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窗里挂着池小喻刚刚做好的那套V领公主型婚纱,白色的婚纱在灯光的映衬下绽放出五彩光芒,是那么的圣洁美丽。
李水晶很是奇怪地看着立在橱窗外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相不俗,穿着不俗,连眼神中迸发的专注光芒也是不俗的。
当然,李水晶并不是个彻头彻尾只会花痴的女人,以上这些还不足以引起她对这个男人产生强烈的兴趣。
有趣的只是这个男人已经在这橱窗前站了将近半个小时,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等人,后来发现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痴痴地看着,什么也不干。
若不是他那身光鲜的打扮,她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五毛钱,塞进他的手里,让他赶紧去下一家。
李水晶走到男人身旁,用很是温和的腔调说:“先生,这件婚纱是我们琉璃?爱首席设计师的新作,里头还有许多不同款式的婚纱,你可以进去仔细选看。”
很显然的,男人还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惊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不得不说,此刻这男人真的很迷人,周身散发出一种高贵的霸者气息,就像是指点沙场的帝王,气势无人能挡。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李水晶,而后抬脚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缓缓走入店中。
这里真的与其他的婚纱店不同,没有多少华丽奢侈的装饰,纯粹是一个简单又纯净的婚纱天堂,一件一件洁白的婚纱整齐排列,看似普通,可件件又是那么的耀眼。
是因为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吗?
男人踱着方步,在店内游走一圈,停住之时,淡淡问:“这里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来订做婚纱吗?”
有生意上门的时候,李水晶总是理智又殷情的。
“如果是特别订做的话,需时较长,且价格是根据顾客的要求来定……”
“价格上没有问题。”男人很果断地说着,同时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皮夹。“我可以预付定金。”
李水晶笑的很甜,“可否请你说说对婚纱的具体要求?”
“请务必转告你们的设计师,我想要一件与这个胸针相同感觉的婚纱。”男人从怀中摸出一个暗紫色的小巧礼盒,递给李水晶。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胸针,造型也很奇特,看不出来是什么植物,有些泛绿的暗红色圆杆作为底衬,上面镶嵌了不同颜色宝石做成的花朵,一共有五色,明亮动人。
虽然看不出它的材质,但是凭借女人对珠宝天生的敏锐感,李水晶想象的出它的价值绝对不菲。
她有些犹豫,“这个胸针太过贵重,小店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男人淡淡微笑,无比真诚道:“请务必将这胸针交给你们的设计师。”
※※※※※※※※
池小喻没有什么朋友,所谓的找人庆祝,毫无悬念的那个“人”就是李水晶。
池闹闹下了车,一路飞奔,才将看见闪闪发亮的“琉璃?爱”粉色水晶灯的时候,就开始狂呼:“水晶阿姨啊,恭喜我吧……”
此时的李水晶正一手捧着礼盒,一手捧着一张万元支票,少女怀/春似的发呆。
池闹闹的咋呼声,成功将她唤醒,看见随后而到的池小喻时,慌忙将礼盒往她手中一塞,迅速跳后一步,叫道:“刚刚有个客人订做婚纱,要求做出和这枚胸针一样的感觉。先声明哦,这胸针看起来极其贵重,弄坏了你赔,和我无关。”
光打雷不下雨是李水晶的天性,她每回都是这么说的,可每回遇见棘手的事情,还是冲在最前。说白了,她这人就是嘴欠。
池小喻也懒得跟她计较,抬手打开礼盒,一束刺眼的光芒直冲入她的眼底,刺得她眼眶一酸,久违的眼泪快要落下来。
这是爸爸为她订做的……“马齿苋花”。
马齿苋,乡间路边常见的一种植物,耐旱亦耐涝,生存力极强,属于杂草。爸爸说,旧时,丰年的时候用它来喂养畜生,年景不好的时候它就是可以煎炒煮食的蔬菜。又名长命草。
原本像这种贱命的东西,与她的生活相差甚远。
可爸爸说,人不分贵贱,草也一样,世间的万物愈是能经得起艰辛困苦的考验,就愈是珍贵。
还记得抱着闹闹离开颜家的那个夜晚,海江史无前例地下了好大一场雪,一片一片的白色雪花,就像是天使的羽毛,纷纷洒落人间。
她带着闹闹躲在桥洞低下,天好冷,她头一次觉得原来活着是这么的痛苦,饥寒交迫。若不是一直在哭的闹闹提醒着她活下去的重要性,她倒宁愿冻死在那个冰寒的雪天里。
走投无路之下,她当掉了随身携带的“马齿苋花”,换得了如今普通却又安逸的生活。
看,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与普通人家的区别。豪门的一件首饰,普通人要奋斗半生。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痛恨自己没有生在大富之家!可这些看在池小喻的眼里,笑在心里,套用围城里的那句话,不过是“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罢了!
