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瞅了眼楼上,说道:“小心点。”
赵清持点点头,身体却不动。
赵钰等了半天,见赵清持没动,瞥了她一眼,笑了,“算了算了,你要做君子,我只能舍命了,走吧,我陪你去。”
赵清持这才站起身,木着张脸,朝二楼赵老太爷的书房走去。
赵老太爷很生气,气得绝不是赵清持把好端端一个大男人丢下江,而是她在那之后竟然消失了一整个晚上,音讯全无,让他这个耄耋老人很是失眠了一晚。
赵老太爷很怅惘,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怅的是什么惘。
“为了将功赎罪,明天晚上陪我去吃晚饭。”赵老太爷直接下了通牒,面带喜色,“爷爷保证,明晚这一个,跟你大哥似的,学识人品相貌家世,都没得挑!”
赵清持讷讷地点了下头,又笑了,“像大哥就坏了,人品不好。”
赵钰急忙转向窗外,亲近大自然。
赵老太爷瞪了他一眼,想想也是,便改口了,“不像你大哥,像你二哥!”
赵清持原本抬着的脸顿时一僵。
赵钰笑道:“爷爷,我下午带六六出门,我认识一个不错的设计师。”
赵老太爷深深看了孙女两眼,摆摆手,同意了。
赵清持如释重负,和赵钰一前一后出了门。
赵钰走了没两步路,鼻尖里闻到了点奇怪的味道,再往赵清持身上看去,眼神诡异,“……呃,六六,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赵清持闷闷不乐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赵钰嘀咕道:“那我怎么闻到了血的味道?”
赵清持耳尖,回头平淡地解释道:“可能是我脚底下的伤口又裂开了吧?今天的运动量有点过大,可能要再缝一次了。”
赵钰愣了一愣,嘴巴张大,“你受伤了?”
赵清持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赵钰拍拍脑门,神色间全是无奈,他让赵清持先回屋里坐着,转身去叫了木苒过来,两夫妻提着个药箱一起走进赵清持的房间。
赵清持果然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鞋子已经脱掉了,赵钰发现她为了能穿上鞋居然将医生的绷带给拆了一半厚度,又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已经缝合并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渗人地往下滴血。
赵钰无奈问道:“你为什么会受伤?早上都做了什么?要邱白露的电话干什么?”
赵清持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木苒首先皱眉,“六六,你的脚恐怕要留疤了。”
“哦。”赵清持点头,丝毫不在意。
赵钰气急,“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吧?”
赵清持这回没有点头了。
赵钰气得直拍床,“你要是不想相亲就不要去,想继续当个男人就继续当,哥哥养你八辈子都没有问题!但是你对着爷爷的时候能不能拿出点你对待外人的气魄?那个说一不二的赵清持呢?你敢不敢对爷爷说句‘不’!”
赵清持笑了,“可是大哥你也从来没有违背过爷爷啊。”
“我那是阳奉阴违!”赵钰恨铁不成钢,“阳奉阴违懂吧?就是我乖乖答应爷爷去相亲,然后在相亲前把那些对象全弄掉!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爷爷也拿我没办法!哼!哼哼哼!”
木苒白了赵钰一眼,冷道:“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还得意起来了?”
赵钰叹了口气,他坐在地板上,仰着脑袋看床上的赵清持,苦笑道:“六六,我们三兄妹里,真正有勇气正面对抗爷爷的,只有你二哥了。”
赵清持点点头,微微笑。
木苒处理完赵清持的伤,拉着赵钰站起身,她对她说:“六六,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赵清持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赵钰的话,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赵老太爷果然亲自带着赵清持相亲去了,他和对方约在一个很雅致的茶馆里,亲眼目送赵清持上了楼,这才吩咐司机送自己回家。
赵清持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赵钰那句阳奉阴违,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计划,服务员已经带着她穿过千回百转的过道,站定在一间雅房的门口了。
房间里正坐着个青年才俊,赵清持一露面,那人忙地站起,替赵清持拉开椅子。
服务员带上房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赵清持和青年才俊两人。
对面的青年才俊赵清持也是认得的,某某集团的二少爷,前三年刚刚归的国,在父亲公司里担任副总经理,成绩也有过一些,外界对他素来是褒奖有加,倒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流言蜚语。
赵清持拿出商场上应酬的功夫,和青年才俊聊聊天,谈谈国外的生活,有时候互相抱怨一下公司的事情太多,其乐融融,倒也相谈甚欢。
那青年才俊看向赵清持的眼,也越来越亮。
期间,赵清持提出去下卫生间,等到一走出茶室,她半倚着房门便是一口浊气吐出。
真累,比打了场拳击赛还累。
赵清持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往卫生间走去,过道上与一个男人擦身而过,赵清持想了想,回头,正巧看到那男人也回过头,两个人便都笑了。
邱白露说:“真巧,你也来喝茶?”
