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柳心底一惊,急忙跑到她屋里,打开了灯,只见许柊儿虚弱的趴在床头,额上浮起了一层细小的汗珠,白韶柳轻轻将她在怀里,拂去她额上的冷汗,轻声问道:“要喝水么?”
许柊儿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急切的说:“快去把垃圾桶拿来,我要吐了!”
白韶柳将垃圾桶放到床边,又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许柊儿趴在床边对着垃圾桶干呕了一阵,眼泪都快呕了出来,可是那酒就像长在肚子里一样,滴不出来一滴,许柊儿气喘吁吁的说:“卧槽,吐不出来!”
白韶柳轻抚着她的背,平缓着她紊乱的呼吸,语气中满是怜惜的责备,“知道会难受,又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
许柊儿的手揪着被单,一脸的不服气,“我没醉!我没喝多!你不要看不起我!我可能喝了!”
白韶柳轻笑,“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么?四坛就醉,换算到如今的度数,也就一斤半的样子。”
许柊儿愣了一瞬,随即反驳道:“谁说我一斤半的?!主要是今天喝得太急了,平时明明是两斤半,哼。”
“两斤半你就不省人事了。”
许柊儿瞪了他一眼,他只是含笑看着她,那面部表情分明是在说‘不装会死?’。许柊儿刚想开口骂人,胃里却猛地一阵翻涌,嗓子里直冒酸气,她急忙趴倒在床上,对准垃圾桶,哗啦啦的吐了一桶。
许柊儿吐完后长舒了一口气,擦着额头的虚汗,轻声说:“真爽!”
白韶柳拿纸巾轻轻擦着她嘴角的秽物,将温水递到她手里,柔声道:“喝点水漱漱口吧。”
许柊儿接过水杯,漱了口后又将水喝了半杯,疲惫的躺在床上,“我要睡觉……”
“嗯。”白韶柳将垃圾桶拿到屋外,又用拖把把地拖干净,关上了灯,温柔的说:“晚安。”
许柊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口中模糊不清的呢喃着一些白韶柳听不懂的话,白韶柳微微一叹,走回客厅中,又做起文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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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柊儿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的厉害,刷牙的时候又对着洗漱台干呕了一阵,才晃晃悠悠的走到客厅中。
对着空荡荡的餐桌,许柊儿呆了一瞬,随即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确定了自己眼睛没花。真是奇怪,他今天怎么没做饭?难道是睡过头了?
许柊儿走到他门前,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白韶柳,你在不在里面啊。”
房子里没有丝毫动静。
“白韶柳!”
许柊儿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他不会被鬼吃了吧?
许柊儿站在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万一一进去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那可是一辈子的阴影啊!可是不进去的话,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啊。就算自己良心过去了,他也是在自己家出的事,警察叔叔要是来调查的话,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啊!
许柊儿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踌躇半晌后,终于决定进去看看。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见过阿飘!
推开门后,许柊儿被屋子里的平静而愣住了。没有索命的阿飘,也没有恐怖的小鬼,只有白韶柳单薄的身子,静静躺在床上,双目闭着,俊美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许柊儿走到床前,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白韶柳,你醒醒。”
白韶柳的眉皱的很紧,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来,墨色的瞳在触到许柊儿关切的脸时恍惚了一瞬,口中呢喃道:“阿萝……”
“纳尼?”许柊儿愣住了,呆呆地说:“骡?你想骑骡子吗?”
白韶柳微微垂下眼,眸色黯了黯,随即又恢复如初,轻声道:“没有,刚才做了个梦。”
许柊儿的嘴角抽搐着想笑,卧槽,还能梦见骡子,真吊。转眼却看到他苍白的脸,伸出手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后就猛地弹开,惊声道:“你怎么发烧了?!”
白韶柳虚弱的笑了,反问她:“我怎么就不能发烧?”
许柊儿撇撇嘴,“你不是说你不是人么?”
白韶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微笑道:“小猫小狗也不是人,可是它们也会发烧啊。”
许柊儿觉得自己智商又受到了玩弄,转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中,问他:“你难受的厉害么?要不要去医院?”
白韶柳轻轻地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低声道:“今天能不能不出去了,陪我一会儿好么?”
许柊儿看了一下钟表,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声说:“不行啊,我是走后门进的那个公司,昨天才去上的班,如果今天请假的话,同事会说闲话的,而且上司脸上也不好看啊,我的朋友也会难做……”
白韶柳的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嘴角的笑容显得苍白,“嗯,我知道了。文件做好了,放在你包里,路上记得吃东西,晚上早点回来。”
他虚弱的样子让许柊儿有些心疼,她将被子又往他身上拉了拉,低声对他说:“要不然我给我好朋友打个电话,让她带你去医院?”
