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完) 作者:匪我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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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暮雪(完) 作者:匪我思存-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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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下合同吧;〃我根本没有情绪的起伏;〃三个合同都不是那么简单;要不找你的律师看看。〃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我知道自己很贱;我觉得已经无所谓了。他或者需要拿我来气慕咏飞;他或者现在仍旧需要我。但我和他的交易从来都不愉快;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他拿我的舅舅来威胁我;三年里我们无数次假惺惺;在对方面前相互压抑着杀死对方的冲动;直到最后撕破脸。
    可爱死后;在医院里;我们彻底撕破了脸;但我没想到自己还是不得不回来求他。
    我没有指望他好好待我;我反正已经自暴自弃了。
    令我觉得意外的是;当天晚上他并没有碰我。他睡主卧;我睡在自己的那间卧室里。
    离开这里太久;我无半点睡意。
    衣柜里挂满了我的衣服;连梳妆台上都还放着我的化妆品和梳子。我原以为他会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没想到一切依旧。桌上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紫色风信子;莫绍谦似乎很喜欢这种花;可是他的房间里从来没有花;倒是三年来我的房间永远都插着这种花;我都看得腻了也不曾换过。有时候他就是这样霸道;非要将所有的一切烙上他的印记。
    或者他早想过我会回来;甚至悦莹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局。资本家与资本家是一伙的;谁直到悦莹的父亲是否与他相识。
    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但哪怕是全套;这一切也是我心甘情愿。
    早晨我起来的时候;莫绍谦已经走了。合同他并没有看过;他也没有留下半句话。我觉得很忐忑;事情不像我预想的样子;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司机送我去学校;在去学校的路上我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天的课上完后我就跑到宠物市场去;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萨摩耶竟然那么贵;小小一条幼犬就要一千多;将近两千块。
    我卡里的钱不够;还差三百;磨了半天人家也不肯卖给我。最后看着我都要哭了;老板倒噗地笑了:〃算了算了;你这么喜欢这只;我贴点利润卖给你得了。〃
    我把那只还在哆嗦的小狗抱在怀里;一路兴冲冲回去。
    那天晚上莫绍谦却没回去吃晚饭;大约是由应酬吧。厨房给我做了饭;我也没多少心思吃。我一直看电视看到十二点;他也没有回来。
    我只好上楼去洗澡睡觉;刚睡下没多大会儿;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我知道是莫绍谦回来了;所以我连忙爬起来;抱起已经睡着的小狗迎出去。我在走廊里遇见莫绍谦;他走路的样子不太稳;明显是喝高了。
    我从来没见过莫绍谦喝高;所以一时有点发呆。
    他也有点意外地看着我;看着我怀里的那条狗:〃你怎么在这儿?〃
    〃我买了条萨摩耶。。。。。。〃我把小狗抱起来给他看;〃你看;和可爱小时候很像吧?〃
    他突然就翻了脸:〃别提可爱!你以为你是谁…你买狗做什么?你想拿这个来讨好我?你把我当傻瓜?知道我会当傻瓜;你知道我会当傻瓜所以你才来找我。〃他的眼中怒火幽暗;似乎对我有着某种切齿的痛恨;〃你别欺人太甚;也不要太得意;我是傻瓜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我有点呆呆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他会生气。我以为他会喜欢狗的;可是他一伸手就推开了我:〃滚开!〃
    我被他推得撞到墙上去;小狗也被撞醒了;睁大了眼睛在我怀里呜咽着。我的肩膀被撞得很痛;他再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主卧〃砰〃一声就摔上了门。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小狗舔着我的手;一下一下;热乎乎的小舌头;它挣扎着想要把脑袋从我胳膊里挤出来;我低头看着它;它漆黑的眼珠也看着我。我确实不招莫绍谦待见;连累得它也不招他喜欢。
    第二天;管家倒把香秀招回来了;小狗在原来可爱的房间住下来;香秀非常喜欢它。香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原来可爱是被车撞死的。香秀那天带可爱下去遛;结果可爱看到莫绍谦下楼来;突然挣断了绳索疾冲过马路;没想到正巧驶过来一部车;可爱就被撞了。
    〃先生脸色变了,他送可爱去医院,可是已经没有办法。”
    我还不知道香秀会说中国话,我一直以为她只会说英文。
    给小狗洗澡很好玩,我负责按住它,香秀负责给它洗。小狗用它两只爪子拼命扒着我的手,当花洒的温水淋到它身上的时候,它只差哀嚎了,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负疚极了:“是不是很烫?”
