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密密实实的拢含进他的有力的大手里。
“——还好。”
“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吓的一身的冷汗。”苏靖尧的手指怜惜的抚过我冷汗涔涔的额际。
“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有人在后面追我,我就拼命的跑,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死死的不放手,一直地跑一直的跑……
“则溪,不要想太多,有我。”
苏靖尧拢起一双浓眉,目光炯亮而又深邃,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去想,可是忘不掉啊。
“娜姐,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电话总是打不通的。”看到电话上显示是娜姐的手机号,我连忙接起来。
“则溪,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嗯,我现在在学校呢,刚刚把论文交上去了,现在没什么事情了。”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不算晚,我语气轻快的冲着电话那端的娜姐说道:“娜姐你要是在家的话,我就去你家找你好了,我上次给你买的大枣顺便也给你拿过去。”刚才和教授聊了几句,大概我的论文能评上优秀论文了,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转眼我又接到好久联系不上的娜姐的电话,一时之间心情和头顶的天气一样,艳阳高照。我不由的嘴角扯开大大的笑容。
“则溪,我,我在XXXX,你过来吧。”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着的行道树,我忍不住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我着急赶时间,麻烦你再快一点好吗?”
“姑娘,我知道你着急,我也想快点,可是这里正好是车多的路段,我这已经是尽力将速度放到最快了。”
“谢谢师傅。”我轻轻的将向前微俯的身子摊靠回车的后座上。
闭上了眼睛。
下了车,我就急急忙忙的往前方的堂皇明亮的大门跑,上了电梯,我心急如焚的顺着一间间的门牌号向前找去,突然我止住身子收回已经迈过去的步伐。
1314——
1314号就明晃晃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粗粗的放慢了呼吸,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慢慢的轻触微微泛凉的门把手,推开病房的门。
洁白的一尘不染的病房里,一脸憔悴的娜姐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我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向病床。
“你来了,则溪。”娜姐睁开眼睛看到我微笑着牵动起嘴角。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娜姐,眼泪不知不觉间扑簌簌的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我抬手捂住嘴,“娜姐——”
娜姐往日眼波顾盼流转的星眸桃腮的姿容现在只剩下了一张快要瘦削到了极点的小小瓜子脸,映衬得那双原本灵动无比的杏眼出奇的大。
娜姐慢慢的撑起身体,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我刚才还在想你到底会什么时候到呢,没想到你的速度还挺快呢。”
“娜姐,”我抓住娜姐冰凉的手指,嘴唇颤动着张了张口,几乎说不出来话,“我找了你好多次都找不到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娜姐白皙的脸庞透著弱不禁风的病态。
“傻妞儿,我能有什么事?”娜姐故作轻松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冰凉的手拍在我手背上的力道轻得就像是轻轻拂过我的手背的一阵风一样,几乎感觉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望着娜姐掩在厚厚的被子下面依旧能看得到的高挺突出的腹部,死死的咬住嘴唇,“你怎么瞒了我这么久?”
这,应该是我和娜姐最后一次逛街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的。
看着无力的又躺靠回去的娜姐发出的略微急促的喘息声,我的心脏犹如被狠狠的揪住般有一种被人大力拧扯的痛感。
“则溪,我就要生了,所以我想看看你——”娜姐的眼眸里无声的流淌过一抹极淡极淡的温柔,深深的注视着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到底是谁的?!”我声音破碎而尖锐的冲出口,我握紧颤抖的双手,环顾这间病房。
四下无人,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我和娜姐两个人。
“不用看了,他不在这里,也不会来的。”说话的时候娜姐的脸色已经惨白成一片了,转眼之间密密层层的细汗就从娜姐的额角滚落下来。
“医生,医生——”
我连忙跑到走廊里,医生随后过来急急忙忙的检查了一下娜姐的情况。
我在旁边焦急的看着医生的动作。
“她怎么样?”