白韶柳柔声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会好的,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许柊儿站起身子,咬着唇看了他一眼,说:“那我走了。”
“嗯。”
许柊儿走出房间,看着包里整齐的文件,忽然觉得自己很没良心,默默的把自己骂了一遍,转眼看到桌上放着的电脑,忽然就有了主意,拿着电脑走到他身边,问他:“QQ你会用吧?”
“会用,怎么了?”
许柊儿吧电脑放到他旁边,对他说:“家里没有电话,我用手机上QQ,你要是难受的厉害,就上QQ给我留言,记住了吗?”
白韶柳微微一笑,“可是我没有账号啊。”
许柊儿想了想,打开了电脑,登陆上自己的QQ,对他说:“电脑别关,一会儿我用手机注册个账号加你,你先用我的账号吧。”
“好。”
许柊儿交待完毕后,也放心了不少,转身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才走出了屋子。
时间流淌而过,床头的水散发着淡淡余温,已经有些凉了,窗外铅灰色的云阴霾的笼罩住这个城市,没有阳光,只有几只孤鸟在天空上盘旋。
白韶柳躺在床上,呼吸平缓而疏淡,只是一双眉依旧轻轻皱着,直到桌上的电脑传出‘嘀嘀’的响声,他才睁开眼来,撑起身子,半倚着墙,将电脑放在腿上,手指点开了右下角的消息键,弹出了好友验证的窗口。
用户名是:‘半斤老白干’,附加消息是:‘我真的能喝两斤半。’
白韶柳的嘴角漾起一抹浅笑,点了确定后还来不及码字,那边就飞快地发来了一条消息,‘你感觉好点了么?’
白韶柳回到,‘好多了,怎么这么快就到公司了,吃过早饭了么?’
那边发来了一个抠鼻的表情,‘看来你没烧晕,还会计算时间的。我现在在车上呢,快到公司了,早饭买了在包里,旁边坐了个猥琐大叔,好臭哦!’
白韶柳仿佛已经看到了许柊儿一脸苦逼的样子,笑了笑,‘那就离他远一点啊。’
许柊儿鄙视的回他,‘你又没挤过公交车,那么点位置我怎么坐远啊!好了,我也快下车了,先不说了,手机一直开着,你是要不舒服就Q我,知道了么?’
‘好,记得吃早饭。’
‘嗯。’
对话框闪了闪,就再没有消息了,一如窗外的天空一样沉闷,白韶柳微垂下眼,将那杯半凉的水喝下,正准备关了电脑,却忽然发现右下角又弹出了对话框。
他点开,发现是一条来自空间相册的留言,‘都快结婚了还秀恩爱。’
白韶柳的身子僵了僵,理智告诉他不能点下去,可手却像是控制不住了一样,轻轻点开了那张图片。
照片上的许柊儿笑靥如花,头倚在刘煜昭的肩头上,挽着他的手臂,眼底溢满了幸福。白韶柳猛地揪住衣襟,胸口一阵阵地刺痛。
这笑容……
这一世的她,还从未这样对他笑过……
她曾经打算嫁给他么?她曾经那样爱过他么?
身体愈发的滚烫了,可他却冷的厉害,细密而尖锐的痛楚让他微微地颤抖起来,面前那副与他无关的画面让他茫然的不知所措。他是了解她的,即使她嘴上不会说,他也明白,她心里依然是放不下的。
所以他才会这般小心翼翼,才会在她醉酒那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她的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里,他害怕失去她。
可是她会懂么?
屋子里安静的令他窒息,闷的他胸口发疼,沉默半晌后,他轻轻点下了关闭键,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28章 前世·夜雨
时光荏苒,转瞬已过千年。
这千年中天地瞬息万变,共工于祝融寿宴滋事,引发不周山之战,而后天柱倾塌,人间炎火不灭,浩洋不息。
人皇伏羲不忍人间受难,以血肉化为五色石让女娲凝练,以补苍天。
洪水渐退,百姓得以存活,而伏羲女娲,已然湮没于历史洪流之中。
之后又过去了百年,一条白蛇化为人形,于金龙一役后被妖类拥戴为王,妖类逐渐繁衍壮大,却不满足于自己贫瘠的土地,开始为祸人间。
天神帝俊派众神去清剿,奈何妖蛇灵力过于强大,众神无策,月母常羲请命亲征,伤蛇七寸,本以为可以将他除去,却不料那妖蛇生性狡猾,重伤之下遁入林中,再难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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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稀疏而至,悄然洒落人间。
湿润缭绕的雾气中,一位身着苗服的女子缓步走在林间,清澈明亮的眼眸宛如皎月,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粉,一双柳眉却微微皱着,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前,俯下身去,像是在找着什么。
雨丝细细的飘落,染湿了她乌黑的秀发,顺着发梢缓缓流过她的脸颊,透着冰凉的味道,渗进她单薄的衣服里。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一双眼睛仍然仔细地搜索着地面,不敢放过一个细节。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嘴角浮现出欣喜的微笑,悠悠道:“终于找到你了,看你还往哪跑!”
