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姬修远接过酒杯,反手喂她全部喝下,“哪也不去。”
夜至二更,顾锦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拉过丝被为她盖好,姬修远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缓缓伸出手去轻抚她因酒醉而泛着红润的面颊,又轻刮她微翘的鼻尖,“傻丫头。”俯身吻上她樱红的唇,吻到窒息才离开,伏在她的耳侧用低沉的声音开口,“瞒着我蛊毒的事是怕我难过吗?我难过的是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会过得不快乐。”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在睡梦中轻颤的睫毛,微笑着说:“所以,想我走得安心的话,要过得快乐,找个好男人,让他叫你孩子他娘,快乐的活到白发苍苍。”
负手走出寝宫,站在廊下仰目望月光。身侧微风袭来,神寂出现在他的身后。“最优秀的暗卫总是什么话都能听见,比如太后和皇后的对话,又比如皇帝和皇后的情话。”
淡笑着回头,姬修远双目晶亮,“最优秀的暗卫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装聋,在什么时候作哑。”
神寂捂着嘴,将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皇后娘娘这么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竟然将人家灌醉,真是不解风情。”
“身子清白的女人,应该更能嫁个好男人吧。”
“以皇后的性子,不会离开皇宫的。”
“她会的。只要咱们都按部就班的做了各自该做的事。”
翌日,顾瑀被从天牢中提出,经三司会审,断定其任户部尚书多年来侵吞国库库银无数、番邦进贡的奇珍无算,发配塞外服苦役,终生不得入关。
隔日,顾海楼被重新下狱,十日后,断罪为营私舞弊,卖官,任用私党,与其父一同发配塞外服苦役,终生不得入关。
顾氏父子被押解出京的当日,皇后被废,放水月庵带发修行,赐法名——无念。
顾氏父子被押解出京的当日,长公主因与顾海楼私定终身而又执意不肯回宫,故至获罪,削去爵位,夺“姬”姓,按罪妇名,同发配至关外。
举国震惊。
顾家真的倒了。至此,曾经辉煌光耀、荣宠至极的顾氏一门凋零殆尽。大齐没有一人再怀疑洛元帅的势力,大齐也没有一人再认为还有谁可以与洛元帅对持,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与他一争高低。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现在的大齐真正的掌权者是洛琼林,未来的大齐是属于洛琼林的。几乎所有人,几乎,除了那位一直隐藏在大齐官员中的世子。
最终一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有的,都按照你的意思做了,洛元帅,现在你是否可以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太后端坐在慈宁宫的正殿正中的黄金龙凤椅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色。超速首发坐在她身侧的洛琼林凝视着她仍旧紧致白皙的侧颜,徐徐开口,“心婉,我最想的那件事,你还没有做到。”
“洛元帅,请叫哀家皇太后。”
“心婉,何必如此,你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证明给你看,你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我比他强得多。”
“已经深刻领略到了。所以,现在可以放过皇帝和淮阴王了?”
“你答应嫁给我,一切都会如前。大齐仍旧是姬家的,皇帝仍旧是皇帝。”
太后转头冷冷望着洛琼林,轻轻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太后的一个“好”字还在喉间打转,立在她身侧的中年太监便直起腰拦在她与洛琼林之间,“洛琼林,你真是集天下无耻之大成。”
洛琼林举目望去,虽然这太监的面目丑陋陌生,但是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分外熟悉,无需过多分辨,洛琼林便捻须而笑,“皇帝陛下,一向可好啊。”
太后轻轻叹息,洛琼林笑得愉悦,“心婉,小辈就是沉不住气,这点可当真比不得先皇。我还记得先皇当年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将‘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功夫修炼到极致了。”
姬修远不理他的嘲弄,厉声道:“为了证实朕还在世,引朕现身,真是难为元帅了。”
“哈哈哈,蛊虫一直活得很好,就充分证明宿主还活得好好的,何须再费力证明,你现不现身都是一样,我想你活着你就能安好,我想你丧命你就多活不得片刻。”