“马上推入手术室!”医生一脸严肃的对旁边的护士说道。
医生把渐渐陷入昏迷的娜姐推向手术室,“她的情况不太好,子宫狭窄,现在又身体虚弱。可能会……你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安慰性的拍了拍呆立在一旁的我的手背。
娜姐在手术室里面的时候,我就呆呆的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神的望着那红的刺目的手术中几个鲜红的大字。闻着那医院里所特有浓厚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注视着手术室的方向,我的手指甲死死地掐进手心里。
在娜姐手术室的对面,也是一间同样大小的手术室,在等待的漫长时间里,我眼尾不时闪过那间手术室的门不断地开开阖阖着,伴随着有的人哭有的人笑,手术中的那个鲜红的指示灯也是明明又灭灭着。
就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不停上演着生生死死,我身体冰冷的依靠在座椅上,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娜姐那一个个灵动活泼的身影不停的闪过。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醉醺醺的娜姐靠在我怀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则溪,你在喝酒之前把这个吃了。”这是我第一次陪酒的时候娜姐对我说的话。
“我说,小妞儿,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吧,快点给大爷我笑一个,来——”这是娜姐第一次和我拍大头贴的时候。
“则溪,如果你要留在这个城市里,我就陪着你。”这是娜姐知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她的笑容,那种永远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笑意盈盈的脸。
还有,还有那个拉着我的手,和我头抵着头对我说:“则溪,以后我生儿子你就把你宝贝女儿嫁给我,我们门对着门,让两个小家伙儿从小就一起手拉着手上幼稚园,上小学,上中学,然后一直到他们结婚,我们一起照一张最棒的全家福,怎么样?”那张笑着看着我的脸,是在我的人生中,笑得最美最生动的一张脸孔。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八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近乎麻木的守在手术室的外面,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只是喝了几口水而已。
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漫长的如同要我等待了一生一样。我想医院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我不想再次踏进这个地方。
手术室的灯灭了,我迟缓的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看着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推门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我满怀忐忑不安的看着满面疲色的医生。
“是个女孩儿,六斤四两,除了心肺功能略弱以外,其他一切都正常。”
“太好了!”我欣喜若狂地抓住医生的手,“那大人怎么样?”
我更加关心娜姐的身体状况,娜姐实在是瘦太多了,脸色也不好看。
“大人啊……”医生将我领进他的办公室,坐下来以后略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手术期间发生大出血,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这几天很关键,如果她能挺过来,那还好,否则,只怕是……”
说着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几天你做家属的多费心吧。”
我悠悠荡荡的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我穿着无菌衣站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娜姐醒了过来,脸色好了很多,略略的有丝浅红的色泽,“孩子很健康,是个女孩儿,长得像你,好漂亮的。”我将头低俯下来,告诉娜姐她最想知道的好消息。
娜姐听到,笑了,牵动了一下手指,我连忙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她抬起手指在我的脸上摩挲着,“则溪,这个孩子本来我不想要的,但是就像你说的,她是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啊,我不忍心——”
我对着娜姐眨了眨眼睛,轻快的说道:“我知道的,等你好起来,你的宝贝儿就有两个妈妈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好好照顾她。”
“嗯,我会的,我可没有忘,说好的娃娃亲我还记得呢,不过这次你只能生儿子啦,到时候好娶我们的小宝贝儿。”
“放心吧,我记得的,我到时候多生几个儿子让宝贝儿自己挑,好不好?”我笑着看向略为恢复了些精神的娜姐。
娜姐眼睛闪亮地看着我,“你这傻妞儿,你以为你自己是母猪啊?!还几个呢——”放在我脸颊边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脸。
“哈哈,等你好了以后,你这丈母娘自己挑好了啦。”
“你把我那个黑色的手袋拿过来。”
娜姐让我打开手袋,“那把银色的钥匙拿出来。”我将钥匙递过去。
“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住院的时候就放在你那里保管,当时的托管人我用咱们两个人的名义办的,密码是你的银行存折的密码。”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开保险柜。”
“娜姐——”
“我有点累了,我要睡一下,等我睡醒了再聊。”
“好的,娜姐你好好睡一下,我就在外面,你睡醒了就叫我好了。”我看着面露疲惫的娜姐,轻轻地掖了掖娜姐身上的被子,起身离开了隔离病房。
我拢着身上的衣服靠坐在加护病房的外面睡着了,朦胧之间听着刺耳的鸣叫声,我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脚步飞快的进进出出的推着各种仪器的医生和护士们。
我看了一下房间,是娜姐转入的那间加护病房——
我急忙起身,拦住了一个护士,“怎么回事?”