说着便将手伸进树根旁的石头缝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只手掌般大小的蝎子。那蝎子通体乌黑,尾把有拇指般大小,尾尖上的毒刺扬的老高,狠狠地往她的手腕上刺去。
女子盈盈一笑,动作极快地抓住蝎子的尾巴,“白养你五年了,不但偷偷跑了不说,还想刺我。”她拿出别在腰间的竹筒,将蝎子放了进去,盖住筒盖,对那蝎子道:“你还是乖乖和我回家吧,等我把你练成了蛊,我就可以和婆婆一样厉害了。”
她将竹筒放回腰间,手腕上的银铃一阵轻响,为这寂静的雨夜凭添了几分生动。
她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却没走几步就停下,回头看着漆黑的树林,脑子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雨夜蛇虫最多,说不定能找到一两只比这蝎子更厉害的。她婆婆离世前就说过,这蝎子不行,叫她不要练了,可她已经练了两年了,就这么抛下又有点舍不得,况且她又一直没找到比这蝎子更强的毒物,就一直这么凑活着。
她平时贪睡,每天天还没黑就躺倒了床上,等第二天日上高头才能睡醒,错过了捕虫的好时机,今天要不是这只蝎子出逃,她也不会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反正眼下回去也没别的事情做,干脆就在这个林子里找起毒物来。
浓云渐渐散去,纤巧如芽的新月亭亭挂在天际,一弯涂金的皎洁,一弯朦胧的神秘,一弯少女的浅笑,为这繁茂的林间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晕圈。断断续续的虫鸣如同喃喃细语,伴着微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声,慢板如歌。
林中的一草一木在月光下渐渐清晰起来,一只暗红色的蜈蚣从脚下迅速爬过,这种上乘的毒物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笑着将它抓住,放到随身携带的小竹筒里,悬挂在腰间。
她纤细的腰肢上已经挂了大大小小五六个竹筒,每一个都装着成色极好的毒物,她满意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竹筒相互碰撞出‘叮咚’的响声,听到她耳中,宛如天籁。
看来今天是要满载而归了!
她开心的笑着,步伐也轻快了不少,却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滑,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直直地像地面上倒去。
娇美的容颜险些接触到地面,她急忙用手撑住,缓冲了倒地的力道,双手却‘嘶——’的一声,被地上的碎石磨出了几道鲜红的口子,沾染着粘腻的土灰,在月光下红的刺目。
她微微皱眉,站起身子,先检查了一下腰间悬挂的竹筒有没有摔坏,然后不满地看着脚下,找寻着绊倒她的罪魁祸首。
泥泞的泥土中,几根残枝被压断,带着腐烂的枯叶,向天空伸出失去了生命的枝条。
她弯腰把那枯枝捡起,扔向一边,却猛地发现枯枝下面又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映着银白色的月辉,缓缓渗入土中。
“呀!我刚才流了这么多血么?”她心中一惊,急忙仔细查看着自己的双手,洁白的手臂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却全都不过是只磨破了一层皮而已,并不打紧的样子,难道地上这滩血不是她的么?
那会是谁的呢?
女子蹲下身子检查着地上的血迹,血迹的末端有一道蜿蜒的红线,扭曲着向林子更深处伸去,血迹旁边的草木被成一条平缓的小路,不像是有人走过的痕迹,几片枯叶上泛着幽幽银光,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她捡起其中一片,借着月光查看起来,只见枯叶正中粘着一片白色的鳞,指甲盖般大小,极为柔韧。
这是——
蛇鳞?!
女子惊叹,眼里随即染上一抹欣喜的色彩,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
她小时候就听婆婆说过,五毒之中就属蛇最有灵性,若能得上一只成色上佳用来练蛊,那么蛊术便会大进。可是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什么成色上佳的蛇,从来都是小拇指一样粗的泥鳅,这样她很郁闷,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巫师。
眼下这个鳞片的大小和韧度一看就是蛇腹部的,蛇腹部的鳞片一般都很小,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