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茵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彧尧,他一摔杯子,一句脏话已然吓得她退后了好几步,深怕王彧尧会将她拖过来痛打一顿。这是他们第一次吵得这样激烈,也是她头次见到这样的暴戾怖人的王彧尧。
她看着他,哆哆嗦嗦咬着唇,嘴硬道:“我也没想过要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王彧尧挑眉冷冷地看她一眼,王茵吓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紧贴墙壁。
他没再理会她,走进卧室猛地关上房门。他心中刺痛,很想出手砍人。看到她完好无事,他内心欢喜,听她要搬家离开,他气到语塞。
两人都在赌气,都以更厉害的言语去伤及对方。
房间里寂静一片,阿婆半夜早被他们的争吵声吓醒,只是颤颤惊惊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待王茵冷静下来,她站在门口驻足良久,敲了敲王彧尧的房门,见里面一直无反应,这才向他解释:“我同匡北明去了一趟中环,请他帮忙为我向港大提交研究申请,他陪我去港岛看好房子,过段日子我就要搬至港岛,我是想去港大继续读研究生。”
她说得语无伦次,也不知王彧尧有无听明。依旧站在门口低头等待他的回答。
几分钟后,王彧尧并未出声。
王茵在门口站了良久,这才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翌日,匡北明来红矗⒔油跻鹄肟M跻鹬惶崃艘桓鲂∑は洌股哟狭宋钠竞脱芯勘ǜ妗K驹诿趴诳匆谎圩约旱姆考洌⑵诺劳瓯穑砝肟ⅰ
王彧尧归家时王茵早已离开,他并没去送她,踱步走至王茵门口,只见阿婆径自为王茵收拾房间。
他心中早已猜中,冷眼扫视四周,她什么也没有带走。柜子上的黑胶唱片摆放一地,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翻开的书籍,迎床藤椅上还放着她的睡衣,床上衣服也未叠好,房间里还留有她的气息。
人走茶凉,只剩下浅色的窗帘迎着维港的海风,缓缓飘动。
待他回神,半晌后才寻见自己的声音:“她几时走的?”
阿婆点头说:“今天下午,是匡先生过来接的阿茵。王先生,阿茵搬至港岛,你会不会解雇我。”
王彧尧语气干涩:“阿婆你可以继续留下,每天帮我收拾屋子就可以。还有不要乱丢她的东西,唱片书籍都是她钟意的,你帮她摆放好。她哪天记起,可能会回家拿。”
待阿婆整理好,离开房间,他依旧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愣神了几秒,低眉不语,身影尽是落寞。
人已经走了。他还未来得及嘱咐她一言半句。
☆、第二十七章
从九龙搬至港岛,王茵在中环离港大较近的地方租了一处房子。
自那日同王彧尧大吵了一架之后;王茵已然对王彧尧不抱有任何希望。她知道;王彧尧对她只不过是有十几年的亲情在,除了这个更无其他感情,离开红矗刻炜梢圆挥梦人睿换峥吹剿头矫迪啻Χ谛耐闯欢运蛑卑倮抟缓Α
终于在次月底;王茵收到了港大的通知;王茵打电话向匡北明和几位推荐人致谢。
匡北明笑道:“不用客气,主要还是看你的学历和研究计划,学历高申请机率就越大,届时开学我为你接风洗尘,庆祝你正式入学。”
王茵申请的是研究型研究生;到时候还要与院中教授取得联系。来到港岛已有一段日子,她已然对这里的环境适应得差不多;平日生活都得靠自己料理;但她一直未同王彧尧联系,而王彧尧也从未来港岛找过自己。
在她离开王彧尧之后;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以前有阿婆干家务活,为她准备可口的饭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现在,王茵提着食材,一个人在厨房奋战半天,只差没烧掉半个厨房,再端着一碟烧黑的牛排摆上桌,她独自在餐桌旁饮食,只觉得心中苦涩,热泪盈眶。
以前有王彧尧在身边,根本无需发愁生计,现今她还要为学费的事情发愁。靠着积攒下来的钱,交过房租费,待港大的几万学费一上交,她的存款便所剩无几。只不过听匡北明说港大会发研究经费,但还不知几时会有,不然她得靠着兼职求学过活。
以前她从来没为钱发过愁,或者根本毫无金钱观念,因为王彧尧在钱面前从来不会亏待她,现今在商业街逛街购物都只能望而止步。她不似从前,即使王彧尧捉襟见肘,也不会委屈她半分。可她就是不信,不信自己离开了王彧尧就不能生活了。
她就是想过好自己的人生给王彧尧亲自看看,然后理直气壮向他说明,我现今已有了男友,生活无忧,根本不需要你。只是这一切都无用,因为王彧尧根本不知道,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他不爱她,所以他不可能感同身受。
匡北明得空便会过来探望王茵,这一段日子他们相处融洽,两人一同去文武庙上香,这里古殿青灯,来往的香客不绝,王茵上完三炷香,虔诚跪拜神佛。
出了庙宇,匡北明偏头注视她:“几时开学?”