姬修远冷冷望着他,咬紧牙关,紧握的双拳掩在宽大的袖管中。忍,是自他十岁起就开始研修的功课,可是时至今日,他面对洛琼林——自己的亲舅舅之时,仍旧要强自压抑心中的暗潮澎拜。
老话是怎么说的,姜还是老的辣。可是,另一句老话又是怎么说的,自古英雄出少年。皇帝姬修远和元帅洛琼林的对持就像是为了应证这两句老话那句更正确一般。
洛琼林在自己占地数顷,辉煌富丽堪比皇宫的元帅府中安然而居。他正在等待着边关的战报,鞑靼突袭,攻城略地的战报。夜至三更,副将手持边关急件匆匆走入他的书房。果然,鞑靼的人马已经连夺五座城池,所过之处,大齐的兵将皆人仰马翻无力抵抗,眼看着鞑靼便有长驱直入杀进京都之势。洛琼林捻髯而笑,战报上所言的情形皆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切尽在掌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出一个月,鞑靼的军队攻入京都,他将作为大齐史上最大的一位英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保住大齐,击退鞑靼。届时,他登基为大齐的帝王将再无人会说三道四,只会为他歌功颂德。姬家天下将成为永远的过往,新的王朝会用洛姓延续万万代。
面对这样的情形,姬修远恢复了正身,不管朝廷内外各色人等对于弘德帝诈死一事如何讶异,他皆淡然处之,同时开始往边关前线调兵遣将。
一个月后,鞑靼二十万人马杀至京郊。兵临城下,本应慌乱得不能自已的姬修远却冷静的端坐于早朝的大殿上下令开启城门,放鞑靼官兵入京。超速首发朝中大臣一片混乱,迷茫者居多。京中官员,大多都是洛琼林的人,鞑靼人是依照洛元帅的计策行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万没料到,皇帝竟然会是如此反应。左右御史开始蹦出来借机大骂,借此事言皇帝是昏君、是误国之君,你姬修远竟然没皮没脸到这种地步?你这种行为就是自绝于人民,你不是应该拔剑自刎以谢天下吗?你还好意思坐在龙椅上笑眯眯?你应该自杀,绝对的,现在、马上、即刻,怎么死都行,这样方可证明你还有羞有臊。
洛琼林只是端坐在御阶下微微淡笑,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此刻与她来讲,就是拿出看戏听曲的心情乐呵乐呵,顺便等待鞑靼那边的将军带着人马杀上金銮宝殿,届时,皆他人之手除掉姬修远当是再好不过之事。
带兵上殿的将军威武不凡,三十左右年纪,黑红的脸色,满脸的络腮胡,一巴掌宽的护心毛,上得殿来,他瞪圆双目在殿中分列两侧的文武大臣中找寻着,被他目光扫到的官员皆表现得心惊胆颤或畏畏缩缩,唯有付欣翰一人昂然而立,丝毫不见惧意。那将军来到付欣翰面前,单膝跪地行礼,恭敬道:“拜见世子大人。”
付欣翰淡淡一笑,躬身双手将其扶起,“辛苦了。”
那将军惊恐地垂头,连道不敢。付欣翰继续笑着,“继续做未做完的事吧。”
那位将军一挥手,他身后的一众士兵一拥而上将正坐得稳当的洛琼林从太师椅上架起,用牛筋绳将其五花大绑。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付欣翰不慌不急地面对洛琼林的惊怒,越过周遭众人或惊异或疑惑或愕然的眼神,付欣翰亦步亦趋地走向洛琼林,在距离洛琼林咫尺之遥处停下,负手仰面,道:“洛元帅,只用那点金银和马匹就想让我族助你某朝篡位,你的算盘打得未免太过如意了吧。”
“你、狼子野心。”
“哈哈哈,洛元帅,彼此彼此。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给我族军士们打开便利之门,否则,我们只怕再加多两倍的军力也冲不破大齐的关防。”他笑着转头,望向高坐在数级御阶之上的皇帝,“大齐的皇帝,你是否该感谢我为你除了这心头大患啊。”
姬修远冷笑着,“你要什么谢礼?”
“你该知道。”
“我不知道。”
付欣翰摸着下巴“唔”了一声,“你看来确实不知道,否则,早就该从龙椅上滚下来了。”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鞑靼的将士又将姬修远绑了个结实。
姬修远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此生最狼狈的时候见到顾锦年。他凄然一笑,“付欣翰这样羞辱我,也未必能能映衬出他的伟大。”
顾锦年无言地上前,将绑着他的绳子解开,细致地为他整理褶皱的衣襟,“我倒是感谢他能让我们再次相见。我已和他讲好,这一夜,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一夜啊……”
“嫌少啊?”顾锦年歪头,“我倒是觉得还行,能把你欠我的还上。”
姬修远蹙眉,“我欠你什么了?”
“新婚之夜。”
姬修远沉默了半晌,垂眸道:“这个还不上了。”
“我觉着这个还得上。”
“这个真还不上。”
“我说还得上就还得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清晰的心跳声,顾锦年的双手解着他腰上的玉带。平稳的心跳开始加快,她抿嘴笑,听见他结结巴巴的说:“别,别这样,这里是、是佛堂,你、你带发修行……”手上不停,顾锦年仰脸笑问:“我没说要守清规戒律。”
姬修远忽然问:“若是我明日就死,你当真不后悔吗?”
