发现面前这位老中医跟十几年前相比;只是白发多了些;面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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