护士不耐烦的推开我,“没看到在紧急抢救吗?!闪开!”说着伸手把我推到一边。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不停地进进出出的人。
“准备电击!”
“100准备——”
“100!”
“再来,200!”
……
等到我再进去的时候,病床上的人的脸孔已经静悄悄无声无息的被洁白的被单盖住了脸。
我昏昏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谁能够告诉我?!
婆娑
我站在银行的托管处拿着娜姐留给我的那把钥匙。
“唐娜小姐曾经特意吩咐过,她的保险箱里的存放的任何东西兰小姐您只要凭着您的身份证件亲自到场就可以随意提取的。”银行保险托管部的经理言笑晏晏的将我领到保险箱的所在位置。
我打开保险箱,摆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极其朴素的白色信封,上面字迹清秀的写着我的名字。我伸手将信取了出来,手指不住的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极轻的吁了一口气,这是娜姐留给我的信。我将信小心仔细地放进我的包里,又看向面前这个不大的银白色保险箱。
里面有一个存折,和几张被塑封保存的很好的大头贴,娜姐和我互相依偎着的笑脸就罩在那小小的方寸之间。
“看得出来唐小姐和兰小姐您的感情非常要好。”经理看到了我拿在手里的带着护贝的颜色更加显得生动自然地大头贴笑着开口说道。
“嗯,我们是姐妹嘛。”我低头轻声地回答道。
“兰小姐你回来了?”保姆听到开门声,抱着孩子迎了出来。
我把东西放在一边,弯下身子细细的瞧着小婴儿,“她今天怎么样?”小小的手指,小小的眉眼,舞动着的小手儿张得开开的,手指尖端的指甲晶莹细嫩的犹如白腻的米粒儿一样,小小的一点,肉肉的小手依依呀呀的拍着。
“刚喂她喝完奶,一天都不哭不闹好乖的,”保姆眉眼笑得弯弯的,“我从来没带过这么好带的婴儿呢,算是我的福气呢,你不知道现在有的小孩子有多闹人的。”
“孙姨,你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等我走了你还要带孩子呢。”
“好的,谢谢兰小姐了,那我顺便去把尿布洗了。”保姆动作小心的把婴儿放在我的怀里。
“嗯。”轻柔地接过孩子,我怀抱着孩子轻轻地拍哄着,孩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看着我,不时嘴角吐着一连串儿的小泡泡。
我宠溺地笑着看向怀里不大点儿的小宝贝儿,“小坏蛋。”我轻轻的用柔软的棉布巾擦拭着她的嘴角。
站在屋子里,我嘴里哼着记忆里妈妈唱给我听的儿歌,手臂轻轻地悠荡着,不一会儿孩子就沉沉的睡着了,我将她小心地放在小床上,然后坐在旁边慢慢地打开了娜姐留给我的信。
“则溪,有些话我想还是写下来吧,你不要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了,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的话,我想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了。我不想说那些酸牙倒醋的话,不过我知道孩子留在你的身边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也知道你一直以来的想法,存折里的钱已经足够你把钱还给他了,如果你当初的想法依旧没变的话。
家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对他们说我已经嫁到国外了,留给家里的钱我也已经早早的就存在了一个户头上,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往家里划钱的,所以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至于孩子,我还没有给她起名字,我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是我想把这个权利留给你,则溪,你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吧。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我还记得我们的那个约定,可惜,现在已经没办法实现了。我想,把这个孩子留给你,因为我希望孩子能够代替我一直陪着你。
则溪,你是个好女孩儿,可是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你活得太简单了。你不要忘了,阳光下永远都有阴影的存在的。我只希望倔强又骄傲的你能够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要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珍重,勿念——唐娜”
我捧着手上的信,眼泪霎时模糊了我的视线,娜姐去世的时候守在病房里的我没有哭泣;孤零零的一个人手里捧着娜姐的骨灰往山上的寺庙走去的时候我没有哭泣;在喧嚣热闹的街角上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