赵清持微笑,“不是,来相亲的。”
邱白露蓦地笑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不管你揍过多少男人,也总有更多的男人前仆后继着涌上来。”
赵清持笑而不语。
邱白露看向赵清持,由衷说道:“你今天很好看。”
赵清持微微一怔,不知该作何回复。
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对襟织锦缎旗袍,一头短发沿着设计师的走向服帖着,脸上上着淡妆,整个人看上去明艳知性,温和秀雅,一点也不娇柔。
“你的脚好些了吗?”邱白露注意到赵清持脚上与旗袍同一款式的绣花布鞋,关心问道。
赵清持扭了扭脚,“昨天回家的时候还在流血,但是等我午睡起来,伤口好像就痊愈了,真奇怪。”
邱白露笑道:“你不仅战斗力惊人,恢复能力也惊人。”
两个人站在过道上,似乎能一直这么聊下去。
服务员站在一旁,不催促也不打扰,隐形了一般。
最后还是赵清持说道:“我得回去了。”
邱白露笑着点头。
赵清持连卫生间也不去了,直接转身往回走。
回到茶室里,青年才俊一直端坐在位子上,小心翼翼又掩不住欢喜地等着。
赵清持忽然有种即使假笑也笑不出来的苦涩感,她坐在位子上,淡淡问道:“你知道我在等一个人吗?”
青年才俊愣住了。
赵清持自顾自说道:“我等他等了十多年,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等,为了这个人,我努力长大努力变强,努力学习支撑一个家庭支撑一个企业,我让自己变成一个他能把一切安心交托给我的人,然后,这些年,他恋爱了,他结婚了,他有了第一个孩子,我却还坐在这儿,和你这个陌生人相一场为了别人而相的亲。”
青年才俊傻傻地看着赵清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清持刚想开口道歉,茶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邱白露站在门外,彬彬有礼却也不容拒绝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青年才俊,笑道:“这位先生,我能把赵小姐带走吗?”
9“约会”
第九章 “约会”
邱白露的根据地虽然在x市,但百年邱家的大名放在商场任何一个角落都是能自动发光发热的,更何况是那些有着上进心的青年才俊,对邱白露这个人,更是如雷贯耳。
青年才俊一见到邱白露,比见到赵清持更紧张,他几乎是立即站起身,差点碰翻桌角的茶杯,满脸惊喜,“邱……邱先生?”
赵清持却只是回头,不解地看着邱白露。
邱白露冲她微微一笑,又对青年才俊重复了一遍,“我是来带赵小姐离开的。”
青年才俊这才听清楚了邱白露的话,他的视线从偶像身上转移到赵清持身上,联想起前一刻赵清持说的那些话,再看向邱白露,他忽然有了种“原来如此”的顿悟感。
赵邱两家虽然不是商场老敌,但谁都知道他们两家气场不和,赵清持口中那个等了许多年却无法在一起,最后对方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的心仪之人莫非就是邱白露?邱白露前些年已离了婚,如今看他对赵家小姐的态度,难不成是想再续前缘?
哎呀哎呀,青年才俊被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感动了,他绕过桌子走到赵清持身后,替她拎起包,又将她扶了起来,一路推向门边的邱白露,笑得分外善良,“赵小姐,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希望你能幸福。”
赵清持莫名其妙地被推到邱白露身前,她皱着眉正想解释什么,邱白露已经接过青年才俊手里的包,领着赵清持往外走了。
直到坐进邱白露的车里,赵清持才开口问道:“好吧,我们现在要去哪?”
邱白露笑道:“你想去哪?”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从相亲现场逃走了。”赵清持低头转着右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口气有些戏谑,“赵家是没法回去了,要不劳烦邱先生送佛送到西,直接送我去五台山出家吧。”
邱白露忍俊不禁,“你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不挺严肃的吗?”