    “小狗不喜欢洗澡。”香秀用她那生硬的中国话说,“洗完好。”    
    洗完澡后的小狗被包在大毛巾里,软软的像个婴儿,香秀用吹风把它的毛吹干。瘦弱的小狗渐渐变回圆白滚胖的模样。香秀突然说:“没有名字!”
    我也想起来,小狗确实还没有名字。因为一连三天,我见着莫绍谦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小时。我本来是想让他给小狗取个名字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也压根不理这只狗。
    第三天晚上我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他是否会真的帮忙合同的事,我下定决心想要求得一个保证。晚上他照例回来得很晚,我等他进了浴室,就悄悄溜进了主卧的衣帽间,我记得这里也有扇门是通往浴室的。
    衣帽间到浴室的门果然没锁,我在衣帽间里把衣服换了,然后找了件他的衬衣套上。我记得去年有天晚上他睡在我房里,早晨我随手捡了他的审议穿去洗手间,出来后被他看到,他缠着我不肯起来,害得我旷掉整整半天课。我有点忐忑地拉了拉衬衣的下摆,男式衬衣又宽又大,这样子够诱惑的吧。
    我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莫少谦躺在浴缸里,眼睛微闭像是睡着了。他今天应该没喝酒吧,我悄悄把拖鞋也脱了,赤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一直走到浴缸边,我忽然看到LED显示屏上闪动的画面,那是《网王》,这也太滑稽了,他这样的大男人,怎么会看这种片子?可是我顾不上想为什么莫少谦会看卡通了,因为他忽然像是觉察到什么,已经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既冰冷又无情,更多的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我有点尴尬,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谁让你穿我衣服的?”他的声音也十分冷漠,“出去!”
    我看到他搁在浴缸边的手都捏紧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我心一横就豁出去了,在他打算干我出去之前,我决定豁出去了。我像只鸭子般扑腾进了水里,我本来是想去住他的胳膊,但因为浮力我有些站不稳,最后狼狈而本能地搂住他脖子。他很厌恶地想要挣脱,我们在浴缸里几乎打了一架,结果全身都湿透了,我像八爪鱼一样趴着他就不放,他气得连眉毛都皱起来了。我死皮莱脸地亲他,从下巴到脖子,他终于被我亲的不耐烦了,反客为主按住了我。
    最后我累得在浴缸里就睡着了,连怎么葱郁刚出来的都不知道。
    因为我听到吹风机在耳边嗡嗡地响,温热的风拂在脸上,最后温暖的手拂过我的脸,轻轻将我的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我被那暖风吹得很舒服,小时候妈妈也会拿着吹风机帮我吹头发,她总是说不要湿着头发睡觉,不然会头疼的。这种嗡嗡的声响很让我安心,仿佛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在家里,我喃喃叫了声妈妈,我想自己或者是在做梦吧,没过几秒钟就重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脖子发麻,因为没有睡在枕头上,而是枕着莫少谦的胳膊睡了一夜。他身上还有熟悉而清淡的香气,那种我最讨厌的气息。而我竟然窝在他怀里,毫无知觉,像只猪一样睡了整夜。
    我觉得很可耻,也许一次次出卖自己,我已经麻木甚至习惯,到现在竟然觉得自然而然。我不作声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上课。我倒了两次公交,结果迟到了。没人帮我占座,月莹不在,我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觉得非常孤独。整堂课我都有点心不在焉,抄笔记的时候我总是看到手腕上的菩提串。我记得月莹当时说话的样子,病房灯光下,她的侧脸温柔而美好。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我想如果真的可以帮到月莹,什么都是值得的。
    晚上我回到公寓去,莫少谦难得在家里。我们两个一起吃了饭,我有点食不知味,这样加长的气氛真让我觉得格格不入。早上他没醒我就跑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不过他一直没搭理我,我也不好跟他说话,吃完饭后香秀来跟我们打招呼,她要去遛狗了。小狗连走路都还有点歪歪扭扭,酒会拿湿润润的眼睛看人,一脸的天真无邪。套上颈圈后不太习惯,他一直用爪子挠啊挠,香秀想阻止,它还是挠个不停。
    莫少谦皱着眉看着那只狗,我趁机问他:“要不要取个名字吧……”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终于开口说话了:“就叫讨厌。”
    我有点讪讪的,缩回去不做声。香秀却很高兴,以为讨厌是和可爱一样的词。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讨厌这只狗,就像讨厌我一样。可是谁让我有求于他?