池小喻一把拉过正在跟池闹闹说笑的李水晶,“快,客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池小喻忍住颤抖,拨通了号码,一阵“滴滴”的铃音后,是客服小姐悦耳却又叫人暴躁的声音:“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无应答。”
池小喻很是沮丧,坐在柜台里对着电话号码发呆。
李水晶对于那个男人的描述很是详尽。
详尽到一个轮廓瞬时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来,她却始终不愿去想那是谁,或许只是懦弱的不敢面对。
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怎么办,她很想要回“马齿苋花”!
“叮铃”,从天而降的短信声,吓得池小喻立马回了魂。
她翻开手机。“今晚十点,海江码头见。”
信息就是那个男人发过来的,去还是不去?
没有犹豫,不用怀疑,答案肯定会是肯定的。
※※※※※※※※
在大排档里,简单庆祝了一番,池小喻将池闹闹拜托给了李水晶,自己驾着车往海江码头驶去。
一路之上,池小喻想了很多,比如如何周旋,如何转换话题,如何逼人就范,如何……
其实说实在的,池小喻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那个本事,她脸皮儿薄,心眼少,平时在店里若是遇上个爱讨价还价的客人,三说两不说的经常就会把自己绕进去,李水晶时常骂她缺心眼,也许她身上唯一可取的就是那股傻了吧唧的冲动。
不过幸好她很固执,懂得死守着自己的底线,清楚的知道底价若是200,199也绝不能卖。
用李水晶的话来说,她就是个特有主意的缺心眼。
好矛盾的个体!
收音机里正在整点报时,池小喻准时到达海江码头停车场。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池小喻利索地停好了车,半下也没有迟疑便朝着码头大步而去。
凉爽的江风带着江水的清新扑面而来,池小喻不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莫名的凉意油然而生。
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池小喻揉揉鼻子,顿了一顿,又复前行。
远远的,便看见码头边的路灯下竖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默地对着江水。
池小喻叹气,果然就是颜行一呢!
第七章
洁白的月光洒在静悄悄的码头上,凉风习习,这是燥热的夏日里最让人舒坦的一刻。
先发制人,一定要先发制人。池小喻如是念叨着,基本是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颜行一的跟前。
气势很足,不过,就是冲势太猛。
幸好在二人相隔一拳距离的时候,池小喻幡然醒悟,及时刹住了车。颜行一伟岸的身型,和江风吹来的犹如薄荷茶香一般的男子气息,扰的她有些慌张,赶忙后退一步。
颜行一转身,晶亮的黑眸里星海闪烁,就那么凝视着身前的她,江风吹乱了她的发,下意识的他想要抬手去捋捋那柔顺的青丝,若是可以握在手中那将是多么幸福的感觉。
忍了又忍,他终是清淡一笑。
“我觉得你得向我道歉!”
什么?池小喻甩了甩头,还以为小风一吹自己的听觉系统出了毛病,学会了打岔。
颜行一撇过眼,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听觉系统没错,那就是他脑神经错乱。她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凭什么?
“就凭……那天你和爷爷在讨论某项跟我有关的事情时,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颜行一慢条斯理地抖出了这句话,骇的池小喻的心肝连续颤了三颤。她扪心自问,换角度思考。
好像是……有。
好吧,被人当众拒绝确实是很伤自尊的一件事情,可起因并不在她。
池小喻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于是,她忘记了初衷,试图解释。
她低垂着头,脸色僵硬。“对不起,当时爷爷根本就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我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你是说如果爷爷给了你时间,你会顾虑到我的感受?”颜行一的眼眸微微一动,里头含满了无尽的笑意。
池小喻正欲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先前的莫名愧疚之情即刻在心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眯着眼睛嗤笑一声,不可思议中还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你管爷爷也叫爷爷了?”