顾锦年停下动作,双手放在他的胸口,沉默半晌后才缓缓道:“名义夫妻做了近四年,我总得做一次你真正的妻子,不然日后青灯古佛,像我这样不能清心寡欲的,要靠什么样的回忆过日子呢。”
姬修远推开她,错愕道:“你真打算再这个尼姑庵里呆一辈子?你可以离开……”
顾锦年撩了一把垂在颊侧的散发,“姬修远,你有完没完了,今晚不管怎样,你必须是我的人。”
姬修远用噎住的表情看着顾锦年,实在难以相信和自己相处近四年的皇后竟然还有如此豪放粗犷的一面,喃喃道:“皇后啊,你真是条汉子。”他就用这样惊讶的表情看着顾锦年在自己眼前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衫,直到全身上下之剩下一对耳环为止。他咕噜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你,你,是不是穿得太简单了点。”
月色下,顾锦年的身体泛着一层朦胧的淡淡光泽,面对此情此景,要是再没有行动,那就只有一种人——常宁那样的人。姬修远不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他终于做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放亮,顾锦年便悠悠醒转。从姬修远的臂弯中抬起头,凝望着他沉睡中的容颜,怔怔出神。清晰而急速的叩门声传入耳中,伴着吆喝声,催促着姬修远起身。顾锦年皱眉,探身欲吼回去,却被他伸出手拦腰抱住压回床上,“亡国的皇帝就这待遇。”一个深深的吻印上她的唇,随后,姬修远起身穿衣,笑着回眸,“多睡一会儿,乖。”
顾锦年怔怔望着他大步行去的背影,满眼看到的却是他刚刚的回眸一笑和他温柔的话语,“多睡一会儿,乖。”这样轻巧的叮嘱,就仿似他不过是去上早朝,下了朝依旧还会再见一样。许久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收回目光,在心中默默想,所谓夫妻一场,也许只不过是意味着,两人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离开,留下的那一个在这边,用尽所有的办法也留不住那一个,只能无奈地看着先走的那一个渐行渐远,而后自己用尽全力地继续活下去,直到自己也要离开的那一天。
三日后的黄昏,顾锦年正在佛前添香油,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轻声问:“是哪位大驾光临?”
“皇后娘娘。”
神寂的声音。她笑笑,回身,“还以为你遁走了。”
“神寂一直在娘娘身边。”
顾锦年摇摇头,“你走吧,本来就是个猴儿一般的性子,不用再这样委屈自己隐在暗处。我能照顾自己。”
“娘娘,此次我可是受人所托,还要劳烦娘娘跟我走一趟。”
“去哪?”
“保密。”
“我就算不答应,你也有办法让我去,对吗?”
“娘娘圣明。”
顾锦年转回身将佛前的香油添满,又拜了拜,掸掸衣袖,“走吧。”
被神寂塞进一顶蓝色小轿,晃晃悠悠地行了个把时辰,再下轿时,眼前正是凤栖宫朱红色的硕大宫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娘娘请进。”
顾锦年狐疑地迈步,神寂在旁高声唱诺,“皇后娘娘到。”大门由内徐徐打开,顾锦年站在门外,看到门内立着一个人,男人,她的男人。她望着近在眼前的姬修远,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门槛,他挂着淡笑的容颜伸手可及,但是她的手竟然抖得抬不起。何为恍若隔世,她此刻方知。
姬修远将她拦腰抱起,温柔地望着她,一步一步将她抱进凤栖宫的寝宫中。直到被放在那张睡床上,顾锦年才慢慢的用自己冰凉的指尖碰触着姬修远的脸,他温热的体温霎时由指尖传遍她的全身,泪也在同一时刻滑落。顾锦年的双唇颤抖,竭力想要发出声音,但是终究没有做到,因为姬修远温热的唇已经覆住了她的,她除了承受他肆意火热的亲吻之外再也无能为力。
平躺在床上,两人的十指紧扣,顾锦年问:“怎么做到的?不是说亡国了吗?”
“付欣翰能亡大齐?他不过就是个鞑靼世子,忘了鞑靼真正的主人是小王子。”
“你和小王子……”
“不然,你以为我会无能到坐以待毙吗?”
“小王子凭什么帮你?这样大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像付欣翰对待洛琼林一样对待你,大齐的万顷江山他难道不想要?”
“不想,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想,甚至我要他多留些日子好好玩玩他都不肯,急急忙忙就跑回去了,就好像后面有鬼追他一样。”
“为什么?他突然傻了还是疯了?”
“都没有。不过是我在找他帮忙之时,看出他觊觎我的皇位后,就将我每日要处理的奏折用一辆马车给他拉过去了看了看而已。”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说我这个大齐的皇帝是个苦刑犯,他死也不肯当这样的皇帝了,把帮我的代价折合成金银、绢布、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