王茵回答:“下月。”
“这阵子王先生有无同你联系?”
王茵摇头,苦笑道:“我同他大吵了一架,他说过以后都不再管我,来这里好些日子我们都无联系。”紧接着王茵又问:“怎么了?”
匡北明打量她神色,权衡片刻后觉得告诉王茵也无妨,总之她迟早会知道。“我听讲他的公司好似准备搬至港岛。”
“你怎知?”
匡北明只是冲她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并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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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彧尧晚间回屋时,会不由自主的走去王茵房间查看,里面仍旧空无一人。只剩下阿婆在擦拭灰尘。
阿婆为留声机盖上遮尘布,再擦了擦柜台,转身向王彧尧笑说:“王先生回来了?今天阿茵还打来了电话。”
王彧尧眸光微亮,顿住脚步:“她都讲了些什么?”
“她讲,她已接到港大的通知,现在过得很好。还说谢谢我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王彧尧没再说话,他暗着脸踱步缓缓走进客厅,倒在沙发上,王茵从家里搬走近两个月,却从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真是小白眼狼,心肠够狠。他养她到大,将她视为最亲的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和她分开是什么感觉,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愿想,如今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一闭上眼,他的鼻端好似隐约闻到一丝靡靡的清香气息,抬眼望着天花板,心中茫然。
此时此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王茵已经离开。也许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得离开了他的生活。
王彧尧的公司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方玫托陈华已和合作公司谈妥,王彧尧也打算将公司移至港岛,别墅早在前几月已经买好在太平山顶,辉佬说不赶紧下手价格还会上涨。
王彧尧将别墅悄无声息地过寄在王茵名下,王茵并不知情,他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王茵,也有自己的顾虑,若是以自己的名义买别墅怕会引起警察注意,商业调查科的人好似也在盯紧他,动静太多会惹祸上身,用王茵的名义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现今对岸又有了市场,金额巨大且佣金高,王彧尧自然不会拒绝。届时转移公司还要与倪康合作才能在中环有所发展。
晚间,王彧尧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藤椅上,方玫在背后为他按摩肩膀,他神情舒展,闭目叹气。
他已有好一阵子没听到王茵的消息。辉佬一直同他讲,王茵去了港岛得空就和匡北明约会,气得他在办公室发脾气,踢爆座椅。他的话,王茵果然没听进半分。
当辉佬问他要不要继续跟着王茵,被他阴着脸,一口脏话回绝:“跟她老母!由得她去闹,我不会再管她!”
这阵子辉佬果断不敢再提及王茵,只是默默地继续派人打听她的情况,可每日听到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王茵除了同匡北明在一起就更无其他,这种事情,辉佬不敢再报告。再说王彧尧性情摸不准,万一人没看好倒大霉的总会是他。
方玫似是看出王彧尧的心事,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我听讲小茵已经去了港岛,用不用我为你去看望她?届时看她还缺些什么。”一边说,还拿过毛巾为他擦拭头发。
“她的事情,你们都别管,更不要去探望她!”一提到王茵,他心中的怒意立马涌上头,许是自己太宠她,想着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再将自己的自己财产分她一半,够她花一辈子,如今却为了同他赌气,借着读书的理由自力更生,那他就要看看她还想倔到几时,没钱在手,她总会哭着回来。
方玫俯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握紧他的手安抚道:“别这样讲,她年纪尚轻,总不能这一世都生活在你的羽翼下,她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但她现今刚离开你,总会有些不适应。”方玫刻意加重了家庭二字,再次打量王彧尧的神情。
王彧尧眉头紧皱,语气不善:“路是她自己选,她想自己去闯,那我就放开手让她去,总之你不要管,随她去跟住那个破警察过日子!”
说来说去,他在意的,还是她与匡北明在一起。
方玫脸色微滞,看他一眼,没在回话。
终于在港大开学第一天,王茵入学上课,且认识了几位同学和教授,并交换电话号码。才一天的时间,校园的氛围已然令她改变了不少。她与同学交谈完,刚走出教室,匡北明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想去哪里吃饭?”