顿了一顿,她不屑地翻了翻眼睛:“哦,是爷爷让你拿着‘马齿苋花’来哄我乖乖听话的吧!”
从池小喻的话中听不出来半点疑问的意思,更加的不带丝毫犹豫,彷佛是一记重拳将颜行一从虚幻中砸回了现实。
被人误解,很疼。
更何况,误解的人似乎不准备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看着抬脚欲走的池小喻,颜行一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心底如山洪爆发一般强势涌出的各种苦涩情绪压得他脸色激变。
饶是他再好脾气,也有些动怒了。
他冷笑不已,“哄你?怎么个哄法?是哄你乖乖跟我上床?还是哄你乖乖跟我结婚?或者是哄你乖乖将颜氏所有的产业转移到我的名下?”
“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经让律师做了公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接受与颜氏有关的半毛钱。”
“请你不要侮辱我,那样也是贬低了你自己。”
颜行一的手落在了池小喻的脸颊旁,手指微动,轻轻地擦过她的耳廓,缓缓坠入半空。
“小池,你想的太多了,你永远都不会成为交换的筹码。”
池小喻就像被雷劈中一般,微张着嘴,惊愕之态无以言表。
颜行一灼热的眼神,透着空灵的声音像是从远方游荡了一圈,久久回荡在她的耳朵里。
印象中,甚好欺负的他,也会有这般激烈的表达方式,很让人意外。
她这是一脚踩中了他的“尾巴”吧!
木然中,她隐约感觉最后一句话很像允诺。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允诺?
池小喻的榆木脑袋,一时半会的绕不开圈子。
她的惊慌失措尽收入颜行一眼底,他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暗烈的目光中充满着深邃的感情。
她就是这么本事,可以不经意间燃起他的怒火,又可以不动声色地点指熄灭。
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他才会独自在情的路上蹒跚。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自己还要蹒跚多久。
苦情的戏码实在是不适合自己,他快等不及了。
恨不得,现在就能与她彼此相拥。
“如果,没有爷爷的强求,你能不能公允的对待我,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颜行一的声音有些暗哑,两手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呼吸也渐渐地紊乱起来。
这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池小喻看着他,脸色发红,像潮水一般的惊慌暗藏在眼底呼之欲出。忽然,心不可截止的狂乱跳动起来,她飞快地转身,拔腿就跑。
那速度之快,彷佛是动物世界里被狮子追逐亡命奔逃的小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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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离……开”颜行一想要拉住池小喻的手,半悬在空中,对着她即将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喃喃自语。
良久,只能无力地放下。
四周静谧极了,就像梦境一般,是如此的不真实,颜行一的世界也彷佛在陡然之间失去了色彩,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一刻,他分不清楚自己怦怦跳着的心是鲜活的,还是已然死去。
或者这根本就不重要。
他费劲力气,将目光从池小喻消失的地方移开,颓废地转过身子,对着江水发呆。
月光下的海江泛着银波,码头边的七彩霓虹像是随着风在不停地变幻着颜色,是那么的绚丽多姿。
可看在他的眼里,美是美,就是太过凄惨苍凉。
他俊逸的脸上写满了苦楚,眉心生生拧出了个“川”字来,下意识抬手捂住发痛的心口。
他想,或许隔开他和小池的,就是眼前这宽广的海江,他想要过江,却苦于没有船舶,他能做的只有先架桥。
可如今看来,这桥似乎不那么好架呢!一不小心,就先摔了自己一身伤。
他摇头浅笑,笑容里深藏着浓郁黑咖啡的苦涩。
※※※※※※※※
顺利逃出“险境”的池小喻,失神地坐在车里,空荡荡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要跑?
害怕?慌张?
可她怕什么!
太丢人了!
池小喻哀嚎了一声,将脸埋在掌心里。
她不知道正常女人听见颜行一的话会作何反应,她只知道她是不正常的。
十二岁之前,她不晓得男女之爱为何物。十二岁之后,恰逢早恋之年纪,她又被送进了贵族女校,那里是禁止一切雄性动物跨足的地方,甚至连公狗都不行。十八岁,享受恋爱的年纪,她成了“单亲妈妈”,一个池闹闹堪比一颗原子弹,足以让一票又一票的男人望而却步。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么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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