    我和莫少谦的相处陷入了一种僵持,他对我不冷不热,而我在他面前显得很心虚。从前他虽然对我不怎好,虚情假意总是有的,比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要让我好受得多。我担心的是他不肯履行协议,虽然他从前还算是言出必行,但他这样翻脸无情的人,万一要反悔也是易如反掌,反正我也被他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幸好快要放假了,我主动提出起来陪他出去玩,他也好像没什么兴致似的:“随便你。”
    我觉得很气馁,这一个月的日子显得很难熬。他似乎工作挺忙的,我不太能见到他,因为他回来的很晚,我在家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我几乎都有点担心了。等到放假的时候,莫少谦终于问我:“上次你说要出去,想去哪玩?”
    我很知趣:“你说去哪就去哪里。”

    拾玖
    我没想到他会把我带到海滨去,下了飞机我就开始觉得害怕,等看到海边别墅时,我简直就快发抖了。
    别墅和上次来的时候没多大改变,我只是不愿意回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海浪声让我觉得眩晕,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都让我觉得难受。我勉强对莫少谦说:“我就住一楼好不好?”
    没想到他说:“一楼没有睡房。”
    我痛恨二楼的那间卧室,哪怕落地窗帘关着,刚刚走进去的时候,我仍有种想逃的冲动。
    这边别墅里没有佣人,一切要自己动手,我把行李箱打开把衣服挂起来,我没带什么东西来,不过是换洗衣物。收拾好了后,我才鼓起勇气拉开窗帘。窗外是宁静的海,极目望去还可以见到岛屿隐约的影子。沙滩上有鸥鸟在散步,海浪泛着白色的花边,扑上沙滩,然后又退下去。我坐在床上发呆,三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勇气对着这片海。或者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让我把曾经的一切丢淡忘。过去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是想再在这里结束吗?
    有人在开着的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我回头看,原来来的是莫少谦。大部分时间他都彬彬有礼,像个君子。他已经换了休闲的衣服,他问:“我要去买菜,你要不要一起?”
    买菜?

    上次来的时候好像全是吃的外卖,我都不太记得了,那是一段太不堪的记忆,我被迫将它从脑海里抹去,所有不愉快的回忆我通通用忘记的方式去处理。我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里,所以我老实地跟他去买菜。
    我做梦也没想到资本家没有车在这里,不,还是有车的。当莫少谦从地下室里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我都要傻了。
    他看了我一眼:“你也想走着去?”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热的天气……好吧,我坐上了自行车后架,让他带着我一路沿着林荫道骑过去。
    在碧海蓝天的林荫道路上骑自行车,听上去还是挺有美感的一件事。
    只是骑车的人是莫少谦,他还带着我,这事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
    没骑多远就是一个很长的大坡,并不太陡,可是一直是上坡,虽然暮春时节,不一会莫少谦的T恤就汗湿了贴在身上,我一直觉得他不会流汗——除了某种情况下。可是现在他背心里汗湿了好大一块,看上去像幅写意画,平常他太衣冠楚楚了,看到他这样我觉得简直太别扭了。
    我忍不住用手把他黏在背心上的衣服轻轻扯起来,风从他的衣领里灌进去,他的衣服像帆一般鼓起来。海边的风吹的人很舒服,我的裙子也被吹得飘起来,我一手按着自己的裙子,一手扯着他的衣角,觉得又滑稽又可笑,起先还想着忍住,可是没过一会我就忍不住了,我并没有笑出声,但莫少谦却仿佛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他头也没回的问:“你笑什么?”
   “我没见过你骑自行车……”
    自行车已经踩到坡顶,他似乎也放松下来,口气里仿佛带着某种愉悦:“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就撒开了手。车子因为惯性笔直地朝着坡下冲去,风呼呼地从耳畔掠过,迎面撞来海的腥咸气息。这样冲下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有的树一颗颗分快递后退,吓得我抱住了他的腰。
    莫少谦却异样轻松般吹起口哨来,我从来没听过他吹口哨,也从没见过他这种放松的样子。他说得对,我没见过的事多着呢。
    菜场里各种海鲜我有一大半不认识,虽然这两年跟着莫少谦吃的东西挺多,但我只知道那些东西做熟后的样子,而且常常对不上号。莫少谦挑海鲜到还蛮内行,他砍起驾来也是真狠,我觉得他可能把商务谈判的技巧都用上了,最后砍得小贩对这他直叫大哥。
    我喜欢菜场,比超市好得多,东西也更新鲜,全是附近渔民供的货。我们住的地儿太偏僻了,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
    回去的路上当然还是莫少谦骑车带我,而我拎着好几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全是鱼虾蟹之类,还有一大把绿绿的油麦菜。还有一只袋子里则全是油盐酱醋,让我有种过家家的错觉。只是过家家的对象是莫少谦,这也太诡异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也好起来。或许因为这里填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阳光特别的灿烂,空其他别的清新;或许因为来时冲下坡的那一刹那,风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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