王茵今日心情愉悦,但笑不语。匡北明讪笑,继续说:“不如我带你去吃日本料理?”
话一落音,此时一辆黑色平治车停在校门口斜对面,发出一阵“嘟嘟!”的响声。
王茵惊醒回神。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辉佬嘴里还叼着烟,慵懒地靠着平治车对她兴奋地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王茵心中紧张,脸色突变,仅半秒恢复又冲着匡北明笑道:“是我朋友,我先过去。”
匡北明点头会意:“我知道,上次在海港已同他见过面。”
王茵走至对面,发现王彧尧并没来。心中既轻松又失落。
“耀辉,你怎知我今天开学?”
“我怎会不知。”辉佬贼笑,抽了口烟,心道也不看看我派人跟了你多久,没你的消息尧哥会砍了我。两个癫子赌气,还连他无辜受累。
片刻后,辉佬拔掉口中的香烟,双手插兜,望着王茵:“阿茵,这次我是替尧哥来探望你,尧哥已帮你付好学费,他说奖学金拿不到没关系。你只管读你的书,有他在你不用为钱发愁。”
说罢他低头从兜中掏出一张卡,递到她跟前,“这是尧哥让我送你的卡,反正够你花,他讲你上学需要钱,你开学他没来送你,让你拿着钱为自己买必需品。”
王茵咬着唇,低头迟疑,并没伸手接。
辉佬见她毫无反应,拧紧眉头走上前直接将卡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中。
王茵握紧卡,双手发抖,没有回话,只觉得心情复杂。
辉佬继续说:“尧哥又为你买了台留声机,是他亲自挑选的,还有你平时爱听的唱片,他都已经买好。他讲你一人住肯定会觉得无趣。”
他拍头边回想边说:“他还为你添置了新衫和家俬,晚上会有人亲自送到你的住处替你安装,他是怕你住不惯。还有,他讲,你眼睛还得去复查,不知你有无完全康复,他一直不放心。你晚上看书不要太晚,记得早点睡觉。”
看着架势,哪里是不管她,只差没请佣人服侍。
辉佬放心舒气,总算是将一大段事情说完,没有落下一个字。他还是第一次见尧哥这样多话,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听得他耳朵起茧。内心烦躁,不就是来港岛读个书,又不是出国不回来,怎会这样麻烦。
最终他功成身退,办完一桩大事,望着王茵:“尧哥最后讲,他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这最后一句,却令她的眼泪突然涌上眼眶。
他们是第一次分开那样久,相隔那样远。
王茵脸色暗淡,还是没有回答一句话,许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先低头,又或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他。
待辉佬走后,王茵一个人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汇丰银行卡看了良久,她想起了王彧尧在温哥华时也是那样,负担她高昂学费,从未有半句怨言,当年他从赌场赢到钱,拿着一叠钞票带着一身伤痛立刻跑去给她交学费。
那时候的他满身落魄,流落他乡,当他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叫她别为学费担心时,只有她知道,那是他得之不易的辛苦钱。
如今他们之间好似越来越远,而他却从未放弃过对她的关爱。
她以为经过那次争吵,王彧尧当真不会再管她,没想到他叫辉佬跑来送钱,还婆婆妈妈叮嘱她良久。
这个男人,给了她所有的关爱,一直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却从不图她任何的回报。她手里握紧他送来的卡,只觉得有千斤重。蓦然,她蹲在地方止不住情绪哭出声。
☆、第二十八章
王茵回到住处时安装工人已经赶到。
不得不说王彧尧的确是面面俱到,香港是个寸土寸金之地,租地面积过大,费用也相对昂贵,所以她租的房屋面积不大,几百尺的小房间,狭小的厅内多了一套白色布艺沙发,卧室里多了一架藤椅,冰箱电视机早已换新,已然快要塞不下他送来的家俬,王茵心爱的留声机放在卧室靠窗的书桌上,旁边还有一叠黑胶唱片。
她走上前随手翻了翻唱片,还是她钟意的那些,只不过又是崭新的唱片。王彧尧还未她准备了一个衣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新衫。
安装工人走后才几个小时的功夫,王茵再次打量房间内时,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挡漆黑的房间,王茵看着四周的场景发愣。
这阵子王彧尧并未打电话过问她的生活,却一直在暗中打探她的情况,那晚她故意激怒王彧尧,他恼羞成怒,更是扬言不再管她,现今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句气话而已。
他对自己的关爱,一直都在。只是她自己不满足于他们之间的状态。
她渴望这个男人,渴望到无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