赵清持歪倒在座位上,“可能我把你当我爸了吧。”
邱白露一顿,车子差点追尾到前头的一辆小奔驰。
赵清持瞥了他一眼,低头笑,笑了会儿说:“你脾气真好,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
绿灯亮,邱白露随着车流前进,“你以后就知道了。”
赵清持点点头,“嗯。”
邱白露将车开进一家会所的停车场,临下车前想起一件事,笑问道:“诶,你和我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要是被拍到,咱们俩家明天的股票会不会涨?”
“你和我大哥一起去吃个饭,保证明天整个金融版头条都是赵邱联盟,不知要捣什么鬼的新闻。”赵清持开门下车,“至于我,顶多上个娱乐版。”
邱白露和她一起往电梯口走去,“为什么是娱乐版。”
赵清持低头扯扯自己的对襟领子,“邱先生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带个平胸凹臀的女人上会所,足以称奇。”
邱白露失笑。
电梯停在五楼,邱白露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带着赵清持往台球室走,他们二人还未到场内,会所的经理得了通报,已经忙不迭地亲自上门服务了。
邱白露拿了球杆,转身笑对赵清持,“斯诺克,赵小姐会玩吗?”
赵清持摘下手指上赵老太爷亲手挑的钻石戒指,将它随手扔到旁边的吧台上,笑道:“试试看。”
经理递上球杆。
赵清持开球,她俯身将球杆对准主球的右侧,一声轻响,主球撞上三角形顶边的红球后反弹向右岸,再碰左岸和底岸,最后停留回开球区内。
充当服务员的经理忍不住赞道:“好球!”
邱白露无奈地笑,“赵小姐,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不擅长的吗?咱们下次可以比比看。”
赵清持挺直身,笑道:“生孩子。”
邱白露眨眨眼,一本正经地玩笑道:“等我学会了我教你。”
赵清持被他逗乐,撑着球杆直笑。
斯诺克的意思是障碍,比赛的基本战术是要尽量把主球留在对手没有活球可打的地方,也就是给对手做障碍,此外,当年球坛传奇戴维斯首先意识到控制主球走位的重要性,由此大大增强斯诺克的得分能力,邱白露和赵清持都是个中高手,一局比赛打下来,直看得小经理目瞪口呆,一心想留赵清持做名誉会员。
赵清持不感兴趣,指着正在喝水的邱白露说:“有他不就够了。”
邱白露恰好回头,冲愁眉苦脸的小经理笑道:“没有关系,我有空就带她来。”
经理这才笑了。
等两个人出了会所,时间不早不晚地停在九点整,邱白露问赵清持去哪,赵清持转了下自己的珍珠包,笑了,“肚子饿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邱白露也笑,“正好我知道一个吃夜宵的好地方。”
赵清持和邱白露处了两天,对他的建议颇具信心,便笑了,“那行,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邱白露开着车在江滨公园旁转了一圈,终于在南岸灯火尚未通明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他所谓的好去处。
那是一家大排档,在厨车上忙忙碌碌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瘸腿妇女,在她脚边的位置上,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正在一个大塑料盆里仔细地洗着碗,另有一位老奶奶帮忙端菜上酒,这里位置虽然不大,但是每张桌子上都坐着客人,生意也算兴隆。
“卫生指标达不到五星级,但是我可以保证,食物质量绝对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大厨。”邱白露笑吟吟地看着赵清持。
赵清持笑笑,直接推门下车,走进那喧嚣烟火之中。
恰好有客人离去,邱白露和赵清持在临江的一张折叠桌边坐下,老奶奶蹒跚着走过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询问邱白露要吃什么。
邱白露盯着赵清持,赵清持看也不看菜单,直接点菜,“麻辣小龙虾、爆炒田螺、椒盐小黄鱼、酱鸡翅、酱猪手、凉拌三丝,再来一打啤酒。”
老奶奶记了菜名,笑嘻嘻地回去报菜了。
邱白露笑道:“原来你也是常客。”
赵清持笑道:“许多人背地里骂我们赵家是暴发户,是金融街里的小流氓,仗着爷爷的势力支撑,又有点小聪明才能无往不利,可你们邱家不一样,你们家清朝开始就是大家族,一个孩子中了状元,三个孩子中了进士,秀才更是数不清,几家百年老店壮大到今天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地位,谈起你们邱家,大部分的人都是心服口服。”
邱白露微笑着听完赵清持的话,末了问道:“这和我们今晚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清持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笑道:“简而言之就是,我应该坐在这里,而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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